剛剛走出房門,忽然聽見晴雯的聲音:“哪個作死的小蹄子,沒燒完的艾草垛子就這麼扔在道上?要是燃起來了,看你九條命也不夠賠的!”
賈寶玉便站住不說話了。
晴雯彎腰撿起地上的草垛子,就要瞅兇手,忽看見賈寶玉,連忙快步走上來。
“二爺多早晚回來的??”
聲音驚奇、驚喜。
十餘日沒看見賈寶玉,她自然想得很……
賈寶玉也看着這她,因爲她方纔刺耳的聲音而帶來的審視眼神慢慢就消失了。
雖然一直都知道這小妮子天生麗質,比萬人標緻,但是以前在一處的時間久了,加上這妮子身上臭毛病一堆,導致賈寶玉略感審美疲勞。
如今這麼久沒見,乍然見之,忽然有一種刷新了的感覺。
一雙漂亮精緻的桃花眼,兩彎柳葉眉。
眉間若蹙,香腮帶赤。
好一張錦繡的尖巧臉蛋,沒有一絲多餘的點綴,將精緻的五官完美分佈。
水蛇腰,削肩膀,更是將二八芳齡女孩的身嬌體軟和青春活力表現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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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什麼,幾日不見,不認得我了?”
晴雯有些吃羞了,一腳微跺,白了賈寶玉一眼。
賈寶玉微微點頭,算是迴應了她之前的問候。
此時秦氏也從屋裡走來,晴雯一看見她,立馬轉移了注意力,看着她道:“走道上的艾草垛子你扔的?”
秦氏一愣,隨即想起來,面色不好意思起來。
賈寶玉卻道:“是我扔的。”
晴雯便看着賈寶玉,哼哼道:“二爺少替她打馬虎眼,你這剛回來,還有空幫我們薰蚊子?這草垛子一看就是美卿扔的,你休得偏袒。
二爺也不想想,這樣的東西豈能隨便亂扔?要是萬一裡面的火星沒滅,這麼燥熱的天氣,風一吹,豈不是要燃起來了?那樣的話……”
看着立着眉頭,認真數落、教訓人的晴雯,賈寶玉微微一笑。
直接走過去,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你幹什麼!?”
晴雯立馬住口,捂着臉退了兩步,羞臊且不滿的看着賈寶玉。
賈寶玉道:“我承認你說的對,但是我肚子實在餓了,晚上再聽你叨叨。這個吻,算是我的賠償吧。”
說完,揚長而去。
“咯咯咯……”
秦氏發出笑聲。
晴雯十分難爲情,故作不滿的看着她。
秦氏笑道:“你瞧我做什麼,沒燃完的艾草真的是二爺扔的,和我沒關係。”
晴雯越發覺得面上發燒,最後瞪了秦氏一眼,道:“哼,誰知道你們兩個之前都做了什麼,鬼鬼祟祟的!”
說着,轉身快步回屋。
這下,秦氏面上也發紅了……
……
二皇子受傷,宗室王公很多都來看望。
連皇后也來了。
二皇子十分孝順,不顧自己的傷勢,將自己前日來花重金購買的一批補品孝敬給皇后。
說是秋日天氣乾燥,那些東西都是去熱降火的。
皇后十分感動,令二皇子好生修養,而後纔回宮。
深夜,齊王府偏院一間幽僻的房間。
一個籠罩在黑袍中的人被管家領進來。
“本王還以爲你不敢來。”
“王爺有命,貧僧豈敢不來。”
黑袍人淡淡說了一句,直接在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二皇子沉默了一下,道:“本王面前,你不必遮掩,把袍子揭下來。”
“王爺還請恕罪,貧僧近來受了點輕傷,不便揭開,怕有礙王爺觀瞻。”
“本王不喜歡和藏頭露尾之人說話,揭下來。”
二皇子語氣不容置疑。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伸手揭開罩在頭上的袍子。
嚇!
真是一張有些瘮人的臉。
皮膚泛起難看的皺褶不說,臉上還有數道傷口。
若非聽其說話的語氣,真難想象,這就是當初那個面容方闊、容貌俊逸的妖僧竺蘭。
二皇子果然面目一變:“你這是何意?”
