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想要巴結定國公世子,但是不得其門而入,這次聽聞他竟親自上門,忙要去迎一迎,誰知人家根本沒有進來的意思,不過在門口打個轉就走了,一時氣得七竅生煙,大發雷霆。
賈赦此人沒有什麼真本事,又剛愎自用,沉迷酒色,因此不光林如海看不上眼,連他的親兄弟賈政想起來都是大搖其頭。之前他對黛玉做出那樣絕情的事,後來林如海便對他更是冷淡,賈赦自知理虧,又拉不下臉去道歉,心內一直糾結,此次黛玉竟能跟定國公世子結親,賈赦覺得機會又來了。
想起以後出去說起定國公世子是自己的甥女婿,那真是說不出的風光無限。且定國公世子地位再高,那也終究是自己的晚輩,到時候自己吩咐他些什麼事,他又豈會不照做呢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賈赦聽說定國公世子上門,還以爲是來拜見自己的,急得忙去迎接,誰知道門子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見了世子上門就趕緊去報信,去報了信之後看着人家在門口打了個轉直接離開了,都傻了眼。趕着去討好報信的門子在賈赦大發脾氣之後也被趕走了。
且說黛玉進了賈母正房,三春姐妹都在,寶釵卻不見,想來是要跟“夫家”避嫌的緣故。見黛玉進去,探春先迎了上來。幾個月沒見,迎春即將出嫁,黛玉也已經賜婚給了定國公世子,探春的終身尚未有着落,惜春年歲尚小,無需考慮,衆人的身份已是有了懸殊。
不過終究都是一起長大的姊妹,並沒有太多高下之分的感覺,仍舊是嘻嘻哈哈的見了禮。賈母早坐在榻上伸了手出來,黛玉便忙過去跟賈母行禮。
尚未行禮下去,賈母就忙拉了她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上下左右仔細看了幾眼,便笑道:“想是這些日子補得好,氣色也好多了。”不禁老懷大慰,黛玉的生母賈敏就是自小身子不好,嫁過去之後侍奉公婆,掌管家務,又流產兩次,終是把身子掏空了,掙命一般生下黛玉這一個獨苗,也是打小就多災多病的。
那會子賈母生怕黛玉也是像賈敏一樣,現下看來卻是好多了,且聽說長公主甚是喜愛黛玉,林蘇兩家世代交好,定國公府也沒有什麼麻煩的親戚,黛玉總算是比她母親的命好。
問過賈母身體恢復的如何,黛玉笑道:“聽說二哥哥如今知道用功了,舅舅一定高興極了。”
賈母微笑道:“也不知怎麼的,自從他打胎胞裡帶出來的那塊玉丟了,就突然知道用功了,尋了張道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好罷了。”
黛玉咦道:“這倒奇了,那玉竟是對二哥哥不好的”
探春掩口笑道:“我們私下裡都說一定都是因爲那玉,二哥哥才整日不務正業的,那玉有些什麼門道也說不定。”
黛玉暗暗驚歎,難道那塊無纔可去補蒼天的石頭還真的能左右轉世的神瑛侍者的性子這可真真是奇聞。
說了會兒話,賈母有些累了,迎春等便拉了黛玉去園子玩。賈母趕着囑咐道:“不用去給你舅母她們請安了,省得擾了她們養病。”
王夫人靜養是有的,怎的連邢夫人也養起病來黛玉轉頭去看迎春,迎春有些窘迫的低了頭,黛玉恍然大悟,想來是因爲要躲着迎春出門子置辦嫁妝的事罷。這事原該她這個做繼母的操心的,現下卻都是鳳姐兒操心了。
賈母發話是最好不過了,黛玉本來也不想去給邢王二夫人請安的,當下便跟三春一起去了園子裡。
去迎春住的紫菱洲正好要經過館,黛玉遠遠看着一帶青瓦白牆內外數千竿的翠竹隨風輕擺,舒展搖曳,不禁心懷大暢,放慢了腳步。
忽聽珊瑚出聲道:“那不是紫鵑姐姐嗎”
黛玉轉頭看去,紫鵑遠遠的從的方向走來,身上穿着粉紅緞子長裙,纖腰一束,嫋嫋婷婷,身後跟着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手裡提着鸚哥架子。
衆人便都站住腳等着紫鵑,一時紫鵑走到近前,向黛玉叉手行禮下去,黛玉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笑道:“這可使不得,就是以前你跟着我的時候我也沒跟你論過這些禮數,現下你跟着二哥哥,又已經有了名分,更是不該了。”
