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皇后

紅樓之穿成皇帝 / 41皇后/看書閣

馮宛如的預產期也就在這一兩天,產房穩婆一應預備的妥當,只等着小皇子降世。皇帝爲了黃河決堤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已經許久沒有踏足後宮,宮務一直都是兩宮皇太后在處理。仁康太后成了精的人,自然會做的妥當,仁壽太后沒管過,便一心照看皇后身體,隔三差五宣太醫問詢,。

臘月雖然冷,但天氣極好,碧藍碧藍的天空,淺淡幾片寫意般的雲彩,陽光雖然不暖和,總能叫人心生慰藉。皇后一時高興,叫人扶着去御花園裡看新綻的龍遊梅,聽說已經有了花骨朵,在蕭條條的冬天極有誘惑力。

馮宛如仰頭笑吟吟看着爲數不多的幾個紅色小小花骨朵,抿嘴直笑,連身邊趙嬤嬤的碎碎念也不覺得煩了。

“娘娘,”趙嬤嬤很無奈,“您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呢,怎麼能這麼胡鬧。”

馮宛如眼睛一錯不錯盯着樹梢,愛嬌地拖着長長的尾音,“嬤嬤,就這一回嘛,來都來了,你就別嘮叨了。”

姑娘自從嫁進皇家,就很少現在這般小女兒情態了,罷了,就這麼一回吧。趙嬤嬤小心扶着她,仔細腳下小石子,身後十幾個太監宮女護着,生怕出個閃失。

龍遊梅枝幹蜿蜒曲扭,千姿百態似游龍,精靈古怪的形態,是很稀有的品種,只御花園裡有幾株大的,虯幹錯節,極爲壯觀。

“妾賈氏恭請皇后金安。”

皇后擡手,“賈昭儀不必多禮,也來賞梅花呢?”

賈昭儀站起來,乖覺走在左邊扶着皇后一起散步,笑道:“正是呢,聽說梅花快開了,妾也來沾個喜氣,不想碰見皇后娘娘,可真真兒是喜了。”

皇后微笑:“不過是憋久了,出來透個氣。你這丫頭,嘴巴就是甜,哄得本宮高興。”賈昭儀自來是個賢惠大方的,說話一絲兒不差,不知自己身份,就敢學主人做派。馮宛如瞧不起賈元春處處做低賣乖、收攬人心,一直對她淡淡的,索性她也知情識趣,起碼錶面安分隨和。

賈昭儀生音清脆,“能讓皇后娘娘高興,也是妾的一片心呢。”話音一轉,“近來閒着無事,做了幾件小衣服,就怕娘娘嫌棄妾手藝粗陋。”

“你若是手藝粗,叫別人可怎麼活呢?”馮宛如伸手指點點她額頭,“回頭叫人送到坤寧宮便是了,少不得謝謝你。”

賈昭儀忙擺手,“當不得娘娘的謝,恐折了妾的壽呢,娘娘喜歡就好。”

兩人邊走邊說,表面親親熱熱,倒弄得趙嬤嬤提心吊膽,生怕賈昭儀有什麼壞主意。馮宛如感到趙嬤嬤的僵硬,拍拍她的手示意沒事,賈昭儀還沒那麼傻,現在出了事,明擺着她脫不了干係。賈昭儀不過是在向她示好,自從在潛邸抱琴擅闖前院,賈元春被禁了足,她就再也沒承過寵。皇上的后妃統共就三個,張昭儀出身不好都比她位分高一些,讓公府出身的賈元春怎麼咽的下這口氣?賈元春暗地裡肯定急壞了。

馮宛如曾經在蕭子虞納張淺兒的時候撕心裂肺,如今成了天下最讓人羨慕的女人,卻不得不跟許多人分享丈夫,早已看開。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所以只要看見他好,其他都沒關係。她初嘗愛情滋味,恨不得把最好的捧給愛郎,蕭子虞,蕭子虞,馮宛如在每一個寂靜的夜裡默唸他的名字。

永遠也無法說出口。

這幾個月每每看見他,就算是笑着的,眼下一圈青黑也遮不住。馮宛如寧願蕭子虞日日跟別的女人歡好,也不想看他如此勞累,連看她和孩子都是匆匆來去。

“娘娘,娘娘?”

“啊?”馮宛如回過神來,習慣性微笑,“想得入神了,你剛纔說什麼?”

