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稻香村,廂房之中——
正是早春時節,乍暖還寒,微風吹拂着庭院中的翠柳。
而淡黃色帷幔遮蔽於暖閣的簾櫳,而屋內麝香氤氳浮動,沁人心脾,寧靜宜人。
李紈一襲寬大的裙裳,落座在裡廂的一張鋪就着褥子的軟榻上,此刻,麗人小腹隆起成球,那張白皙如玉的臉蛋兒,似蒙起一層淺紅紅暈。
旋即,李紈轉眸問着一旁從外間進來的碧月,溫婉可人的臉蛋兒上現出好奇,問道:“碧月,櫳翠庵那邊兒生了?”
碧月臉上掛着嫣然笑意,說道:“生了呢,奶奶,好像還是個大胖小子。”
李紈聞言,也頗有幾許詫異之色,目光閃了閃,喃喃說道:“生了個兒子嗎?”
翠雲在一旁笑着湊趣兒說道:“奶奶,這胎弄不好也是個兒子呢。”
畢竟,李紈先前已經有過一個兒子,這個時候的人還是認爲生男孩兒或女孩兒,都是女人說了算。
李紈說話之間,伸出一隻纖纖素手,輕柔地撫着隆起成球的小腹,那張白裡透紅的臉蛋兒上滿是幸福和甜蜜的笑意,輕輕“嗯”了一聲,道:“其實,我還是想要個女孩兒的。”
當然,這話也就是這麼一說,如果還是想要個男孩兒,唯有如此,才能牢牢拴住賈珩的心。
翠雲笑了笑,說道:“奶奶平常吃酸的,這胎多半應是男孩兒了。”
李紈那張白淨如玉的臉蛋兒上,氤氳浮起一抹玫紅紅暈,輕輕“嗯”了一聲。
正在說話之時,外間就是傳來曹氏的聲音,旋即,曹氏進入廂房,面上浮起嫣然笑意,道:“紈兒。”
李紈擡起螓首,目光瑩潤微微,柔婉可人,喚道:“嬸孃過來了。”
曹氏那張白淨如玉的臉蛋兒上笑意繁盛,輕聲道:“紈兒,櫳翠庵的妙玉生了。”
“剛纔碧月和我說了。”李紈低聲道。
曹氏笑道:“你這預產期應該也到了吧。”
李紈輕輕應了一聲,說道:“應該就是這個月。”
曹氏笑了笑,說道:“那你平常可要小心纔是,好好養胎,莫要出了什麼紕漏。”
李紈點了點頭,聲若蚊蠅地“嗯”了一聲,忽而想起一事,擡起柔潤微微的眸子,關切問道:“嬸孃,紋妹妹和綺妹妹呢?這兩天怎麼沒見她們兩個過來?”
雖然李紋和李綺兩姐妹過門兒以後,就封了誥命夫人,但因爲過門不久,賈珩忙於外間的事兒,倒是沒有時間陪着兩姐妹。
曹氏笑了笑,說道:“她們兩個過門兒之後,就時常到瀟湘館一塊兒玩,吟詩做對什麼的,倒也愜意,我就盼望着什麼時候也給我生個好外孫。”
她那兩個女兒如今也是誥命夫人了,生了孩子也不能算是庶出,將來還有着一份富貴。
李紈玉顏酡紅如醺,聲音輕輕柔柔,輕聲說道:“那也挺好的,她們年輕姑娘,在一起玩鬧着,話總歸要多一些。”
曹氏忽而說道:“蘭哥兒過年兒回來時候,見你,你怎麼沒讓見着?”
賈蘭在賈家學堂讀書,爲備戰秋闈,長期不回家,但等到過年之時,自然要回家探望母親。
聽曹氏提及賈蘭,李紈那張白璧無瑕、肌膚白膩的臉蛋兒,似是浮起一抹羞意,輕輕撫着隆起成球的小腹,說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如何見他?”
難道告訴他,再給他生個弟弟和妹妹?
