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難產

我現在每日裡能做的就是躺在牀上發呆。

雖然那日老大夫說我無大礙, 但是幾日裡我依舊下紅不止,擔心孩子有所損傷,我又叫人把老大夫給請了來, 老大夫只道:“將養着把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對於老大夫的話我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 我每日除了必要的上廁所, 都儘可能的躺在牀上望房樑。

這一躺就躺了一個月, 期間錯過了元妃娘娘出喪,錯過了賈寶玉大婚,也沒能送黛玉最後一程, 而大年也在這一個月裡,因爲我這個當家主母病病歪歪的, 沒誰敢高聲歡笑, 所以孫府上下卻都沒個喜樂的氛圍。

我躺在牀上懶得張羅這些閒雜事物, 也沒心情考慮這些下人的喜怒哀樂。孫紹祖則是守衛京城治安,根本沒時間回府。不過卻也讓我和孫紹祖之間都自在。因爲他回來我也不給他好臉色, 他也不願意老是低聲下氣,所以我們兩人之間的氛圍趨向於劍拔弩張,這也加重了府內下人們的危機感,我不高興,沒有他們的賞錢, 孫紹祖不高興, 賞他們幾板子。

在沉悶的氣氛中迎新春, 在沉悶的氣氛中元宵節已過。

紅綢換下, 燈籠也摘了, 年味兒便淡了,這日, 我整個人都覺得很不好,腹部有時隱時現的脹痛感,就連□□也流出比往日多的液體,我在現代還沒交過男朋友,所以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只當是情況變糟糕了,就差人快去把老大夫給請了過來。

老大夫一到,把了脈後便急急忙忙的叫人去請穩婆,到這時,我便也知道這是要生產了。心不由自主的就有些懸空,自我懷孕到現在,滿打滿算日子也才七個半月,孩子這麼早離開母體沒有問題嗎?

生產是大事,府內除了我就只有孫紹祖是主子,下人們不敢自作主張,一邊通知孫紹祖,一邊去請京城最好的穩婆,生怕因爲這件事吃罪。

而我則被送進臨時準備的產房,房間內翠竹和芳草受老大夫叮囑,早薰了香,撒了醋,又做了參片和雞湯,還準備了一鍋熱水備用,就待穩婆到來了。

此時,躺在棉被上,感受着腹部陣陣疼痛襲來,我不可抑制的恐懼起來,我不知道我在恐懼什麼,彷彿冥冥中有什麼牽引着我敏感的神經,指引我朝那恐懼源頭而去。

我正胡思亂想着,就聽見產房外有喧鬧的聲音,然後產房的門就被推開了。我看不見門,但此時能進產房的,除了穩婆再不做他想了,可是對着門的王婆子臉上帶着明顯的震驚又讓我疑惑:穩婆有什麼問題嗎?

王婆子是賈家與我的陪嫁,爲人還算忠直,所以在這種性命攸關的當口,我便把她調過來守着我,也算防着孫紹祖做什麼手腳罷。

我順着王婆子的視線往門口看,卻真正的驚呆了:孫紹祖正站在門口朝我這個方向看。古代有種說法:產房晦氣,怕衝撞了好運。所以古代的男人都是不進產房的,孫紹祖就這樣毫無避忌的進來,他不怕上陣殺敵時出什麼差錯嗎?

四目相對,孫紹祖率先移開了目光,輕咳了一聲道:“你們在產房裡邊伺候的,要好好照看夫人,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小心你們的腦袋,若是伺候的好了,好處自然是少不了你們的,到時每人去賬房上領十兩銀子。”

銀子的吸引力果然是大的,原本還能見到不情願表情的臉,現在都笑成了一朵菊花,當然是笑殘了的菊花。

說完,孫紹祖便也沒再停留,轉身揹着手出去了,而穩婆則從孫紹祖出去後施施然的進來了,臉上還帶着一絲兢懼,恐怕是剛被孫紹祖威脅過的。

陣痛越來越強烈,我漸漸的不可抑制的□□出聲,下身處也感覺濡溼一片,好似失禁一般,嚇得我想要坐起來,省得讓人見到這般醜態。只是站在一邊的穩婆這時按住我,不讓我起來,嘴裡還嚷着:“夫人,您的漿水破了,想是快生了,快好好躺下,用勁兒把孩子推出來。”

說的到是輕鬆,我這已經疼痛難忍,哪裡還聚的起力氣?我嗚咽着對我旁邊的王婆道:“把那碗雞湯給我灌下去,我現在沒力氣。”

王婆手腳麻利的端來雞湯,掰開我的嘴給我灌了下去,然後拿着碗轉身出了產房,想是要雞湯去了。

喝過雞湯,不一會兒的工夫,我的體力終於有所回升,隨着穩婆一聲聲用力的口號,我像擠牙膏一樣,慢慢的將我腹裡的孩子朝外推。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孩子順着產道一點點的往外走,卻又在接近宮口的時候滯澀住了,即便我如何努力,他卻是一步也不肯向前的。我有些害怕,怕聽到諸如難產一類的詞彙,可是怕什麼來什麼,一邊喊口號的穩婆竟停了下來,轉身戰戰兢兢的出去了。

我隱約知道事情不好,可又不相信我能倒黴到這種程度,雖然我一直以來都是黴星罩頂的。可是人家不是說:黴運過了就要交好運了嗎?怎麼我這賈迎春一生都走黴運了?

我眼前彷彿放電影一樣,例數我這輩子的倒黴事:第一件就是從現代化的大都市回到了男耕女織的小農時代,然後發現竟成了倒黴催的賈迎春,不到一個月又嫁給了孫紹祖,七個多月的婚姻除了暴力就是冷暴力,而現在,終於有孩子有人生的希望了,竟然難產要死了。這是真的嗎?這樣的情節應該出現在電影裡吧?情節夠緊湊,淚點超多,應該很賣座的。

門吱呀的一聲開了,打斷了我的思緒,去端雞湯的王婆子和剛纔出去的穩婆一同進來,穩婆依舊站在我身側對我說道:“夫人,您的情形不是太好,所以您要做好長時間用力的準備。小的剛剛出去請示了一下將軍,看能不能給您熬上一盅人蔘湯,總要比參片有效用的多,將軍同意了,王婆就端過來一盅,您先喝了,然後咱們就開始。”

我用眼睛在穩婆和王婆身上來回掃視,評價着這話的真實性。不過她兩人神色平靜,到不似說謊一般。我便有些信了,就着王婆的手一口一口的把蔘湯喝了。

效果很明顯,不一會兒工夫,我便覺得渾身又有力氣了,穩婆也開始繼續喊起了“用力”的口號,周圍的僕婦也圍着我一陣忙活。

只是漸漸地,我竟感覺越來越暈眩,思緒越飄越遠,彷彿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睏倦劈天蓋地的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