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刁民怕官

她可沒有功夫跟三人道別,她眼中只有金燦燦的柿子。世人只知道吃柿子,卻不知道有些柿子長在樹上直到成熟也是麻澀無比的,這一片山上恰好就是這種,讓周圍的村們誤認爲有毒。恰好的是甄千金知道最有一道工序讓柿子去掉澀味,便得甘甜無比。

迷陽在人羣中見龍陽的人走了以後,若有所思的看着在前面摘果子的甄千金,走到她身後,“甄姑娘,聽說這些有毒,你摘它們作什麼。”

她穿着襦裙,爲了方便採摘,她將裙子掀起來兜着果子,見有人問她,匆忙回頭,見是迷陽。通過這幾天的相處,她發現這人個性頗溫和,彬彬有禮,招手道:“你過來,幫幫我。將你的袍子兜起來。”

見迷陽一動不動,白了他一眼,甄千金不滿,“喂,你幹嘛,呆在那裡不動。我做了好東西不要吃啊。”

王二老遠的挎着籃子走過來,“你不想活了?快扔了。咱們村這麼多年沒人敢動這個。你還兜在衣服裡。”

甄千金小心的一個個的放在地上,上前一把搶過籃子,故作天真的樣子問道:“我不想活了嗎?”隨即翻了夾了夾眼皮,“我本來就是鬼啊。唉,終於到家了。”給了他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那日王二跟着她走了半里路,她突然躺倒墳地裡說,‘終於到家了。’把王二唬的一宿也沒睡覺。第二日在家大門不敢出,想了一天才想明白。,讓這個妮子給耍了。他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將她吃了,“妮子,這東西真不能吃,要是吃了你就變成鬼了。”

甄千金給了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突然想到,“你怎麼在這裡啊?你不是應該在村裡幫着收草藥嗎?”

王二將剔牙的草,從嘴裡吐出來,“早就不用我了。你的外祖父早把我的活兒幹了,還說要是忙不過來,讓你舅舅也來幫忙。”隨即八卦的問道:“你還有舅舅啊?我怎麼沒聽說過?”又自言自語道:“對了,我記得你年輕的外祖母,帶着個拖油瓶嫁過來的。嘖嘖嘖。”邊說,邊嘆息的嘬者牙花子。

她當胸口給了他一拳,又來搶錢嗎?上一次還沒有吃夠教訓,“你不早說?來了多久了?除了外公還有誰?”

“嘖嘖嘖,就是一家子。連你的美貌外婆都來了。我來的時候正讓你娘去宰雞殺豬呢。你爹都到鋪子中打了酒了。”王二死命的添柴燒火,唯恐天下不亂。

甄千金來到這世上,愛財如命。爲了錢什麼都好商量,唯獨一件事兒,千萬別動她老爹、老孃。將手中的籃子往王二懷裡一塞,一擼袖子,“拿着。待會給我送回去。”轉身四處找棍子。

此時【系統君】懶洋洋的透着鄙視的聲音想起了,“愚蠢的人類,武力解決問題那是莽夫的手段。作爲一個智者,是不是用該動動腦子。”

甄千金正在樹上,折樹枝,“怎麼用腦子?這倆人簡直就是吸血鬼組合。我老爹孃,總有一天會讓倆人吸乾。不是,已經吸乾了。要不是我回來的及時,他們的肉也要被強拆入腹了。”

【系統】翻白眼:“哦,你說的真噁心。不要生氣,深呼吸,動腦子。利用你身邊的一切力量。比如說,你身後的人。還比如說,與你作生意的人。”

甄千金看了看身後,正剔牙的王二,搖了搖頭,一歪又看見迷陽揹着手,一副事不關己的高高在上的模樣。她動了心思,她還記得初次見他是在曲府中。當初她記得清清楚楚,曲老爺要請上面下來的大官。她進去領賞的時候,姑蘇的大鄉紳對他敬畏非常。時至今日,民怕官,依然奏效。

掛上了討好的表情,跑到他的跟前道:“迷陽。不,不,不。”連忙改口,“公子,公子。您站在這裡冷不冷?這風口上,咱們還是回去吧。”

他們說話不避諱旁人,迷陽早就聽得明白。他雖然沒有過過這樣瑣碎的生活,但是生在宮中角鬥也不少,大越是同宗同理的事情。最多就是爲了權、錢,睥睨着看了她一眼,“還好。”

甄千金在心中小聲的腹誹了一下,“凍死你啊。”臉笑的更加燦爛,擡頭看了看天,“是嗎?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吃飯吧。”

迷陽:“。。。。。”現在早上的太陽剛升起來不到半個時辰,你這個藉口也太敷衍了。直截了當,“你想要我幫忙?態度也太敷衍了。”

她狠狠的嚥了一口吐沫,算你狠,我給你記上了,別被我逮着機會。轉臉又要笑,眼角夾到,王二一臉享受的挎着籃子在一邊看笑話。她臉登時放下來,“你去,遠點。我們有正事兒商量。還不走?好,今天的工錢沒有了。對嘛,這纔是好同志。”看着王二遠了的身影,她滿意的點點頭。

