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慶堂。
王熙鳳提的裁撤幅度頗大,連一旁的鴛鴦聽了都有些意外。
賈母心中不快,說道:“鳳丫頭,你這裁減的可也太利害,寶玉只留這些人,怎麼夠服侍的?”
王熙鳳賠笑道:“老太太多慮了,我們日常也是丫鬟小子服侍,心中多少有數,寶玉只留這些人,也是足夠指派了。
以前他房裡不過是人多事少,許多人白閒着,還容易惹事,這會子裁減之後,不過是剩下的人事情豐裕,並沒有什麼兩樣。
況且寶玉這等用度,我也是循例辦事,因琮兄弟如今是家主,同輩的子弟不好越過他,更不用說寶玉如今還在西府……
琮兄弟身邊之人,英蓮和齡官不是奴籍,也都不佔公中份例,不能算丫鬟。
即便芷芍姑娘是領了月錢,她勉強算在內,琮兄弟也是四個大丫鬟,二個小丫鬟,小廝也只是一個。
寶玉這等用度已和琮兄弟一樣了,也算極有體面了,總不能還多了去,不然家裡內外會不好看。”
賈母有些苦笑,說道:“這一裁撤,外頭臉面上是好看了,只怕家裡是非也少不了,要不再合計合計?”
王熙鳳一聽賈母這話,便知老太太說的是東路院那邊。
她心中有些冷笑,如今早就變了天日,老太太還想大房二房相互牽制,她自己這老封君獨坐釣魚臺。
可自己姑媽對上琮老三,她根本不是那塊料,這兩人能是一回事嗎?
老太太還想這樣不清不楚糊塗下去,索性就把這事戳破,王熙鳳看了鴛鴦一眼。
說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擔心寶玉身邊人被裁撤,二太太那邊會有話說,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她是寶玉的親孃。
這事也簡單,叫二太太過來說話就成了,不管如何,既然是家裡的事,大家一起商議着辦,總是沒錯的。
我再去把琮兄弟也請來,如今他可是家主,可不能事事不管,左右西府是他的家當,他也該發個話,不能老讓我這嫂子做惡人。”
賈母心中一跳,自己那孫子如今閉門讀書,輕易不管家裡的雜事,這西府才能多些安生。
如今寶玉的人要是裁撤不了,鳳丫頭這話就要撂挑子,真把琮哥兒招出來說話,以這小子冷厲的性子,他還能說出什麼好話。
寶玉的人多半要裁撤,自己二媳婦出面,就她那幾兩狗肚子,還能鬥得過那小子,多半也只能討臊。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這老祖宗臉面也不好看……
……
王熙鳳看了賈母的臉色,多半也猜到她的心思,她意味深長看了鴛鴦一眼。
鴛鴦和王熙鳳目光相碰,一下便有些明白過來,她厭惡王夫人對自己生了心思,又想到在後園之中寶玉那份嘴臉。
二奶奶裁撤冗餘也是正理,況且他如今是家主,鴛鴦覺得他不用捲入這等瑣事……
微笑說道:“二奶奶,這事並沒我插嘴的份,但是覺得似乎有些不妥。”
王熙鳳眼睛一亮,心中暗贊,確是個機靈的丫頭。
說道:“鴛鴦姐姐不用外道,你得老太太教誨,一向是有些見識的,有什麼話儘管說,我和老太太也好過份參詳。”
