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癡纏,始爲官
深夜。李衍回到府裡。
李紈沒睡,甄英蓮也是如此。
已經梳洗乾淨換了衣服的甄英蓮說要來拜見他,李衍笑了笑,知道甄英蓮若不拜謝,她便不敢安心睡了,於是他叫人將她帶上來。
此時甄英蓮雖怯弱,不過卻漂亮多了,乾淨的衣服,細心的打扮,已經像一大家姑娘。
“好了,你好好歇着,有什麼儘管找姐姐。”甄英蓮感激之極,李家姐姐真的很溫柔,待她非常好。甄英蓮離開,李紈卻沒走。
“姐,你還有事?”李紈道:“她便是小時候你說的英蓮?”
李衍笑道:“是的,姐你放心,我應該不會認錯的。
”李紈道:“非我多心,這事情還是多打聽打聽,萬一等到甄伯父來了,英蓮不是……那反而壞了兩家關係。”
李衍一聽,饒是心中肯定,此時也免不了慎重。正如姐姐所說,這事情必須查,這是一個心態問題,他陷入知道原著的思維,認爲薛蟠爲了搶人而和他人打起,就該是甄英蓮。
李衍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他太高高在上了,就算真是甄英蓮又如何?他已經着手改變原著,難道還要對以前原著進行思維?這樣長久下去,可能會陷於不復之地吧。
“姐姐,說的對,我這就着手去查。”李紈點點頭:“你好好安排,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若是她不是,就當李家多一個妹子便是。”
李衍道:“姐姐仁善。”
李紈笑了笑:“你早點休息。”李衍起身,親自送李紈出門。
待李紈走後,李衍喚來安柱,囑咐幾句,便讓他出去查探。然後坐在書桌前,寫了一百大字才作罷。
接下來的三日,便是宴客拜會同僚的喜日子,春風滿面,宴席歌舞,好不得意。
也許是因爲那一日想清楚,沉下心思,他都未絲毫得意高傲之舉。這也相應的爲李衍贏得一個少年穩重的名聲。第四日,李衍被授予正七品翰林編修之位。
翰林院多爲學者,算來,李衍是最年輕了,李衍是書香之家出身,這些人裡面大都和父親是同僚,對李衍頗爲讚譽,還有些還是在父親主事鄉試時出身的。
這樣一來,讓李衍在翰林很快適應了。曲榜眼也是如此,至於狀元趙廷初,李衍心一嘆,清貴之人對豪門世家出生的子弟是無差別排擠,若是沒有本事證明自己,那麼就被隔在這圈子之外。對於此事,李衍也愛莫能助了。他雖說好適應,不過在衆多的學士下,也是極其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這裡面的狀元、榜眼、探花可有不少。
熟悉了事物,安柱也將甄英蓮被拐賣的種種事情都得了個通透,令李衍心驚的是,甄英蓮之所以被拐子弄到京城,是因爲那柺子遇見一個高人算了一卦,若是不將英蓮賣進京城,終身無望富貴。
李衍已經懷疑這所謂的高人是否就是那和尚道士中的一人。
雖做如此想,李衍也只能慢慢懷疑。
一個月後,韓奕也被送進來了,如趙廷初一樣,備受排擠。好在兩人有才,又是玉山書院的學生,歷經一月也開始融合起來。
翰林院編修主要是誥敕起草、史書纂修、經筵侍講,李衍經過一月的熟悉,就被太上皇召見開始實習。這番際遇,叫人稱羨不已,多少狀元榜眼探花在翰林院混了半生都沒得此機會。現在,才一個月,還越過了榜眼狀元。這下,連趙廷初都有些不自在了。
不過很快,皇上將曲瑞文、趙廷初也召了過去。另外,考入翰林的庶吉士也爲兩皇看重。頓時,翰林院不禁羨慕起這一屆的進士來。
李衍呆在太上皇身邊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起草觀政,朝廷派系,各種流程,都叫李衍緊緊記在心中。
每天歸家,腦子你都充斥着種種公文。“大爺,甄老爺來信,明日午時前就能到京了。”李衍白日不是在翰林就是太上皇身邊聽候差遣,偶爾還要應付太子對他的請教,根本沒有時間招待人。
“我知道了,等到人來,安伯你好生招待,叫大姐姐和甄夫人說話,明日我儘早回來。”
安伯點點頭,送上一碗雞湯。
“大姑奶奶囑咐大爺一定得用下。”
李衍手和眼不停,道:“我知道了。”安伯嘆了一聲,翰林不是很輕鬆的位置,怎麼大爺這般繁忙?
