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帝心下大悅!
略略掃量李惟儉,想起吳貴妃前幾日所言,心下不禁暗自惋惜。李復生如今還不到十八歲,論遠見卓識,便是朝中也少有人能及。若早幾年果然招爲儀賓……只怕也不妥,做了儀賓就不好入朝了。
李復生這般能爲,打磨二十年,四十來歲入朝爲首輔正當其時啊。總不能偏着永壽那小丫頭,就讓這等大才一輩子在內府打轉吧?
又思量起前幾日慎刑司所報,李復生每日準時點卯,到了下晌未時便要散衙回家。政和帝頓時心下又不爽了。
他這當皇帝的每日都要挑燈批閱奏章,這能幹的臣子反倒這般輕快……這可不成啊。思來想去,就琢磨着再給李惟儉加加擔子。
李惟儉被政和帝瞧的心裡發毛,琢磨着一準兒沒好事兒……總不能將那公司事宜也交給自己個兒打理吧?
還好,就聽政和帝沉吟道:“復生可知內府之亂?”
“回聖人,臣略有耳聞。”
“觸目驚心啊。”嘆息一聲,政和帝哭笑不得道:“朕說個笑話,這外城山西街賣燒麥的小販去年臘月裡撿了個腰牌,年前便拿着腰牌往宮裡頭溜達了一圈兒,憑着總管太監的腰牌一路暢通,竟無人敢阻。”
“啊?”
政和帝道:“朕還沒說完,那廝遊逛兩回,膽子越來越大,轉頭做了燒麥徑直跑宮裡頭來賣,這價錢翻了翻還供不應求。莫說是下頭的宮女、太監,便是嬪妃都專門打發嬤嬤尋那廝採買。”
李惟儉眨眨眼,努力憋着方纔沒笑出來。這特麼還是皇宮?虧得各處門禁檢查的極嚴,不然賊人帶了兇器、毒藥進來,說不得就得鬧出樂子來。
好半晌李惟儉方纔肅容道:“這……臣以爲實在太不像話了。”
政和帝皺眉道:“更可氣的是,那廝覺着賣燒麥不賺錢,轉頭將腰牌租出去,二兩銀子一天,這小半年下來也不知多少人進了朕的宮城。”
李惟儉眨巴眨巴眼,心說這皇城都快成篩子了,要不然聖人您還是往外買票得了,好歹能撈一筆銀子。
這話也就琢磨琢磨,說出口就是大不敬。
此時門禁、宮禁都是憑腰牌通行,這遺失腰牌罪過可大可小,若果然丟了,但凡沒被外人得知,太監與侍衛大多都討銀子尋了內造辦補辦一枚,只當是破財免災了。
李惟儉不好指摘宮禁制度,只低聲問道:“那聖人打算如何處置那小販?”
政和帝瞥了其一眼,沒言語。
李惟儉就明白了,這人估摸着一早兒就被處置了。要是明正典刑,估計轉頭這事兒就成了樂子。
就聽政和帝道:“太宗可憐老營、左五營老弱病殘,這才創辦了內府衙門。只是這些年人口滋生,內府人家因着能辦皇差,自覺高人一等。彼此之間同氣連枝,多有嫁娶勾連之舉。時至今日,朕是不打算繼續放任了。”
這事兒與自己個兒有關?李惟儉琢磨着,自己不過是個協理,要拿主意也得是忠勇王吧?
政和帝頓了頓,看向李惟儉說道:“復生擅實學造物,尤通經濟,不過這正印堂官的差事還須得熟稔了,不然來日如何入朝堂?”
李惟儉這會子纔不想入朝堂呢,趕忙拱手道:“聖人,臣年歲小、資歷不足,怕是沒十年磨礪不好入朝爲官。”
“愛卿向來自知,只是這短處須得補上。這樣,往後會稽司也由愛卿兼管了。”
會稽司專職覈查內府各處賬目,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李惟儉趕忙推拒道:“這……聖人,臣還兼管着武備院與營造司呢。”
聖人擺了擺手道:“愛卿統管武備院數年,差事瞭然於胸,每日撥冗處置就是了,餘下自有郎中打理。營造司這邊廂兩個郎中、員外郎盡數開革收押,來日朕自翰林院抽調妥帖庶吉士充任,愛卿也不用太過勞心。”
聖人都這般說了,李惟儉還能如何說?只道:“那臣就先管着,來日聖人得了可心人手,臣再將差事交出來。”
聖人滿意頷首。
李惟儉小心呷了口茶水,思量起北巡之事,說道:“臣在外頭風聞聖人北巡之事……大抵定在七月?”
