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時勢多悲歡
賈政派去找賈琮的小廝還沒回來,禮部報喜的差役的倒先上門。
榮國府門口,鑼鼓喧天,爆竹轟鳴!
榮禧堂中賈政和衆清客早就等在那裡,禮部報喜差役被引入榮禧堂,一番唱報功名後,獻上禮部應榜喜報。
賈政喜報上蓋着禮部官印,上面寫着:嘉昭十三年恩科鄉試中文舉人第一名。其下有賈琮的名字,還有主官鄭儼的親筆簽章。
不禁喜笑顏開,恨不得以身代之。
一州鄉試解元,雖還比不上進士及第的榮耀,但也是大多數讀書人一生夢寐以求,又難以企及的高度。
且賈琮這個鄉試解元,又與尋常不同,雍州院試已得頭名案首,如今已是二元登科,這個解元份位愈發貴重難得。
消息傳回內宅,黛玉、探春、惜春都歡欣無比,如果不是榮慶堂中老太太和太太都在,只怕愈發要忘形。
她們都知道賈琮學業刻苦,鄉試有望,卻萬沒想到竟能和院試一樣,得了榜首。
黛玉想到自己父親當年進士及第,得探花之名,何等榮耀,不過鄉試也沒得過頭名解元,三哥已是二元登科,竟比父親當年還要出衆。
男兒在世,要有擔當,要有所爲,三哥這樣的大概便是最好的。
探春日常見慣了寶玉讀書的樣子,自己親弟賈環對書本更是憊懶得很,當年自己的同父兄長賈珠,雖年少進學,卻讀書過勞早歿。
在其他賈家子弟眼中,或許也是大多數讀書人眼中,千難萬險的科舉之途,三哥卻能走的如此光彩,他該是多出衆,不由得心神悸動。
迎春倒不是非常在意解元之名,只是知道琮弟前面中了秀才,如今又中了舉人,將來說不得還能進士及第呢。
賈家這麼多子弟,大都是享樂度日,哪個比得過自己這個弟弟,就算老太太對他不喜,卻擋不住他如此出色,心中倍感自豪。
賈母聽到消息也呆住了,當年受她疼愛的賈珠,便是個讀書很得意的,小小年紀就進學,所以賈母對秀才舉人的事,還是懂一些的。
自然知道鄉試解元的份量,心中也是無語,自己雖然和這孫子自小不親,但他這種能爲和時運,當真是不得了。
王夫人聽了賈琮又得了解元功名,想到自己的寶玉,心中不免生出沉重的無力感。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寶玉銜玉而生,貴不可言,如何是賈琮這樣的妓生庶子可比。
可是隨着賈琮被封了官,在金陵立功又追封生母爲誥命,如今還成了解元。
王夫人雖還覺得寶玉千好萬好,但對比賈琮,心中思量計較,已無法像往日那樣居高臨下了。
寶玉除了是嫡子,還有產房裡那塊玉,要說其他方面比賈琮貴重,只怕……。
……
而上午貢院放榜時那驚人一幕,沒用多少時間,便開始傳揚開來。
其實這並不奇怪,這次參加雍州恩科鄉試的學子,涵蓋神京各衙官員家中所有應試子弟,人人都是親眼目睹貢院門口的奇事。
貢院門口人羣一散,這些學子便流向神京各方,一番口述筆傳之下。
關於今科鄉試解元賈琮之事,以及那篇震撼人心的策論宏文,便以極快的速度在神京各處流傳。
榮國賈家是大周頂級勳貴,世交老親,門生故舊,遍佈神京,雖這兩年賈家聲勢衰退,但餘威並未減,雍州之地的人脈底蘊尚在。
這兩年賈琮在賈家異軍突起,本就引人關注,數月之前,因母追封誥命,在寧國宗祠鬧出這麼大動靜,已愈發引人矚目。
如今竟一舉奪雍州鄉試解元,其中還有二元登科的名頭,這在大周已有數十年未出現,更讓人覺得賈家突降鳳鸞清拔之瑞。
武勳之家出現這樣的文華奇事,對心思粗豪的武勳豪門,只是覺得賈家走了好運,出了這樣的出衆子弟,不過是榮耀羨慕罷了。
但對於那些心思細膩,如忠靖侯史鼎這樣的,或家中近年又出了文官子弟的貴勳之家,他們對此事的思量,卻是另一種景象。
而像郭佑昌、鄭儼這樣純文官羣體,他們對此事的感受也就愈發深沉了。
一個解元在這些大人物眼中,還不算何等了得,但二元登科的名頭就有些份量了,這樣的人將來必定是能入進士之門的。
更重要的是賈琮寫下的那篇策論宏文,對任何一個文人來說,都有振聾發聵的誘惑,其中那精妙四言,足夠有立言之資。
文人立言,歷經百代,又有幾人,這可是比幾首詩詞唱風流,更了不起的文華成就。
而這個人如今卻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只要他一踏入仕途,憑着他那身詩書風流,立言之姿,用不了多少年,必定會成爲文官士林中扛鼎一方的人物。
到那時榮國賈家將會是何種景象,其中遠慮之人,甚至會比這想的更加深遠……。
於是親朋故舊有之,文華仰慕者有之,提前燒冷竈結善緣者有之。
鄉試放榜還未滿一日,榮國府賈家,又開始顯現門庭火熱的跡象。
……
寧榮街南向的路口,鼓樂齊鳴,紅幔招展,一隊排場不俗的迎親隊伍,正緩緩而來。
隊伍中一座披紅掛綵的八擡大轎,十分引人矚目,轎子旁邊還跟着個一身紅衣,眉眼靈秀俏麗的丫頭,看起來應該是新娘的陪嫁丫鬟。
等到迎親隊伍路過榮國府正門時,那丫鬟不由自主往府門看去。
而花轎的轎簾,被難以察覺的掀開了一線,一雙如水明眸,望着那金底黑字,敕造榮國府的牌匾,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榮國府正門處張燈結綵,滿地都是爆竹的碎屑,看門的奴僕手中還拿着鑼鼓,不少外客提出禮物,在府門處進出,很有些門庭火熱氣象。
看着倒像辦喜事的不僅是寧國府,這榮國府好像也在辦着什麼喜事。
等到迎親隊伍走到寧國府正門,官家賴二早帶了家中僕人婆子迎候在門口,備好的鼓樂響起,寧國正門緩緩打開,此乃嫡長正妻之禮。
賴二一臉恭敬奉承,望着一身喜服的賈蓉,殷勤的將他扶下馬。
心中卻忍不住譏笑,就大爺這個樣,還這麼大張旗鼓娶妻,時間長了又能騙得了誰,寧國府的香火算是絕了,說不得以後只能繼嗣承爵了。
這時一個小廝跑到他身邊,臉上神情驚慌,一直到迎親隊伍進了寧國府,纔在賴二耳邊說道:“二老爺,事情不好了,大少爺被人打了!”
賴二嚇了一跳,問道:“是誰這麼大膽,你們都是死人嗎,是誰打的,傷得嚴重嗎?”
那小廝戰戰兢兢,回道:“少爺說不清是誰打的,被人從後面打暈的,身上都是於傷,還斷了兩根肋骨,大夫說要養二個月才能好。”
賴二臉色鐵青:“讓人去查,到底誰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