第二日,李衍從太上皇身邊退下,也不會翰林準備回去,卻被太子給攔住了。
“李大人,孤有問題請教。”李衍不禁扶額,太子你那麼多老師,怎麼還來找他請教?於是,李衍只好站住,隨着劉璘去了東宮。
一如以前,喝最好的茶,最舒服的座椅,還有最美味的點心。
李衍安坐下來,劉璘淺笑奉上一篇文章。李衍看了看,這文章誰都可以講,爲什麼找上他?李衍心中小人不斷在怨念,人家今天有事有木有。
終於耐着性子給劉璘講完,劉璘似有未盡之感。
“太子殿下,此文與國治並無大幹系,瞭解即可,不需太過深究。朝中百事自有百用之才,太子殿下大概瞭解,然後用人盡之以才即可。
”劉璘心中點頭,話卻道:“孤記下了。”李衍一聽便要坐起,道:“既然如此,微臣告退。”劉璘立刻道:“多呆一會兒,陪孤說說話吧。”
李衍轉過身,道:“甄伯父到了,微臣需要早些回府待客。”
劉璘道:“原來如此,孤不多留了。”李衍連忙稱謝。
劉璘目送李衍離去的背影,怎麼又走了,怎麼也看不夠,如果能時刻看到就好了。劉璘依依不捨的回去寢殿,這一進殿,就發現宮女在收拾他的桌子,又有人在輕擦座椅,當擦到李衍所座的地方,劉璘大喝:“誰叫你們進來的?”
宮女大駭,立即跪了下來:“殿下恕罪。”馬上就有太監過來,是東宮太監總管全祿。
“殿下恕罪,是奴才安排清掃的。”劉璘想要發火,卻想到什麼,生生忍下而不耐道:“以後孤所用的筆墨,不得孤允許,不許人靠近。”
全祿連忙躬身應道:“喏。”
劉璘心情煩悶,道:“成了,都給孤退下去。”
全祿根本不敢擡起身子,弓着腰走了出去,其餘的宮女也跟着退下。
諾大的屋子裡只剩下劉璘一人,劉璘張望過去,然後坐在那位置上。就這麼好一會兒,餘溫已經散去。
靠在椅子上,頭枕在扶手上,閉上眼睛輕輕呼吸,看來是想吸取什麼。
李衍出了宮門直奔府上。
甄士隱早就到了,甄封氏也早已經和英蓮相聚,母女兩人哭成了一個淚人。
甄士隱對李衍謝了又謝。
兩人相對而坐,李衍問道:“甄伯父不必如此,說來這麼多年來,還多虧您給師父掃墓,英蓮世妹的事,是李衍應該做的。”
甄士隱嘆道:“天意弄人,我甄家也不知遭了什麼孽。”
李衍一聽,道:“甄伯父爲何做此感嘆。”
甄士隱道:“這麼多年,我總是夢到一處仙境,夢了這麼多年,我覺得世上萬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須是了……”
李衍驚道:“伯父這是看破紅塵了?”
甄士隱道:“若不是修賢常常警示男兒需要承擔家裡責任,我也撐不到現在,早就離開這世間紛擾之地。”
李衍淡淡道:“伯父想如何做?”
甄士隱也不隱瞞,道:“只等英蓮嫁個好人家,我便出家去。”
李衍心道果然如此,應該說那和尚妖道禍亂人心的本事強大。
“那伯母呢?此外,女兒出嫁,若無孃家,總是叫人欺辱的,伯父既有如此心思,侄兒不敢反對。只是希望伯父能夠爲伯母掙下個後世安穩,英蓮世妹安樂無憂。”
甄士隱一怔,李衍看着他,道:“甄家再無子嗣,伯父就未曾感到遺憾?”
甄士隱心中微痛,道:“是某無兒緣分。”
李衍舒心,總歸有念頭,並不是百念俱灰,拉不回頭了。
“既無兒,但有孫傳世也可。”
甄士隱心思活絡下來,問道:“賢侄的意思是……”
李衍笑道:“世妹才貌雙全,甄家家資風評俱佳,纔有人願舍一子過繼不是?”
甄士隱沉下眉頭,是出家?還是傳承甄家血脈?他需要好好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