聖人笑道:“既然要追擊準賊殘部,這北方總要安穩了纔是。此番北巡,怕是要拋費三月光景……”忽而想起竟陵伯府坐探所奏,這林如海的遺孤身子骨欠佳,聖人便以爲李惟儉提及此事是想免了黛玉北巡隨扈,當下便道:“李林氏身子欠安,隨扈與否愛卿自抉就好。”
“是,多謝聖人垂憐。”
正待此時,戴權湊過來低聲道:“聖人,太子請見。”
政和帝應了一聲,看着李惟儉,面上有些意猶未盡。李惟儉卻是知趣的,趕忙起身作揖道:“既如此,那臣先行告退。”
政和帝點了點頭,吩咐道:“大伴送送李愛卿。”
當下戴權引着李惟儉往外走,方纔出了西暖閣便在幹清宮門口撞見了太子。李惟儉拱手作禮,趕忙避在一旁。
太子興沖沖而來,瞧見李惟儉頓時眼神一亮,負手到得近前笑道:“竟陵伯,孤新得了幾部西夷書稿,正好借花獻佛,不如來日孤讓人送去竟陵伯府上?”
李惟儉不好當面推拒,只得木着臉拱手道:“那臣就謝過太子殿下啦。”
太子哈哈一笑:“竟陵伯無需客套,孤得了這般大好處,總要回饋一二。孤先去見父皇,咱們得空再聊。”
“臣恭送殿下。”
目送太子領着宮人匆匆入內,李惟儉起身與戴權對視了一眼,頓時面上頗爲無奈。那戴權湊過來低聲道:“李伯爺無需掛心,正常往來,聖人也挑不出錯兒來。”
李惟儉點點頭,隨着戴權往外走,直到出得宮門上了自家馬車方纔鬆了口氣。心下開始盤算着要不要近期犯幾個小錯……瞧聖人這意思,越是能幹便越要加擔子,上輩子累得夠夠的,這輩子又怎會重蹈覆轍?
馬車一路轔轔而行,過得兩刻方纔到得伯府,自儀門前下得馬車,李惟儉也不讓人往內通稟,一路負手而行,須臾便到了東路院正房。此時申時剛過,一衆姬妾都各自歸置着,正房裡只黛玉、香菱兩個說着話兒。
眼見李惟儉入內,兩女趕忙迎了上來,黛玉嗔道:“四哥怎地又不讓人傳話?這才幾步路,還能累到我?”
李惟儉扯着黛玉的手笑道:“那規矩都是給外人瞧的,這會子又沒外人,勞動你一番做什麼。”
黛玉心下熨帖,知道這等事兒掰扯不清,趕忙吩咐紫鵑打水,伺候着李惟儉淨手、更衣,此時業已入夏,天氣日漸炎熱。
待李惟儉換過一身家居常服,黛玉便問道:“四哥中午在衙門用的飯?”
“別提了,方要吃飯便被聖人叫去了宮中。”眼見黛玉蹙眉擔憂,李惟儉搖頭道:“不過是問問主意,倒是被聖人留了飯。”
香菱頓時喜氣洋洋道:“四爺被聖人留了中飯?可見四爺得了聖人青睞,這外頭的人想被留還留不下呢。”
雪雁笑着問道:“老爺,不知這御膳是什麼樣子?想來必定比外頭的強百套。”
李惟儉笑道:“食材沒的說,不過這滋味嘛……就見仁見智了。”
雪雁訝然道:“滋味不好?許是老爺吃慣了家中飯菜之故?”
