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姬本是江湖上的行騙高手,會些武功,老本行卻是唱歌,經常利用美色將一些富家子弟騙入彀中。後來一路行騙至京城,被二皇子的手下延攬,便從此爲二皇子效力。
不過這歌姬到底是長期混跡於江湖之中的,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中進了一個死局,要想在這種情況下保命,必得先抓住別人的小辮子才行,她用盡心思,使了些不足爲人道的小把戲,最終才從旁人口中得知,原來二皇子是想要謀反,且他們有一處極秘密的地方,就在城中一處民居,不知到底是何用處。
直到這歌姬被吩咐去勾引定國公世子,伺機而動幫二皇子圖謀大業,她也只隱約知道那一處秘密所在是在何處。及至後來勾引不成反被打,好在她最後還是混進了定國公府。
本來照着她的性子是無事也要三尺浪的,但是她莫名的不敢貿然去使手段勾引蘇雲恆,竟一直老老實實的呆在了定國公府學歌舞。一直在暗中監視她的暗衛也覺得奇怪,曾一度認爲這歌姬是發現了自己的存在才這般老實的。
京城大亂那一天,歌姬趁人不備也跑了出來,一直緊緊跟在黛玉的身後,打算擄了黛玉向二皇子請功,殊不知二皇子敗得這麼快,黛玉又抱着肚子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樣,她只顧逃命,乾脆便丟下黛玉,獨自一個兒從地道逃跑了。
這些日子以來,京城裡的煙花之地幾乎都被她躲了一個遍,最後還是被定國公府的暗衛抓到了。
好在她還知道些二皇子不爲衆人所知的秘密,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會子便趕緊說出來求饒命。
聽蘇雲恆質疑她區區一個歌姬怎會知道二皇子的隱秘之事,阿九撓了撓頭,尷尬道:“她說她說是她勾引了二皇子身邊的貼身侍衛,那侍衛在牀第之上告訴她的。”
蘇雲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麼說來倒有些可信了,看了看時辰,還不到一更天,便起身道:“我親自去問她。”
阿九忙前面帶路。
蘇雲恆去地牢審問那歌姬,黛玉在叢穆軒正抱着兒子說故事。小致遠鬧了一陣子便累得睡着了,黛玉看看時辰,已經快到二更了,蘇雲恆還沒有回來,想想明日早上還要早起梳妝打扮招呼客人,便徑自先睡了。
蘇雲恆回到叢穆軒時,院子裡兀自燈籠高掛,東梢間卻已經帳幔低垂,燈都移到屏風後面去了,不由無奈。
翌日一早,黛玉神清氣爽的醒過來,剛滿足的翻了個身,就被蘇雲恆長臂一伸攬在了懷裡。
黛玉被他抱在懷裡動彈不得,只得拿手指頭捅他腰眼,一邊道:“快起牀,今天是兒子的滿月宴呢。”
蘇雲恆不滿道:“不就是滿月宴麼,這宴要擺十天呢,不用急着出去。”
黛玉無奈,都二十多歲有兒子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愛耍無賴啊,今天還要去祠堂祭祖,順便還是兒子上族譜的大日子,只怕他都忘光了。
沒等黛玉說話,郝嬤嬤已經在屋外叫起了,道:“長公主打發人來催了,要先去祠堂給小少爺上了族譜再用飯,讓世子爺和姑娘帶着小少爺趕緊去呢”
蘇雲恆不滿的咕噥了一聲,抱住黛玉使勁親了一口,方纔不情不願的放開了她,慢吞吞的起牀穿衣。
黛玉坐起身來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看着蘇雲恆慾求不滿的樣子哭笑不得。
這一天是小致遠滿月的正日子,也算的上是黛玉成婚以來第一次正式進入京城貴婦的交際圈,自然是輕忽不得。
水晶仔仔細細給她梳了一個華麗的牡丹髻,戴上全套的鑲紅寶石赤金首飾,看上去極是端莊富麗,也難得黛玉一直清湯掛麪似的,這樣打扮起來竟別有一番氣勢。
上身穿的是金紅梅花暗紋緙絲出一寸半長黑色風毛的立領對襟長襖,下身則是金紅色彩繡花鳥鑲黑色闊邊的百摺裙,腳上是一雙黑色繡花鳥的高底鞋。
雖然底色是金紅,但是因爲袖口領口出的是一寸半長黑色風毛,對襟的鈕釦用的則是一般大小的黑色珍珠,俱是小拇指大小一樣圓潤的。下身的繡彩色花鳥的百摺裙則是別出心裁的鑲上四指寬的黑邊,裡面又是四指寬的灰色萬字紋機織花邊。
