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賈璉重新走出正房門的時候,院內站滿了人,燈火通明。
賈璉在正廊前的楠木交椅上坐下,看着階下跪着的幾人,淡淡的道:“說說吧,爲何傷人?”
趙家兄弟當然知道自己爲何被打,此時已經坐在兩把椅子上的他們不想給昭兒說話的機會,便搶先嚷嚷起來。
“璉哥兒啊,你可一定要爲我們做主啊,我們好慘啊,哎喲……”
“就是啊,不過就是之前和昭兒拌了幾句嘴,他就懷恨在心,攛掇這些人將我們打成這般模樣。我們可是吃同樣的奶長大的,你不能眼睜睜看着哥哥們就這樣被人給廢了啊。”
趙家兄弟被打,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不過是想要憑藉和賈璉這一份關係,讓賈璉幫他們解恨,最好是把他們所受的傷痛,十倍百倍的讓昭兒等人償還。
但他們隱約知道賈璉是講道理多過講情面的人,害怕賈璉知道他們被打的原因之後,偏袒昭兒等人。
兄弟二人一人一句,吵個不停,仿若想要以這樣的方式,讓賈璉糊里糊塗的將昭兒等人處置了。
賈璉耐心耗盡,用淡漠的眼神給階下侍立齊整的親衛示意。
親衛最前方的趙勝先與賈璉抱拳一禮,然後兩步踏出,來到喋喋不休的趙家兄弟面前,一個大耳光子就扇了下去,然後冷冷道:“肅靜!”
捱打的趙天棟一下子就懵了,連他哥哥趙天樑也是一樣。他們想不明白,爲什麼趙勝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行兇。
論起來,他們和趙勝還有親呢!
然後不到兩秒,趙天棟就反應過來了,睜着淚汪汪的大眼,看向了上方坐在鳳姐兒身邊的趙嬤嬤。
“娘~~!”
二十多歲的大男人,這一聲娘叫的之哀婉淒涼,仿若一個受到莫大委屈的小孩子一般。
趙嬤嬤也早在趙天棟捱打的第一時間,就氣的七竅生煙,嘴巴哆唆起來。
“反了,真是反了,無法無天啊!二爺、二奶奶,你們可都看見了,當着你們二位的面,他們尚且如此,真是不把爺和奶奶放在眼裡啊,不把府裡的規矩放在眼裡啊。
這樣的人留在府裡,早晚必成禍害……”
趙嬤嬤一把抓住鳳姐兒的手臂,就勢便跪在地上,哭天抹淚的。
鳳姐兒一邊安撫,一邊瞅了賈璉一眼。哪怕明知道趙勝等人是受了賈璉的意,她也驚到了。
他手下人都這麼狠了嗎,眼看着這兩兄弟都傷成這樣了,還下的去這麼重的手……
被趙嬤嬤糾纏的也有些煩了,鳳姐兒只好道:“唉,這些都是他手下的人,我也說不上話,做不了主。你老有什麼話,就和你的好兒子說吧。”
趙嬤嬤便跪到賈璉面前來。
賈璉作勢扶了她一下,見她不起,幽幽嘆道:“趙媽媽,養兒不教,是敗家滅門之禍啊。”
一句話,讓哭啼啼的趙嬤嬤,呆愣當場。
氣怒攻心的趙嬤嬤,直到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賈璉的臉色,她後背驚起冷汗。
他知道賈璉並非無的放矢之人,只從賈璉口中聽到“敗家滅門”這樣的言重的話,她便意識到,兒子被打的事情,或許並不是她知道的那般簡單。
至少,不會是兒子們口中所言的意氣之爭。
而且,她也有些反應過來,自己之前太過急躁了,似乎引起了賈璉的不滿。否則,賈璉以前當面通常都稱呼她爲“媽媽”,而不會刻意的叫她“趙媽媽”。
趁着趙嬤嬤愣神沉思的時間,賈璉復對昭兒等人道:“繼續說吧。”
