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風離去時,空氣中傳來淡淡的“公主,如果可能的話,在下希望公主能救八福晉一救”這麼一句話,黛玉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知道秦風這話是什麼意思,正待開口欲問時,卻偏偏秦風已經轉身離去了,只是黛玉覺得,秦風那離開時的背影,竟是那麼的落寞,還似乎夾雜着一縷淡淡的憂傷。
妙玉因見秦風離去,不由得問黛玉道:“妹妹,那個人就是適才吹笛之人罷?”黛玉因問道:“姐姐如何有此一說?”妙玉道:“我觀此人品貌非凡,不入俗流,想必也是才華橫溢之輩,更何況他手中握着一管玉笛,是以我這般猜測。”黛玉笑道:“我卻也並不深知,只聽大師兄說起過,這秦公子善吹笛,因我卻也未曾聽過其吹奏,所以也不敢胡亂揣測。不過這裡離藕香榭不遠,而他又住在藕香榭,想來也多半會是他也不一定。”
妙玉點了點頭。黛玉又欲開口說話時,忽一陣風吹來,只覺得渾身遍生涼意。妙玉見狀,於是便道:“妹妹,更深露重,咱們兩人在這外面可得仔細着了涼,有話且進屋去說罷。”黛玉聽了,便道:“也好。”言罷,黛玉和妙玉便轉身離開,只因凹晶館中也是有牀鋪的,因此兩人便自回了那凹晶館,只聽黛玉對綵鸞綵鳳道:“今兒個晚了些,鳳凰小說網館和櫳翠庵離這也都遠了些,我和姐姐今晚便在這裡歇下了,你們且去收拾收拾。”綵鸞綵鳳聽了,便自答應了一聲,自去收拾了不提。
次日清早,黛玉和妙玉兩人才起身,便見康熙派李德全前來問妙玉身體好些了沒有,又帶來了一大堆的補品,其中就有康熙說的那朵千年天山雪蓮。“皇上說這時節天氣反覆無常,又有那秋老虎還沒過呢,因此皇上特意命奴才給淑寧公主送來這千年天山雪蓮,說是最是滋陰補氣的。”李德全笑笑着說道。妙玉雙眉微蹙,好半日方道:“還請諳達回去回稟皇上,就說妙玉只是偶有不適,只調養兩日便好了,就多謝皇上的賞賜了。”李德全見妙玉言語之中依舊透着那清冷孤高的氣質,並不同於黛玉那般雖說清貴傲氣,但卻也平易近人,因此只心中暗忖着,想來這淑寧公主也是個不可小覷之人,也因此心中不由得對妙玉另眼相看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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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因又對黛玉和妙玉道:“昨日皇上問起,說是淑寧公主身體不適,爲何不隨小玉主子到坤寧公歇息,卻反而回了公主府呢?”黛玉笑道:“不瞞諳達,其實昨日乃是姐姐十四歲的芳辰,雖說國喪期間不可大辦,但黛玉卻跟姐姐說好了要治些許酒菜,給姐姐慶生的。姐姐不喜宮中應酬,因此才趁便回府自行吃酒。”李德全聽了,忙笑着恭賀妙玉道:“原來昨日乃是淑寧公主芳誕,奴才在此恭賀淑寧公主了。”妙玉道:“免了。”
之後,李德全回至宮中,自也把昨日乃是妙玉十四歲芳辰之語告訴了康熙,康熙聽了,不由得奇道:“想那黛丫頭生於花朝之節,朕已經覺得頗爲奇特,那妙丫頭卻竟是生於中秋節的?倒是朕疏忽了,昨日黛丫頭與那妙丫頭來時,朕該問上一問的。也罷了,待會兒你再命人給妙丫頭挑些生辰賀禮送去。”
