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垂,華燈初上。
廂房之中,檀香醺籠散發着嫋嫋香氣,而帷幔之中,賈珩擁住晉陽長公主的豐腴嬌軀,只覺陣陣柔軟、豐膩襲來,讓人心神一震。
賈珩看向那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麗人,說道:“晉陽,苦了你了。”
晉陽長公主輕哼一聲,說道:“你還知道啊。”
賈珩也不多言,任由那麗人施爲。
須臾,晉陽長公主玉頰羞紅如霞,秀髮貼合的臉蛋兒幾乎汗津津,而美眸依稀可見瑩潤微光,柔聲說道:“元春也跟你這麼久了,你什麼時候給她一個孩子。”
賈珩道:“我盡力吧。”
一旁的元春臉頰羞紅,垂下螓首,也不怎麼做聲,只是任由那少年忙碌着。
賈珩輕輕拉過晉陽長公主的豐軟、柔膩的素手,說道:“晉陽,累了的話,歇歇吧。”
元春含羞不勝地應了一聲,旋即自覺地趴伏而下,任由那麗人匍匐在上,頓時彈軟襲來,帶着一股壓迫之意。
馮太后耷拉着眼皮,正自敲打着木魚,木魚聲敲打而來,咚咚之音,不絕於耳。
晉陽長公主這次從金陵回來,本質上也是爲了多陪陪已成哀家的馮太后。
帷幔裡廂,隱約傳來“嚶嚀”一聲。
也不知多久,原本因爲支起的軒窗緩緩吹風而來,那搖曳不停的燭火,倏然頓了頓。
賈珩問道:“晉陽,怎麼回事兒?”
賈珩起得身來,看向那張妍麗無端的玉容,然後託着麗人豐腴款款的腰肢。
所以,其實他纔是工具人?
自從太上皇病逝以後,馮太后再也有幾許茶飯不思,或者說,身邊兒連說話的人都沒有,無人可以排解寂寞。
晉陽長公主輕輕應了一聲,道:“等會兒一塊兒吃飯。”
兩人早已是並肩作戰的戰友,聯手抗敵,已然不分彼此。
而後,掀開身上蓋着的一條鴛鴦錦被,穿上黑紅織繡而成的蟒服,起得身來。
翌日,金雞破曉,晨曦起於四方,照耀在庭院的房舍上,可見青磚黛瓦上光影如紗。
而昨晚似乎下了一場秋露,庭院中的梧桐樹以及諸般草葉上露珠滾動,晶瑩剔透,將日光折射出諸般光彩。
晉陽長公主輕哼一聲,說道:“本宮想着,與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撫養着孩子,到時候,本宮完全可以說在金陵認識,後來那人漂泊江湖,一般也沒有人去問。”
“只要母后不追究,天下也沒有什麼人可說的,本宮有個孩子怎麼了?”晉陽長公主玉顏酡紅如醺,低聲說道。
馮太后睜開蒼老眼眸,不多一會兒,就見那盛裝華服、雍容華豔的麗人,在咸寧公主與清河郡主的陪同下,進得殿中,而懷裡正自抱着一個男童。
賈珩從溫香軟玉以及兩條酥軟雪白中出來,剛剛撥開藕臂,而身旁的麗人卻已驚醒。
元春也從牀上起來,錦被滑落,現出一張白雪無暇的肌膚,而那張豐潤白膩的臉蛋兒,已經彤豔如霞,聲音微微打着顫兒,說道:“殿下,我伺候你起牀吧。”
那張雍美、華豔的豐潤臉蛋兒綺韻密佈,輕聲說道:“今個兒還要抱着節兒,前去宮裡給母后請安。”
“嗯?怎麼嫌本宮老了?”晉陽長公主玉頰羞惱,雲髻上搖晃不停的珠釵微微一頓,柔聲道。
昨天,珩弟應允她想要孩子的請求,幾乎是都…將全部的寵愛都給了她。
雖然元春昨晚做了一晚的墊子。
晉陽長公主輕哼一聲,說道:“元春過來。”
……
賈珩想了想,掌指柔軟豐膩散開,說道:“你自己決定就好。”
賈珩道:“你又想要哪兒去了。”
……
賈珩輕輕“嗯”了一聲是,然後擁住麗人光滑柔潤的香肩,此刻看向原地畫圈的元春,心神也有幾許欣然。
想來用不了多久,應該會有喜吧。
賈珩一時無語。
晉陽長公主將青絲如瀑的秀美螓首,依偎在少年的熾熱胸膛上,輕聲說道:“等天下太平了,咱們再長相廝守,不能這般聚少離多了。”