“是。”
昭兒跪地,面色悲憤:“回稟二爺,奴才之所以打他們,全是因爲這兩小子趁着奴才不在家,欺負我家那口子。甚至還想要對我家那口子用強,若非奴才早有準備,提前僱了人照看,只怕我家那口子就白白被這兩個狗日的給欺辱了。
奴才一時氣不過,這纔想要收拾他們一頓。這件事完全是奴才一個人的主意,馮大哥他們不過是幫奴才出氣的,所以二爺要是責怪,就處罰奴才一人就是了。”
原來昭兒早知道姜雲太過美麗,一旦他不在家,難保被人惦記。
因此在離京之前,就專門花了錢,讓鄰里人幫忙照看一二。當日傍晚姜雲照常從府裡回家,被心懷鬼胎的趙家兄弟調戲拉扯,被鄰里人看見之後,立馬報到昭兒家。
昭兒的爺爺這才連忙帶人趕過去,將人救了下來。
聽了昭兒的話,滿院的人先是驚訝,然後便是釋然。
畢竟昭兒那新媳婦的姿色,在兩府奴才界那麼多的年輕媳婦兒當中,就沒有兩個能夠與之相比的。
聽說還是江南花魁出身,當初昭兒跟着璉二爺下江南辦案,璉二爺從富商家將其解救出來之後,隨手就賞給昭兒了。
對此,兩府的男人自然只有羨慕嫉妒的份。
但也沒什麼辦法,誰叫昭兒這小子如此討璉二爺歡心呢。昭兒父母早逝,靠爺爺奶奶養大,當初他娶媳婦兒的時候,居然大膽去請璉二爺坐高堂。
關鍵是璉二爺還答應了!這份恩寵,也是沒誰了。
因此,邊上跑來看戲的一些僕婦便幸災樂禍。趙家兄弟原本就有些吊兒郎當,特別是這些年,仗着和賈璉的幾分關係,更是囂張跋扈的很,不將府裡其他奴才放在眼裡。
如今卻被璉二爺的心腹和親衛給廢了,也算是惡有惡報。
正廊上,鳳姐兒眼神眯了起來。知道賈璉脾性的她,在當初賈璉將姜雲賞給昭兒的時候她就調笑過賈璉,爲何不留着自己享用。
如今看趙家兄弟竟是因爲姜雲之故,才被賈璉命人廢掉,這不得不讓她懷疑起來,莫非自家男人還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特別的癖好不成?
趙嬤嬤面色也有些蒼白,對兒子有幾分瞭解的她,自然相信兒子做得出來這樣的事。畢竟,連她都不將昭兒放在眼裡,更別說兩個自負的兒子了。
或許在他們看來,即便是昭兒知道了他們欺負了他媳婦兒,昭兒也未必敢拿他們怎麼樣。到時候賠個禮道個歉也就是了。
豪門內,連主子都不一定乾淨,更別說他們這些奴才了。
沒有懼怕,自然什麼都做得出來。
哪知道昭兒這麼狠,敢做的這麼絕。
輿論一邊倒,除了趙家兄弟還妄圖狡辯,說他們不過是偶遇,開玩笑之類的話。
趙嬤嬤這個時候倒是沒有再附和兒子的話。看賈璉明顯臉上的怒意,她就知道強行狡辯只會讓局面更糟糕,因此哀傷的看着賈璉:“即便是你兩個奶哥哥有錯,但他們也並未造成什麼惡果,不該被人打成這樣的啊。
二爺,我的好爺,你就是看在我奶你一場的份上,也該爲我做主啊。我就這麼兩個兒子,如今卻成了這個樣子,叫我往後怎麼活啊……”
賈璉看着哭的這樣傷心的趙嬤嬤,也有些不忍。實際上,若非是看在她的面上,就這趙家兄弟二人,根本不值得費事。
既然做錯了事,廢了也就廢了,哪裡會浪費時間在這裡,做出三堂會審的架勢。
很多時候賈璉都在想,爲何慈母多敗兒?就像薛姨媽和眼前的趙嬤嬤,單拎出來,都可以說是有智慧的女人。
但是教育兒子,卻都是無比的失敗。而且她們在面對兒子的事情之上,總是會喪失理智的思考。
賈璉不喜歡看她們這種模樣,因此冷漠的站起身,俯視着趙嬤嬤道:“趙媽媽不是一直想要讓兩個兄長跟着我,在我身邊做事嗎?