竺蘭呵呵一笑,“沒什麼,以貧僧的身份,在京中走動,這樣安全,
就算被人發現,貧僧一死,也不怕連累殿下。”
雖然是笑,但是扯動了臉上的肉,帶起了皺褶,顯得越發醜陋。
二皇子面色難看。
竺蘭正色道:“好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爲殿下所謀者,乃是這元玄天下。所謀者重,何有不失之理?
所以,殿下大可不必在意貧僧的容貌。
再者,殿下招貧僧前來,應該不會只是爲了看貧僧的容貌吧。”
二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平復了一些心境,坐直了身體,淡然道:“皇室秋獵將至,你卻讓本王定要留京,所爲,難道僅僅只是怕父皇借秋獵之名對本王不利?”
說着,他看了竺蘭一眼,道:“若是父皇真要對本王不利,似乎,本王留在京中也未必能躲得過。”
二皇子面上,有着淡淡的嘲笑。
若是皇帝當真有意借秋狩對付他,便是他不去,他父皇肯定也有辦法讓他去的。
摔一跤,似乎於事無補。
況且,就算留在京中,也未必安全。
說不定,皇帝不在京,反而更方便下手呢,畢竟他再自負,也不覺得,現在他的實力,比他父皇還強。
支持他的人雖多,但多是文臣。這些人,只有景泰帝死了,才能發揮最好的作用。
竺蘭笑道:“安全?不不不,正如殿下所說,留在京城,不一定比去更安全。
之所以要殿下留京,只有兩點,呵呵,坐山觀虎鬥與火中取栗而已。”
“哦?”二皇子若有所悟,道:“何謂虎,何爲慄?”
“虎自然是當今陛下與太上皇,這慄嘛,便是整個元玄天下!”
竺蘭一揮衣袖,端起面前不知擺放了多久的茶。
二皇子漠然的看着似乎意氣風發的竺蘭,“太上皇威加四海,萬民讚頌,父皇躬身侍奉十餘年而未曾敢有一絲忤逆,你如何確定,父皇會在此時逼宮奪權?”
竺蘭似笑了笑:“很簡單,因爲大皇子死了,因爲陛下想要毫不費勁的除掉殿下,因爲,太上皇這些年的逼從過甚。”
三個原因,竺蘭說的十分輕鬆自信。
他繼續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陛下這些年來所受的煎熬,他等的太久了,太久了……”
“久到,他自己都老了,久到,他連兒子都死了……”
“所以,他肯定不會再一直等下去了。”
二皇子道:“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而已,事關王朝興衰,時代更迭,本王豈能信你一面之詞。”
被質疑,竺蘭一點也不介意,他淡然道:“自然,這些都是貧僧的猜測。而且,不防告訴殿下,若是以前,貧僧雖然早猜到會有這一日,卻不敢肯定會在何時。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之前貧僧已經說過,陛下是肯定不會放過殿下的。
但是,殿下卻是如今京城最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甚至是唯一的。
連太上皇都看重殿下,封殿下爲齊王。
如此名位,便是陛下,也不敢隨意對殿下動手。
所以,欲除殿下,陛下首先必須是一個乾坤獨斷的帝王,那樣,才能真正的應對殿下死了之後給朝野帶來的動盪。
所以,太上皇,一定要先於殿下之前死。
不然,陛下大概連太上皇那一關都過不了。”
二皇子沉默。
他明白竺蘭的意思,太上皇現在也算是他身上最重要的一道護身符。當然,前提是太上皇永遠相信他是他的皇孫!
在這個前提下,他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太上皇不會坐視不管的。
說不定那樣,連皇帝自己的秘密都守不住了。
不對,不是說不定,他要是死了,這個秘密肯定守不住的……
此間任何一人將這些事爆料出去,都是震動天下的皇室醜聞。
到時候,有太上皇在上,景泰帝如何自處?
說起來,哪怕到現在,二皇子也未完全相信他不是景泰帝的親生皇子。但是,一切的跡象都在向他證明這一點。
所以,他要用時間,用更多的證據來檢驗。
他不會完全聽從竺蘭的話,但是,也不會不聽,這是他的性格。
不確定的事,一定要想辦法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