不待李惟儉開口,黛玉便道:“宮中膳食講究搭配、溫養,大多都是溫火菜,那菜單子幾年、十幾年都輕易改換不得。真個兒論起滋味來,反倒是外頭更新鮮一些。”
李惟儉頷首道:“妹妹說的是……是泰山與妹妹說過?”
黛玉笑着頷首道:“小時隨着父母來京師述職,父親得了御賜的糕點,母親與我嚐了嚐,都覺着滋味平常。”
香菱極有眼力勁,知曉每日回返家宅到晚飯前這一個多時辰裡,乃是李惟儉與黛玉小兩口溫存之時,她不好留下來攪擾,便起身笑道:“太太這麼一說,咱們可算長了見識。四爺、太太,我先回去了,待過會子再來。”
香菱告退而去,李惟儉與黛玉兩個便到東次間的軟榻上一併坐了,李惟儉隨口問起黛玉今日行程。
黛玉便說道:“外祖母這回累了,瞧着今兒還不曾歇過來呢。”
李惟儉道:“到底上了年歲,回頭兒從庫房裡尋些補品送過去,也算儘儘心。”
黛玉頷首道:“不用四哥說,我今兒就送去了不少。”頓了頓,笑着道:“我還當着外祖母的面兒告了一狀呢。”
李惟儉探手撫了下黛玉的臉頰,笑道:“妹妹長脾氣了?”
黛玉撇嘴哼聲道:“拿個人盡可夫的女子送過來,既埋汰了四哥,也埋汰了我。總不能人家欺上門來,我還裝作老好人吧?”
“想來璉二哥這回坐蠟了。”
黛玉想起賈璉窘迫的情形,頓時笑道:“二哥好一番道惱,只說再沒下回。我瞧着外祖母也惱了,還罰二哥抄十遍孝經呢。”
李惟儉道:“也就這麼一回,再有下回,一準兒大嘴巴抽他。”
黛玉面上浮現爲難之色:“雖出了口惡氣,可到底掩了下來。如今想來,總覺得對不住鳳姐姐。”
李惟儉思量着安慰道:“二嫂子身懷六甲,這會子可不好氣到了。”黛玉嘆息道:“我也是念及此事,這才只在外祖母跟前兒說起。”
“能瞞一時便瞞一時吧,總要等二嫂子瓜熟蒂落後再說。”
“嗯。”黛玉身形依偎在李惟儉懷中,點了點下頜,轉而蹙眉說起另一樁事來。“也不知寶二哥如何想的,與同學喝多了酒,竟將姊妹們遊戲之作泄露了出去。偏生又落在忠順王的書坊,四哥也知榮府與忠順王府有恩怨,下晌璉二哥遞了帖子,卻被王府的管事兒擋了回去,說是要付梓印刷成冊呢。”
“嗯?”李惟儉頓時蹙眉惱道:“忠順王又來招惹我?這是日子過得太順遂了?”
李惟儉思量着要不要趁勢鬧一場,忽而便有茜雪匆匆入內,屈身一福道:“老爺、太太,前頭來了文墨書坊的掌櫃,說是偶然得了太太的詩詞,特意登門送還。”
黛玉眨眨眼,有些傻眼道:“忠順王是盡數送還了,還是單將我的送還了?”
茜雪搖頭道:“奴婢不知。”
黛玉一琢磨,這肯定是單送還了自己個兒的,如此便撇開了與伯府的干係。因是瞧着李惟儉爲難道:“下晌外祖母還請我讓四哥出面呢,這姊妹們的遊戲之作總不好流傳出去。”
李惟儉撓頭思量着,正琢磨犯個錯呢,這瞌睡來了就送枕頭……偏枕頭只送了一半兒,忠順王轉頭又要往回撤。這哪兒行?