正好,不如我現在就將他們二人收到麾下,做我的親衛如何?”
此話一說,不單趙嬤嬤愣住,旁邊的鳳姐兒更是詫異。這趙家兄弟好端端的時候你都嫌棄,現在被廢了,你倒要招他們進你的親兵衛隊?
趙嬤嬤雖然聽大夫說兒子廢了,但她卻相信未來總能治得好的。她自然知道給賈璉當親衛比給府裡收租子有前途,想着或許是賈璉對兩個兒子的補償,因此點了點頭。
賈璉又看向下方的趙家兄弟:“你們可都願意做我的親兵?”
趙家兄弟不疑有他,都紛紛表示願意,並且趁機提出讓賈璉重懲昭兒等人的建議。
賈璉卻早已看向趙勝,問道:“按我軍中規矩,姦淫婦女者,該當如何?”
趙勝身形一正,吐字如雷:“當斬!”
“既然如此,拖出去斬了吧。”
“是!”
趙勝宛若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得令便要上前拿人。
這一瞬間,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悄然收縮。
端坐高廊的鳳姐兒眼皮一跳,丹鳳眼立馬瞅向賈璉,露出怕怕的神色。
好傢伙,還說我狠心,老孃比起你來差得遠了。敢情你答應收他們做親衛,只是爲了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將趙家兄弟給斬了?
“不……”
趙嬤嬤眼看着兩個兒子哭喊着被連人帶椅子的強行拖走,驚嚇的三魂震顫。
她撲倒於賈璉跟前,一把抱住賈璉的腿,拼命的拉扯哀求。
“璉哥兒,不,不要,他們是你的奶哥哥啊,你不能這麼狠心……
對,我們不當你的親兵了,不當了好不好。
好爺,你就看在我的份上,饒了他們這一次吧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賈璉一擡手,底下的趙勝等人便將趙家兄弟扔在地上。
“唉,媽媽當真要我放過他們?”
趙媽媽連連點頭。
“好吧。看在趙媽媽的份上,我可以饒他們這一次,但要是下次再有敢犯,定斬不饒。”
賈璉說着,彎腰將趙嬤嬤扶起來,語重心長的道:“今日有媽媽爲她們求情,他們方可免於一死。但媽媽可要知道,你老人家不可能護得住他們一輩子。”
趙嬤嬤面露感激之色,正要說什麼,卻聽賈璉繼續道:“如今兩個哥哥身受重傷,只怕府裡的差事也沒有辦法再做了。這樣吧,媽媽於我有哺育之恩,我就看在媽媽的情分上,做主將兩個哥哥放出府去,從此成爲自由人,不用再爲奴爲婢。”
“而且,鑑於兩個哥哥身體的狀況,爲免將來生計艱難……這樣吧,從即日起,媽媽除了每個月的月錢之外,再額外多拿兩份月錢,用作兩位哥哥的生計。
這額外的錢也不用從官中出,就從我的月例中扣除吧。”
賈璉最後一句話是對着鳳姐兒說的。
趙嬤嬤面色動容,從賈璉這些安排中,她似乎明白,賈璉對趙家,已經是徹底放棄了。眼下這些安排,不過是補償她這個奶母的恩情罷了。
但她能說什麼?至少在外人看來,賈璉對趙家已經無比恩寵了,不但將兩個兒子都開恩放出去,而且還考慮到他們將來的生計,讓她這個老母親,額外多領兩份月錢!
這等榮寵,自賈府立足以來,得到的奴才都不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誰能說賈璉對不起他們趙家?
