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賈瑨那小子也是奇怪。在自己倆姐姐跟前冷酷的要死,在元春跟前卻跟個貼心小棉襖似的。
元春說起賈瑨來,探春和迎春都不相信,連聲叫道:“大姐姐胡說。”
元春頗爲得意,笑眯眯的道:“怎地胡說了?六弟跟着我時,你們又不是沒看到。”
探春氣的牙磨的咯吱作響,恨不得這會兒就去把親弟弟抓來揍一頓。
“他就沒板着臉,不理你?”
元春笑着搖頭:“沒有,六弟很是體貼舒心,早晨起來,每每都要親手捧一杯熱茶到我跟前。平日裡跟進跟出,如影隨形。從不吵鬧,也從不任性。”
迎春聽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半晌喃喃道:“這還是瑨哥兒麼?”
元春捂嘴,莞爾道:“怎麼不是?想來他是長大了,性子不跟從前一樣了吧。”
探春氣的直道:“真是就好了,去山莊之前,我還見過他幾回。跟小時候一樣,臉黑的跟什麼似的。”
迎春也道:“這小子是真不怕人,死活油鹽不進。你就是擰他耳朵,他也能跟沒事人似的,你怎麼擰他都不動。”
元春聽了妹妹們的話,驚訝了起來:“這麼說來,還真是在我跟前獨不一樣?”
探春迎春齊齊點頭,探春更是哼了一聲,小聲罵了句:“小白眼狼。”
元春心裡一暖,倒覺着六弟待自己這般不同,定是覺得自己比妹妹們更有姐姐的樣子。於是她這心裡也高興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回到家裡,賈瑨也一改常態,往日從不見他往清幽院跑的。這會兒竟三不五時就進來看元春,還給她帶自己從外頭買回來的小物什。
邢霜聽說這事兒時,已經過完年了。她還是上元節時帶着姑娘們出去散心,突然發現元春比以前好多了,這才問出來的。
當聽說自個的小子從小冰山變成了小暖男,邢霜起初也是一百個不信。可當看到元春拿出來的東西,當真不是府裡內購的,只能是從外頭買來的,邢霜也不得不信了。
“他真給你買這個了?”邢霜將元春拿出來的小荷包翻來覆去的看,這女兒家的荷包,多是兩個用處。
一是平日裡用來裝些隨身的物件,做錢袋香囊之用。二就是用來打賞時裝銀兩的。
元春遞來的荷包特別的小,有點像是平日用來打賞下人用的,但卻比那些更加精緻。
荷包的料子甚至還是蘇繡的,上頭繡着一小叢蘭花。
“怎麼挑了這個花?”邢霜笑了起來:“小小子的審美,還真是不咋地。”
元春一笑,微微有些羞澀:“六弟說,看着蘭花就想到我了,於是特地買來送我。我便拿來裝了薰香。”
邢霜自覺說錯了話,趕緊彌補道:“說你像蘭花倒也是真的,空谷幽蘭,可不就是你這樣兒的?只是這蘭花繡的不好,怕是尋常繡娘做的。料子倒是精緻,不過顏色舊了些。趕明兒我給你尋個好的,定比他這個還好看。”
元春忙把荷包要了回來,小心翼翼塞在腰帶裡又道:“多謝伯母好意,可我獨愛這一個。”
邢霜笑了笑,只道:“那你留着吧。只是莫給他回禮,小子不能慣着。”
元春微微一笑,並未答應,實際上就算真的要給回禮,六弟也不要呢。
用六弟的話說:“弟弟就想對姐姐好,這誰還能攔着?”
元春想到這裡,心頭又是一暖。心想自己在家多年,自問對弟弟妹妹並沒有太過關心,可誰曾想,一個從未說過話的弟弟,會對自己這般關愛有加。
邢霜看了看元春這樣兒,當天晚上回去,派人把被窩裡的賈瑨給挖了出來。
看着兒子一臉睡眼惺忪的站在地上,那身子要倒不倒的,邢霜無語的搖了搖頭。
“好好站着,莫以爲我不知道你是醒着的。這會兒纔不過晚上八點,你莫以爲裝困能滿混過去。”
賈瑨聽到這話,擡了擡頭,看了眼母親,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裡,竟寫滿了狡黠。
“我問你,你爲何獨對你大姐姐這般溫順?”邢霜也不拐彎抹角了,自家兒子什麼樣兒,她還是清楚的很的。
果然,問完就見賈瑨自個走到旁邊的八仙椅邊,爬上去坐了下來。
“爲何不能?那不是我姐姐麼?”
邢霜臉一板:“可你自個的親姐姐,你卻從來不理不睬,難道我是瞎的?”
賈瑨撇了撇嘴:“她又沒咋地。”
邢霜一怔,聽出了不對。
“你難不成是看出你大姐姐心裡有事,故意去陪伴她的?”
賈瑨扭過臉去,不說話了。
邢霜這心裡倒是一鬆,終於覺得再不用爲這小子擔心了。
一直以來她都怕自個兒子太孤僻了,各種想法子,可就是沒什麼好轉。這孩子打小連擁抱都比別的孩子更排斥,她還以爲有什麼心理問題呢。
邢霜笑了起來,對兒子道:“你倒是人小鬼大,不過歪打正着也是好的。你大姐姐如今好得多了,這多虧了你。若是日後還能繼續,你想要什麼,我皆賞給你。”
賈敬眼中狡黠一閃,突然回頭對母親道:“當真什麼都給?”
邢霜一怔,反而不敢答應他了。這小子人小鬼大的,誰知道會要什麼。
“你先說說,想要什麼。”
賈瑨卻按捺不發,只道:“這會兒還沒想好,總得容我想想。”
邢霜嘆道:“也罷,你這孩子從小什麼都不缺,讓你這會兒想個賞賜,只怕你也想不出來。”
賈瑨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對母親道:“既如此,兒子可以先回去了?”
邢霜想了想,囑咐兒子:“你雖有心,可你親姐姐那裡,好歹也……”
賈瑨忙打斷母親道:“二姐姐和三姐姐平日都要上課,兒子也要讀書,不過這會兒先生告假得了閒,才得以與大姐姐相處幾日。母親若要兒子每日陪伴姐姐們,只怕兒子恕難從命。”
邢霜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知道了,臭小子。只是想你平日對你兩個親姐好點,就跟要了你的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