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以天子劍斜指刺天,展鵬、沈浪兩個中氣十足的“捧哏少年”聲震四野。
韓濤、姚元、沈炎、周青、魏晨等錦衣大將率三千錦衣跟隨其後,威勢沖天。
聲勢又衝出上元碼頭,波及到碼頭外至官道上無數遊人百姓。
無數人如同參演戲曲般紛紛伏地跪拜,雖然從熱鬧之心居多,但自聖祖南巡後,江南數十年不見此等盛況矣,故而一張張面上難掩興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萬人山呼萬歲之情境,便是大乾開國以來,也不見幾出。
樓船三樓船窗前,幾雙眼眸遙遙看着船下那道觸手可及的消瘦身影,看着跪伏在他馬下那成千上萬的雄兵,看着更遠處一眼望不到邊的人海……
如果說胭脂水粉金玉頭面是世間女子最好的裝飾,那蓋世的權勢,便是男子最佳的點綴。
尤其是因家庭出身緣故,素有爭榮誇耀向上好強之心的寶釵,看到眼前這一幕,心中激盪難平,美目中泛起奪神光彩。
“本座奉吾皇命,持天子劍南下,復建錦衣,以誅奸佞、除邪祟、蕩不臣,永固皇威。”
“蒙天子隆恩,得以錦衣復興,自今日起,錦衣親軍更名爲錦衣衛!”
“吾輩錦衣當謹記天子親軍之身,敢犯我大乾皇威者……”
朗聲說着,賈琮手中天子劍似欲劃破蒼穹般橫向一揮,又以一劍花復指向天,怒吼一聲:
“殺之!!”
三千錦衣在韓濤、姚元、魏晨、郭鄖等人率領下,齊齊起身,拔出腰間繡春刀,揮刀向天,怒吼一聲:
“殺!”
“殺!”
“殺!!”
長刀如林,殺氣直衝霄漢,令天地爲之變色!
這一日,散漫沒有着落,被視爲幹髒活臭活糞勺一般的錦衣衛,終於又有了歸處。
韓濤、姚元、沈炎等老一輩錦衣,無不熱淚盈眶!
錦衣衛!
上元碼頭周遭,不少人爲此等聲勢變了臉色。
有人鄭重,有人擔憂,有人蔑視,有人忌憚,還有人厭惡……
同樣,也有人暗中冷笑:天子劍輕易怎敢出世?本該只有極爲危難之時方可用之。
像現在這般狐假虎威,以天子劍收取軍心民心者,根本就是犯大忌諱。
消息傳入神經長安後,必有蘭臺御史彈劾之。
再加上賈琮“鷹視狼顧”,這麼點年紀就能使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又殺伐果決,性子堅韌,已露梟雄之姿……
如今越是威武高調,越會被朝中忌憚。
必不能善終!
能看出這一點的人,並不在少數……
賈琮卻似毫無所覺,他沉穩的騎在戰馬上,依次接見江南六省錦衣千戶。
原本這六省千戶只是暫署,今日亮相方算是正式任命。
金陵千戶由原親兵隊正郭鄖的副手王亞龍爲千戶,在賈琮從黑遼帶回的一百五十二名親兵中,王亞龍是爲數不多身子周全沒有殘疾的,雖然面上有一道傷痕,卻並不太駭人。
他孤苦一人在世,沉默寡言,性格內向,比郭鄖還要話少,所以不大適合做主將領兵。
因爲當初在雅克薩城下受傷,腸子都流了出來,是賈琮親自帶人將他擡出,鼓勵他堅持住,並在傷病營中救治好了他,因此王亞龍自康復後就只認賈琮一人,幾爲死士。
江南重地,賈琮不放心交給其他人,就將重任託付給王亞龍。
之江省千戶則仍由周青領命,雖然周青與魏晨一樣,都想追隨賈琮左右,但賈琮麾下暫時沒有人才能取代周青。
兩湖千戶張赫、白齊,還有兩廣千戶沈炎、李謙。
其中白齊和李謙沒有見過賈琮,今次得見,再加上這兩日耳聞之事,方知名不虛傳。
六大千戶齊齊單膝跪於馬前,宣誓效忠。
三千錦衣雲動:
“願爲大人效死!!”
