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又名“上元節”,自古就有掛花燈、猜燈謎的習俗。
在元宵節的前兩幾天,周林就命人進城採購回來糯米、紅糖、白糖、核桃、桂花,以及各式各樣的燈籠、炮竹等。
本來周林已經提前告訴大家元宵節這天不用下地幹活,但那些壯勞力在家哪坐得住,一刻都不肯耽擱,仍然是早早的下地幹活,都想搶在春播前多開墾出一些地來。
而留在家裡的人們,無論老少,則是大家一起動手包元宵。
這些流民都是最窮苦人,比乞丐強不了多少,長期忍飢挨餓,其中有不少人好幾年都沒嚐到過元宵的滋味了。
周林前世也曾貧窮過,深知窮人的苦處。
窮人最怕過年,過年的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手裡無錢,家裡無糧,野地裡一片枯黃,連野菜都挖不到,其苦萬狀。
在包元宵的時,有不少人偷吃元宵餡,那種甘甜的滋味,當即讓他們幸福得留下了眼淚。
到了傍晚,恩山從山頂一直到山下點起兩行紅燈籠,五口大鐵鍋下面火苗搖動,鍋裡煮滿了白花花的元宵,孩子們手裡捧着破碗在鍋前等着,口水流得老長,恨不得馬上就把元宵吃到嘴裡。
周林站在半山腰處,望着山下笑語喧譁的人們,不知爲何,眼睛竟然溼潤了。
......
賈母見元春這般有興,自己一發喜樂,便命速作一架小巧精緻圍屏燈來,設於堂屋,命他姊妹們各自暗暗的做了,寫出來粘在屏上;然後預備下香茶細果以及各色玩物,爲猜着之賀。
賈政朝罷,見賈母高興,況在節間,晚上也來承歡取樂。
上面賈母、賈政、寶玉一席;王夫人、寶釵、黛玉、湘雲又一席,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又一席,俱在下面。
地下老婆丫鬟站滿。
李宮裁、王熙鳳二人在裡間又一席。
賈政因不見賈蘭,便問:“怎麼不見蘭哥兒?”
地下女人們忙進裡間問李氏,李氏起身笑着回道:“他說方纔老爺並沒叫他去,他不肯來。”
女人們回覆了賈政,衆人都笑說:“天生的牛心古怪!”
賈政忙遣賈環和個女人將賈蘭喚來,賈母命他在身邊坐了,抓果子給他吃,大家說笑取樂。
往常間只有寶玉長談闊論,今日賈政在這裡,便唯唯而已。
餘者,湘雲雖系閨閣弱質,卻素喜談論,今日賈政在席,也自閉口禁語;黛玉本性嬌懶,不肯多話;寶釵原不妄言輕動,便此時亦是坦然自若:故此一席,雖是家常取樂,反見拘束。
賈母亦知因賈政一人在此所致,酒過三巡,便攆賈政去歇息。
賈政亦知賈母之意,攆了他去好讓他姊妹兄弟們取樂,因陪笑道:“今日原聽見老太太這裡大設春燈雅謎,故也備了彩禮酒席,特來入會。何疼孫子孫女之心,便不略賜與兒子半點?”
