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午間並不回後邊來用飯,賈敏自己帶着黛玉和林燁兩個吃過了,便打發了兩個孩子去歇着。
黛玉與林燁年紀還小,都是住在正房的跨院裡,一左一右,都有月洞門相連,不過是幾步路的事兒。
賈敏叫人送走了兩個孩子,自己躺在涼榻上。院子裡頭種着一株極大的梧桐樹,巴掌大的葉子密密匝匝地遮住了午後的驕陽。陽光透過縫隙照在茜紗窗上,再細細地投映到屋中,明亮卻並不令人焦躁。
“這幾日天氣熱,往玉兒和燁哥兒那裡送的冰多加一盆。再告訴秋容和秋雁幾個,別給他們姐弟吃涼東西。玉兒還好些,燁哥兒最是個不耐熱的,這兩日老嚷嚷着要吃冰,可不敢給他呢。”
賈敏對兩個孩子的身體格外注意,即便是炎炎夏日,也不敢讓他們用冰。黛玉素來柔弱,倒也不覺得如何。林燁卻是個圓滾滾的娃兒,身上肉呼呼,到了夏天便覺得難耐。
清歌笑道:“知道了。秋容她們都是細心的,想來不會差了。我一會兒過去再說一聲。”
賈敏略一點頭,閉上了眼睛。她身子也是柔弱的,每天打理府內事務,操心一雙兒女,還要分出心思來操持與林府相交的人家人情往來,多有精力不濟的時候。現下忙亂了一個上午,此時真是乏了。
大丫頭長歌見她氣息漸漸平穩綿長,知道是睡着了,忙拿了一牀薄薄的夾紗被給她齊胸蓋上。又恐天熱,過去挪了冰盆到榻前,自己用扇子在冰盆上邊扇着,往賈敏那邊兒送涼氣兒。
說是歇晌,其實賈敏也沒真的睡熟了。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覺得扇來的風大了些,睜開眼睛一看,忙起身了。
“老爺,這是做什麼呢?”看看屋子裡丫頭們都出去了,賈敏這才微紅着臉嗔道,“一個爺們兒親手打扇子,叫人知道不笑掉了牙?”
說着,起身來幫着林如海脫了大衣裳。
林如海笑道:“這有什麼?你也太小心了。”
賈敏也不多說,喚人進來倒了水,讓林如海洗了臉,又親手端了一盞茶給他。
“老爺怎麼這會子進來了?”
往常這個時候,林如海都是在前頭的。一般來講,一家子裡的男人,若是無大事,白日裡頭是不會進後院兒的。
林如海換了寬鬆的家常衣裳,燥熱一掃而空。坐在紅木透雕玫瑰紋的靠背椅上,喝了口茶,纔開口道:“我因想着,燁哥兒也有四歲了,正是該當開蒙的時候,要給他尋個好先生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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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做主就好。”
林燁是男丁,林家就他一個,日後定然是要承襲家業的。賈敏對他再是寵愛,也明白這唸書的重要。
林如海放下茶盞,“說來巧了,今兒正好有個同僚,跟我薦了一位。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做過一任知府。學問不必說是好的了,更有一巧,也是姓賈。”
外頭蟬鳴聲聲,賈敏手裡帕子略拭了拭鼻翼,不以爲意,“天下同姓之人多了,倒也算不得什麼巧事。只是老爺,既是曾任過知府的,如何又要來給人做西席?這倒要打聽好了,別是因什麼事情給革了的罷?”
林如海就那麼一個兒子,給他請先生,又是開蒙的,怎麼會不用心查探一番?
因笑道:“如今倒是沒見着人,只是聽說,這人是個有才的,頗有些‘恃才傲物’。怕是身上讀書人的酸氣多了些,言語傲慢,衝撞了上司,這才得咎革職的。橫豎也要親眼見了才知道,先與夫人說說。”
“外頭的事兒我雖是不大懂的,”賈敏斟酌着開口,“不過老爺,咱們只燁哥兒這一個孩子,雖是也指望他往後能光耀門楣,可到底先是學些爲人處事的道理纔好。因此我想着,開蒙的先生,除過學問,人品也得是好的才行。”
“正是這話。”林如海頷首,“夫人放心,這些我都知道。”
林燁在自己屋子裡,穿着一身兒玉色紗制小衣,摟着一隻長條大引枕睡得正香,渾然沒覺察出,往後不久,他就要開始古代頭懸梁錐刺股的學習之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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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中賈雨村給黛玉當先生,是在林如海到了揚州任巡鹽御史一個多月的時候。這裡因爲需要,時間上已經做了很大改動。一切爲了劇情麼……
明天還有一件大事,所以今天的更新少了些,大家見諒,見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