賈琮目光掃過六人,在王亞龍沉默堅毅和周青狂熱的面上頓了頓,然後調轉馬身,面對已經停靠妥當並將船板搭上碼頭的樓船。
護衛樓船的一百餘親兵此刻皆目光崇敬的看着賈琮下馬登船,昨傍晚上船接應他們的親兵,早已將賈琮這二月來所行之事相告。
百餘親兵爲這等奇蹟感到振奮的同時,也爲他們的缺失感到遺憾。
但無論如何,對於奇蹟的締造者,他們都由衷的感到欽佩。
“恭迎伯爺!!”
賈琮步步向前,目光掃過衆人,道了聲:“大家辛苦了。”
百餘親兵聲音愈大:“誓死效忠伯爺!”
賈琮點點頭叫起後,又一步步向前……
三樓窗邊的那一雙雙眼睛看到他漸漸靠近,都激動的幾乎不知該如何自處。
要不是小紅和春燕、香菱死死拉住,小角兒差點要跳腳歡呼。
船上人激動,可碼頭內外的人卻納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感覺虎頭蛇尾?
而且該亮相的也都亮相了,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是不是該收兵撤退了?
上元碼頭作爲金陵城長江岸邊三大碼頭之一,十分忙碌的。
佔據這麼久,還堵塞水道,不知多少商賈正急的跳腳罵娘。
也有些性子急的,以爲等不了熱鬧了就離開了。
不過大部分人都還沒走,因爲今日除了錦衣衛那邊難得一見的熱鬧外,還有一個比這更吸引人的熱鬧。
秦淮河上三十六家畫舫,金陵城內七十二家青樓的當家花魁名妓,今日悉數至此。
靠近上元碼頭西北向方圓數百米的地方,擠滿了各式花轎寶車,更站滿了數不清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如百花爭妍。
她們不走,大部分百姓都不會離去……
賈琮並不知有這樣一羣人爲他吸引注意力,他一步步登上樓船。
從一樓,至二樓。
向他見禮的人,也由親兵、僕役、船伕變成嬤嬤、廚娘、粗使丫頭和……薛蟠。
只是賈琮連薛蟠的問好都沒怎麼搭理,點點頭後又登上了三樓。
“給三爺請安!”
小角兒、覓兒、娟兒、小竹、秋珠率先跑到樓梯口處跪下,一張張笑臉激動興奮的請安。
賈琮微笑着“嗯”了聲,繼續往前走,春燕、小紅、香菱三個大丫頭則有些淚眼汪汪的看着他,屈膝福下道:“請三爺安。”
賈琮點點頭,微笑應道:“安。”
然後繼續往裡走,最裡面,穿一身菱白裙裳頭插點鳳釵的寶釵和衣着淡藕荷色裙裳的平兒靜靜的站在船窗邊,目光盈盈脣角含笑的看着他。
二女一端莊典雅,一溫婉可親。
眸光似水,訴不盡的親切和思念……
兩人未開口,賈琮近前,也未開口。
他在衆人訝然的目光下,竟直接牽起兩人之手,道了句:“跟我走。”
說罷,牽着二女直接往外走去。
“誒……”
春燕和鶯兒忙喚了聲,可根本叫不住人。
衆丫頭只能慌慌張張的跟着下去……
至二樓,薛蟠正急的團團轉,不知何時能下船好好快活一番,就見賈琮居然牽着他妹妹的手下來了。
薛蟠銅鈴大眼一怔,竟呆呆的看着賈琮和他妹妹牽手走過,連一旁的平兒都沒看見……
直到三人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一會兒,春燕、小紅等人的身影也消失後,他才陡然驚醒,面色大變的一蹦而起。
不過面色不是變的難堪,而是變的無限驚喜!