於是,趙嬤嬤含淚叩謝。
賈璉也沒有讓趙嬤嬤再跪下去,轉而對鳳姐兒道:“安排幾個妥當的人,將媽媽與兩個奶兄送回去吧。”
在鳳姐兒安排人的間隙,趙嬤嬤滿面淚痕的看着賈璉:“璉哥兒……”
聲音幽泣,感情莫名。
賈璉微微一笑:“媽媽放心,以後家裡有什麼事,儘管進府來找我或者鳳丫頭。”
賈璉繼承了前身所有的記憶,所以他知道,趙嬤嬤從小對前身的關愛和照顧,用無微不至來形容也不爲過。
否則他娘死的那麼早,賈赦又那般不靠譜,他就算不說孤苦伶仃,只怕也過不太好。所以,他能夠長成這般玉樹臨風的模樣和擁有健康的身體,趙嬤嬤怎麼着也是有部分功勞的。
聽見賈璉說還可以進來找他,趙嬤嬤明顯鬆了一口氣。彎腰一拜之後,踉蹌着下去,與其他幾個鳳姐兒安排的僕婦,將兒子們帶走。
其間,兩個兒子還不死心的問她,他們被昭兒帶人毆打的事難道就算了?趙嬤嬤也沒有回答。
一場好戲落下帷幕,前來看戲的人,陸續散去。
但是人散曲未終。可以想見,今晚的事,對所有目睹的人來說,都是印象深刻的。
特別是,趙家兄弟因爲強逼昭兒媳婦兒,不但兄弟兩被打成重傷,進來告狀,還差點被璉二爺按照軍法給斬了這件事,必將在兩府引起巨大的反響。
很多管不住家裡男人的媳婦兒,都已經想好了,回去之後定要拿這件事,好好教育教育自家男人,莫在府裡府外勾三搭四的。因爲萬一要是落在璉二爺手裡,有可能要掉腦袋的!
到時候,可沒有第二個趙媽媽求情。
正廊前,賈璉逐漸嚴厲的眼神,讓不論是跪着的昭兒、馮飛幾個,還是趙勝等其他親衛,全部心懸了起來。
雖然他們合夥廢掉趙家兄弟是出於大局考慮,但畢竟違背了賈璉的意思。
“除了他們幾個,其他人全部退下吧。”
沒有多說什麼,輕飄飄撂下這句話,賈璉攜着鳳姐兒轉身進了屋。
屋內,鳳姐兒笑問賈璉:“你打算怎麼處置昭兒他們?”
“什麼怎麼處置?”
得,鳳姐兒一聽口氣就知道,趙家兄弟只能是白捱打了。
於是好奇的問:“你就這麼不待見趙家兄弟,恨不得把他們攆出去才罷?他們畢竟是你的奶兄弟,放在哪裡,都是天然的臂膀呢。”
世上爲奴爲僕者衆,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能夠擺脫奴籍都是一件幸事。但這絕對不包括賈府的奴才。
特別是趙家兄弟這樣有“根基”的奴才,在外人眼裡,那可是妥妥的豪奴,絕大多數老百姓都不敢得罪。
所以,家生子被放出去,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確實是主子恩寵到極點,給他們脫了奴籍,以便有更好的前程的。
比如賴家長孫賴尚榮。
第二種,自然就是像趙家兄弟這樣,被主子嫌棄到極點,又礙於情面不好處置的,就直接攆出去了。
失去了榮國府奴僕的名分,自然就不能再以榮國府的人自居。
也就是說,將來他們做的任何事,都與榮國府沒關係了。
面對鳳姐兒的問題,賈璉不在意的道:“這些年,我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了。既然爛泥扶不上牆,不如放出去,免得留在府裡仗着身份惹是生非。”
鳳姐兒露出個不置可否的表情。
看着嬌妻生動而俏皮的模樣,賈璉心悅,便牽着她的手,讓她坐自己懷裡來。
鳳姐兒半推半就的,預防性的警告道:“你可別亂來,我還要去老太太屋裡一趟呢。”
“這麼晚了還去作甚?”
“老太太這兩日精神不好,我早晚可不都得多去瞧瞧?你以爲我們女人家像你們男人家這樣瀟灑,敢對長輩不管不問的?”