“娘娘,長公主殿下來了。”這會兒,女官輕輕喚了一聲,也讓正在陷入思索的老嫗迴轉過神。
暗道,晉陽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而後,倒也不多言,任由着元春侍奉着穿衣。
宮苑,長樂宮
臨軒窗的蒲團上,馮太后一襲綾羅綢緞的衣裳,其人滿頭銀絲,以一根簪子別起,而蒼老面容,白淨不失優雅,而手裡這會兒,似乎正在敲着一個木魚,分明正在持經誦讀。
說來,他與元春許久未見了。
“那不會問孩子他爹……是誰吧?”賈珩面色微微頓了下,而後面的聲音似乎漸漸低了幾許,心頭也生出幾許忐忑不安。
晉陽長公主豐豔玉容明媚如霞,似是輕哼一聲,低聲說道:“本宮年歲都這麼大了,膝下無子嗣可傍身,如果真的要孩子,縱是隨便找個男人借…母后,她也能體諒的。”
晉陽長公主嗔白了一眼那蟒服少年,柔聲說道:“你別多想,是母后…她知道本宮有了孩子,就想見見外孫。”
畢竟,一年多未見,生了孩子的負面作用也在漸漸消退,或者說晉陽已經徹底恢復正常。
“見過母后。”晉陽長公主近前而來,臉頰粉膩如霞,柔聲說道。
身後的咸寧公主以及清河郡主李嬋月,也紛紛近前行禮,輕聲說道:“見過太后娘娘。”
馮太后道:“讓哀家看看他。”
此刻,這位老人家,蒼老目光一下子就落在晉陽長公主懷裡抱着的男嬰臉上,道:“晉陽,他是…”
看到自家女兒的孩子,這位老嫗心頭也有幾許欣然莫名。
晉陽長公主道:“母后,這就是女兒提到的節兒。”
在晉陽長公主遞給馮太后的一封書信中,這位節兒自然是姓陳。
“節兒,快,過來叫外祖母。”晉陽長公主那張豐膩、白皙的臉蛋兒笑意盈盈,催促着懷裡的男嬰,低聲說道。
“外祖母。”那小孩兒看向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顯然也是分得清大小王的,一改昨日見到賈珩的生疏,聲音甜甜。
馮太后笑道:“好孩子,蓮香,去將我的那塊兒玉佩拿來,給節兒。”
“哎。”這會兒,蓮香輕輕喚了一聲,然後轉身去了。
馮太后笑道:“這孩子生的真是好,哀家瞧着與伱皇嫂的那個洛兒,倒是有三四分像。”
所謂來人的眼神就比較毒,一下子就看出兩個男孩兒在眉眼與頜面的相似。
晉陽長公主芳心深處稍稍一驚,容色卻毫無異常,微微泛起紅暈,笑道:“兩個孩子大概是像皇兄和我。”
這就說的過去,畢竟晉陽長公主與崇平帝乃是一母同胞。
馮太后點了點,蒼老眼眸之中瑩潤如水,倒也不疑有他。
畢竟,節兒遺傳的可能是陳家的基因。
馮太后慈眉善目,笑着看向那容顏嬌媚的麗人,柔聲道:“這孩子好好養着,你下半輩子的依靠,可就看他了。”
“母后說的是。”晉陽長公主雍麗眉眼籠起笑意,粉脣瑩潤微微,輕輕拉了一下那小傢伙的小手,說道:“聽見了沒有,孃親以後可就指望你了。”
馮太后凝眸看向家女兒逗弄着孩子,翕動了下嘴脣,似是想要開口詢問麗人,這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但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些事兒,還是等晉陽想給她說的時候再說吧。
咸寧公主靜靜看着這一幕,那張清麗臉蛋兒上若有所思。
姑姑的孩子爲何會和洛兒像三四分?
這…難道?
麗人清眸閃了閃,粲若星辰,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別真是?
應該不至於,雖然以往常和先生玩鬧,但先生應是有分寸的,怎麼能珠胎暗結?還生了一個孩子?
