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知道有些逾矩了,但是有些話下官還是不吐不快。”林致瑜低沉的聲音響在衆人的心中,“曾有一個大文豪說過,亡,百姓苦;興,百姓苦。百姓是非常容易滿足的,他們不求位極人臣也不求大富大貴,他們求得不過是平安喜樂。他們纔不會關心誰做皇帝,只要能讓他們吃飽穿暖就是好皇帝。若不是逼到極致有誰會提着腦袋去造反,自古以來只有自取滅亡的君王,沒有自找苦吃的百姓。”
“讀書人不是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嗎?若是百姓都去讀書了,蠅營狗苟的事怕是防不勝防了。”龍臻實在是看不上讀書人那套酸腐的做派,就拿皇帝來說好好的一門清貴的外祖還不是被那些筆桿子壓得家破人亡。
“讀書不是隻讀四書五經就夠了,聖人還有犯錯的時候更何況是聖人之言,誰也不敢保證他們的言論能適應時代的變遷。”林致瑜一直不怎麼喜歡儒家的仁,仁,也要看對象,你對倭寇言仁無疑是對牛彈琴。
“這個話我愛聽。”龍臻沒想到還有讀書人抨擊儒家聖典的,頓時有了興趣。
“不是會讀書就會做官,能爲百姓做事的。”林致瑜指了指皇上手中的紙,“所以纔要開辦各式學院,尤其是工學院,這裡面出來的必定是引領社會前進的人。”
“不過是些奇技淫巧而已,除了滿足一下達官貴人的炫耀還能做什麼?”龍睿作爲一個閒散王爺對於紙上列出來的一些手工藝品很是不解,以及火藥機關什麼的能有什麼用。
“是我疏忽了,但是火藥的威力必須得到最大的發揮。”林致瑜本來是想叫做科學院的,但是解釋起來太麻煩所以才改成了工學院,畢竟古人的等級是士農工商。但是火藥之類的還是要利用起來的,不能總用來製作煙花爆竹。在中國的歷史上宋朝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了簡易的搶炮,只不過用起來費時費力才被擱置的,而他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人儘快造出槍炮來,這也就需要一些機關能能手了。
“火藥易受潮不好保管,而且用起來也不方便。”龍臻看到林致瑜對火藥的設想非常興奮,若是這些真的實現攻城略地不在話下。
“想來林卿已經想出辦法了。”龍躍笑眯眯的把問題拋了回去。
“所以纔要設立工學院,至於農學院也是勢在必行,畢竟民以食爲天。”林致瑜知道古人對新事物多持排斥的態度,更何況現代社會的商學院並不適合古代。畢竟經商的人是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在古代是絕對開辦不起來的,所以他並沒有在科舉改革上列出來。
“我比較感興趣的是軍事學院。”龍躍作爲皇上手上最要緊的就是軍權,只有掌握了軍隊才能穩住朝堂。
“我想工學院比較適合我。”龍睿看到林致瑜在工學院上列出了將來會製作出來的東西,什麼不用畜力的交通工具,不用點煤油的照明工具,實在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這些只是初步的設想,實施起來還需要皇上大力支持。”林致瑜想到那些大刀闊斧進行改革的穿越者,心中涌現的是深深的佩服,那得多大的依仗才能施行。他是深刻了解到了古代士族的強大,稍不留神就會落得個商鞅的下場。
“至於你說的通商口岸就目前來說還是有困難的。”龍躍在沈承峻呈上的奏摺中早就知道海外貿易的利潤驚人,所以江南的官員對走私貿易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旦設立了通商口岸,那管理的官員就得慎之又慎。
“皇上,水至清則無魚。”貪,是不可避免的,只要能頂起門戶,貪一點怕什麼。林致瑜拱了拱手又道:“至於商人既要扶持又要打壓,下官還未想到有效的辦法。”想到現代社會猖狂的富二代還不是因爲金錢至上的理念,什麼先富帶動後富純粹是句空話,誰願意拿出自己的錢幫別人賺錢,又不是雷鋒。
“敢情也有你頭疼的。”龍躍笑得開心,他喜歡聰明人並不代表他喜歡太聰明的人。
“下官閱歷不足是事實。”林致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列出來的改革制度不過是九牛一毛,而且都是皮毛,若是列的既全面又深刻,他就該擔心自己的小命了。
至於沈承峻在拿到這些改革內容時便沉默了下來,他知道林致瑜曾經和他暢想過的新世界,他也明白他們暢想過的新世界是不能一下子建立起來的,而改革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只是看到林致瑜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還是很難過,便看準時機換了個話題,“皇上,如今最重要的是怎麼處理那些尸位素餐的傢伙。”
“本王的人都被處理的差不多了,還要處理什麼。”龍臻聞言一下子就炸毛了,他的勢力都快被扒光了,難道還不允許他留幾個外圍人員打理產業嗎?