李德全剛欲答應,忽聞適才因康熙傳喚而一直立於一邊的胤祥開口道:“皇阿瑪,這淑寧公主的生辰賀禮可否由兒臣送去?”康熙聞言一愣,一雙龍目盯着胤祥許久,方開口笑道:“也罷,就由你給妙丫頭送去罷。”胤祥聽了,心中不由得歡喜萬分,忙跪下來叩頭道:“兒臣謝過皇阿瑪。”康熙聽了,便哈哈一笑道:“你這個孩子,跟老四待在一起時間長了,便也跟他學得一樣有了媳婦沒了老子!”胤祥聞言,不由得臉色脹紅,忙道:“若皇阿瑪沒其他事吩咐兒臣的話,兒臣便先退下了。”康熙揮了揮手,笑道:“罷了,你只自去罷。”胤祥聞言,便向康熙行了一禮,便退出了御書房。
待胤祥離開後,康熙又問李德全道:“太子近來如何?”李德全道:“回皇上,太子殿下近來一直待在毓慶宮中,倒也沒什麼過份之舉。”接着又有些遲疑地道:“只是……”康熙龍眉一軒,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道:“只是什麼?不用猶猶豫豫的,朕要聽實話。”李德全聞言,遂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只是聽皇上派在毓慶宮的小柳子說,太子殿下近來疏於理事,只是一味寵幸那元格格,每夜也只到那元格格房中去,太子妃等處卻是問也不問。”
康熙聽了,不覺皺眉,因問道:“哪個元格格?”李德全道:“便是那榮國府賈氏元春,進宮近十年了,原本只是太子殿下宮中的一個侍妾,只不知爲何今年纔在選秀前不久,那賈氏元春便被太子殿下升了位份,成了格格了。據說之前太子殿下所服的那情果便是那賈氏元春進獻給太子殿下的。”康熙聞言,臉上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怒氣,因問道:“賈元春?她一個小小的包衣奴才,一個侍妾而已,入宮十年,想必早已消耗了她的青春芳華,如何還能讓太子看上?”李德全道:“這個奴才倒是不知。只知道這賈氏元春是生於大年初一的,當時榮國府的賈老太君還找人爲其批命,說其將來貴不可言,有母儀天下之象。”康熙聞言,不覺大怒,因道:“哼!一個小小的包衣奴才,還妄想母儀天下?簡直是不自量力!”
康熙很是氣怒地御書房中踱來踱去,好一會兒,方道:“速速命太子前來見朕!”李德全聽了,忙自命小桂子去毓慶宮宣太子前來進見。又自掌了一個嘴巴子,跪下道:“奴才該死,不該說這些話惹皇上生氣!”康熙見了,忙命李德全起來,道:“德全,你起來!這不是你的錯,是太子他自己不爭氣!”李德全起來後,康熙方嘆道:“你我還信不過麼?朕自親政起,你便一直跟着朕了,當初,朕才親政,身邊所信任之人,便就只有皇祖母、蘇嬤嬤、如海、東亭還有你這麼區區幾個人而已。”似是想起了當初的往事,康熙心中不覺嘆息不已。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胤祥自出了御書房,將康熙所交待的事情處理完畢之後,便自行去禮部命人按和碩公主的例備一份生辰賀禮出來,禮部侍郎孫紹清得知是送往黛玉的府上之後,便忙親自備了一份按固倫公主的例來的生辰賀禮。
胤祥見了,不覺緊皺雙眉,因問道:“我是讓你按和碩公主的例來的,你怎麼反而按固倫公主的例來了?”孫紹清因道:“臣怕若以和碩公主的例來的話,只怕怠慢了宸玉公主。”胤祥道:“這又不是送與宸玉公主的,只是送至宸玉公主府上罷了,你卻管這些做什麼。”胤祥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只看了妙玉一眼,便知其必不是將那些個金珠寶器放在眼中的人,若是多送了這些個東西,倒只怕唐突了他,反而不美,因此他只命孫紹清只管按和碩公主的例來就行,只是要清雅一些的東西。
