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現在天下人心動盪,而賈珂依然老老實實的做他的軍機領班大臣,他也沒有刻意針對皇上,只是很多時候站在公正的立場上,指出皇帝的不對。就這樣也惹得皇帝十分反感,只是幾次同太上皇商量,想要罷免賈珂,但都被太上皇強硬的拒絕。
而皇帝對賈珂的不信任,反而加深了太上皇對賈珂的信任。如此一來賈珂雖然看似風雨飄搖,實際上卻穩如泰山。
而在京城的官員們也看出來了,現在賈珂的權利比皇上也少不了多少,只要太上皇不去世,皇上還真拿賈珂沒有辦法。
再說皇帝這一次赦免罪官,所帶來的明顯的動盪,直接影響到了揚州附近。現在在揚州的許多罪官已經開始互相活動,想着走關係能夠上了皇上的名單,盼着能夠重新起復。
卻說巡鹽御史林如海的府上,這幾日白帆便布,原來是如海的嫡妻賈氏亡故,而林如海膝下唯一的愛女,年方五歲的黛玉,原本在母親牀前侍奉湯藥,守喪盡禮,但過於哀痛,素來本就體弱,因此舊病復發。
這林黛玉是如海現在的唯一子嗣,賈氏活的時候,夫妻二人愛要掌上明珠,見其聰慧可人,便爲其請了西席先生,教導詩書。但是黛玉這一病,功課便耽誤下來。這西席先生由此便有了一段清閒的日子。
這先生原來也不是凡人,姓賈名雨村,原來也是兩榜進士,因爲在擔任縣令時貪酷非常,因此被人蔘了,被罷官還鄉。於是自己只能把這些年來積累的宦囊送回老家,自己在天下游歷尋找機會。正巧如海需要一名西席,他便應聘了,其實也是看着林如海的權勢想要攀附。
這幾日由於自己的女學生,臥病在牀,他便清閒了,在揚州附近遊山玩水。
這一日來到一處野村,便在這村中尋了一處酒店,喝幾杯野酒已助遊興。
他想到剛一進門,就被人一把拉住,他擡頭一看,原來是個舊識,乃是他在縣今任上是,結識到一個古董商人冷子興。
他們兩個原先也有過幾次的交往,賈迎春從這個冷子興的手中頗得了幾分好處。
現在賈雨村見了冷子興,連忙說道:“老兄,你怎麼在這裡?”
“這一次買賣做完便要入京,不想在這裡遇到了雨村兄你。”這冷子興爽朗的笑道。
於是冷子興便把賈雨村拉到自己桌前,讓人添了一副酒筷,兩人對飲起來。
兩人聊的興起,不由得就聊到了京中的異事,冷子興趁着醉意對賈雨村說:“要說這京中的奇異事,可脫不了榮國府的賈家。”
“要說這榮國府,與我倒是有些關聯。”賈雨村有些矜持的說。
冷子興卻不相信他,“不可能吧,那榮國府,如今如此的顯赫,老兄能與他們有些瓜葛。”
賈雨村冷笑的說道:“東漢賈復以來,賈家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誰能逐細考查?若論榮國府一支,卻是同譜。”
冷子興一拍大腿,對賈雨村越發的熱情起來,“雨村兄若能和他家攀上關係,那真是好運氣了。他家現在的顯赫,天下誰能比得了。”
“這我卻不曾聽說,只聽聞這些年,越發的敗落了。”賈雨村搖頭不信,賈雨村並不知道賈珂其實是榮國府的人,只以爲是哪一個賈氏的同族而成爲舞陽侯,否則的話,他哪裡能這樣的淡定。
冷子興趕忙對他說:“這恐怕是老兄你不知道內情,我來與你分說分說。榮國公去世之後,留下兩個兒子,長名賈赦,次名賈政。如今太夫人尚在。長子賈赦襲了官,爲人卻也中平,也不管理家事,惟有次子賈政,自幼酷喜讀書,爲人端方正直。祖父鍾愛,原要他從科甲出身,不料代善臨終遺本一上,皇上憐念先臣,即叫長子襲了官。又問還有幾個兒子,立刻引見,又將這政老爺賜了個額外主事職銜,叫他入部習學,如今現已升了員外郎。”
賈雨村聽了他這話,也不由得恥笑起來,“若果如此,也算不得顯赫。”自思着如果是自己這些年爲官,恐怕也超過了榮國府。
冷子興不緊不慢的喝了杯酒,然後說,“雨村兄卻不知道。這兩位老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政老爺卻是個會生孩子的。”
“越發的胡說了,一個男子怎麼生孩子。”
“我說的生孩子是說他會教養,這位政老爺現在膝下有一位庶長公子——賈珂,這個名字你可能聽說過吧。”冷子興與有榮焉的說。
賈雨村聽了這話心裡便是一驚,他醉心仕途,對於朝廷的事自然是瞭解的清楚。要說旁人他可能不大瞭解,但是對於賈珂卻知道的清清楚楚,這是當今的軍機處領班大臣,算得上是內閣首輔,已經被封爲舞陽侯,沒想到竟然是他家的。
賈雨村趕緊的問道:“莫不是軍機處領班大臣賈大人?”