相比咸寧公主的心緒複雜,李嬋月則要簡單的多,柳葉細眉之下,那雙藏星蘊月的眸子中,分明沁潤着絲絲好奇,看向那似乎正在賣萌的小小男孩兒。
心頭涌起一股羨慕。
如果她也能有這樣一個孩子就好了。
小賈先生說,她和表姐很快也會有的,這時候卻不見什麼動靜呢。
……
……
魏王府
後院一間裝修考究,古色古香的花廳當中,魏王也在招待着舅舅宋璟,說道:“舅舅去了內務府會稽司,當知內務府財務虛實?”
宋璟點了點頭,面色難掩興奮之意,朗聲道:“內務府這些年,可謂財源滾滾,獲利頗豐,礦藏、皇莊,所產不可勝計,尤其是南方海貿大興,聽說金陵的體仁院每年所得利銀頗豐。”
內務府儼然已經成了一塊香氣噴噴的肥肉,魏王其實相對而言,可謂得天獨厚。
魏王陳然點了點頭,說道:“姑姑執掌內務府以來,盡心盡力,一絲不苟,府中財用更是蒸蒸日上,先前的數次大戰,內務府都從中源源輸送不少,爲大漢威震四夷轉運了不少糧秣軍需,尤其是西北大戰。”
他那個姑姑賢能不在朝廷名臣之下。
宋璟道:“這次長公主從金陵回來了。”
魏王陳然道:“咸寧上次說過,已經回來了。”
想了想,魏王陳然輕聲說道:“舅舅,還有一樁事兒,要和舅舅敘說。”
“何事?”宋璟問道。
魏王陳然面上有些不自然,斟酌言辭,說道:“母后有意將妍兒表妹許給賈子鈺,舅舅覺得意下如何?”
宋璟:“???”
他是不是出現幻聽了,還要許配給賈子鈺?不是他的女兒,怎麼也許給賈子鈺?
魏王陳然神色微頓,低聲說道:“母后說兩人情投意合,倒也是成人之美。”
宋璟聞聽此言,默然片刻,說道:“既是娘娘賜婚,那就依娘娘所言吧。”
反正事到如今,也只有讓那少年與自家女兒成婚了,對然兒將來的東宮之位也更能穩妥一些。
魏王見宋璟答應,心頭倒也不意外絲毫。 因爲宮中懿旨賜婚,宋璟顯然沒有拒絕的可能性。
宋璟道:“王爺,內務府堪比一個小朝廷,職責涉及戶工諸司。”
魏王陳然搖了搖頭,說道:“父皇不會將內務府盡託一人的。”
換句話說,那種借內務府壯大己方力量的希圖,根本就實現不了。
魏王陳然眉頭緊皺,說道:“舅舅,我成婚二三年,膝下始終無所出,這樣下去……”
宋璟遲疑了下,說道:“殿下先前不是與衛妃聚少離多,要不,再等等不遲。”
魏王陳然聞言,點了點頭,但清雋面容上不乏惱怒之意,說道:“但京中已有諸般流言,聽來實在讓人可惱。”
宋璟想了想,說道:“流言不用太過理會,殿下近來看是否能夠納妾,爲天子子嗣綿延所計,廣納妾室,並不會爲人詬病。”
魏王陳然點了點頭,說道:“舅舅,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是得多納一些妾室了。
這位魏王先前爲了維護好名聲,反而還有些放不開,如今一直無子,顯然心態崩了,已經坐不住了。
……
……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閒處光陰易過,倏忽重陽佳節。
不知不覺,就是十來天的時光過去,在這些天中,賈珩或是陪着妻妾促膝長談,或是前往櫳翠庵與妙玉共敘天倫,或是與鳳紈幽會於凹晶館,好不逍遙自在。
當然,其中也去了軍器監幾次,指導軍器監的匠人改進火銃制藝。
這也是賈珩少有的沒有處置公務,專心陪伴家人。
轉眼之間,也終於到賈珩與寶釵、黛玉奉旨完婚的大喜日子。
崇平十八年,九月九日,重陽佳節——
此刻,一整條寧榮街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寧榮兩府廊檐下的嬤嬤,一張張徐娘半老的面容之上笑意繁盛。
在這一刻,外人看去,幾乎是恍惚之間,穿越到了半個多月前,分明是前日的翻版。
榮國府,梨香院
薛姨媽着一身綾羅綢緞的衣衫,那張臉蛋兒白淨細膩,此刻立身在廊檐上,眉眼間滿是笑意呵呵。
而自家孩子,薛大腦袋同樣臉上笑呵呵,而一旁的薛蝌則在不遠處忙前忙後,幫着薛家人招待着。
