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多想和從前一樣

第646章 多想和從前一樣

被罰的宦官正想求情,就被身側同伴抽了一巴掌,於是他立馬老實下來了。

這時外面傳來動靜,傳旨衆人不自覺看向外面,就見到一頂轎子被擡進承運門。

“是襄王妃!”領隊宦官低聲說道。

果然,在幾名侍女攙扶下,寶釵從轎子裡走了出來。

朱景洪是被禁足了,可她本人卻不受限制,依然可以自由出入王府,只是她近日極少出門罷了。

如今情況愈發不妙,寶釵自覺應該做些什麼。

她本打算今日去見皇后,卻因皇后養病而未能成行,於是她選擇去了東宮。

雖然是虛與委蛇,可該演的戲還得演,上午去東宮下午她打算再去睿王府。

寶釵才下了轎子,就有侍女上前稟告:“娘娘,那些是宮裡的人,來傳王爺進宮面聖!”

寶釵路過時,目光掃向幾名傳旨宦官,後者立即彎腰行禮。

寶釵只是略微點頭,便是對這幾人的極大禮遇,只因後者傳旨差事已畢,已從欽差身份返回至皇家家奴。

當寶釵趕到銀安殿時,便發現朱景洪已換好衣袍,此刻背對着她打量着鏡中的自己。

朱景洪身邊,三名宦官正細心調整其衣衫上的褶皺,絕對稱得上是精益求精。

見得寶釵進入殿內,在場十幾名宦官侍女,皆是不約而同向他行禮。

“你們先下去,這裡我來伺候!”

“是!”

待衆人退下,寶釵方走向朱景洪身邊,親自替他整理起了衣衫。

相比此前那次覲見,這一次更要重許多,所以絕不能再出任何紕漏。

“準備好了?”寶釵輕聲問道。

每到關鍵時刻,她都會問這麼一句,原因在於她自己心裡沒底。

朱景洪面無表情,徐徐說道:“不知道!”

這一次,他不像此前那麼有信心,但心態卻非常之平和。

該怎麼答話,已提前擬好了方略,就看接下來如何表現了。

轉過身來,朱景洪扶着妻子雙肩,平靜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寶釵沒說太多,只是露出了微笑,而後道:“晚上等你回來用膳!”

“近日廚房做的醬牛肉不錯,別忘了叫他們做一份!”

寶釵點了點頭,轉身端起一旁的紗帽,踮着腳安放在朱景洪的頭上,同時問道:“喝什麼酒?”

朱景洪笑了笑,答道:“不必了……我或許會喝了再回來!”

“喝了再回來?”寶釵有些驚訝。

“好了……不多說了,我該出發了!”

寶釵送朱景洪出了銀安門,望着他消失在了廊道盡頭,然後才轉身往裡走了去。

半個時辰後,朱景洪進了皇宮,來到了幹清宮外。

得到稟告後,他被引進了宮殿之內,此時朱鹹銘已在御座等着。

“陛下,襄王殿下求見!”程英稟告道。

朱鹹銘此時亦是心情複雜,沉默了幾息之後,他便說道:“叫他進來!”

“是!”

很快,朱景洪出現在暖閣外,目光平靜直接與皇帝對視,可以說是毫無臣下該有的恭順。

進入房內,朱景洪按照規矩,向朱鹹銘行了大禮。

“兒臣朱景洪,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這些話,朱鹹銘其實心裡不舒服,但要說到底怎麼不舒服他一時間又說不太清楚。

“起來吧!”

隨後,朱景洪站了起來,便主動問道:“不知父皇召見,有何要事?”

“你這些天,在府裡過得可是逍遙!”朱鹹銘淡定問道。

“總得給自己找些樂子,人生得意須盡歡嘛!”朱景洪應付道。

“那看來你很得意!”

“兒子身居親王之尊,普天之下幾人比得?自是稱得上得意之時!”

聽到這話朱鹹銘笑了,暗道這小子耍嘴皮子的功夫見長了,可見這個把月讀書還是有用。

“你可知曉……近日京城內發生大事!”

“京城裡發生的事情很多,不知父皇詢問的是哪一件?”

“朱景渟被打死,世人都說是你指使!”

“這是胡說!”朱景洪直接否認。

“我也信你不會用此下作手段!”

這件事就算揭過了,隨後朱鹹銘接着說道:“可如今,朝廷內外對你攻訐不斷,說伱是結黨營私……你怎麼說?”