鴛鴦笑着看了賈母一眼,賈母點了點頭。
鴛鴦才說道:“三爺自己就用幾個丫鬟,這做派再低調清減不過,據我看請他來說話,必定是贊同裁撤的。
三爺眼看要下場考功名,何必還去打攪他呢。
況且裁撤的是西府丫鬟和小廝,二太太如今是東路院的主母,讓她給西府的事出主意,這豈不是爲難二太太。
這等裁撤分派人手,也就家裡常有的事,只老太太和二奶奶拿主意就足夠了,事情辦起來也順當輕便,下面的人見了也信服。”
王熙鳳心中稱讚,好厲害的丫頭,這話說的乖巧伶俐,嚴絲合縫,竟比自己說的還沒破綻。
她這話明裡顧着二太太的臉面,暗裡卻是斷了她摻和進來牽扯,雖是一心給琮老三站臺,但也正合自己心意。
賈母無奈點了點頭,說道:“鴛鴦這話也在理,就這麼辦吧,至於裁撤那些人,讓寶玉自己挑合用的就是。”
……
伯爵府,賈琮院。
賈琮的書案上整齊碼放好幾摞書籍,這些都是這半年以來,柳靜庵給他羅列的研讀書名。
這些書籍除去小部分私家時文集註,其餘都是文、史、農、法、軍等各類著述。
這些著述都是柳靜庵精心篩選,作爲賈琮策論習作之根基,對他下場春闈有相當助力。
這些書籍他在金陵公差之時,都曾抽時間研讀,回到神京之後,也花了不少時間揣摩。
如今臨考在即,他又將這些書籍重新翻閱,最近來往洛蒼山請益,大都也是從這些書籍中設問。。
雖然都是重讀複習之書,有些書他讀得極快,但有些書卻看得很慢,反覆揣摩貫通。
如今離三月十八日下場,剩下已沒多少日子,賈琮的書房緊閉,除了英蓮和齡官,旁人都不去出入,讓他安心備考。
院子堂屋之中,一個早已收拾乾淨的考箱,擺在南窗下羅漢牀上。
黛玉和芷芍在那裡說話,兩人已開始給賈琮整理入場的家當。
幾隻已開墨完畢的紫毫湖筆、一塊上等葫蘆端硯、幾塊用過的上等宋墨、還有一對荔枝凍鎮尺。
這對名貴的鎮尺,還是前幾日在城東皇陵守制的甄芳清,特地讓劉顯家的送來,贈給賈琮作爲入場賀禮。
晴雯又挑了兩身換洗衣物,放進考箱備用。
芷芍取了一塊駱絨褥子,一個軟紗枕頭,一條熊裘披風,也摺好裝入考箱。
賈琮要在考場監號之中,度過九日時間,晚上睡覺都在裡面。
如今雖已三月末,但神京春夜還是頗爲料峭,必要的安寢保暖之物,都是必不可少。
廊外屋檐下,還掛着一對粗壯的竹筒,被齡官和豆官仔細刷洗,用有沸水煮過,掛着檐下晾乾。
等到賈琮入場之時,這兩個竹筒會裝滿涼透的開水,足夠賈琮在號監的日常飲水。
衆人一邊歸置東西,一邊說說笑笑,心中對賈琮春闈之後,都心懷期待。
……
不知不覺時間臨近午時,賈琮走出書房稍作歇息,正和黛玉等人閒話。
見五兒正進了堂屋,看模樣是從西府回來。
她見了賈琮說道:“三爺,寶二爺房裡人口裁撤之事,二奶奶已回過老太太,原先十四個丫鬟,裁剪到六人,小廝只留一人。”
黛玉說道:“如今西府短了進項,鳳姐姐這家不好當,寶玉身邊的丫鬟太多,都是白閒着的,早該如此了。”
賈琮微哼一聲,說道:“也是老太太不提這話茬,二嫂一時不好說話,如今寶玉的人又鬧事,也就不用再捂着了。”
五兒又問道:“二奶奶還讓問三爺,裁剪下來的丫鬟小廝,三爺要不要抽用,或者補東府的空缺?”