李惟儉便吩咐道:“就說我這會子去了隔壁,讓那掌櫃的稍等。”茜雪應下,轉頭自去吩咐。
李惟儉起身道:“妹妹無需煩心,我這就去將那書坊給砸了。”
“啊?”黛玉駭得小臉煞白,禁不住扯了李惟儉的衣袖道:“四哥這是何必?大不了與忠順王府打官司,總是咱們佔着理。若四哥果然砸了書坊,這有理也成了沒理了。”
李惟儉低聲道:“今兒一時沒忍住給聖人出了個餿主意,來日說不得多少人嫉恨我呢,與其等着那起子小人攻訐,我還不如提前犯個小錯避避風頭呢。”
說話間起身就走,邊走邊道:“妹妹稍待,待我砸了書坊就回來。”
黛玉哭笑不得,卻知這等事兒李惟儉自有計較,不容她置喙。轉念想了想,黛玉緊忙喚過紫鵑來:“準備筆墨紙硯。”
紫鵑、雪雁緊忙尋了筆墨紙硯,黛玉待墨水化開,提筆落墨迅速書寫起來。因着時間緊,便也不再留意字體。那紙箋上,蠅頭小楷一行行書寫,卻是憑着記憶將前後幾回詩社小聚時的詩稿盡數默寫了出來。
過得須臾,忽聽得外間寶琴說道:“太太在作詩?妹妹卻是來的不巧了……咦?四哥哥又去隔壁了嗎?”
黛玉擡眼瞧見茶裡茶氣的寶琴,沒好氣的招招手,又笑着道:“你來的剛好,快幫我回憶回憶,這幾首詩我卻有些記不得了。”
寶琴納罕着上前,觀量幾眼便笑道:“太太莫非想出詩詞冊子不成?”
黛玉白了她一眼,道:“又渾說,這是正經事兒呢。”當下便將寶玉透露詩詞的情形說了出來。
寶琴聽過了頓時羞惱道:“寶二哥怎麼這樣啊?姊妹們遊戲之作,怎能隨意透露出去?”
黛玉便道:“四哥這會子要去砸書坊,我尋思着咱們總要佔着理,妹妹快回憶一番,還差那些詩。”
寶琴也是個記性好的,略略觀量,改了兩處,隨即苦惱道:“我也記不得許多了。”
黛玉仔細點算,料想差也差不了兩首,當下便讓紫鵑將墨跡吹乾,又叫來茜雪問道:“那書坊的掌櫃可曾走了?”
茜雪回道:“回太太,還在偏廳裡候着呢。”
黛玉吩咐道:“帶去前廳,就說我要見他。”
茜雪應下,轉頭去引。
寶琴也是聰慧的,轉念便大抵知曉了黛玉所想,頓時嬉笑道:“太太好計策,這等好玩的事兒,不若讓妹妹也瞧瞧?若那掌櫃的辯駁,妹妹還能幫太太啐他呢。”
瞧着寶琴討喜的小臉兒,黛玉便探手點了點她眉心,笑道:“正經事兒呢,你可不好胡鬧。”
寶琴頓時過來扯着黛玉胳膊撒嬌:“我一準兒不胡鬧,好太太,就帶了我去見識見識吧。”
黛玉被纏磨不過,只得沒好氣應下,轉頭換了衣裳,領着寶琴與丫鬟、婆子,浩浩蕩蕩往前廳而去。
這前廳便在儀門後,左右有暖閣,中間是個三間會客的明廳。寶琴扶着黛玉自後門入得內中,那掌櫃的一早兒便在此等候了。
吳海平趕忙引見道:“這是我家太太。”
那掌櫃的緊忙起身見禮:“小的見過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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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繃着臉沒言語,隨着寶琴攙扶在正座端坐了,掃量了那掌櫃的一眼,這才輕聲道:“老爺被旁的事兒絆住了,回信讓我來接待。這位掌櫃,聽聞我那拙作落在了貴書坊手中?”
那掌櫃的面上堆笑,心中罵娘。文墨書坊乃是世子的營生,也不知世子打哪兒得了榮國府姑娘們的詩詞,昨兒便吩咐下來要付梓印刷,便是不能毀了榮國府名聲,也要噁心噁心榮國府。
掌櫃的聽命行事,正尋匠人雕版呢,轉頭兒世子又急吼吼過來吩咐,說將內中‘瀟湘妃子’所作詩詞盡數摘出來,又打發他來伯府登門道惱。仔細一問,敢情這瀟湘妃子乃是竟陵伯夫人!
