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遂回過頭去瞧了,原來卻是胤禛,而他的身後跟着的不是馮紫英卻還有誰?因而微微一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我才說着呢,人便就來了。”
胤禛聽了,因笑着問道:“玉兒卻是在說誰呢?”黛玉笑道:“還能有誰,我不過是想着,春纖跟我這兩年,年紀也漸漸大了,等出了國孝,便想着同榮妃娘娘商量一下,給她尋個如意郎君呢。”
胤禛知道黛玉定然又是閒極無聊在鬧春纖她們了,因而只是淡淡一笑,道:“也好,反正春纖算來也是榮妃娘娘的外甥女兒,想來定會爲春纖選擇一門好親事的。”言罷,又頓了頓,道:“不過,玉兒,我倒不知道你竟然會有興趣做那紅娘。”
黛玉笑道:“我倒是沒什麼興趣當紅孃的,只是最近春纖這丫頭愈發得厲害了,總是想着要找個人來管管她的。”言罷,秀眉微挑,眼睛中卻是隱藏着一抹戲謔的笑意。
春纖在一旁聽黛玉一會兒“郎君”,一會兒“親事”的,早把一張臉給紅了個透,只是礙於胤禛在此,不然怕是早已經跑出去挖個地洞鑽進去了。而一旁的馮紫英聽了黛玉和胤禛的話,卻是急得冷汗都出來了,因忙跪到黛玉跟前,道:“公主,我卻是想求個恩典呢。”
黛玉聞言,早已經瞭然,只笑道:“你爲災民解決了住所難題,本宮自然是不會忘記賞你的,你只說罷,想求本宮個什麼恩典呢?”馮紫英道:“我素來也不喜歡什麼名利地位,權勢富貴,那些對於我來說不過是過眼煙雲,久之即散。”
黛玉見馮紫英竟然說出富貴如雲的話來,心中對馮紫英倒也有了三分好感,因而笑道:“哦,若是這般,你卻是想要些什麼呢?”馮紫英道:“我知道公主如今掌着鳳印,地位尊崇,且宮中女官包括春纖她們的婚姻大事都是要由公主做主的,因此只求公主將春纖許配給我。”
春纖見馮紫英如此這般直接了當的說出來,只羞得捂着臉轉過身去,晴雯在一旁見了,卻是笑意盈盈。黛玉見狀,因笑道:“雖說春纖她們的婚姻大事確實是本宮做主的,不過因爲她們素日裡對本宮侍候得妥妥貼貼的,再則她們本身也並非是什麼丫鬟,卻也是金尊玉貴的滿家格格,因此本宮是定然不會委屈了她們的,若是你有心求娶春纖,勢必要她親口答應了方可。”
馮紫英本身就是豪爽之人,因此聽了這話,竟直接站起身來,對着春纖大聲道:“春纖,你可願嫁我?”一句話只把屋子裡的人給驚得懵住了。春纖好半晌方反應過來,因用蚊子般的聲音低低的道:“奴婢只聽公主做主便是了。”
黛玉聞言,嘴角竟自勾起一抹壞笑,道:“既然如此,本宮便拒絕了。”馮紫英和春纖聞言,都急了起來,齊聲道:“公主……”
黛玉笑着對馮紫英道:“自來娶媳娶低,嫁女嫁高,你雖在旗,卻是漢人,春纖若是嫁進了你們家中,卻是該如何自處,再者最重要的一點的就是,本宮瞧着春纖卻似有幾分不情願的。”
馮紫英聽了,便急忙問春纖道:“春纖,你快些開口說話呀……”馮紫英見春纖沉默不語,心中焦急,生怕自己沒辦法娶得佳人歸,因而忙道:“春纖,我發誓,不管你是滿洲貴女,還是貧民姑娘,我馮紫英此生定然不負於你,再者,我們家世代祖訓,皆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父母亦是開明之人,絕不會以身份看人,你若是嫁進馮家,定然是不會受半絲兒委屈的。”
聽了馮紫英這番剖心刨肚的話兒,春纖竟自感動得落下淚來。黛玉亦沒想到馮紫英會有這般的想法,更沒想到馮家的家訓竟會是如此,沉默了一會兒,便對春纖道:“春纖,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本宮許你自己做主。”黛玉這是第一次在春纖晴雯她們面前自稱“本宮”,爲的卻並不是以勢壓人,而是爲了給春纖一個鄭重的許諾,畢竟這世上難得的男子中這馮紫英也可算是一個了,她不希望將來春纖後悔。
春纖忙自跪下道:“奴婢謝公主恩典。”言罷,便自起身,向馮紫英點了點頭,這些天春纖同馮紫英相處下來,對他亦是有了些情意的,而且她也覺得馮紫英是個可以託付終身之人。
馮紫英見春纖答應,自是歡喜不已,便從袖中取出一枚紫玉,上面雕刻着芙蓉並蒂的圖案,遞給春纖道:“這是我孃親給我,亦是我馮家的祖傳之物,說是將來要給我妻子的,我這便送了給你,算是我的定物罷。”春纖聞言,含羞接了過來。