賈琮回道:“東府這邊不缺人手,你告訴二嫂,裁撤的丫鬟按家裡舊例分派,願意許人可以婚配,年紀小的先打發各處做事。
至於那些小廝,都安排西府各處田莊店鋪幹活,不用在府上白閒着了,再有賭錢打架的事,就攆出去不要……”
……
榮國府,寶玉院。
這一整日時間,院子裡都被哀雲愁霧籠罩一般。
寶玉房裡人進人出,大小丫鬟時常進來和寶玉求告,哭哭啼啼,溫溫柔柔,只求能繼續留在院裡。
寶玉唉聲嘆氣,見了那個捨不得,看到這個也憐惜,被大小丫鬟搞得焦頭爛額,根本就沒個主意。
最後還是襲人實在看不過去,讓麝月將人都先轟出去,又關上房門。
這纔對寶玉說道:“我的好二爺,裁撤之事二奶奶和老太太都發了話,躲是躲不過去的。
二爺和這些丫鬟哭哭啼啼、磨磨唧唧,這根本也不頂事,又有什麼用處呢,左右這些人都是要散的。
還請二爺早些發話,那些人留那些人走,我們也好辦事。
寶玉想到那些丫鬟來尋自己,各自梨花帶雨,又那般香軟求告,以前竟沒有發現,她們各自都有這等動人之處。
如今這些人兒都被打發走,寶玉十分不捨,流淚說道:“怎麼好端端的,就要裁撤起人口來,她們又沒招誰惹誰,竟這等狠心。”
襲人聽了這話,也是大爲頭痛,自己這二爺當真百事不通,一點人情世故都不管。
說道:“二爺,自從三爺降等襲爵,西府公中少了大筆進項,那裡還能養得住這麼多人。
如今府上都在傳言,說琮三爺如今是爵主,又是朝廷命官,但他身邊只用四五個丫頭,二爺的丫頭比他多了三倍都不止。
按着家規禮數,二爺的用度不該超過三爺,二爺院裡人口裁撤也是遲早的事情。”
寶玉哭道:“又是賈琮鬧出來的事,他自己要做祿蠹之物,要取功名利祿,好言仕途經濟也就罷了。
爲何還每日裡外禍害別人,這些嬌弱的女兒家,又礙着他什麼了,居然都要這樣被他作踐。”
寶玉想到那個躲自己八丈遠的五兒,口口聲聲仕途經濟的小紅,愛說文武之道的鴛鴦。
這麼些好丫鬟,都被這些祿蠹之言,仕途之論,文武之思,全部生生薰壞了。
可見自己原先所恨之事,所厭之俗,還真是半點都不錯,可惜這世上沒有懂我之人,白瞎了我這一腔情懷。
……
襲人見寶玉又罵起賈琮,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二爺也是糊塗,那位三爺每日在東府讀書,人家想的是金榜題名的大事。
那個會理會裁撤丫鬟的小事,這不過是二奶奶做出的套子……
況且二房的人住大房的府邸,又這麼多丫鬟小廝人口月錢,都要從西府公中撥出,人家憑什麼幫你養這麼大排場。
不過這話,襲人卻不好對寶玉說,只能聽着他一頓嘮叨。
寶玉突然問道:“這件事太太怎麼不說話,她難道還不知道?”
襲人苦笑道:“二爺的小廝在外院賭錢打架,勾起二奶奶的真火,這纔要裁撤二爺身邊的人。
這本就是西府的家事,如今三爺承襲家業,西府是大房的地界,那個奴才會這麼糊塗,反而去向太太通風報信。
我估摸着這事還沒傳到東路院,太太必定還是不知的,不然人早就過來了。
其實,太太即便知道又能怎樣,如今太太是東路院的,那裡管得了西府的家務。
寶二爺,你聽我一句勸,我們要還想在西府住下去,就早些按老太太和二奶奶的意思,把人先裁撤下去。
老太太這麼疼愛二爺,即便身邊少了些丫鬟,難道還能短了二爺使喚,先過了這一遭再說吧。”
寶玉得了襲人的勸慰,才收起一肚子傷春悲秋的呆念,他心中籌算了一番。
說道:“大丫鬟除你之外,再留下碧痕、秋紋、麝月,小丫鬟留那兩個,你做主就是。”
……
襲人聽了寶玉的話心中不快,留下麝月倒還罷了,那次襲人看到麝月和小紅來往,雖有些疑慮,但是也不太當做事情。
況且,小紅還在二爺院裡的時候,她本來就和麝月交好,如今有些來往,也在常理之中。
更要緊的一樁,小紅如今可是琮三爺的得力丫鬟,她的爹孃還是西府的內外管家,這樁根底可是不淺。
麝月和小紅交好,以後相當於二爺房裡多了一樁門路……