賈昭儀道:“沒什麼,妾說娘娘氣色越發好了,不知怎麼保養的。”

馮宛如發現,她不知不覺間又走回了坤寧宮。

賈昭儀看她一臉的茫然樣,笑道:“是妾自作主張,恐娘娘走得累了,才拐回來的。”

“無礙,確實有些累了。”馮宛如剛想展開笑意,突覺肚子一陣疼痛難忍,像有東西要墜但又墜不下來的感覺,知道這是要生了,驚慌失措,“嬤,嬤嬤,我要生了,啊……”又是一波疼痛。

趙嬤嬤趕緊半抱着她進了產房,連聲吩咐穩婆來,準備熱水剪刀之類,又叫人稟報太后、太上皇、和皇上。馮宛如拼着最後的理智說“先別告訴皇上,離生還早呢”說罷就又難耐地悶哼。

趙嬤嬤心疼,顧不得禮儀道:“我的姑娘喂,哪能不告訴皇上呢,這可是大不敬。”

馮宛如咬牙道:“皇上日理萬機,怎麼能耽誤了國事,傳本宮命令,不許告訴乾清宮。”

趙嬤嬤只好答應。

一時兩宮皇太后都來了,在殿裡等着,張昭儀和賈昭容更不敢怠慢,一直站在產房外頭候着。

產房裡連連尖叫直刺人耳膜,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出來,宮女們各司其職,來來回回也不顯得亂,顯見平常規矩是好的。劉太醫幾個一直在偏殿候着,隨時準備應付突發問題。

“皇上呢?怎麼還沒過來?”仁壽太后皺眉問鵝黃。

鵝黃恭敬把皇后的意思說一遍,兩位太后均嘆息,都要臨盆了還不忘念着皇上,這孩子……

最後還是仁康太后道:“傳本宮旨意,去請皇帝過來。媳婦在裡頭生產,孩子父皇還不知怎麼行?”鵝黃忙應了,去乾清宮請皇上。

不到一刻,蕭子虞就趕來了,“母后,裡頭怎麼樣了?”

仁康太后示意他坐下等着:“纔沒多久呢,少則幾個時辰,多了一天一夜也是有的。本宮知道你事情多,不過讓你來看一眼求個安心。”

“皇后生產,兒臣理當來守着。”

仁康太后點頭,“女人生孩子,相當於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唉,說這些做什麼。”仁康太后念起自己曾經無緣的幾個孩子,心內酸楚。

仁壽太后瞭然,安慰性地握住她的手,“老姐姐,大好的日子說這些做什麼,想想咱們的孫兒是正經。”

“恩。”仁康太后笑着解釋:“人老了,就愛想些有的沒的。”

蕭子虞道:“母后哪裡老了,以後日子還長着呢。”

仁壽太后笑着點頭,指指兒子,“我們可就盼着含飴弄孫了,一個孫子可是不夠的。”

蕭子虞笑應。

就這麼過了一個時辰,產房裡馮宛如持續喊叫,蕭子虞手心裡全是汗溼,表面還鎮定自若地跟兩位太后說閒話。最後還是仁壽太后趕他回了乾清宮,說他守着也沒什麼用,不如去看他的摺子。

蕭子虞本還堅持守着,沒過一會乾清宮來了三撥人請他,只好先去處理政事,心裡不無遺憾。這是他兩輩子第一個孩子,真想第一時間看見他,可惜。

成親一年多,蕭子虞很敬重他的髮妻,就算是最挑剔的男人,也不能不承認馮宛如是個好妻子。不驕不妒,以夫爲天,敬重婆婆,把內宅打理的井井有條,成親才一年多就有了孩子。蕭子虞雖然對馮宛如沒有更深一層的感情,卻明顯感覺到了她在用行動愛他,蕭子虞何德何能,能得她傾心。

只恐情太深,愛太濃,叫他承受不起。

蕭子虞前世活了幾十年,勾心鬥角見慣,心已麻木不仁,早不知道情爲何物。馮宛如再情深意重,他也只能負了。

林璧。蕭子虞打開一本摺子,是揚州發來的密摺,上面將林璧在揚州所作所爲、一言一行鉅細委與都記錄下來,還附有林璧的兩封信。一封是給他的,裡面只有薄薄一張紙,大半篇幅是讓他把信一定轉交給妹妹,寥寥兩句話問他好不好。

蕭子虞拿着信將那兩句話翻來覆去地看了十幾遍才戀戀不捨放下,才吩咐人把那封厚厚的信給成武侯府送去。他今日心裡雜亂無章,只怕不能好好處理政事,於是提筆一連寫了幾十張字,待心境平復了,才繼續批奏摺。

第二日上朝,蕭子虞一直覺得心有不寧,第一次匆匆結束朝會,去了坤寧宮看皇后。今早上朝前看時,孩子還沒生出來,皇后連聲音都微不可聞,叫人擔心的很。

坤寧宮裡,兩位太后堅持守了一夜怎麼勸都不肯回去休息,匆匆在偏殿湊合了一晚,睡得也不好,臉上的疲憊顯而易見。

“皇帝,你怎麼又來了?”