“公子,我這人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沒有九曲十八彎的腸子。我知道您是京中大官,如今落了難了,到了我這裡。你說人誰沒有落難的時候,就是要互幫互助。如今我也有煩心事兒,您的舉手之勞,咱們感恩戴德的一輩子。公子你看?”她噼噼啪啪連吹帶捧,哭窮帶酸,求憐憫,完了,使勁的夾夾眼皮,想要達到淚眼朦朧的效果。

迷陽表情沒有變化,連看也不看一眼,望着東方太陽剛剛升起的地方。初生的太陽夾雜着空氣中的水汽,並不耀眼。遠處的山在它底下還灰濛濛的,就像是山水畫的派筆墨,極致寒鴉受了驚嚇,撲棱着翅膀飛向天空。偶爾有幾處不知名的鳥叫聲。天氣陰沉,怕是要有一場大雪。

來了這山中幾日,他心中從未有過的平靜。看着甄家一家三和睦的樣子,恍惚的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以防後宮干政,阿哥與公主們降生以後都要養在阿哥所,像那樣一家人圍在桌上吃飯的情景,在他記憶中從來沒有過。

小時候,要想見到自己的額娘,非要實在普天同慶的節日裡,父皇在上面,領着一羣妃子、娘娘們。他們則遠遠的在另一桌子上。那時候,老想着過節,盼的就是能與自己的母妃隔着桌子一起吃飯。若是母妃頗得寵愛,還可以將孩子帶在身旁說幾句話。但是自己的母妃從來沒有寵絕後宮過,她也是懂禮的,從來也沒有跟父皇提過要看看自己的孩子。

愣了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瞥了她一眼,清清喉嚨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想我怎麼幫你?”

她夾了夾眼皮,這麼容易就同意了?“自古刁民都怕官。你適度發揮就好。”

“我還有一事兒不明?”他又看了一眼滿臉感激的她,“你與九殿下十分要好?”然後一瞬不瞬的看着甄千金臉上任何一個表情細微的變化。

甄千金聽聞頗驚訝,奇道:“你也知道他是九殿下。”又自言自語的點了點頭,“你從京中來,自然也應該見過他。既然如此,方纔就應該讓他將你帶回京中,剩下在這裡浪費時光。”拍了拍頭,“我倒是將你忘了。明日有人再來,我給你提一提。”

前些日子,等安頓下來,她問過迷陽如何落到這般田地。迷陽只說與小童在河邊遊玩,失足落到水中。如今在這裡等待童子定能尋來。甄千金不疑有他,伊河上游天氣略寒,年年冰凍,掉到裡面被水衝到這裡,算是福大命大。

迷陽聞言眼中冷光一閃,再細細打量甄千金一雙漆黑髮亮大眼睛,裡面沒有一絲的渾濁,側過頭去,“走吧,你不是擔心你的父母嗎?”

九皇子三人策馬而走,三哥與五哥落一個馬頭在後面,出了村子。五哥打馬上前,“九哥,可看見了。”

九皇子勒住馬繩,漸漸的將馬勒住在原地打轉,“五哥也見了?”

三哥嘴上不方便,大着舌頭問,“雷門,說什麼?看見隨了?”

龍陽與五哥相視一笑,雙腿拍着馬肚子,口內道:“駕,看來咱們得給二哥他們送點消息。賢妃娘娘在宮中想是提心吊膽、望穿秋水了吧。”

五哥打馬上前,斟酌一二道:“九哥,爲何?”

龍陽前面夾緊馬肚,猛地用鞭子抽打在馬屁股上,順勢擺擺手制止了五哥的話,三人一路無語,各有各的心事兒。

龍陽迎風在前面飛馳,想起小時候父皇親教自己布庫作戰時,跟自己講的話。煩躁的甩甩頭,揚鞭喊道:“走,聽聞姑蘇鶯鶯燕燕,吳儂軟語。只是沒有機會到此見識一番。咱們今夜就去畫舫逛逛。”

封肅一早就氣勢洶洶的來到甄家,恰甄千金在外。偏偏家中留下的兩位緊守《孝敬》的主兒,不敢對他說出一個不字。他舒服的歪在太師椅上,喝着女兒給自己提的熱茶,手裡抓着桌上的銅子在錢盒子裡丁玲哐啷作響。來了交草藥的農戶,他便眯着眼在草藥中挑三揀四,總要壓人幾個銅子兒。瞅甄家兩位不妨,快速伸手抓一把銅子放在自己懷裡,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喝着茶。這樣三番兩次簸箕中的錢便剩下寥寥無幾。

封夫人則在廚房中指揮封夫人與嬌杏幹活。甄千金在前推門進來便見到自己的父親,站在一旁爲封肅添茶倒水,外面的農夫怨聲慼慼,封肅正往自己懷中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