竟陵伯,李財神,這人可不好惹。且其夫人方纔過門,轉頭閨閣中所作詩詞便落在了書坊手中……掌櫃的罵娘不已,知道這回不好過,只盼着李財神能大度一些。
因是此時連連拱手道惱道:“都是小的罪過,得了窮措大謄抄的閨閣詩,只道是其人仿造女子所作,卻不知內中竟存了夫人的大作。小的一察覺不對,這就趕忙上門來道惱,還請夫人寬宥則個。”
黛玉還沒開口,寶琴便冷笑道:“我家太太閨閣之作,怎容流漏在外?掌櫃的既說是窮措大謄寫的,還請告知此人姓甚名誰,如今落腳何處。我家老爺、太太雖大度,我卻是個小心眼的,總要好生教訓過那廝纔是。”
掌櫃的又躬身道惱:“這,那人留下詩稿換了銀錢就走了,小的如今也不知此人落腳何處。夫人,您看……”
黛玉嘆息一聲,道:“罷了,我也不爲難你,只消將我所作詩詞盡數還了就是。”
掌櫃的連忙自懷中抽出詩稿來:“小的將詩稿都帶了來,煩請夫人將大作塗抹去。”
寶琴便道:“我家太太所作,我盡數記得。也不用讓我家太太過目了,免得污了眼睛。我背誦一首,掌櫃的塗抹掉一首,如此可好?”
掌櫃的不迭聲應下。
當下寶琴清了清嗓子,朗聲背誦起來。掌櫃的沒得吩咐,也不敢落座,便躬身伏在茶几上,尋了個鉛筆仔細塗抹。
一首接一首,掌櫃的起先還面色平靜,待十幾首之後頓時變了臉色。世子可是交代下來了,除去竟陵伯夫人的詩作,餘下的還要留着噁心賈家呢。這都十幾首了,怎麼還沒完?
趁着寶琴停歇,掌櫃的忍不住問道:“這……莫非都是夫人所作?”
黛玉輕聲道:“我這妹妹背誦的,莫非做不得數,偏要我親自背誦不成?”
掌櫃的連忙搖頭:“不敢不敢,小的多嘴了。”
寶琴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背誦。足足過了好半晌光景,掌櫃的眼見寶琴還要背誦,頓時哭笑不得道:“姑娘莫要背誦了,這詩稿盡數塗抹乾淨,實在是沒旁的了。”
黛玉與寶琴頓時一眼,寶琴便笑眯眯道:“如此,此事便算是了結。但有一樣,日後若我家太太詩詞流傳出去,這罪過便算在你的頭上!”
掌櫃的眨眨眼,苦笑着應下。心道這事兒還是交給世子拿主意吧,他這等小蝦米可不好胡亂摻和。
黛玉這才幽幽道:“吳總管,送這位掌櫃的出去吧。”
吳海平凶神惡煞往掌櫃的跟前兒一站,擡手引道:“劉掌櫃,請吧!”
掌櫃的趕忙朝着黛玉拱手作揖,隨即灰溜溜隨着吳海平而去。
人一走,黛玉頓時暗自鬆了口氣,旋即寶琴湊過來低聲說道:“太太,莫非是四哥不想隨扈,這才故意犯錯?”
黛玉頓時動了心思,四哥不願隨扈,說不得便是爲了自己個兒。因是蹙眉道:“我一時沒想起,他也不與我商議商議。若果然惹惱了聖人可如何是好?”
紫鵑也急切道:“我看方纔太太處置的頗爲得當,不若趕緊打發人去將老爺追回來?”
黛玉思量道:“不用追,打發人將此事告知四哥就是了,四哥自己能拿主意。”
紫鵑應下,緊忙去前頭尋吳海平傳話。
黛玉與寶琴起身往後宅行去,方纔過了內廳,忽而便有婆子匆匆而來,見了黛玉顧不得施禮,叫道:“太太,不好了!隔壁的寶二爺不知發了什麼癡心瘋,翻了牆來要尋太太,丫鬟、婆子阻了阻,被寶二爺打傷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