正在這時,忽見霜華急急趕來,對衆人道:“不好了,適才瓊玉少爺派人過來,說是玉泉山一帶雪崩,已經有不少村民遭了難了。”胤禛聽說,連進來時解下的大氅也顧不得披了,便忙帶着馮紫英一起趕往玉泉山去了。
黛玉聽說,自是一陣憂心,因道:“好容易才解決了那災民居所的問題,卻沒曾想竟會遇上雪崩,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下四哥估計又要幾日幾夜睡不得覺了。”黛玉知道,對於天下的黎民百姓,胤禛並不僅僅是出於責任,還有真心的愛護,所以如果老百姓遇上了什麼難事,胤禛便會像這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難過。
霜華見黛玉眉間憂深愁重,便忙自勸道:“公主,你莫要擔心,四爺心繫黎民百姓,想來也會受上天庇佑,再者瓊玉少爺派來的人說了,那些村民雖遭了難,但所幸馮公子他們設計的帳篷極牢靠,竟是沒什麼傷亡的。”
黛玉聽霜華如此說,但到底不放心,因道:“晴雯,你這就吩咐下去,多準備一些牛羊骨架,冬蟲夏草什麼的,我要親自去玉泉山那裡同四哥一起賑濟災民。”
晴雯素來知道黛玉的性子,因此便也不再多言,自下去準備去了。沒多時,晴雯便進來跟黛玉報告,說是一切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黛玉點了點頭,便自同晴雯春纖兩人一起乘上馬車,自往玉泉山而去。
雖說黛玉從未到過玉泉山,但玉泉山在京城卻是頗有名氣,康熙亦曾幾度到玉泉山遊玩,故而一問便知。就這般車馬徐行,未及一多半個時辰,倒也就到了。
黛玉才下車,便見眼前一片銀白,隱隱約約的露出草棚的一角,而一旁的路邊,除了前兩日搭建的許多錯落有致的帳篷之外,還有一個極大的棚子,裡面架着一口大鍋,熱氣騰騰的,在這寒冷的天氣,倒也不讓人覺得凍得慌。
“看來若不是這些帳篷搭得及時,又選在了極安全的路段,怕是這雪中埋着的便不是草屋,而是災民了。”黛玉見了此等情形,心中幽幽一嘆,便即向前走去。
黛玉走到那大棚子跟前,才發現原來那燒着火的人正是胤禛,至於胤祥卻是在那用一口大鍋鏟攪着那鍋中的白粥,兩個人臉上都是烏漆抹黑的,若不是黛玉眼尖,怕也是認不出來了。
胤禛正在燒着火,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待擡起頭來,這才發現黛玉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因忙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道:“玉兒,這大冷的天,你不在家中取暖,卻跑到這裡來做什麼,若是凍着了可怎麼好?”
黛玉一笑,只命晴雯春纖等人去將那些牛羊骨架混了冬蟲夏草熬了湯來,這才道:“我哪裡有這麼嬌貴的?再說了,四哥你在這裡抗災卻是半點音訊也無,走的時候連大氅都沒來及披上,我心中怎麼放心得下?”
因又看見眼前那一堆的柴禾,便笑道:“更何況,我可沒忘記了,四哥對這些燒火的事可是做不來。”因自拿過撥火鉗略動了動竈膛裡柴禾,又拿過斧子將那一堆的柴禾劈成薄片,而後方笑:“這竈膛裡要通着風,不然火是燒不起來的,再者就是這柴禾不成劈成一塊一塊的,而要劈成一片一片的,不然亦是不容易燒着的。”
胤禛聞言,這才恍然大悟,道:“怪道呢,我燒了半天才將這火生起來,我還當是這柴禾不夠幹,卻原來是這個原因,幸好玉兒你來了,不然可要誤事呢。”
黛玉聞言,卻是含笑不語,因又問道:“不是說瓊玉亦來了玉泉山,怎麼不見?難道是已經離開了?”胤禛聞言,卻是皺了眉頭,道:“我本當此次的雪崩乃是天災,來了知道才隱約發覺有些不對勁的,因此瓊玉便去查這雪崩的原因了。而這裡又不能沒人坐鎮,不然那些災民可就亂了章法,所以我就和十三弟留下來了。”
黛玉見那些災民眼巴巴的瞅着鍋子裡的白粥,有些小孩子更是早已經餓得哭了起來,遂點了點頭,道:“四哥慮得是。”正說着,卻見瓊玉早就走了進來,卻是一臉嚴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