賈母笑道:“你在這裡,他們都不敢說笑,沒的倒叫我悶的慌。你要猜謎兒,我說一個你猜,猜不着是要罰的。”
賈政忙笑道:“自然受罰。若猜着了,也要領賞呢。”
賈母道:“這個自然。”
便念道:“猴子身輕站樹梢。打一果名。”
賈政已知是荔枝,故意亂猜,罰了許多東西,然後方猜着了,也得了賈母的東西。
然後也念一個燈謎與賈母猜。念道:“身自端方,體自堅硬。雖不能言,有言必應。打一用物。”
說畢,便悄悄的說與寶玉,寶玉會意,又悄悄的告訴了賈母。
賈母想了一想,果然不差,便說:“是硯臺。”
賈政笑道:“到底是老太太,一猜就是。”
回頭說:“快把賀彩獻上來。”
地下婦女答應一聲,大盤小盒,一齊捧上。
賈母逐件看去,都是燈節下所用所玩新巧之物,心中甚喜,遂命:“給你老爺斟酒。”
寶玉執壺,迎春送酒。
賈母因說:“你瞧瞧那屏上,都是他姐兒們做的,再猜一猜我聽。”
賈政答應,起身走至屏前,只見第一個是元妃的,寫着道:
能使妖魔膽盡摧,
身如束帛氣如雷。
一聲震得人方恐,
回首相看已化灰。
賈政道:“這是炮竹嗄。”
寶玉答道:“是。”
賈政又看道:
天運人功理不窮,
有功無運也難逢。
因何鎮日紛紛亂,
只爲陰陽數不同。
賈政道:“是算盤。”
迎春笑道:“是。”
又往下看是:
階下兒童仰面時,
清明妝點最堪宜。
遊絲一斷渾無力,
莫向東風怨別離。
賈政道:“這是風箏。”
探春笑道:“是。”
又看道是:
前身色相總無成,
不聽菱歌聽佛經。
莫道此生沉黑海,
性中自有大光明。
賈政道:“這是佛前海燈嗄。”
惜春笑答道:“是海燈。”
賈政心內沉思道:“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響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盤,是打動亂如麻。探春所作風箏,乃飄飄浮蕩之物。惜春所作海燈,一發清淨孤獨。今乃上元佳節,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爲戲耶?”
心內愈思愈悶,因在賈母之前,不敢形於色,只得仍勉強往下看去,只見後面寫着七言律詩一首,卻是寶釵所作,隨念道:
朝罷誰攜兩袖煙,
琴邊衾裡總無緣。
曉籌不用雞人報,
五夜無煩侍女添。
焦首朝朝還暮暮,
煎心日日復年年。
光陰荏苒須當惜,
風雨陰晴任變遷。
賈政看完,心內自忖道:“此物還倒有限。只是小小之人作此詞句,更覺不祥,皆非永遠福壽之輩。”
想到此處,愈覺煩悶,大有悲慼之狀,因而將適才的精神減去十分之八九,只垂頭沉思。
賈母見賈政如此光景,想到或是他身體勞乏亦未可定,又兼之恐拘束了衆姊妹不得高興頑耍,即對賈政雲:“你竟不必猜了,去安歇罷。讓我們再坐一會,也好散了。”
賈政一聞此言,連忙答應幾個“是”字,又勉強勸了賈母一回酒,方纔退出去了。
回至房中只是思索,翻來覆去竟難成寐,不由傷悲感慨,不在話下。
且說賈母見賈政去了,便道:“你們可自在樂一樂罷。”
一言未了,早見寶玉跑至圍屏燈前,指手畫腳,滿口批評,這個這一句不好,那一個破的不恰當,如同開了鎖的猴子一般。
寶釵便道:“還象適才坐着,大家說說笑笑,豈不斯文些兒。”
鳳姐自裡間忙出來插口道:“你這個人,就該老爺每日令你寸步不離方好。適才我忘了,爲什麼不當着老爺,攛掇叫你也作詩謎兒。若果如此,怕不得這會子正出汗呢。”
說的寶玉急了,扯着鳳姐兒,扭股兒糖似的只是廝纏。
賈母又與李宮裁併衆姊妹說笑了一會,也覺有些困倦起來。聽了聽已是漏下四鼓,命將食物撤去,賞散與衆人,隨起身道:“我們安歇罷。明日還是節下,該當早起。明日晚間再玩罷。”
話說賈元春自那日幸大觀園回宮去後,便命將那日所有的題詠,命探春依次抄錄妥協,自己編次,敘其優劣,又命在大觀園勒石,爲千古風流雅事。
因此,賈政命人各處選拔精工名匠,在大觀園磨石鐫字,賈珍率領蓉,萍等監工。
因賈薔又管理着文官等十二個女戲並行頭等事,不大得便,因此賈珍又將賈菖,賈菱喚來監工.一日,湯蠟釘朱,動起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