孫紹清沒想到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無奈之下只得又另外去取了一份來。胤祥挑了幾幅字畫,又選了一些清雅的首飾,忽看見有幾件很是難得的茶具,便取來細細看一番,因微微一笑,道:“就這些了。”接着便滿意地離開了禮部。
而胤祥自往公主府來時,黛玉和妙玉正在紫菱洲下棋,雖說乍看兩人下得難分難解,但精通棋道的人便可知道,黛玉比妙玉要略勝一籌,且妙玉的棋也漸顯敗象,似有不可挽回之勢。好一會兒,妙玉丟了手中的棋子,因道:“果然還妹妹技高一籌,我認輸了。”黛玉聽了,只笑道:“那是姐姐每每只顧着防範我進攻,卻不自己主動進攻的緣故,若不然,只怕輸的人便是我了。”
妙玉聽了,便道:“人生在世,皆如浮雲,一朝飄散,便是風過了無痕。既然如此,又何必太過執着。”黛玉聽了,微微一笑,道:“姐姐說的是,有些東西自可以放下,但有些東西,卻在人的心中深深紮根,再怎麼樣也放不下,揮不去,比如說情。”說到後來,黛玉不禁有些嘆息。情之一字,要想勘破,談何容易?而自己,似乎也不願意去勘破它。
妙玉聽了,心中不覺一怔,不覺開口吟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隻影向誰去?”吟罷,又吟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姐姐!”黛玉聽妙玉分別吟出元好問的《雁丘辭》以及李商隱的《嫦娥》中的句子來,不覺有些擔憂。接着,便只聽妙玉道:“人人都只道那嫦娥是貪圖成仙才偷吃了長生不老藥,卻不知道,實際上對她而言,與后羿永遠的相守纔是她一生的追求。”
“淑寧公主卻似瞭解那嫦娥的呢。”這時,一個爽朗的男聲響起。黛玉和妙玉轉頭一看,卻原來是胤祥。黛玉因笑道:“十三哥,妙姐姐是我的姐姐呢,你也喚我作‘玉兒妹妹’的,如何卻對姐姐這般生疏,喚起‘淑寧公主’來,正經的,叫聲‘妙姐姐’纔是呢。”胤祥聞言,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要他叫妙玉“姐姐”,他怎麼也叫不出口,只把一張俊臉憋得滿面通紅。
妙玉因見胤祥窘迫的樣子,不禁開口爲胤祥解圍道:“十三阿哥不必理會玉兒妹妹的,只喚我作‘淑寧’便好了。”胤祥聽了,不禁有些失望,但卻也只得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喚我作‘十三阿哥’,叫我‘青山’罷,這是我的字。”妙玉口中反覆呢喃着“青山”二字,不覺米分頰微紅,只微不可見了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黛玉見兩人如此,不覺起了促狹之心,只嘻嘻一笑道:“其實姐姐也不必讓十三哥喚姐姐作淑寧,畢竟喚那正經的封號未免太過外道了些,莫不如直接讓十三哥喚你的小名兒‘妙兒’豈不是甚好?”妙玉聞言,不禁大羞,直將玉足一跺,便要去扯黛玉的嘴,口中道:“我看你牙尖嘴利的,今兒個可不能饒了你的!”
黛玉見狀,急忙躲到胤祥身後,口中笑道:“你再不能抓住我的!”妙玉見了,便只得罷了,只口中恨恨的不提。兩人各自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鬢髮,黛玉這時方纔開口問道:“十三哥今兒個來可是有事?”胤祥道:“也沒什麼正經大事,只是皇阿瑪聽說妙……淑寧昨兒個生日,便命我給送幾樣生辰賀禮來。”妙玉聽了,便道:“有勞了。”胤祥笑道:“才說不要見外呢,怎麼現在反又倒客氣起來了?”