冷子興聽到他這麼問,一拍腿說道:“正是這位賈侯爺。”
賈雨村聽完之後是滿臉的震驚,他沒有想到已經墮落的榮國府,現在竟然出了這樣一個人物,生生的又把榮國府拉回了頂級世家的層次。
冷子興看着賈雨村滿臉的震驚,嘴上帶着自得的微笑,繼續說道:“相比於這個大兒子,政老爺嫡妻所生的孩子,也是不凡的,頭胎生的公子名叫賈珠,十四歲進學,後來娶妻生子,現在不到二十歲,如今已經考中舉人,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
賈雨村聽到他說賈珠的事情並沒有放在心上,只因爲那個庶長子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相比於賈珂,賈珠的那點成績並不算什麼。
“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就奇了,而這位大小姐現在在皇上宮中爲嬪。也是個有出息的。”
“這位政老爺果然是個會生孩子的,有這幾個孩子支撐榮國府,至少還能在興旺幾代。”賈雨村在冷子興說話的當間兒,還不時地恭維幾句。
“不想隔了十幾年,又生了一位公子,說來更奇:一落胞胎,嘴裡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還有許多字跡。”
賈雨村聽完冷子興的話,語氣中也帶了恭維:“想來這三公子,也是個有來歷的。”
沒想到冷子興冷冷的笑道:“這一次,老兄你可猜錯了。比起他的兩位兄長來,這一位可是真正的是敗家的根苗。這位小公子在週歲時抓鬮抓的便是胭脂盒,因此政老爺認爲其是酒色之徒,要嚴加管教。但其祖母對他愛若掌上明珠,並且接到身邊親自教養。政老爺拿他也沒有半分辦法。現如今只知道在俏麗丫鬟中廝混,他還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肉。我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現在政老爺有兩個成氣的兒子,現在已經把他丟開手不管了。”
賈雨村聽他這麼說,心中就有心攀附,於是趕緊厲聲說道:“非也,既然能含玉而生,想來是個極聰明的,只要教導讀書讓其知道禮儀春秋,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冷子興這時也領悟自己,剛纔說話有些過失,這要是傳到賈府耳中,王夫人還不得剝了自己的皮,於是趕緊補救,“不錯,我也是這麼認爲。想來外面那些凡夫俗子,定然是說錯了的。”
冷子興說完這句話,趕緊轉移話題,“除了這政老爺,赦老爺也有一個兒子賈璉。但是這個兒子不喜讀書,但是在庶務上確實極爲精通,現如今身上捐了個同知,幫助其叔叔料理家務。之後又由王夫人做主,親上加親娶了她的內侄女,現如今這位少奶奶掌管着整個榮國府的內務。其精明能幹,模樣標誌,說話爽快利落,甚得賈府太夫人的喜歡。”
賈雨村聽到這裡,心中攀附之念更強,只是苦無門路,不由得連聲嘆氣。
“哎,這位璉二爺我倒是見過,前幾天前來爲我們夫人弔唁,我當時在大堂下遠遠的見過他一面,果然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真不愧是大家出身,可憐我只是個寒門,不能夠與他相識,真是遺憾終生。”
冷子興見他如此,便問他這段時間的情況,賈雨村百無聊賴,就着酒勁兒,把這段情時間的潦倒與他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垂淚。
“不瞞老兄你說,兄弟我這段時間可真是時運不濟,本來好好的官職被人陷害,現在只能在揚州巡鹽御史林大人府上爲他的女公子當老師,現在想來不能夠馳騁官場,縱橫天下,真是悲哀。”賈雨村說到這裡把桌子上的酒一杯一杯的喝下去,現在他可是真的在借酒澆愁。
冷子興聽他說完,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還用奚落的眼神看着賈雨村。
這麼一下可把賈雨村惹惱了,雖然這個冷子興有幾個錢,但自己畢竟是兩榜進士,他竟敢如此的嘲笑自己,雖然現在自己沒有了官職,但是同年還有不少,只要是自己拉下臉也能讓他傾家蕩產,於是賈雨村惱怒的說道:“老兄,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幸災樂禍,看我潦倒便要相欺嗎?”
賈雨村現在已經是怒不可斥,只要是冷子興,有一句話說不對,他就立刻要寫信給各位同年,給這個冷子興點顏色看看。
冷子興看到賈雨村惱了,趕忙收了笑聲,拱手賈雨村說:“非是兄弟嘲笑,實在是老兄你已與榮國府有了瓜葛,卻不自知。”
賈雨村聽他這麼說,這才收起了怒容,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對他拱手說:“剛纔爲兄多有得罪,還請兄弟原諒,爲哥哥我指條明路。”
“難道老兄不知道,你的聘主林如海就是榮國府的女婿嗎?”
冷子興這一句話,像一道閃電,打破了賈雨村心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