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班的班長與隊長爭奪的熱鬧,霍寶原本還擔心寢室這邊的組長也會爭一次。反正他是不會爭的,未來兩月他要在每個班輪半月助教。
實際上,等到四人梳洗完畢回到寢室,說起寢室組長的事,局面很是詭異。
“張都尉吧,張都尉勇武,真要大家跟戰將一班、戰將二班那樣校場上論短長,也差不多是張都尉。”鹿千戶道。
雖說論起來,鹿千戶是黑蟒山出身,張都尉是鄧健麾下,可是要是跟後來的各部相比,這兩部也都是元老,彼此更熟悉親近些。
眼見着張都尉愛爭強,花花轎子人人擡,同不大相熟的銀將軍相比,他樂意給張都尉長臉。
至於霍寶,身份再高,年歲在這裡,要是推薦霍寶就顯得諂媚。
再說以他與霍寶的關係,也無需諂媚。
張都尉卻是望向銀將軍。
他好強是好強,卻是有自知之明。
方纔戰將二班結果出來的早,使得張都尉有機會圍觀戰將一班的擂臺賽。
銀將軍是中途惜敗,可前面輪了七、八人,不是敗在身手功夫,而是敗在“車輪戰”後力竭。
而且銀將軍的功夫,與他們這些野路子還不同。
真要一對一比起來,他與銀將軍到底誰勝還說不好。
“我在班裡擔了職位,沒有時間操心寢室這邊,要不然就銀將軍……”張都尉道。
銀將軍道:“阿彌陀佛,我每日也要做功課,無暇他顧……鹿兄年長,要不然就勞煩鹿兄一回……”後一句是對着鹿千戶說的。
鹿千戶見狀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爲什麼轉了一圈回到自己頭上,連忙擺手道:“還是別了,白長了幾歲,有什麼好得意的?要是憑着這個當上組長,怕是其他寢室笑話……”說到這裡,生怕張都尉、銀將軍再說什麼,拉着霍寶道:“小寶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霍寶搖頭道:“長者爲先,也是正合適!我也覺得鹿叔當組長挺好的。”
“啊?”
鹿千戶目瞪口呆。
張都尉、銀將軍跟着點頭,事情就敲定了。
鹿千戶搓着手,帶了幾分不好意思:“那行吧,我就當個組長,要是有什麼雜事你們只管說……”
要是張都尉、銀將軍當個組長,鹿千戶會以他們爲馬首;換成自己當,卻是不敢託大……
按照軍校的規矩每日卯初起牀,一刻鐘後校場集合,操練一個時辰,晨初早飯。
晨正上課,一上午一個大課,下午還是校場集訓。
目前備課的是霍五、馬寨主、林師爺、杜老八、鄧健、水進六人,上的都是百人大課。
只是上午有課就三日論一人,要是下午也排課,就太可怕了。
想着如今這世道,不管是戰將,還是後勤與參謀官,都少不得臨戰,增加體力,學會自保不是壞事。
就算不臨戰,這身體結實些也不是壞處。
要不然有個着涼傷風,人就熬不住了,那培養出來的人才不是虧了。
除了林師爺之外,其他人都有些發愁。
這閒扯一堂課不難,一個月下來輪好幾次就有些難了。
……
次日一早,等到衆學生吃用早飯,進了大教室,就發現大教室裡的座位上都放了名牌,名牌旁邊有紙筆。
大家帶了幾分新奇,對號入座。
不知是誰排的,都是各班穿插着來的,同寢室的也不在一處。
李遠本來以爲與霍寶會同桌,沒想到兩人中間隔了兩排,只能無奈分開。
等到霍五進來,就給大家講了第一次大課。
一堂課一個時辰,分上下節,中間休息兩刻鐘。
霍五的公衆課,只有兩堂,一堂是今日,一堂是結業日。
他身份在這裡,太親近衆人只會讓大家失了敬畏之心。
等到各班小課時,霍五會有選擇的傳授《第五軍略》。
與諸將的師生名分,得靠乾貨才能立得住。
當然教授的這些,比霍五讓霍寶摘抄的那些少的多。
霍五想要打破諸部壁壘,拉近與諸將關係,可並沒有藉着弟子名分收心腹的意思。
他不缺心腹,親信也有諸帥,拉扯新人平衡舊人什麼的,就是沒事找事了。
霍五的第一堂說的是滁州軍的軍紀的重要性與滁州軍的野望。
沒有軍紀,滁州軍就走不到今日。
沒有軍紀,滁州軍就是一盤散沙。
誰要無視滁州軍的軍紀,誰就是滁州軍的敵人。
至於滁州軍的野望,不用說如今已經佔了大半個淮南,也在江南立足,剩下的自然是剩下的淮南三州府與金陵東西各府。
就是這樣,上半節課,大家正襟危坐,聽得直冒冷汗。
提及滁州軍的軍紀,容不得大家輕忽。
要知道滁州軍進金陵,元帥府開府,對地方是告示要吏考,對軍隊就直接監察隊下去,從裡到外清查一遍。
違規嚴重的,直接斬首。
次一等的,罰沒家產入苦役營。
再次一等,一擼到底除名。
再次一等,一擼到底重新小兵做起。
滁州軍中層頭目,來源五花八門,即便早就學過幾次軍規,也財帛動人心,也不乏以身試法之人,結果讓人心顫。
有了前車之鑑,有人引以爲戒,也有人背後憤憤不平。
霍五站在臺上,說的明白:“咱們滁州軍爲什麼湊到一起?對外說是爲了保護地方,爲了百姓,實際上大家都明白,是爲了咱們自己個兒,天災、人禍、苛捐雜稅,肚子沒吃的,實在熬不住,那就造反吧!”