紫鵑見了黛玉有些羞愧又有些高興,本來是要跟着黛玉一輩子的,只是自己又心繫寶玉,現在縱然得償所願,亦不免有些遺憾。若是黛玉跟寶玉定親,自己跟着嫁過去,自不必說是主母以下第一號人物,現在寶玉房裡有太太送過去的,還有跟着寶玉從小到大的,更有寶釵過門之後帶過來的。
最叫紫鵑心裡沒底的就是寶玉雖然還時不時提起黛玉,卻不似以前那般言語親密。
紫鵑笑道:“寶二爺早幾日吩咐了叫把這鸚哥給姑娘送去,正巧今日姑娘來了,我便給姑娘送來了。”
珊瑚見了那鸚哥就去逗它,鸚哥哇哇亂叫,忽又叫道:“給姑娘請安,給姑娘請安”逗得衆人都笑了起來。
黛玉便道:“既是這樣,就先交給二門外的人,等走的時候一併帶着罷。”看紫鵑欲言又止,黛玉微微一笑道:“咱們還有幾年的主僕情分,若是以後有事儘可去尋我。”說完便轉身走了。
紫鵑本是要像以前一樣說起寶玉,但是話到嘴邊看到黛玉疏離的微笑,只好又咽了回去。目送着黛玉等人慢慢走遠,紫鵑神情複雜,那會子決定不跟着黛玉去太子府,雖說黛玉也不許她跟着,但追根究底,還是她先棄了黛玉,誰又知林家姑老爺沒有死,不僅活着回來,更是加官進爵,一時風頭無兩。雖然如今黛玉被皇上賜婚給定國公世子,但若是自己仍跟在黛玉身邊,說不定黛玉還是會跟寶玉定親
紫鵑想起寶玉最近的變化,又嘆了口氣,站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襲人從屋裡出來,見紫鵑神色鬱郁的回來,嘴角一勾,笑道:“見着林姑娘了嗎”
紫鵑往寶玉的書房看了一眼,正要答話,襲人又道:“寶二爺方纔去外院書房了,中飯不回來了,就在外院吃。”
紫鵑心下失望,笑道:“寶二爺總是去外院吃,回頭太太又說我們伺候得不周到了。”說着進屋去了。
且說黛玉等人去了迎春住的紫菱洲,各自落座之後,黛玉就命人把帶來添妝的禮物送上。
迎春的嫁妝按理說應該是賈赦出錢,邢夫人出面置辦,可是賈赦爲了五千兩銀子就把迎春賣給了別人,哪還會出銀子邢夫人又裝病不出來,最後還是鳳姐兒稟了賈母從公中支了一些銀錢置辦下的,可想而知這嫁妝有多寒酸。
因此上黛玉也沒有準備那些華而不實的珠寶首飾,只是送了兩套實心的金首飾,就是拿出去換錢也能換不少,匣子下面隱蔽處壓的還有五百銀子的銀票。
迎春接過首飾匣子,入手沉甸甸的,便知黛玉是故意尋了分量足的首飾送來,心中感激,也沒有打開看就命人收起來了。
敘了會子閒話,黛玉道:“邢姑娘去哪了,怎不見她來”
探春道:“薛家的二爺要娶她過門了,前幾日便搬出去了。”
黛玉點頭,薛蝌原是該先娶了邢岫煙,畢竟家中沒有正經女主人也沒法子給寶琴張羅婚事。
探春又道:“你既是來了,要不要去看看薛姨媽,她近些日子聽說生病了,也不知好些了沒有。”
黛玉略一回頭,見赤霄張了張嘴,承影的衣袖一動就忙又閉上了,心知有鬼,便道:“提前也沒有去說一聲,就這樣去好像不大好,就讓赤霄承影兩個帶了東西替我去請個安罷。”
探春心下納悶,那會子都是隨意出入的,現在卻說沒提前打招呼不好上門,只是既然黛玉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尋根究底,便點頭贊同。
赤霄雀躍道:“正巧我們還有沒送的兩匹衣料放在馬車上,也不用回去拿了。”
黛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聽探春笑道:“雖說看病人拿衣料不大像話,不過也是一片心意,薛姨媽不會介意的。”
黛玉又盯住承影囑咐道:“別忘了替我跟寶姐姐帶個好兒,薛姨媽和寶姐姐說了什麼,回來之後一句一句學給我聽,一句都不許漏。”最後一句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
承影默默的吞了口唾沫,知道黛玉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話是什麼意思,心內苦笑,那會子只圖一時痛快就給薛姨媽下了藥,雖說到底不知那回給薛姨媽下的藥有什麼效用,但是黛玉素日爲人是不願下手害人的,因此她們也都瞞着她,晚上回去可怎麼圓這個謊纔好。
黛玉看着承影和赤霄離開,方又跟探春等人說話。一時到了午飯時間,賈母又打發人來請,整治了豐盛的宴席款待黛玉不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