嬌妻的習慣性牢騷賈璉自不在意,只管摟着耳鬢廝磨。
鳳姐兒羞癢難受,便努力止住賈璉的動作,紅着臉岔開話題:“我姑媽家的事,勞你費心,我在這裡謝過了。”
之前賈璉在去薛家之前,已經將薛蟠的事與她說過了,所以王熙鳳知道薛蟠的事已經無大礙。
且從她的角度來看,賈璉這麼盡心的幫薛家,確實是出自她的情面,因此她向賈璉致謝合乎情理。
但賈璉聞言卻是微微一愣,手也不由自主的從鳳姐兒酥胸鬆開。
鳳姐兒精妙的發現了這一細微的變化,仰頭瞅向賈璉,目光變得略加危險:“話說,你這般盡心盡力的幫我姑媽營救薛大爺,莫不是有什麼別的盤算?”
“你想多了。”
爲了避免鳳姐兒變成福爾摩斯-熙鳳,賈璉打岔道:“明兒我要出城一趟,你跟我一起去吧。”
“嗯?做什麼叫上我?”
賈璉即便在京,出城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從來沒有說叫上過她。因此鳳姐兒乍然一聽,自然十分驚詫。
“長公主想見你。”
鳳姐兒的神色凝固在臉上,忽然低下頭:“之前她不是不願意見我麼,怎麼忽然又要見我了……”
對於這位雖然素未謀面,但是早就恩怨糾纏已久的情敵,鳳姐兒自然不會等閒視之。
她在得知對方和賈璉有夫妻之實之後,曾鼓起勇氣想要約見對方。可惜對方似乎還沒有做好見她的準備,因此給拒了。
此時突然又要見她,定是有所準備。
眼睜睜看着鳳姐兒的情緒變化,賈璉心生愛憐,也不忍心瞞她,猶豫着道:“她有了身孕。”
話一出口,賈璉就能明顯感受到倚在懷裡的嬌軀通身一震。對此賈璉沒有多的的辦法安撫她,只能雙臂用力,將其抱在懷裡。
感受到賈璉的舉動,鳳姐兒深吸一口氣,強笑道:“原來這樣啊,恭喜侯爺了。”
對鳳姐兒而言,對方公主的身份,就已經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壓在她的頭上。
更何況,如今對方還有了身孕……
身孕,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裡的隱憂。雖然有了一個女兒,但她一直沒有給賈璉生下男嗣,若是對方再懷上一個男胎,那她再拿什麼與對方爭?
其實也沒什麼可爭的,若是對方真的要爭,即便沒有身孕,她也不可能爭得過的。
其實早在兩年前她就已經輸了,輸的徹徹底底。能夠維持這兩年的榮光,對她而言已經是十分奢侈的了。
她早就想過退路了。
看着鳳姐兒眼裡強忍的悲傷,賈璉有些難受,不由安慰道:“你放心,不論如何,我賈璉不會負你……”
鳳姐兒聞言神色從容了一些,她擡手抹了一把眼淚,然後輕笑道:“說什麼我放心,我看不放心的是你吧。
你也不用安慰我,從你坦誠的告訴我你和她之間的事,我就料到這一日了。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自不量力,自討苦吃的。你不是說了嗎,我王熙鳳可是個十足精明的女人。
呵呵,說起來或許這還是件好事。橫豎我是管不住你的,等將來有公主管着你,看你還有沒有膽量在外頭拈花惹草!”
鳳姐兒說話自來長篇大論的,但這個時候,賈璉聽着她這些話,卻一點也不覺得囉嗦,反倒是覺得她十分的可愛起來。
而且,他也從鳳姐兒的口吻中,聽出來她早已做好退位的思想準備。
儘管這不是賈璉希望的事,但是理智告訴他,這件事若是沒有轉機,只怕也只能名義上先委屈鳳姐兒。畢竟,皇家不可能在名義上委屈自己的公主。
至於爲什麼是名義上的,是因爲他知道昭陽公主不會入榮國府。
先不說如今的長公主府不論規格還是大小,都遠超榮國府,昭陽公主沒必要進榮國府來爭什麼。
就說他和昭陽公主都有更大的志向,昭陽公主坐鎮長公主府,建立鞏固自己的實力,纔是唯一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