朱景洪反問道:“爹……您是不是也覺得,兒子是要結黨營私?”

朱鹹銘確實無法判定,作爲皇帝他必須要懷疑,作爲父親他又不希望這是真的。

“現在是我在問你!”朱鹹銘冷冷道。

與皇帝對視,朱景洪平靜道:“兒子想喝點兒酒,然後回話!”

“喝酒?”

“對……要烈酒,上三壺!”

聽到這小子要喝酒後再回話,朱鹹銘只覺得離譜,想來從古到今都沒有這樣的情況。

他不是一般的帝王,面前站的更不是普通臣子,所以朱鹹銘允了這離譜的要求。

很快,程英親自端了酒進入殿內,正要給朱景洪倒酒時,卻被後者奪過了酒壺。

朱景洪取掉壺蓋扔掉,然後便提壺往嘴裡灌了去,一壺飲畢然後是第二第三壺。

兩三分鐘之內,三壺酒都灌進了朱景洪肚中,也讓他稍微有了些醉意。

“Tom……”

聽到這奇怪的發言,朱鹹銘下意識問道:“什麼?”

“爹……我就知道,您不信我!”

“我結黨營私?我跟誰結黨了?我私下裡見誰了?我又營了哪門子的私?”

“那些個差事,不全都您派給我的?”

“金陵剿倭,西北平叛,遼東定朝……兒子不都是奉旨行事?”“哦……現在事情辦成了,您聽了幾句讒言,就說兒子是結黨營私,你這不是卸磨殺驢?”

難怪這小子要喝酒,果然是酒壯慫人膽,他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朱鹹銘心中咋舌。

但他不打算喝止,想聽聽這小子能說出什麼話。

而在此時,朱景洪取下了紗帽,扔向了一旁的程英後,接着說道:“如您所說,兒子本可以逍遙自在,爲何又要染指兵權?”

終於,眼下談到了兵權的事朱鹹銘亦神色鄭重起來。

一手握着腰間革帶,朱景洪來回踱步之時,怒氣衝衝道:“染指兵權?什麼叫染指兵權?”

“兒子若不掌兵……如何消滅倭寇?如何平定叛賊?”

站在殿中,朱景洪停下腳步,面對皇帝說道:“再者說了,兒子放着逍遙日子不過,捨生忘死去拼殺,難道就是爲了染指兵權?”

“狗屁!”

“兒子所圖……不過是爲您分憂,爲朝廷爲百姓謀太平而已!”

“倭賊平定百姓安居樂業,西北安靖可保國門無憂,我們還要建立強大的水師,因爲我們不只要禦敵於國門,更要禦敵於四海……”

“當今天下,西夷跨海而來,乃是大爭之世,強則強,弱則亡……”

一時間,朱景洪又講起天下大勢,只從他狂熱而堅定的目光裡,便依舊可以讓人相信,他是個有追求的熱血少年。

換言之,所謂染指兵權乃是手段,是實現抱負的工具,而不是目的本身。

再直白一些,就是握兵權是爲爲朝廷爲皇帝做實事,而不是結黨營私甚至於搞破壞。

許多理念,許多長遠的考慮,此前朱景洪都給皇帝說過,在數年灌輸下其實影響到了朱鹹銘的觀念。

在朱景洪的闡述之下,當前處於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大明必須要有長遠考慮才能一直興旺。

朱鹹銘有廠衛在手,耳目可以說是遍佈中外,乃是天下除朱景洪見識最廣者。

朱景洪的理念超前,天下最有可能理解並認同他的人,便只能是皇帝。

而此時,朱鹹銘確實認可了他,也基本相信了他。

這一點,朱景洪看出來了,可他要一勞永逸解決問題,所以還得繼續往下說。

分析完了局勢,朱景洪整理了衣衫,然後拜倒在皇帝面前。

“父不慈子不孝,父親方纔所言,非父論子之道,兒子懇請您收回,方有下言陳奏!”

說完這話,朱景洪把頭貼到地上,以表明自己是做道理之爭,並無對君父的不敬之意。

當然,這種搞法也只能他來做,敢讓馬上皇帝把話收回,這是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朱鹹銘不以爲意,徐徐說道:“適才我之所言,乃是轉述他人之言!”

他這話翻譯一下便是說,指中傷朱景洪的話都是別人講的,他只是轉述所以用不着收回。

朱景洪當然要給皇帝臺階下,於是撐起身子鄭重說道:“爹……剛纔說了許多廢話,兒子可以回您的剛纔問話了!”