因此上這一身衣服看上去竟是意外的端莊不俗,黛玉出去時再戴上黑色狐皮裡子的手筒並黑色狐皮裡紅色羽紗面的斗篷,板起臉時真真是威嚴不可逼視。
等黛玉穿戴好,小致遠也已經被套上了華麗的衣服,被奶孃抱到了正房來。
蘇雲恆看黛玉調皮的伸出手去捏兒子的小胖臉,忍不住笑了笑,便一手攬着黛玉出了門。
到了慎如堂,定國公和長公主也是鄭重的穿上了大禮服,見過禮,黛玉便跟着去了定國公府的祠堂。
這祠堂的規模可以說比林府要大得多了,畢竟林府一向藏富,蘇家卻一直都在風口浪尖上。
上次來時還是黛玉大婚之後跟着祭祖,並且把名字記上族譜,今年大年祭祖時黛玉還在月子裡,便也沒有來,因此,這回還是她第二次來祠堂。
祠堂裡的供桌上擺的滿滿的都是牌位和供品,看上去陰森森的,定國公先帶着衆人拜過祖先,便從蘇雲恆手裡接過小致遠,向祖先彙報了家裡又添丁進口之事,希望祖先能夠保佑於小致遠,之後方纔取出一本厚厚的族譜,將小致遠的名字添上去。
黛玉極是好奇定國公會給自己兒子取個什麼名字,便悄悄的走過去看。
只見定國公蘸了濃墨,十分慎重的在族譜上落了筆蘇一辰。
這名字意外的還不錯,黛玉放了心,忙笑道:“沒想到父親竟是文武雙全,這名字取得真真是好。”輕輕一頂高帽便戴在了定國公頭上。
定國公放下筆,得意的笑了笑,道:“這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等我的寶貝嫡孫長大了,我再給他取一個字,一定是也是極好的”
黛玉抿嘴一笑,道:“那就先謝過父親了。”
小致遠這一輩本是“辰”字輩,這個名字起的,既清爽又大方,含義也好,又暗合他出生的時間,真是無一處不好。
長公主看定國公蘇啓坤在黛玉面前得瑟個不得了,不由撇嘴,前幾日也不知是誰整日在那抱着字典不停的查,鬍子都被他揪掉好幾根也起不好寶貝孫子的名字,最後還是長公主無意間提醒了他:“世間事大俗即是大雅,九九還能歸一呢,不如就起個最簡單的蘇一辰罷了。”
定國公頓時如醍醐灌頂,恨不得對長公主頂禮膜拜,再生僻的字眼,再有意義的字,在這一刻也全都比不上這個簡簡單單的“一”字,真是返璞歸真,且不落俗套。
這會子被黛玉拍了兩句馬屁,定國公得意得不得了,正盼着待會兒跟親家林如海炫耀一番呢。
正說着話,正主肚子餓了,開始大哭起來,定國公這才趕緊的把家譜放好,帶着衆人離開了祠堂。
衆人簡單的在慎如堂用過了早飯,蘇一辰小朋友也美美的飽餐了一頓,這會子又暈頭暈腦的睡着了。
府裡今日請了兩個戲班子,一班女戲是專門在內院給女眷聽的,還有雜耍百戲說書的五花八門各種各樣,這是給府裡下人們看着玩的。
戲臺子早早的就搭好了,一水的楠木桌子也擺滿了大廳,廳裡面燃了炭盆,這時已經暖烘烘的,進來的客人都熱得穿不住大毛衣裳了。
外院自然是定國公和蘇雲恆去招呼,內院則是長公主和黛玉。
黛玉自小就沒有正式進過社交圈,婚後沒多久又有了身孕,古時候對於有身孕的人忌諱還是很多的,黛玉便直到這個時候才真的見識到京城的貴婦社交。
上午巳時初就開始陸陸續續的有人來,大多是一些京官的家眷得了帖子要早些來捧場。第一日來的大多是達官貴人,即便是京官,也幾乎都是一水的三品誥命往上的。
這裡面的人黛玉基本上都沒見過,只有一個人似乎有些眼熟,被她一提醒纔想起是那日去大佛寺上香時遇見的工部侍郎家的齊夫人。
黛玉便跟她多寒暄了幾句,正巧這時寶琴也來了,便忙又介紹寶琴跟這位齊夫人認識,順便安排她兩個坐一起聊天。
巳時末快到午時的時候,重量級人物方纔上場。有皇室裡長公主的長輩,一些老太妃,還有皇子妃什麼的,怡嘉是從京郊的莊子裡趕來的,也是這會子方纔到。
黛玉見怡嘉清瘦了不少,心疼得不得了,忙拉了她到一邊的房間去問話,得知她仍舊沒有跟駙馬和好,忍不住也替她黯然。
不過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已經有丫鬟來屋外回了好幾次話,一時說這個夫人來了,一時又說那個太妃來了,怡嘉見黛玉忙得腳不沾地,便索性去尋別的人說話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