傻子都能看出賈琮風光無限,前途無量,更何況是大傻子,薛大傻子!
旁的不說,往後去青樓裡,只要說自己是大名鼎鼎賈清臣的大舅佬,連嫖資都能減半!
念及此,薛蟠不顧旁邊嬤嬤們詭異的目光,“哇哈哈”的仰頭大笑三聲,拔腿往下追去。
……
一樓,見賈琮領着兩個內眷下來,唬了船伕、僕役們一跳,紛紛躬身低頭避諱。
堪堪到了門口,賈琮才頓住腳,轉頭看向花容失色的二女,微笑問道:“怕不怕出去露個面?”
不過他問的是寶釵,而不是平兒。
寶釵聞言,登時猶豫了。
拋頭露面,在這個禮教當先的時代,對女子而言可謂是失禮之極。
賈琮溫言道:“不去也不當緊,馬車已經停在甲板上了,我送你上去。”
寶釵輕呼了口氣,點點頭道:“那好吧,多謝琮兄弟了……”又看向一旁平兒,道:“姐姐也隨我一起上車吧?”
賈琮卻搖了搖頭,道:“我得勞平兒姐姐幫個小忙呢,寶姐姐先上車。”
寶釵聞言又微微色變,道:“幫忙?那我也……”
賈琮呵呵一笑,道:“不必如此,我明白你的心,也知道你的性子,尊重也喜歡你這樣,走吧!”
說罷,又牽着兩人的手出門。
有親兵已將內眷乘坐的馬車從船艙中取出套好了騾馬,賈琮送寶釵至第一架八寶簪纓車前,因爲嬤嬤們還沒趕來,就直接將驚呼一聲的寶釵抱起,送上了馬車。
其實抱上車後賈琮也在後怕,暗自感慨下次不能強出頭。
要不是這一年多來勤鍛鍊,寶釵又的確瘦了許多,剛纔險些沒抱起來……
又與在車上坐穩的寶釵點點頭招呼一聲後,賈琮關上車門。
他牽起了平兒的手,兩人對視一笑,萬語千言皆在目光中。
賈琮左手牽着平兒溫潤的右手,二人穿過一衆親兵,忽然出現在甲板上,正面面對北面萬千人羣。
原本上元碼頭上雖有千戶、百戶鎮壓都有些隱隱不穩,開始交頭接耳說話的三千錦衣,在看到重新出現在甲板上的那道身影,和他身旁之人後,詭異的一靜。
而碼頭外,人潮擁擠聲音鼎沸嘈雜的萬千人羣先被碼頭上的異狀吸引,再順勢發現高大樓船甲板上的那一幕後,也隨之詭異一靜。
無數雙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高高船檐上的兩人……
平兒爲這突然出現的安靜擔憂起來,甚至懷疑是不是她的緣故壞了賈琮的大事,想掙脫賈琮的左手……
不過,賈琮左手緊握的同時,右手猛然將身後大紅斗篷高高拋起,再順勢將腰間天子劍連帶劍鞘取下,橫舉向天。
不等三千錦衣轟然狂嘯,遠處的數萬圍觀羣衆們,就爲這一幕率先發出了今天以來最大的歡呼聲!
尤其是上元碼頭西北向三十六家畫舫、七十二座青樓的花魁名妓們,看見這陡然出現的一幕紅妝,更是嬌聲尖叫,愈發引起人潮澎湃!
官道正北向聚集的一衆江南名士們,則紛紛哈哈大笑起來,其一長嘆曰:
“果不愧名動京華的賈清臣,這一世風流啊……佩服!佩服!”
……
PS:努力第二更,等不及的明早看啊!另,謝謝書友“幹羅佳”的萬賞。
胭脂是女人最愛的化妝品,那麼權勢,便是男人最佳的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