可是二爺怎麼留下碧痕和秋紋兩個騷蹄子。
碧痕早就和二爺睡過,秋紋心思陰狠,一心奉承二爺,巴望爬上二爺的牀鋪。
二爺偏生留下這兩個不好的,要是留下綺霰、檀雲這些老實勤快的,豈不是更好。
但是,既然寶玉已經開口,襲人一個丫鬟沒有反對的理由,不然和她賢襲人的名聲,就有些不配了。
寶玉確定了大丫鬟的人選,二個小丫鬟留下誰,襲人心中早就想好,留下佳蕙和春燕,這兩個她看着順眼,也很聽話勤快。
這邊襲人將去留和丫鬟們說了,院子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泣聲。
這些丫鬟在寶玉房裡少則二三年,多則五六年,呆的年頭都不算短,一遭被裁撤離去,心中自然都難過,人之常情罷了。
更何況以往寶二爺的房裡,可是衆丫鬟最嚮往的場所,這些丫鬟當年能擠進來,也是很得臉的事,如今敗了心裡自然不開心。
但其中也有心思靈巧的,知道如今兩府已改天換日,最得意的不再是寶二爺。
眼下離開了二爺這地兒,也不算什麼壞事,只是去了別處也是沒盼頭,誰不知東府的門檻極高,不是尋常能跨過去的……
於是,不少被裁撤的丫鬟,心中無限羨慕,當初那個被太太攆走的小紅,人家那纔是因禍得福,好得不得了的命數。
襲人見被裁撤的八個丫鬟,都是抽抽泣泣,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說道:“你們也不用難過,我們當丫鬟的本就是這樣的路數,從來沒有在爺們房裡,呆一輩子的道理,到了年紀總歸要出門嫁人。
你們只不過早些罷了,這會子去了其他去處,說不得比這裡還要好,也未爲可知。”
襲人說過閒話,也想早早了解此事,又讓麝月帶着這些丫鬟去王熙鳳院裡,讓二奶奶重新分派發落。
……
麝月帶着一大幫哭天抹淚的丫鬟,在榮國府中過屋穿巷,像是一道異樣風景,引起不少過路家奴指點圍觀。
她聽着身後抽泣和雜亂的腳步聲,一雙明眸也忍不住紅彤彤的。
這些丫鬟都是她相處多年的姊妹,其中綺霰、檀雲等大丫鬟,都是本份厚道之人,還和她一貫交好。
但是,大宅門的丫鬟,隨着年歲漸長,府內主子榮辱變遷,隨着而來奔走離散之事,本來就是免不了的。
前面有小紅被攆,如今又有這八個丫鬟被裁撤,往後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輪到自己……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會像小紅那樣幸運,還是像綺霰、檀雲等姊妹那麼無助,誰又能說得清楚?
麝月將八個丫鬟帶到鳳姐院裡,自有鳳姐和林之孝家的重新安置,麝月聽清楚她們的去處,這才獨自離開。
她離開鳳姐院子,正經過榮禧堂後樓側門,將門內出來一個倩影,開口叫住了她。
麝月回頭一看,這人巧笑嫣然,真是小紅。
小紅笑道:“我聽我媽說過,寶二爺房裡裁撤丫鬟,今兒要跳人出來重新分派,我也不便去你院去問,便在這裡等着。
沒想到還真等到麝月姐姐過來,”
她見麝月眼睛紅紅的,嘆道:“都曾是一個院子的姊妹,其實遲早有散的時候,姐姐也不許太傷感。”
她又嘆了口氣,望着麝月說道:“我原來也猜到了,姐姐必定能留下,如今看來果然沒錯,倒是有些可惜了。”
麝月笑道:“你這丫頭莫不是瘋了,我沒被裁撤掉,沒被人掃地出門,倒成了壞事了,你倒是說說這是什麼理。”
……
小紅拉着麝月進了榮禧堂後樓,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坐下。
說道:“姐姐是最清楚的,當初茜雪姐姐是怎麼被攆的,我又是怎麼被趕走的,還有金釧姐姐是怎麼出的事。
寶二爺這人性子不算壞,但是有些地方吧,我也不當姐姐的面說他壞話,其實姐姐心裡都清楚,但是太太是個厲害人……
