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請接旨。”夏太監注意到了,除了賈珚,其它人的臉都如死一般沉寂,忙上前,把旨意雙手託向歐萌萌。
歐萌萌回神,忙磕頭謝恩,接過了托盤。被扶起時,還不禁回頭看了賈瑆一眼,當初說賈珚婚事時,他就說了史湘雲,別不是他爲了哄孟音開心,自己偷找了新帝了吧?
賈瑆懂老太太的意思,想知道是不是他和皇上說了什麼。他忙搖頭,這個真的和他沒關係。相信孟音也不會,她被賜婚之後,也深出簡出,小心的家備嫁,萬不敢亂來的。
歐萌萌想想也是,自己家的孩子,這點信任還是有的,所以這就又是皇家的意思了。轉向夏守忠,“老內相,敢問陛下怎麼就想到給珚兒賜婚呢?”
夏守忠可愛看賈家的戲了,忙把人趕開去,自己也扶住了歐萌萌,“老太太可是不滿意?”
歐萌萌瞥了夏守忠一眼,這人要是沒一臉八卦,她差點就信了,他是關切自己了。想想還是說道,“血緣還是近了些。畢竟,一條藤上傳下來的。回頭也怕人說,老身逼着孫子逼內侄孫女,讓人笑話。”
“看老夫人說的,您的操守,京中誰人不知?最是鐵面無私,守禮、守法的。陛下和娘娘也是想爲您分憂,特意合過兩位的八字,真是萬中選一的神仙眷侶。”
歐萌萌怔了一下,她看夏守忠的臉,遲疑了一下,“萬中選一?”
“自然,娘娘知道您最是擔心孫子、孫女們的婚事,女孩的婚事,她萬不敢做主,至於說珚哥兒,也是選了好幾位,還特意都合了八子,只有縣主最爲合適。不,應該說,沒有更合適的了。”夏守忠暗示意味明顯了。
歐萌萌點頭,意思到這兒,也就明白了。何影是理性的小孩子,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不會不和自己商量就讓皇帝下旨,那麼旨意下來,只能說明,一是她攔不住,二隻怕也是因爲這倆,還真的是夙世的孽緣了。
“謝謝娘娘一番苦心了,回頭,老身進宮謝恩。”歐萌萌點頭,算是揭過了。隨手把聖旨,交給了邊上忙着過來扶她的賈赦那兒。
賈政和賈瑆看老太太這樣,也輕輕的鬆了一口氣,老太太的意思他們當初就明白了,所以哪怕最近常有人來給賈珚說媒,他們也是慎中又慎,但現在不同,這是皇家的賜婚,既然無從更改,就老實接受。至於說其它,以後再說。
唉,孟老爺子還在爲賈珚尋有力的岳家呢,還說他們家的親事難尋,現在果然,凡事皇家插了一扛子,就真的難了。
賈赦父子那邊倒沒什麼不滿,賈璉主要是覺得跟他沒什麼關係,雖說他真的看賈珚長大的,感情真的超過了與自己親弟弟賈琮的。但是,成親娶誰這個,他壓根就沒多想。因爲很明白,他說了也不算。
至於說賈赦,腦子一向是這家最機靈的,立刻就和最近外頭的事聯一塊了,皇家這是不想讓賈家與朝臣扯上關係啊。真的要讓賈家成孤臣嗎?問題是,賈家成了孤臣,有什麼用?心有點傷,覺得老太太真的太可憐了。接過聖旨,忙讓人給賞,隨手把聖旨塞到賈璉手上,自己趕緊的扶住了一直沉着臉的老太太。
夏守忠扒開了賈赦,還呲了他一下,有這麼對聖旨的嗎?得虧是自己,換個人試試,不得說你們目無君上?自己扶過了老太太,“老太太,血緣近是什麼意思?金陵四大家,不是一向互爲姻親的嗎?” 賈赦和夏守忠算是狐朋狗友,倒也不在意,想想也是,對聖旨還是要尊敬的,忙從兒子手裡再搶回來,自己雙手貢在了香案之上,他覺得這程度就差不多了,忙又跑着追上了老太太和夏守忠。
賈政,賈璉面面相覷,賈璉默默地雙手再捧起聖旨,小心的請回榮禧堂,再擺上香案,等着晚上,放回匣子,放到專門存放聖旨的小庫房裡。
賈瑆則抿起嘴偷笑起來,曾經聽人說過,賈璉有些油滑,沒想到在軍中歷練之後,現在終是有點審慎的意思了。
賈珚也不是傻的,忙過來,“老太太可是不開心?”
“那倒不是,老太太性情高潔,怕你覺得湘雲是她孃家的侄孫女,讓你心生不滿;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現在湘雲是縣主,又身家巨大,讓你娶她,老太太也怕人說她連自己孃家的絕戶都吃。這對你的名聲也不利;第三,你是要教書的,她原想給你尋個讀書人做岳父,這樣,在清流之中,你也有所依仗。”賈瑆忙解釋道,總不能傳出去說老太太不喜歡湘雲吧?再說,也不能讓賈珚心生芥蒂不是。
“現在是皇上的意思。”賈珚聽到這兒,也覺得有點膩味了,他壓根沒想湘雲身後的那些事。得虧現在是皇家賜婚,真的若是自己家定親,他也覺得沒臉見人了。
“就是啊,再說老太太那是太疼你,卻也不想想,除了咱們家,誰又是那好相與的,真的把湘雲吃得連渣都不剩下了,怎麼對得起表叔、表嬸的在天之靈?”賈瑆多麼會說話,都不用三個轉折,就能把賈珚給勸回來。
“是啊、是啊,像湘雲妹妹身懷巨寶,在這人世間,的確太過兇險了。皇上果然悲憫,老太太那般和善,一定也不會拒絕的。”賈珚果然感動了,忙握拳一臉的慶幸。
“所以,老太太還是障了,她自己也常說的,‘無人背後沒人說,無人背後不說人’,愛說什麼由他們說去,我們家問心無愧就是了。”賈瑆覺得,賈珚果然是好孩子了,多好騙啊。
而賈珚這邊被勸服了,西邊夏守忠還沒解惑呢?什麼叫血緣太近?一根藤上傳下來的,倒是聽得懂,不過,說句不好聽的,老太太姓史,但現在她是賈史氏,罪還不及出嫁女呢,現在說他們是史家一條藤上傳下來的,也不知道賈家的子孫如是想。
歐萌萌還說了,四大家互爲姻親也不是賈家、史家的意思。像王家姑侄兩人嫁到了賈家,可是一個嫁二房,一個嫁到大房,倒是沒什麼血統雜亂之說。但自己與湘雲的祖父可是親姐弟,湘雲之父與賈珚之父是嫡親的姑表親。縱是傳到湘雲和賈珚這輩,也是沒出五服的,接親,還是有點不妥當的。
“就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