“老五,稍安勿躁。”龍睿拍了拍龍臻的肩膀。“說得不是你的事,是這些老牌勳貴,他們傷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民怨沸騰不處理都不行。”
“四王八公?”龍臻話一出口神色就灰暗下來,四王八公全是些牆頭草,如果不是他過於倚重這些牆頭草也不會敗如此之快。這些傢伙一看到自個大勢已去,是個人都敢來踩他幾腳,還敢給他羅列罪名。
“北靜王也要處理嗎?”龍睿和水溶的私交還是不錯的,而且北靜王府在朝堂上沒有任何勢力,一家人的生存法則都是低調低調再低調,就是識人的眼光差了點,那賈寶玉不過是一個軟蛋而已,把蔣玉涵出賣了個徹底。
林致瑜聽到這些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在他面前說這些真的不要緊嗎?再怎麼樣林家和賈家的姻親關係還是存在的,雖然經過御狀已經不往來了,但是見死不救他在皇帝的眼裡怕真就成了六親不認的人了。
“林卿覺得應該怎麼做?”龍躍自然看到了尷尬的林致瑜,但是他卻不想放過這個即將搶走自己小舅舅的臭小子,就算他再不願意沈承峻做大,但是沈家畢竟是受他連累。
“皇上乾綱獨斷。”林致瑜偷偷的看了一眼沈承峻,發現沈承峻也是驚訝了一張臉,便知道是皇上純粹是看他有些地方不順眼了。
“真是滑頭。”龍臻哼了一聲,“那榮國府可是林氏的外家,你就不想着求求情。”
“忠勇王難道不知道林賈兩家已經恩斷義絕了。”林致瑜正了臉色,“下官不想妹妹過得鬱鬱寡歡,所以這門糟心的親戚還是早斷了好。”
“同吃同睡的情誼這麼簡單就能抹殺掉了,林家人的心倒是硬的。”龍臻就是不樂意看到林致瑜舒心,於是拿林黛玉在外的名聲諷刺道。
“王爺若沒有親眼看見還是慎言,榮國府早就成篩子了,能傳出什麼好話來,當真就是笑話了。”林致瑜再次爲原著中的林妹妹嘆了口氣,到底木石抵不過金玉,怕是原著中的林黛玉是因爲毀了名聲才一死了之的。
“本王是真的想見見林姑娘。”龍睿曾在北靜王口中知道林黛玉的性情,所以實在是很好奇這小姑娘竟一鳴驚人的告御狀了,他一直覺得林黛玉的結局應該是鬱鬱而終的。
“好吧,下官這就叫舍妹來拜見。”林致瑜急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想到皇上微服到他的府上恐怕不單是爲了他所提出的改革意見,最重要的是能避開宮中的耳目。
看林致瑜離開龍躍便斂了笑容,神色也凝重起來,“老五,你想不想要一個出府的機會。”只要龍臻帶上侍衛抄上幾家勳貴就徹底斷了邁向龍椅的道路。
“不就是抄家嗎,老四你也太小心了,我對這些牆頭草可是厭煩的緊。”龍臻想到宮裡的兒女只有妥協。
“至於空下來的官位就勞煩三哥和小舅舅了。”龍躍看到兩人點頭便將視線放在龍睿的身上,“三哥,我想知道你爲何執意要見林家姑娘。”
“我想看看如海的女兒有沒有墮了當年探花郎的風采。”龍睿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林如海當年打馬遊街時剛及弱冠,而他不過十二三歲。他也真正知道了一眼萬年的含義,只不過剛剛萌芽的感情便在林如海定親時消失殆盡。所以林黛玉是他又恨又愛的存在,自從在水溶口中得知賈寶玉成天將閨中女孩的名號掛在嘴邊,這纔會讓長史故意找賈寶玉的麻煩,使其被賈政一頓胖揍才解了他心中的鬱悶。
“三哥藏得倒深。”龍臻聽得目瞪口呆,他可從不知道皇家還出了個情種。
“既然如此,林姑娘倒是該拜見拜見你。”龍躍也覺得不可思議,他一直以爲龍睿放浪形骸是爲了自保,沒想到是受了情傷。
“喲,人來了。”龍臻的語調充滿了調侃,因爲怕被人偷聽,所以議事廳的窗戶和大門都是敞開的,老遠的他便看到一個弱柳扶風的身影。
而沈承峻依舊沉浸在龍睿的話中回不了神,忠順王和林如海,這是哪跟哪啊,林如海不會是因爲這個才一直守在江南吧,看來林如海敢把女兒放在榮國府怕也是知道京城中有忠順王照看吧,怎麼想怎麼有可能,於是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林黛玉的容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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