妙玉聞言,便道:“既如此,我便也就不客氣了,不然倒反顯得我矯糅造作了。”黛玉因道:“讓我瞧瞧,皇上伯伯命十三哥帶了什麼好的生辰賀禮來?”胤祥也不多說一句,只把東西全放在桌子上,妙玉細細看了,便笑道:“這字畫首飾也罷了,我原也不稀罕,只這幾樣茶具倒是極難得的佳品呢。”
黛玉聞言,便湊過去看了,其中兩隻杯子一隻旁邊有一耳,杯上鐫着“(分瓜)瓟斝”三個隸字,後有一行小真字是“晉王愷珍玩”,又有“宋元豐五年四月眉山蘇軾見於秘府”一行小字。那一隻形似鉢而小,也有三個垂珠篆字,鐫着“點犀(喬皿)”。又有一隻九曲十環一百二十節蟠虯整雕竹根的一個大盞,還有一套上等木魚石所製成的雕刻有梅花圖的茶具和一套成窯的茶具以及幾隻綠玉斗。
黛玉見了,不由得笑道:“果真是好東西,我可從未曾從皇上伯伯那裡得過這麼好的東西,可見皇上伯伯是小氣的,若不是姐姐來了,只怕皇上伯伯還藏着掖着不肯拿出來呢。”胤祥和妙玉聽了,只是搖頭苦笑。
且不說黛玉和妙玉處,只太子胤礽聽到說康熙傳喚自己去御書房,心中不覺有些毛毛的,卻又推託不得,只得硬着頭皮去御書房見康熙。
胤礽一進御書房,便見李德全跟往常一般隨侍在康熙跟前,只是今日康熙的臉色較他日都要嚴肅上幾分,可見心情是極不好的,因此只得小心翼翼地給康熙跪下請安道:“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康熙見了,只冷哼了一聲,接着便問道:“胤礽,朕讓你在毓慶宮閉門思過,你可思出什麼心得沒有啊?嗯?”胤礽聽了這話,心中不禁更加不安起來,只覺得定是有人在康熙面前告了他的狀的,而那個人極有可能便是二阿哥直郡王胤禔。“胤禔,終有一天,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的!”胤礽在心中恨恨地想着。只是現在如何應付皇阿瑪纔是最重要的,想到此處,胤礽不禁更加憎恨胤禔了,明明知道皇位必定是屬於自己的,他還要明裡暗裡的跟自己爭奪,這還不算,居然還敢暗算自己。
“胤礽!朕在問你話呢!”康熙惱怒的視線直逼胤礽,胤礽不禁覺得渾身冷汗涔涔,說不出一句話來。李德全這時在旁勸道:“皇上息怒,還是讓太子殿下站起來罷,這地上涼,如今又是秋天,若是着了涼,傷了太子殿下的身子就不好了。”康熙聽了,便道:“你先起來再說罷。”胤礽看了李德全一眼,這才站起身來道:“謝皇阿瑪。”
康熙這時方問胤礽道:“胤礽,朕問你,那賈氏元春有什麼好處,竟讓你爲了她神魂顛倒的,就連太子妃那邊都顧不上去看一看了?”胤礽一愣,接着便急急忙忙開口道:“回皇阿瑪,絕無此事,那賈元春,兒臣只是稍微寵了她一點罷了,再說,她的品貌,也還是可以的,至她入宮以來,服侍兒臣從未出過一點子錯。”
康熙聽了,便問道:“既然如此,那如何她到前不久快選秀之時才被你升了位份,成了格格啊?”胤礽聽了忙道:“回皇阿瑪,原是因爲她乃是包衣出身,兒臣怕她的身份太低,所以才一直沒有升了她的位份。”康熙聽了,又問道:“那你如今就不怕她的身份太低?”胤礽道:“兒臣只是看在宸玉公主的面上罷了,到底她是宸玉公主的親表姐。”
“混賬!”康熙聞言,不由得拍案大怒,胤礽見了,嚇得立時跪倒在地,“她如何便沒有出過一點子錯了?她將情果進獻給你吃,使你犯下大罪,朕那時沒有取了她的性命便是天大的恩德了,如今她竟然敢以美□□惑於你,而你更是被她迷了心竅,朕看此等禍水紅顏,必定要殺之而後快!”
胤礽聽了,雖說因爲情果的事他心裡對元春一直存在着疙瘩,但元春這段時日將他侍候得極好,因此心中還是極不舍元春的,於是便開口求情道:“皇阿瑪,求您饒了她罷,她原也是無心之過。”接着又連連向康熙磕頭。
康熙似乎軟了過來,因道:“既如此,朕便饒了她,只是,你今後不許再做出這般荒唐之事。”接着又想了想,道:“你那如今還有一個側福晉的名額空着,明天,朕會給你指一個側福晉過去,也省得你那邊雞爭鵝鬥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