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最終, 班師回朝的許忠傑交了虎符後,被皇帝陛下加封了建忠伯,並賜良田千頃、黃金萬兩。許家大哥許亭之和女婿戚百威以及陳繼雲均被封爲忠武將軍, 食邑兩千戶, 老將賀維則被封了歸德將軍, 食邑五千戶。至於其他人則是論功行賞。
不過又過了些許時日, 皇帝陛下又將許燁之調職到鴻臚寺任鴻臚寺卿, 署理鴻臚寺大小諸事宜。
鴻臚寺卿是正三品的官職,跟許燁之之前的品階相同,但其重要程度卻是大大不如。顯而易見, 許燁之被皇帝陛下邊緣化了。
對於這個安排,許燁之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依舊每天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爲皇帝陛下服務着。不過王熙鳳還是感覺到了他心裡有事, 甚至是有些矛盾。
起初王熙鳳只以爲許燁之是因爲自己被政治邊緣化而心緒不寧,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王熙鳳發現許燁之思考的時間越來越多, 在書房待着的時間越來越長時,她不確定了。
難道是他已經厭了自己了嗎?
王熙鳳不禁反問自己。
但明明他每晚都會回正房的啊?而且,自己睡意朦朧中,明明能感受到許燁之溫柔的撫摸,要說他厭了自己, 恐怕也說不過去吧?
王熙鳳想不明白, 卻又不得不想, 因爲她實在是見不得許燁之這樣折騰自己。王熙鳳甚至覺得, 她應該好好的跟許燁之談談, 即便是知道他內心的世界也是好的。
又一日,許燁之依舊很晚才從書房回來, 洗漱之後,便與王熙鳳一起睡下了。
而王熙鳳早將夜裡伺候的丫鬟打發了去,就準備着趁着黑燈瞎火的,說些夫妻間的心裡話。
許燁之也感受到了王熙鳳的想法,並沒有阻止。
以至於熄了燈後,兩個人便靜靜地躺在牀上,都在醞釀着接下來的談話內容。
沉默了將近一刻鐘,王熙鳳率先行動起來。
她慢慢的靠向許燁之,想要將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裡。
許燁之也自然的環上了王熙鳳的腰,並低頭親了親王熙鳳的額頭。
兩人相擁在一起,感受着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溫暖。
“爺,你最近有心事?”王熙鳳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她不確定許燁之是否願意談這個話題,所以問的比較小心。
“嗯。”許燁之幽沉的嗓音回道。
“可是關於調任鴻臚寺卿的事?”
“不是。”
“那是因爲皇帝陛下忌憚咱們許家?”
面對王熙鳳問的這個問題,許燁之不由得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回答道:“有關。”
“你是擔心咱們許府今後會被打壓?”
許燁之又沉默了一下,回道:“有關。”
“那你是想做什麼來改變這種狀況嗎?”
這一次,許燁之沉默的時間更久,就在王熙鳳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許燁之還是開口了:“是。”
王熙鳳覺得自己離許燁之的內心深處已經越來越近,但離的越近,王熙鳳越覺心中隱隱有些害怕。
不過,王熙鳳還是繼續問了下去,一是爲了真相,二則是她想要分擔許燁之內心深處的焦灼。
“你是準備讓許家低調行事,慢慢消除陛下的猜疑之心?”
這次回答她的卻是沉默,無盡的沉默。
但王熙鳳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伴隨這答案的還有她跳的亂七八糟的心臟,和一團漿糊的大腦。
王熙鳳感覺自己口乾的不行,後背上的汗溼了一遍又一遍。
感受着從王熙鳳身上傳來的顫抖和慌亂,許燁之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造成這一切的是自己。他能做的,也只是將王熙鳳摟的更緊。
許燁之其實也糾結過,真的要爲那可能的社會形態將一家老小的性命堵上嗎?畢竟現在皇帝雖然忌憚他們許家,但畢竟還沒有下手不是嗎?
可皇帝朝他們許家下手怕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想他祖父、曾祖父不就是皇帝假借外敵之手除去的麼,難道還要賭皇帝的心慈手軟嗎?
答案是不能,許燁之寧願自己去爭,也不想讓別人掌握生死。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熙鳳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顫着聲音低低的問道:“爺,你決定了嗎?”
“嗯。”許燁之這次給了肯定答案。
對於王熙鳳,許燁之很歉疚,他並不想王熙鳳也跟着自己擔驚受怕,但這事情風險太大,許燁之也不想王熙鳳到最後一刻才知道。
王熙鳳覺得許燁之想要做的事情很瘋狂,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勸阻,畢竟她對這些東西並不瞭解。不瞭解的王熙鳳,只能通過了解的人的想法來評估許燁之的行爲。
“父親和大哥他們什麼想法?”
“他們也想博一回。”許燁之實話實說道。
許燁之的回答讓王熙鳳的心稍稍放下,既然父親和大哥都是支持的,那她又有什麼理由要反對呢?
即便這件事很危險,即便這是條不能回頭的路,可捨出這一條命去,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不過話是這樣說,王熙鳳卻還真有怕的東西。
“爺,我們都無所謂,但孩子們怎麼辦呢?”
王熙鳳怕的地方,其實也是許燁之最頭疼的地方。
但世事哪有萬全,許燁之也沒辦法。
“如果失敗了,那我們一家就在一起,永不分開。”
對於許燁之的這個回答,王熙鳳的心不禁抽痛,但也只得接受。
“那爺,我能做些什麼呢?”危難之際,王熙鳳也想盡自己所能,減輕許燁之身上的擔子。
撫了撫王熙鳳一頭柔順的青絲,許燁之溫柔的道:“你只要把我們的家照顧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