曹氏嘆了一口氣,說道:“也是,只是他總歸是要知道的。”
李紈柔婉可人的明麗玉容上現出憂色,幽幽說道:“如今也只能是瞞一步是一步了。”
曹氏說話之間,握住李紈的纖纖柔荑,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了,他不是視他珩叔如親父一般,縱然知道真相,也不會怎麼樣的。”
李紈輕柔“嗯”了一聲,伸出纖纖素手撫着隆起成球的小腹,那張溫婉可人的臉蛋兒上現出酡紅紅暈,明媚動人。
可以說,任何一位母親都想在自己的兒子維持完美形象。
……
……
寧國府
賈珩這邊廂,剛要起身快步離開書房,忽而一個衣衫明麗的嬤嬤進入廳堂,那張滿是褶子的臉上滿是繁盛笑意,說道:“王爺,長公主府上打發了認過來報信,說咸寧公主那邊兒要生孩子了。”
陳瀟聞言,秀麗柳眉之下,目光凝露而閃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訝異說道:“咸寧也生了?”
這一個個都有孩子了。
賈珩笑了笑道:“是啊,都趕到一塊兒去了,我這就去看看。”
陳瀟柳眉彎彎而起,清麗如冰山雪蓮的玉顏上浮起一抹悵然之色。
賈珩轉眸看向陳瀟,捕捉到麗人眉眼之間的黯然傷神之色,說道:“瀟瀟,等過一二年,你再要孩子也不遲。”
陳瀟聞言,芳心涌起一股羞惱,瓊鼻輕輕一哼,明麗玉頰羞紅成霞,道:“那你快去吧,等會兒別又是生下一對兒龍鳳胎了。”
賈珩:“……”
他還真有些怕,這要是再生一個龍鳳胎,那真就是天下都知道他先前做的什麼事兒了。
說話之間,賈珩離了寧國府,騎上一匹快馬,向着晉陽長公主府奔去。
早春二月,乍暖還寒,街道兩側的商鋪當中,不見太多煙火之氣。
晉陽長公主府,後宅,廂房之中——
一架錦繡雲母屏風的廂房當中,圍攏了一大批嬤嬤和女官,人頭攢動,黑壓壓的,聲音嘰嘰喳喳,正在幫着咸寧公主接生着孩子。
而咸寧公主一襲寬大的裙裳,這會兒正躺在一張鋪就着軟褥的牀榻上,額頭上滿是細密汗水,不施粉黛的臉蛋兒上,滲出一顆顆黃豆大小的汗珠,晶瑩滾滾,照耀人眸。
咸寧公主兩隻纖纖素手抓緊了一旁的被單,似乎在用着力氣生孩子,聲音不時有些嘶啞。
這會兒,晉陽長公主在憐雪以及李嬋月、宋妍兩人的陪同下,立身在庭院裡,那張白璧無瑕的玉顏雪膚,白裡透紅,臉上滿是焦慮之意。
李嬋月點了點頭,星眸熠熠而閃,寬慰說道:“孃親,表姐她沒事兒的。”
晉陽長公主臉上憂色不減,道:“我知道,但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鬼門關,萬萬不可大意了去。”
李嬋月翠麗柳眉憂鬱含煙,而那雙藏星蘊月的眸子閃了閃,寬慰道:“孃親,表姐她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嗯。”晉陽長公主笑了笑,說道:“等這二年,讓你先生也讓你生個孩子。”
李嬋月聞言,頓時霞飛雙頰,輕輕應了一聲,芳心深處涌起難以言說的幻想。
她也想要一個,只是肚子好像有些不大爭氣。
宋妍在一旁靜靜聽着兩人敘話,而那張肖似宋皇后五官的臉蛋兒,婉麗、明媚的眉眼之間,滿是柔婉可人之意,聽着裡面的動靜,心底也有幾許神往之意。
就在這時,外間一個嬤嬤快步而來,輕聲說道:“長公主殿下,衛郡王來了。”
晉陽長公主聞言,欣喜說道:“他可算是來了。”
說話之間,轉眸看向那自月亮門洞兒出來,舉步行走在迴廊之間的蟒服少年,其人身形挺拔,氣度沉凝,幾如華茂春鬆。
賈珩說話之間,沿着綠漆欄杆的抄手遊廊,快步而來,目光瑩瑩如水地看向晉陽長公主,問道:“晉陽,咸寧怎麼樣了。”
晉陽長公主柳眉彎彎如月牙兒,粲然明眸瑩瑩如水,說道:“正在屋裡呆着,快要生了。”
賈珩道:“怎麼說?”