廂房之中,寶釵一襲華美寬大的火紅嫁衣,滿頭珠翠,珠光熠熠,襯托着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白裡透紅。
此刻,宛如一株嬌豔不勝的牡丹花,端坐在梳妝檯前,看向那菱花銅鏡中頭戴鳳冠霞帔的麗人,桃腮杏眼中漸漸浮起欣喜之色。
只是,恍惚之間,心緒深處之中,也有幾許百感交集。
自崇平十四年冬,一家人上得京城,與他道左相遇,到現在的崇平十八年,快要四年過去了。
她也穿上了一身嫁衣,嫁給了他。
這次是以正妻的身份,一品國公誥命夫人。
寶釵光潔如玉的額頭,修麗雙眉之下,水潤杏眸凝露而閃,柔聲道:“鶯兒,去將那枚鳳頭釵拿過來,我去換那一支。”
那一支鳳頭釵還是他贈送給她的,作爲定情之物。
雖然她後來知道,別人或許也有類似的首飾。
但那一支鳳頭釵,的確是獨屬於給她的一份心意。
鶯兒臉上笑意繁盛,說道:“姑娘,吉時已至,咱們該上花轎了。”
作爲寶釵身邊兒的丫鬟,幾乎全程見證着寶釵的名分旅程,自然知道自家姑娘的不容易。
寶釵將心頭翻涌而起的重重歡喜,暫且按捺而下,柔聲說道:“好了,蓋上紅蓋頭吧。”
鶯兒“哎”了一聲,而後拿過一旁的紅蓋頭,小心翼翼地蓋在寶釵的頭上。
這會兒,隨着嬤嬤在外間喚道:“吉時已至。”
而後,“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在紙花和硝煙瀰漫中,寶釵在幾個嬤嬤的攙扶下,出了梨香院的角門,上了一頂花轎。
嗩吶聲響起,不大一會兒,薛家的花轎就向着寧國府的正門而去。
距寧榮街隔着兩道街道的,德化坊,林宅——
黛玉一襲粉紅裙裳,蔥鬱的烏絲之上滿頭珠翠,坐在菱花銅鏡的梳妝檯之前,看向鏡中的那道麗人面容,身上的嫁衣恍若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絢麗似雲錦。
黛玉那秀麗如黛的罥煙眉之下,那雙粲若星辰的明眸滿是欣然之色。
就在前日,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在另一個沒有珩大哥的世界,不知怎麼地,竟與寶二哥生了情愫。
而後父親病逝在揚州任上,老太太雖然支持她與寶二哥的婚事,但二舅母那邊兒卻不贊成,從中作梗。
最終寶二哥卻與寶姐姐成了親,兩人的婚禮大操大辦,熱熱鬧鬧。
這真是亂七八糟的夢境,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寶二哥呢?
少女此刻心頭滿是與賈珩的甜蜜以及那種面紅耳赤的一幕幕。
至於當年與寶玉的共同經歷,早已隨着時間流逝,淡如雲煙。
紫鵑以及襲人站在不遠處,凝眸看向那容顏嬌媚如花霰的麗人,也由衷爲黛玉高興和欣喜。
紫鵑眉眼含笑地看向那少女,神色不由恍惚幾分。
憶昔當初,姑娘上京之時,只帶着一個小丫頭雪雁,孤苦伶仃,等她被老太太打發到姑娘身邊兒,一晃就這麼多年過去。
姑娘的爹爹現在是京中的二品堂官兒,而姑娘也尋了好歸宿,雖然珩大爺風流好色了一些,但對姑娘是真的好呢。
呵護備至,體貼入微。
黛玉彎彎柳葉細眉下,那雙粲然如虹的星眸輕輕眨了眨,恍若銀河璀璨閃爍,道:“蓋上紅蓋頭吧。”
此刻,鳳冠霞帔的滴翠玉冠之下的那張秀麗臉蛋兒上,滿是流溢着幸福和甜蜜。
待蓋上一張刺繡着雙喜的紅蓋頭,而後廊檐上的嬤嬤喚了一聲,低聲說道:“吉時已至,新娘子上花轎了。”
而後,黛玉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向着外間而去。
此刻,鳳姐一襲粉紅裙裳,立身在廊檐下,雲髻巍峨,鬢髮之間別着一根鳳釵,而吊梢眉下,那雙晶瑩剔透的丹鳳眼,靜靜看向這一幕,目中也有幾許羨慕之意。
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穿上這身嫁衣了。
好在……
鳳姐輕輕撫了撫微漲的小腹,她這個月的月信好像是沒有來?