“如今有吃的,有穿的,可咱們得想想,怎麼樣讓這好日子長長久久下去!百姓不是莊稼,可以割了一茬又一茬,當初朝廷認命的官員老爺們這樣想,就有了咱們滁州軍,難道咱們不長教訓,要逼出個和州軍、廬州軍、太平軍?”
“要是心裡不滿的,就琢磨琢磨咱們滁州軍的獎賞……好好打仗,堂堂正正拿自己那份該得的多好!你守規矩,規矩就會護着你,要是上頭有人敢貪墨軍功、侵吞戰爭獎賞,那就讓監察隊收拾他。要是人人都不守規矩,就那亂了,你能貪墨下頭的,上面的也能貪墨你的,你以爲佔便宜了其實還是吃虧了……”
不管大家是真聽進去還是假聽進去,都是點頭附和。
滁州軍軍規這麼嚴,有人腹誹卻沒有人當年提出質疑也是因爲這個。
規矩束縛大家的手腳,可是也保障了大家的權益。
等到下半節,霍五講了滁州軍的野望,攻打淮南剩下的三州府,立足江南,往東西擴展。
一張大餅,聽的人熱血沸騰。
沒有人懷疑霍五隻是說虛話,畢竟滁州軍之前就擴張的十分迅速。
除去成軍那三個多月,中秋節後出兵和州開始算起來,三個半月的功夫就打下和州、廬州府、太平府、金陵府、揚州府、鎮江府。
等到新年過後,再兵分幾路,打下幾個州府自不在話下。
同提起來就叫人膽戰心驚的軍規督查相比,自然是滁州軍的未來攻略讓人激動興奮。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童兵幾個湊到一起。
石三眼睛閃亮:“寶爺,這回打仗,是不是該算咱們一部?”
淮南還有三個州府沒有打下來,加起來十多個縣,童兵就算不能單獨攻打一州府,像上次打鎮江那些做個偏軍輔佐,分一、兩個縣城應該不成問題。
仇威也動心:“是啊是啊,上回去鎮江是石三與鄔遠,我與侯哥都沒撈到。”
霍豹沒有說話,卻也有幾分心動,不是想要打仗,是想要試試火器營新升級出來的“雷震子”,不知道威力如何。
可他隨即一想,這樣的秘密武器肯定不能輕易出手。
淮南幾個州府,應該還不至於要用到“雷震子”這樣的厲害武器。
朱強看着兩人,搖頭道:“你們急什麼?如今這世道,還能短了仗打,眼下是要過年了,各方都消停了,等年後的,各方動起來,到時候想不打都不行。”
霍寶望向朱強:“那你覺得先動的會是哪邊?”
真要說起來,滁州軍如今四面皆敵。
東邊是朝廷軍,東南臺州白衫,北面是泰州白衫,西邊是蘄春軍。
“應該是朝廷軍吧,蘄春與泰州都是白衫,眼下打早了些。”朱強抓了抓後腦勺道。
衆人皆安靜下來。
除了李遠之外,其他人都跟着霍寶援過定遠。
朝廷兵馬的殘暴,屠城,劫掠百姓,他們都是親歷的。
就算到時候滁州軍打敗朝廷平叛軍,可戰火蔓延到滁州軍治下,也是一場大災難。
仇威咬牙道:“他們要是敢來,就叫他們有去無回!”
對仇威來說,與朝廷兵馬又隔着家仇。
唐光死於卸甲風,可之前巢湖大戰是前因。
失去親人的少年,遷怒了。
朱強則是皺眉道:“絕不能讓他們進滁州,滁州已經元氣大傷,禁不住他們糟蹋。亳州被他們平了一次叛,不能說十室九空,可人口也減了好幾成。”
朝廷兵馬一動,除了真正的平叛,還有更多的“殺良冒功”。
石三道:“幸好有亳州、楚州在北面擋着,即便平叛軍下來,也不會直接到滁州。”
侯曉明則道:“徒三爺去了亳州,要是平叛軍下來,滁州軍也得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