剛纔皇帝的問話是結黨營私,朱景洪對此只是做了側面的解釋,而沒有就問題進行正面回答。

便見朱景洪神色莊重,目光炯炯道:“兒子自領兵以來,署理東南剿倭事,指揮西北平叛事,主持京軍改制事……每一步都靠您的提攜!”

“要說結黨,兒子只能是您的臣黨,要說營私……兒子也是爲您的大業營私!”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前番您削我的俸祿,罰我禁足兒子坦然受之,這次您要削爵乃至抄家,兒子也絕無怨言!”

聽到這話,朱鹹銘不由感到動容,他看到了朱景洪的赤子之心,更明白自己的的詰問對他傷害有多大。

“爹……只是兒子不甘心吶……”

“爲了您,兒子什麼苦都可以受,只是兒子不明白,爲什麼總是誰做的事多,誰受的委屈就越大!”

指着門外,朱景洪哭訴道:“那些廟堂之上的人,他們不知西北寒風有多刺骨,他們不知整軍備戰有多艱難,他們不知戰場衝殺有多兇險……”

“他們只會誇誇其談,只知道搬弄是非,而更讓兒子痛心的事,爹您竟是不信兒子……”

朱鹹銘神色凝重,他發現自己正如老十三所說,果然是格局不太夠。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每每自比於唐太宗,可論胸襟跟人家差得太遠……想到這些,朱鹹銘更是汗顏無比。

且客觀來說,朱景洪軍中的勢力,其實也只稱得上是“故舊”,離所謂的親信還差許多。

再退一萬步說,即便那些人真是朱景洪親信,在軍中也只是少數而已,局面仍在朱鹹銘掌控之中。

所以此時,朱鹹銘也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是缺乏自信。

在他心中思索之時,朱景洪仍接着說道:“自上次隆武殿召見,兒子就覺得跟您不貼心了,回府之後雖是日日尋歡作樂,實則內心空洞寢食難安!”

“爹您知不知道,兒子最懷念的是何事?”

看着小兒子望着自己,朱鹹銘問道:“何事?”

望着皇帝,朱景洪孺慕之情道:“兒子多想和從前一樣,牽着你溫暖的手掌,漫步於宮牆之內……”

說到這油膩得過分的話,朱景洪心裡也很難受,但今天他真是豁出去了。

他確實是個好演員,這番陳述表現得格外真心,也確實再次打動了皇帝。

此時,朱鹹銘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曾經對小兒子的喜愛,到後來對他長偏了的擔憂,再到之後因其奮發有爲的歡喜……

是什麼,讓原本親情身後的父子,走到了眼前這相疑的局面?

是朝臣的攻訐?是老四老六的挑撥?是所謂皇帝的猜忌?

朱鹹銘覺得都不是,根本在於自己這個父親,沒有對兒子該有的信任。

“自打您做了皇帝,咱爺倆相處越來越少,以至於到如今已離心至此!”

指着朱鹹銘所坐的龍椅,朱景洪接着說道:“即使您老罰我,兒子也要說……這個位置,是個禍害!”

這個位置,是禍害……

這句話,可謂如黃鐘大呂,道出了幾千年的殘酷事實。

圍繞着皇位,造成多少兄弟反目、父子喋血、夫妻決裂,乃至於家族湮滅山河淪喪。

感慨着這些,朱鹹銘再度看向朱景洪。

而要避免這些禍事,就必須要挑選合格的繼承人。

誰是合格的繼承人?朱鹹銘心中已有了答案。

可作爲繼承人,又將成爲所有人的靶子,必將遭受更多兇險。

所以先立個靶子,或者說立兩個靶子,牽着世人目光就好了,如此纔可保證承繼之人安全。

到這一刻,朱鹹銘終於理順所有思緒,一時間有豁然開朗之感,整個人心情也好了許多。

“行了,什麼禍害不禍害,這些話是你能說的?”朱鹹銘冷着臉質問。

“虧你還自詡英雄豪傑,受點兒委屈就跟娘們兒一樣哭哭唧唧,老子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皇帝繼續絮叨着,現在到了他的展示時間。

朱景洪面露不服之色,心裡卻是非常高興,他知道父子關係被修復了,如今又回到了從前模樣。

“你看看你這德性,在這幹清宮裡賣慘,你哪有半分皇家嫡嗣的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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