難道真如那個冤家說的,她已經懷有身孕?
再等兩三個月,再看看會不會有喜脈罷。
麗人顯然十分謹慎,決定再觀望一下。
神京,榮國府
挨着榮慶堂不遠的一座宅院廂房當中,對着一面雕刻鳳凰章紋的菱花銅鏡,寶玉呆呆坐在原地,那張宛如中秋滿月的臉盤上,滿是呆滯之色,喃喃道:“林妹妹嫁人了。”
其實,哪怕是黛玉被關在大觀園中,寶玉仍然沒有停止對黛玉的憧憬和幻想。
一次次目光遙望大觀園方向,心頭悵然莫名。
小廝茗煙面色大驚,問道:“寶二爺,怎麼了這是?”
寶玉忽而將脖子上的通靈寶玉一下子拽下來,面色滿是怒氣涌動,然後猛地將通靈寶玉棄置於地,清聲道:“我不要這勞什子的寶玉,我要出家……出家做和尚去!”
一時間,仰頭之間,已是淚流滿面,心如刀割。
而就在這鬧將起來之時,寶玉的大丫鬟麝月,提着裙裾跨過門檻,快步跑過來,嬌憨明豔的臉蛋兒上分明見着慌亂之色,說道:“二爺,這好端端的,摔玉做什麼?”
寶玉眉頭皺了皺,淚眼汪汪,那張宛如中秋明月的大臉盤上覆着一層瑩然如玉,顫聲道:“林妹妹,她走了,她走了……”
不知爲何,聽到外間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寶玉心頭只覺疼的撕心裂肺,淚水奪眶而出,似是難以自持。
這邊兒的動靜,在寶玉屋外嬤嬤的稟告下,終於也引起在榮慶堂中的賈母注意,在幾個嬤嬤的攙扶下,領着王夫人、邢夫人,浩浩蕩蕩來到寶玉所居的宅院。
賈母面色倏變,喝問一聲,說道:“我的寶玉,這是怎麼了,怎麼又摔這命根子。”
如果是以往,通靈寶玉沒有碎出一道道裂痕之前。
這會兒,茗煙轉身就將通靈寶玉拿將過來,那張宛如中秋滿月的臉盤上,現出難以置信之色,道:“老太太,玉…玉碎了。”
可見那通靈寶玉赫然已經碎成兩半。
或者說,這塊兒玉石原本就屢遭摔打,在這一刻終於到達了承受的頂點,崩碎開來。
似乎在冥冥之中,寶黛兩人姻緣線的斬斷,也宣告着這塊兒玉石壽命的徹底終結。
此刻,賈母那張蒼老憔悴的面容神色微妙,看向那摔成兩塊兒的玉石,而後又看向一旁的王夫人。
其實,上次這塊兒通靈寶玉崩碎出裂痕之時,賈母就已經開始有所懷疑,這所謂的生而銜玉,神異玄奇,只怕就是精心設計出來的。
王夫人那張白淨面容,幾乎蒼白如紙,也有些不敢相信,說道:“老太太,這玉石怎麼會碎呢?”
寶玉見得那玉石崩碎,先哭後笑,撫掌笑道:“碎的好,碎的好,當初林妹妹來時,我就知道,不該有這玉石,今日可算是碎了,碎的好。”
忽而說完,癲狂的大笑起來,眼眸中流淌下兩行清淚來。
他纔是與林妹妹青梅竹馬的,如何會讓林妹妹嫁給旁人。
繼而,那張宛如中秋滿月的臉盤上,神色似幾許癲狂,說道:“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剪了頭髮,當和尚去,當和尚去。”
可以說,隨着時間過去,曾經的紅樓諸釵可謂嫁的嫁,走的走,而且縱然未出閣的,仍尚在大觀園。
寶玉身邊兒除了一個麝月,幾乎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昔日的紅樓主角——寶二爺,如今淪落至無人問津。
而今日,鞭炮齊鳴,釵黛出嫁,無疑是讓寶玉徹底破防。
賈母見得這一幕,終究是長期以來對寶玉的溺愛,戰勝了心頭對王夫人的狐疑,急聲喊道:“我的寶玉,快請郎中來,請郎中。”
一時間,整個廂房內外,可謂兵荒馬亂,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