晉陽長公主聲音嬌俏而柔軟,說道:“裡面正接生着呢。”
賈珩點了點頭,目光關切地看向產房,看着進進出出的嬤嬤和丫鬟,心神涌起莫名之意。
晉陽長公主玉顏酡紅如醺,勸說了一句,輕聲說道:“子鈺,你也別太擔心了。”
賈珩溫聲道:“咸寧是初次生產,我還是有些擔心她的。”
這個時代,受制於落後的醫療條件,生孩子對女人而言,更像是一道鬼門關。
這也是,已婚生育過的婦人,某種程度上比未婚少女還受歡迎的緣由。
晉陽長公主翠麗秀眉之下,美眸凝睇含露,道:“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賈珩點了點頭,等待着裡面的動靜。
“啊啊……”
這會兒,可聽得那嬰兒啼哭之聲不停響起,讓人心神微微放鬆些許。
賈珩暗暗鬆了一口氣,溫聲道:“孩子生了。”
今日,一天當了兩回父親。
而廊檐之下的嬤嬤和丫鬟,端着一個個冒着騰騰熱氣的銅盆,在廂房當中進進出出。
旋即,轉過臉來,凝眸看向晉陽長公主,溫聲道:“我進去看看咸寧。”
晉陽長公主柳眉之下,目光柔和溫煦,笑了笑,輕聲道:“去吧。”
賈珩說話之間,也不多言,跨過門檻,一步邁入廳堂。
此刻,廂房之中——
咸寧公主此刻躺在牀榻上,那光潔如玉的額頭,已經覆蓋着晶瑩靡靡的汗水,麗人容色蒼白如紙,清麗完如出水芙蓉的眉眼之間,頗多柔弱、清減之態。
“孩子是男是女?抱過來,我看看。”咸寧公主抿了抿蒼白而無一絲血色的脣瓣,一張嘴,聲音難免沙啞幾許,香肌玉膚的臉蛋兒上,似蒙起淺淺紅暈。
這會兒,嬤嬤陪着笑說道:“公主,小王爺這會兒正在洗着羊水呢。”
咸寧公主聞言,芳心生出一股狂喜,而那張清麗、明豔的玉顏酡紅生暈,顫聲說道:“是男孩兒啊。”
生了個男孩兒,她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不大一會兒,就可見那蟒服少年從外間而來,那張沉靜面容之上見着欣然,握住咸寧公主的纖纖柔荑,說道:“咸寧,辛苦了。”
賈珩剛剛出口,就覺得…這臺詞莫名熟悉的即視感。
咸寧公主翠麗修眉之下,瑩瑩而閃的清眸,熠熠流光地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先生,是個男孩兒。”
賈珩面色微頓,一下子握住麗人的纖纖柔荑,說道:“我知道了,這一胎可總算是生了個男孩兒。”
咸寧公主容色微頓,柳眉之下,目光帶着幾許依戀之意,聲音柔糯說道:“先生。”
賈珩道:“你最近多休息一些。”
咸寧公主輕輕“嗯”了一聲,說道:“我還沒有見孩子呢。”
這會兒,一個嬤嬤抱着襁褓中的男嬰,快步近前,眉眼笑逐顏開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欣然道:“王爺,公主,小王爺重五斤三兩。”
咸寧公主伸出一隻纖纖素手,喚了一聲,清麗如雪的臉蛋兒上帶着歡喜和喜愛,低聲說道:“抱過來,我看看。”
那嬤嬤抱着襁褓中的嬰兒,行至近前。
那嬰兒臉蛋皺巴巴的,但遺傳了父母優良基因的五官眉眼,已現俊俏之態。
咸寧公主聲音柔糯、嬌媚,柳眉彎彎,粲然明眸瑩瑩如水,其中滿是母性的寵溺和喜愛之意。
賈珩打量着臉蛋兒還是皺巴巴的嬰兒,轉眸看向咸寧公主,道:“這孩子眉眼有些像你。”
咸寧公主輕哼一聲,沒好氣說道:“我瞧着像先生多一些,只怕將來別也是個風流多情種。”
賈珩笑了笑,輕輕握住咸寧公主的纖纖柔荑,只覺柔嫩光滑,綿軟不勝,道:“那你將來好好教教他。”
咸寧公主蒼鬱含煙的柳眉之下,那雙晶然熠熠的美眸瑩瑩如水,說道:“將來也得想先生一樣,打下一個大大的水晶宮,傳宗接代,開枝散葉。”
賈珩:“……”
咸寧這是受害者,終成加害者,真是父權時代的背景下,母親的眼淚,是一滴都不能信。
咸寧公主春山黛眉之下,柔波瀲灩的目光凝睇而望,清冷瑩瑩的聲音中帶着幾許顫抖之意,溫聲道:“先生。”
賈珩拉過咸寧公主的纖纖柔荑,只覺入手柔嫩光滑,低聲說道:“妙玉那邊兒今天也生了,今天差不多都趕在一塊兒了。”
