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薛家母女說悄悄話,說到最後演變成抱頭痛哭了一場,這頭,因爲寶玉犯病,很是雞飛狗跳了一陣。
紫鵑因寶玉的病,被賈母留在服侍寶玉。襲人晴雯等反而都靠後了,更不用說芳官。反倒是柳五兒,因爲寶玉和紫鵑都惦記着黛玉,所以她被叫到寶玉跟前兩三回,領了差事去瀟湘館探視黛玉。
芳官自然更加不忿。
柳五兒也很周全地提防。眼看着暮春將至,寶玉的生辰臨近。柳五兒可是記得,書上記着,寶玉生辰前後,可是發生過“偷盜官司”,她柳五兒被抓了起來,而柳母也差點挨板子,從小廚房裡被趕出去。
柳五兒想,有她這麼個穿越者在,就絕對不能關鍵時刻掉鏈子,讓這“偷盜烏龍事件”重演了。所以當寶玉想要答謝她,送她一瓶玫瑰露吃的時候,被柳五兒乾淨利落地拒絕了。
柳五兒拒絕的時候,芳官正巧從寶玉臥房外路過,聽見了寶玉與柳五兒這一席對話。芳官抿了抿嘴,轉了轉眼珠,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匆匆地離開。
剛巧柳五兒的表兄陳巖,近兩天得了熱病,暫時卸了差事,在家中將養兩日。柳母因走不開,所以囑咐柳五兒瞅個空閒,出園子一趟,去看看陳巖,也順便去安慰一下陳家舅母。
柳五兒領命去了,見了陳氏舅母,又問過了陳巖的病。
陳巖本沒什麼大礙,早就好了。只是因爲天氣漸漸熱起來,陳巖吃東西便一直沒什麼胃口,陳氏舅母便擔了心思,覺得陳巖沒好全,不敢讓他重新上工去。
柳五兒一聽,立即說:“這個好辦!”
她轉身出門,買了烏梅、山楂、桂花、冰糖等物回來,熬了一鍋酸梅湯,熬好之後細細地將渣都過濾了,交給陳氏舅母,“將這個在井水中沁涼了,給表哥喝一點,保證他很快就好。”
陳巖在裡屋歇着,聞見外頭飄進來那股子酸酸甜甜的味道,混着馥郁的桂花香氣,登時覺得饞蟲從肚裡往外爬,說:“娘,餓了。有啥好吃的?”
陳氏舅母大喜,越看五兒越愛,恨不得立即就上柳家的門,想要將外甥女兒說給自己兒子。可她又經不住兒子催,只得下廚去端了兩三張早先做的死麪餅子出來給陳巖送過去。
五兒抿嘴一笑,覺得自己這味酸梅湯,效果簡直是立竿見影啊!
少時舅母給陳巖吃過東西,又從裡屋出來,懷裡揣了一包東西,神神叨叨地塞給柳五兒,說:“五兒,這個東西你拿着,回去吃。”
柳五兒猜到是什麼東西,不免警覺起來,果然聽陳氏舅母說:“這時你舅舅昨兒個得的。這幾天都冷清得緊,沒的外財發。只有昨兒有粵東的官員來拜,送了上頭兩小簍子茯苓霜,餘外給了門商人一簍子作門禮,你舅舅分得了這些。想那地方千年松柏最多,所以單取了這茯苓的精華和了藥,不知怎麼弄出這怪俊的白霜兒來,最是補人的。我正想着,這東西給你吃最好,結果你就來了。”
柳五兒一聽,果然是茯苓霜,趕緊推辭。
哪曉得陳氏舅母卻不肯,一定要塞給五兒,“五兒,你早年身子不好,這東西是吃慣了,這才漸漸吃好的。這一兩年你娘忙着小廚房裡的差事,沒時間給你調理身子。這點則是舅舅舅母的一點心意,千萬收下吧!”
兩邊爭執了半日,柳五兒一則推卻不過,而來若是硬推,怕傷了舅母的一片關心,所以只得收下了,藏在懷裡。
根據原著劇透,茯苓霜這東西小廚房肯定是不能藏的,最好也不要帶進大觀園裡去,所以柳五兒打算瞅準個機會,將這茯苓霜放到手上的空間裡頭去。
可是使用空間得沒人看見才行那。陳家坐落在賈府後街上,這裡人來人往,不是個開啓空間的好地方。柳五兒只得忍着,想着進了大觀園之後再想辦法。
她沿着后街往大觀園角門那裡趕過去,沿路冤家路窄,又遇上了錢槐。
柳五兒不以爲意,朝錢槐微點點頭,就算是招呼過了。
豈知這天錢槐也很奇怪,不說話,也不打招呼,一雙綠豆小眼中射着精光,似乎極其興奮地看着柳五兒。
柳五兒納悶地緊,覺得錢槐有些反常。不過她反正也不怕錢槐,當下撇撇嘴,給錢槐送了一對白眼,自顧自便要走開。哪曉得錢槐收到白眼,竟壓低着嗓音,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笑聲桀桀,柳五兒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柳五兒嘟噥一句,“犯什麼神經病!”
錢槐自然也不會曉得“神經病”是什麼症候,他只站在原地,目送柳五兒往大觀園裡走去。
柳五兒疑惑不已,回頭看看,錢槐還在原地盯着自己傻笑,再走幾步再回頭,也還是如此。
這下柳五兒真的不淡定了——這錢槐,真的吃錯了藥了吧!
她心中生出了一點不祥的預感來。
柳五兒再走了兩步,趕緊跳到大觀園角門內去,再轉身往後探探,已經不見錢槐的影子。她拍了拍心口,轉過身來——
她面前正對着,站着幾個人,當先的一位大娘,柳五兒認識,是林小紅的娘,林之孝家的。另外一個則是襲人,襲人身後有個小丫鬟,雖然身量未長足,可是杏臉桃腮,十分美貌,正是芳官。
這架勢,是想要做什麼?
正想着,林之孝家的開了口,說:“柳五兒是吧,剛剛在你牀底下發現了太太房裡遺失的玫瑰露,你跟我走一趟吧!”
“什麼?”這下輪到柳五兒吃驚了,這樣也行?
她已經儘量注意避開茯苓霜與玫瑰露了,卻沒想到玫瑰露這東西竟然還能自己長腳,跑到自己房裡去?
想到這裡,柳五兒不由得爲自己懷中的茯苓霜擔起心來,若是被人從自己身上搜了出來,沒準也會被當做這“偷盜官司”的一部分證據。
所以柳五兒拉下了臉,說:“我的房門又不鎖,誰往我屋裡放玫瑰露都行。你們不能憑這一瓶子東西就斷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