“今日朝會沒什麼要緊事,下朝早,兒臣不放心便來了。”

仁壽太后心裡已經有了不祥預感,只無力扯了扯嘴角,“既來了,就坐下等着,會沒事的。”

仁康太后合着眼皮不停轉手裡佛珠,默唸經文。

穩婆出了產房門,直接跪下請罪:“皇上,兩位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行了,兩,兩個只能保一個。”本來皇后身體被調理的很好,誰也想不到會難產。

兩宮太后大驚,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朕兩個都要!”蕭子虞表情不變,語氣森森的嚇人。

穩婆抖如篩糠,“已,已經晚了,太醫也沒辦法都保住,草,草民有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劉太醫等人也跪下,“皇上,皇后娘娘胎位不正,若都要的話,很有可能一屍兩命,請皇上三思。”

蕭子虞“啪”地把茶杯摔了,“別給朕說這個,皇后要活着,孩子也必須安全,劉成,你給朕仔細頭上的烏紗帽!”

“皇上……”劉成有苦難言。

“唉……”仁康太后長舒口氣,睜開眼睛,“劉太醫,就按以往規矩來吧。”後宮規矩,去母保子。

蕭子虞心中大慟,不假思索道:“保皇后。”

“皇兒糊塗!”仁康太后跌足,“你莫要置祖宗家法不顧!”仁壽太后亦是不贊同。

“母后,孩子沒了還能有,皇后只有這麼一個,母后……”蕭子虞聲音有些顫抖,他再期待孩子,也不願馮宛如有危險。

仁康太后轉過頭去拭淚,“皇后那孩子本宮也喜歡得緊,但是也不能……”

“聽朕的,劉成,快去!”蕭子虞又恢復了平靜。下這個決心並不難。

劉成當御醫幾十年,從來沒見過要保大人的,心裡感嘆皇上有情有義。

劉成還沒進屋,石青就紅着眼眶出來,福了一福,“娘娘想見見皇上。”

蕭子虞最終還是不顧其他人阻攔進去了。

馮宛如臉色慘白躺在牀上,汗溼的頭髮被略整理了,無力地對他笑。

“皇上……”

蕭子虞忙握住她的手,“我在。”

馮宛如眼淚刷地就淌下來了,“是妾任性了,就是,就是特別想看看你。”

“我知道,沒關係。”蕭子虞對哭了的馮宛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僵着身子。

“剛纔,我聽見了。”

蕭子虞強笑道:“孩子以後咱們還會再有的,你不必傷心,總歸還年輕。”

馮宛如哽咽,“有你那就話就夠了,就夠了。”也算她沒白愛一場。

“可是怎麼能不要我們的孩子呢……皇上,我不願意。”

蕭子虞心裡一緊,“別犯傻。”

“不。”馮宛如使勁咬着舌頭保持清醒,“聽我的,保孩子,不然就算我僥倖苟活,也不痛快。”

“宛兒……”

“你不知道,我多高興能做你的妻子,給你生孩子,”馮宛如微笑,“讓我爲你做最後一件事。”

蕭子虞默然。

“你再笑一笑吧。”馮宛如臉上突然浮上一抹嫣紅,“真好看,酒窩。”

“傻子,”蕭子虞真的裂開嘴笑了,左頰酒窩淺現,“你死了過不了多久我就把你忘了,別指望我會因此愛上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本來也不配讓你愛,你值得更好的。”馮宛如笑容不減,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蕭子虞嘆息,“哪有什麼值不值得?你是個好姑娘。”

馮宛如笑道:“或許吧,只是比不上你頸上那塊玉的主人。”蕭子虞下意識撫上胸口。

馮宛如心內黯然,還是勉強笑道:“皇上既然喜歡,就去追啊,別以後後悔。”

“你不懂……”

“妾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皇上很辛苦,很難真心笑一場。只要有個人能讓你開心,就是讓她做皇后妾也是願意的。”

“你別說了,身體要緊,等以後想說什麼有的是時間。”

“不,”馮宛如苦笑,“沒時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不過會很晚……好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