賈珩劍眉之下,目光溫煦如初升暖陽,凝眸看向咸寧公主,說道:“好了,你最近還是多多休息,我會時常過來看你的。”
咸寧公主輕柔“嗯”了一聲,那張綺麗生暈的臉蛋兒羞紅如霞,聲音似有幾許呢喃之意,說道:“先生。”
賈珩點了點頭,溫聲道:“閉上眼,睡覺吧。”
咸寧公主芳心甜蜜不勝,輕輕應了一聲,頓覺一股難以言說的倦意沉沉襲來,不大一會兒,玉容豐潤白膩,肌膚如玉的麗人,難免就傳來陣陣均勻的呼吸聲。
賈珩轉過頭來,凝眸看向眉眼之間浮起一抹倦色的咸寧公主,心頭就有幾許憐惜之意。
賈珩轉而又看向一旁襁褓中的嬰兒,目中同樣見着疼愛之意。
這是他和咸寧的兒子。
而後,賈珩說話之間,也不多言,出了廂房。
賈珩出得廂房,迎面正好對上晉陽長公主的關切目光,道:“晉陽。”
晉陽長公主柔婉如水的目中,可見絲絲縷縷的關切之色,溫聲說道:“咸寧和孩子怎麼樣?”
賈珩輕笑了下,說道:“母子平安,是個大胖小子,孩子重有五斤,現在娘倆兒個正在睡覺呢。”
晉陽長公主柳眉彎彎,晶然熠熠的目光瑩瑩如水,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那讓他們兩個歇息歇息。”
賈珩緩步近前,一下子握住晉陽長公主的纖纖素手,溫聲道:“咱們去後院廳堂敘話吧。”
晉陽長公主說話之間,與一旁的宋妍、李嬋月快步向着後宅廳堂而去,落座下來。
廳堂之中,僕人手裡端着一杯茶盅,其中正自冒着騰騰熱氣。
賈珩呷了一口茶,問道:“大姐姐那邊兒也該生了吧。”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說道:“可不是,這都趕一塊兒去了。
賈珩劍眉挑了挑,目光溫煦,柔聲道:“如今天下無事,該生孩子的也該生孩子了。”
晉陽長公主輕笑了下,道:“似乎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賈珩默然了下,說道:“是啊。”
只是朝堂中樞的妖風卻再次掀起,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歸根到底還是文官集團想要奪他的權。
晉陽長公主轉而問道:“遼東那邊兒的兵馬,最近要撤回了吧?”
賈珩想了想,道:“應該就在這段時日了,內閣方面已經向遼東方面傳達了旨意,也就在這兩三個月。”
一旦兵馬班師回京,可以想見,楚王和內閣還有一系列的後手等着他。
眼下需要主動綢繆破局。
晉陽長公主柳眉蹙緊,晶然熠熠的美眸凝視着那蟒服少年,說道:“以後還是得當心,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賈珩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說道:“我會小心的。”
晉陽長公主螓首點了點,語氣蘊藏着幾許關切,問道:“子鈺,新皇最近與你關係如何?”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目前還好。”
晉陽長公主柳眉挑了挑,嫵媚流波的美眸現出思索之色,說道:“帝王人心易變,你也要小心一些纔是。”
賈珩輕輕應了一聲,也不多說其他。
這會兒,李嬋月道:“孃親,天色不早了,該用晚飯了。”
晉陽長公主笑意嫣然,笑道:“我家嬋月這是餓了?”
李嬋月那張香肌玉膚的臉蛋兒就是微微一紅,藏星蘊月的美眸水光瑩瑩,輕輕“嗯”了一聲。
孃親在的時候,她連和小賈先生說話的空當都沒有。
衆人說話之間,在一張餐桌之畔落座下來,開始用起飯菜。
晉陽長公主看向一旁的少年,叮囑道:“等會兒,你去看看元春,她應該也就這段時間,就會生了。”
賈珩應了一聲,說道:“吃罷飯,我去看看。”
兩人說話之間,也不多言,一同用起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