這小半年時間,兩府變了天日,二老爺和太太都遷去了東路院,寶二爺因得老太太寵愛,才能再西府繼續住着。
但是姐姐你仔細想,寶二爺已到了舞象之年,眼看就要成親立家之人。
到他成親的時候,難道還能杵在西府,如今西府可是大房的產業。
二老爺歷來重禮數孝道,也是個要臉面的人物,必定絕不允許的。
到時候寶二爺免不了要回東路院定居,東路院纔多大地方,到時姐姐可要活在太太眼皮底下,這日子可不好過的。
我想着以前和姐姐要好,不想姐姐將來吃虧,也就厚臉皮說些不該說的話。
姐姐只要願意,我去找我媽去說,讓她給二奶奶遞話,給姐姐在西府再找個好差事,想來二奶奶必定給這臉面。
我媽媽在寶二爺和襲人面前,也能說上話,總有法子讓姐姐抽身出來。
要是真不行了,我還能去求求三爺,總之就會有法子,只要姐姐一句話,我就會拼命去辦。”
……
麝月見小紅話語懇切,心中微微溫暖,她伸手捋了捋小紅的鬢髮,說道:“我知道妹妹是個是個重情義的,都是在爲我打算。
但是,世上的事那有這麼簡單,我在寶二爺房裡做了多年丫鬟,我自然清楚他的性子,不管他怎麼對別人,至少還沒虧待過我。
如果這次他選大丫鬟,其中並沒有我的份,我也和綺霰、檀雲那樣被裁撤出門子,我就走的心安理得。
但是寶二爺又沒攆我走,我自己要起來抽身離開,心裡總覺得不妥,即便得了好差事,心裡也做得不踏實。”
麝月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也說不來什麼大道理,但妹妹你可有想過,如果我真走了你說的路子。
別人遲早會知道是你幫了我,你是三爺身邊的大丫鬟,我又是寶二爺的大丫鬟。
這事只要一傳出來,二奶奶裁撤寶二爺的丫鬟小廝,就會被陰私之人編排出閒話。
別人怎麼看我不要緊,要是把三爺也牽扯進去,說不得還傷到他的名聲,那我怎麼過意得去。
我就是個奴才丫頭,笨笨的一個人,沒什麼大志向,就算過一天算一天,總要心裡不虧,心裡不慌纔好。”
……
小紅一聽麝月這話,心中有些凜然,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茬,要是真的這樣把麝月姐姐撈出來。
必定有人在自己身上做文章,然後歪派二奶奶裁撤人口,竟然是爲三爺謀算寶玉的丫鬟。
這話頭就難聽了,會污了三爺的名聲……
這樣的人西府沒有,東路院必定是有的,比如二太太……
麝月見小紅臉色微變,便知道她懂了自己意思,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小紅說道:“姐姐才真是個有情義的人,倒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大礙的。
即便姐姐將來去了東路院,也是喊一聲就能聽到的地兒,但凡姐姐有什麼不好了,我必定不會光看着不管!”
麝月粲然一笑,親暱一摟小紅的肩膀,說道:“你這話我可記住了,到時我有了事情,就等你飛來救我。”
……
榮國府,寶玉院。
麝月和小紅閒話一番,剛回到寶玉院裡,就見王夫人的丫鬟彩雲,也正急匆匆進了院子,看樣子是從東路院趕來。
她好奇問道:“彩雲姐姐怎麼來了,是太太要給寶二爺傳話嗎?”
彩雲回道:”今日夏家太太在東路院做客,太太讓我來看看,寶二爺要是沒上學,就請他過去見客。”
寶玉正因沒了許多丫鬟,一肚子憂愁怨恨,聽到門外說話聲,便心生厭煩,更沒心思琢磨。
不耐煩的對襲人說道:“那個來都要我去見,當真無趣,就說我今日身子不爽利,不去!”
他說着便撲倒牀上,拿了被子矇住頭,像是這樣就能隔絕所有煩惱。
襲人嘆了口氣,從房裡出來,笑着對彩雲說道:“二爺他身子不舒服,正歪着歇息,所以今日沒上學,只怕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