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時,賈家一行終於回京了,碼頭上擠滿了人,20-3家裡全是有錢人,能混成紈絝的,家裡也全都是那慣孩子的家長。於是早早知道孩子要回來了,自是全擠在碼頭等着,當然,接完了孩子,還要和賈赦說一聲,回頭去給老太太磕頭。
這也是約定俗成了,賈赦他們可不怎麼在意學生們的孝敬,但是去給老太太磕頭,賈赦是高興的,於是,大家也就知道了,送什麼賈赦沒用,一定要把老太太哄高興了。
歐萌萌就在甲板上看着,家長來領,簽字畫押,我們可是把孩子全須全尾的交給你們了。賈赦賈政還笑話老太太,不過得到了賈瑆和趙崇的支持,賈家出來一年了,人心思變,誰知道暗處有什麼人,所以交人時,清清楚楚的,省得回頭擡付棺材,說我們把孩子累壞了。
所以下船時,趙崇號了脈,寫了脈案,然後交家長時,讓家長簽字畫押,邊上賈瑆揹着手盯着。家長們也不是傻子,看這樣,也知道,這些人嚴着呢。主要是,他們對賈瑆還停留在曾經的熊二身上,知道這位特別嚴厲,這會子,敢出幺蛾子,那就是找死。但也特別放心,這纔是好學校啊,看看,把孩子放裡頭多麼放心啊。
等着孩子們全須全尾的交還給了家長們,老太太這才坐着滑桿下船,讓賈瑆和賈政進宮交差,另送些東西去昌隆郡主府。
賈瑆一怔,但也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之前老太太就說了,不談其它,單從不同意他娶丫環這事來說,昌隆是對的。她維護了家族的顏面。而作爲晚輩,去道個歉,也是應該的。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白,他已經是太上皇下旨過繼的,這是不會也不能更改的事實,這時就要表現他的成熟與穩重。
她也沒回家而是和賈赦一塊去了離宮,除了送上出去玩時買的一些紀念品,重點是,他們要去謝恩。
沒人敢攔,就算他們出京,不是皇家指派的,卻也是皇家同意的。回京了,自要先見皇家,再回家,不然就是越禮。
至於姑娘們,寶釵自有薛蝌和金榮來接。黛玉有林海,其它的寧府和榮府也都來了人,當然能送回去。這倒是不用歐萌萌操心的。
原本歐萌萌想讓靜慧先去賈家小住,再去庵堂,但靜慧也是知道規矩的,哪有臘月裡,請尼姑回家的。
趙崇就接了令,送靜慧去了就在皇城邊上的三聖庵,始建於宋時,供奉着西方三聖人,傳說求姻緣最爲靈驗,當時爲靜慧找靜修之所,也是用了些心思的,又不離城裡遠了,又得讓靜慧住得順心。主要也是怕南邊的那些餘孽騷擾,於是請夏太監幫忙,找的僧錄司,這才和三聖庵說好了。
三聖庵曾得一位公主的香火,皇太后也愛過來上香,很是清雅。靜慧在江南也是出名的德高望衆,在這兒掛單,人家也是歡迎的。
妙玉自是要回了賈府,她現在也糾結了,因爲卯着勁爲父母報仇呢,自是要先入世,方能出世。
縱是下船前,都預備好了,但是,真的各自分開,也是顯得有些忙亂。不過歐萌萌沒那些心情,坐着大車,閉着眼,想着過會要見老聖人,貴太妃的事。
“母親,那年,好像也是這個時候。”賈赦着官服,突然想到。那年,母親也是穿着這大妝服,坐在車裡,去離宮接回了元春。
“六年整了。”歐萌萌擡起眼,想想。
“可不!六年整了,十一子畢業五年,環兒這批,也是最後一年了。”賈赦也有點嘆息了,看看母親,“母親老多了。”
“廢話,我這歲數,一年就是一年,年輕時不覺得,現在就是數着日頭過了。”歐萌萌笑了,輕輕的拍拍賈赦,“老大,還是得謝謝你,這家沒你,真的完了。”
“還好老二不在,不然又得氣着了。”賈赦有點不好意思了。 “其實他也好,一般人家的弟弟,沒他這麼性子好。雖說有時有點小孩子脾氣,有時傻乎乎的,有時有點小心眼子,但總的來說,人不壞。”歐萌萌想想。
若是趕上其它人家,五十多還沒能分家的老兄弟,只怕早就做妖了。
原著裡,元春省完親,榮府瀕臨破產,賈赦不就不幹了。因爲元春省親並沒有帶給家裡期望的好處,於是賈赦就要另外想法了。
這也是後來他幾次派賈璉去平安洲的原由。而那時,應該還算順利,不然,不會說,賈璉的差事辦得好,賞下秋桐的事了。
“易地而處,兒子應該做不到。”賈赦也明白老太太的意思,點點頭。
“不過你會管家理財,這個家,每年還給老二分那些銀子,老二當家二十年,實在做得不夠好。所以易地而處,你不幹纔是對的,不然,一家人就得抱着團一起死。”歐萌萌忙說道。
賈赦笑了,有點小小的得意,也有被母親誇獎的欣喜。
“回頭問你平安洲,你怎麼答?”歐萌萌笑了,猛不丁的問道。
賈赦打了一個激靈,但還不錯,他沒開口。
“我們一路上,可沒有平安洲這個地方。”歐萌萌搖頭,淡然的說道。
賈赦一怔,馬上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平安洲是個代指,而不是真的地名。那裡有各家的勢力,那裡是他們隱藏實力,並且最後奮力一搏的地方。
原則上,太上皇不該知道,而老太太這時突然問起,就是來亂他心神的。真的在大殿之上被問了,只怕真的這關就過不去了。
娘倆一塊練了一會攻防,又討論一下該給什麼表情,態度,這纔到了離宮門口。
之前已經派人送了請安的帖子,大車的東西也先行運了進去,到了地方,這回倒是沒讓歐萌萌等了,由賈赦扶着進了大大的宮城之中。
賈赦還記得六年前,母親顫顫微微的柱着拐,跟着太監進去,而這宮城,看上去像一張血盆大口,這回他扶着母親慢慢的走進去,長長的甬道,腥紅的牆壁,無一不代表着皇權,他的心也跟着顫抖起來,六年前,母親怎麼捱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