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魏王:四舅舅也在河南?

第544章 魏王:四舅舅也在河南?

下午時分,魏王府

賈珩在魏王的引領下,進入府中,此刻前廳一些要被引至跨院用着午飯的道賀官吏,多是目光好奇地看向那身形挺拔的蟒服少年。

聽着同伴敘說來人是誰,衆人心頭皆是一驚。

當朝軍機大臣,檢校京營節度副使的賈珩,如何不識?

只是這位重臣也過來慶賀魏王的喬遷之喜?

不過轉念之間,也覺平常,且不論魏王殿下就在其人提點的五城兵馬司問事,就說如斯盛況,有此朝堂重臣過來慶賀,倒也不足爲奇。

賈珩隨着魏王往屋裡走,一眼就瞧見正要前往跨院的背影,那是着六品武官官袍的青年,喚道:“表兄。”

“珩哥兒。”董遷被喚住,轉身看去,愕然了下,旋即笑道:“你也來了。”

魏王陳然笑着解釋道:“子鈺,五城兵馬司的幾位弟兄聽了我喬遷新居,也過來慶賀,董副指揮還有沈指揮、閻指揮都在。”

這時,董遷朝裡間跨院喚了一聲,沈炎、閻立等五城兵馬司等衆將校圍攏過來,還有法曹高宜年、倉曹呂慶等文吏。

賈珩點了點頭,看向面帶笑意的董遷,詫異道:“怎麼沒見範先生?”

“範先生說自己腿腳不便,就沒有過來。”董遷笑了笑道。

賈珩目光閃了閃,心頭微動。

他隱隱有些範儀所想,意示和魏王等人道不同不相爲謀,另外也是因爲這般場合,腿腳不便,容易被一些異樣目光環視。

至於董遷,這是他的表兄,倒的沒有太多顧忌,至於如沈炎等五城兵馬司將校,或有攀附魏王的想法,倒也無可厚非。

魏王到五城兵馬司任功曹肯定要拉攏五城兵馬司一應將校,培植黨羽,拉攏將校,當初他也是默認的。

“諸位,都坐下吃好喝好。”賈珩看了眼五城兵馬司將校以及文吏,朗聲說道。

衆人都是紛紛笑着應好。

魏王面帶笑意,伸手相邀道:“子鈺,去二廳敘話。”

魏王府的長史還未選定,現在府中宴客,由宋皇后派來的一個六尚高品女官招呼,然後引至後院由宋璟之妻接待。

此外,還派了六宮都總管夏守忠與其舅宋璟招呼着來賀的官員。

至於有頭有臉的朝堂重臣,則由魏王陳然與宋璟,舅甥二人親自相迎。

衆人寒暄着,剛在廳中落座,一個管事嬤嬤進來稟道:“王爺,楚王妃、齊王妃、北靜王妃,過來相賀。”

魏王陳然看向賈珩,說道:“子鈺先坐,六弟隨我去迎迎幾位王嫂。”

樑王陳煒起身應着。

見咸寧公主也要起身去迎,魏王陳然笑道:“五妹和嬋月妹子,陪着先生敘話就是了。”

咸寧公主點了點頭道:“那魏王兄去罷,等會兒我再去後院和兩位嫂子說話。”

這時,內二廳中就剩了賈珩、李嬋月以及咸寧公主三人,以及丫鬟和嬤嬤。

李嬋月笑問道:“咸寧姐姐,上次和你說的去西山,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咸寧公主笑道:“等再過一段時日再去不遲。”

她都和先生約好了,如果河南戰事沒有消息,她就與先生到西山別墅看桃花。

“那我只能和孃親一塊兒去看了。”李嬋月說着,然後看向一旁的賈珩道:“小賈先生,最近可有空暇?”

賈珩搖了搖頭,道:“最近忙着京營的事兒,沒有空暇,怎麼,小郡主想要邀我一同去?”

李嬋月明眸眨了眨,道:“是啊,怎麼了。”

“最近忙的脫不開身,只怕不能成行了。”賈珩輕聲說道。

他最近不僅要派人察看河南的情況,還要以作訓的名義編練一支平叛的軍隊。

“這般忙的嗎?小賈先生不是很會忙裡偷閒的。”李嬋月柔聲說道。

賈珩笑了笑,端起小几上的茶盅,低頭抿了一口。

幾人說話間,魏王陳然去而復返,笑道:“這都晌午了,估計也餓了吧,傳膳罷。”

樑王陳煒看了賈珩,嘴角噙起一絲冷笑。

因爲他兄長再三叮囑過他,不要對這賈子鈺無禮,他雖然看不慣其人一副輕狂狷介的模樣,也不好當面說什麼。

賈珩陪魏王一同用着午飯,用罷之後,就拱手道:“魏王殿下,我還要前往京營督軍,此刻失陪了。”

“先生,咱們一同去京營。”咸寧公主柔聲道。

魏王將到了嘴邊兒的“孤也一同去看看我大漢雄師”的話給嚥了回去,笑道:“五妹最好武事,這番去京營漲漲見識也好,回來也好給爲兄說說。”

等自家五妹去的多了,他去京營尋五妹,也就順理成章。

咸寧公主抿了抿粉脣,臉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道:“就是去看看。”

賈珩接話道:“當初答應了殿下許久,現在正好一同過去。”

說着,與咸寧公主出了內廳,前往京營。

魏王府,一座飛檐斗拱的三層閣樓上,魏王陳然扶欄而望,隔着一株枝葉茂密的梧桐,目送着上了馬車的兩人。

“舅舅,孤瞧着五妹與賈子鈺走的頗近,宮中也有一些流言。”魏王忽而開口道。

宮中傳播流言的宮人,雖然經過宋皇后和端容貴妃的懲治,可魏王還是聽到了自家五妹的風言風語。

宋璟沉吟道:“殿下,賈子鈺已有家室,咸寧的事也有些難辦,除非這賈子鈺立了大功,那時由聖上賜婚,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咸寧對孤感情還是深厚的。”魏王低聲道。

宋璟道:“如今,只能靜觀其變。”

“舅舅,上次內務府的事兒,聽說卡在了晉陽姑姑那裡?”魏王陳然忽而開口問道。

提及晉陽長公主,宋璟臉色晦暗幾分,語氣複雜道:“內務府是個好地方,可惜了。”

雖如今遷轉工部料估所郎中,也不算差,可比起內務府會稽司,還是多有不如。

“內務府管着皇室產業,哪怕是指頭縫兒漏一點兒……舅舅可知道,父皇不久前又從忠順王府那邊兒查獲大好幾百萬的財貨。”魏王陳然低聲道。

宋璟道:“我聽說了,前前後後只怕得有一兩千萬兩財貨,最近內務府都在清核忠順王府在諸省產業。”

“不想竟這般多,已抵上大漢一年賦稅。”魏王感慨說着,轉身回到一方小几前落座,道:“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出來開府才知事事爲艱。”

自家舅舅如果掌着內務府,哪怕是每年截留一二百萬兩,他也不會這般捉襟見肘。

怪不得母后前日提及晉陽姑姑的“從中作梗”,臉色不太好看。

“當務之急,殿下還是要領着一些營生的差事纔是。”宋璟低聲說着,也在魏王陳然對面的竹椅上坐下。

魏王陳然點了點頭,道:“我原想着在五城兵馬司待上一年,看着能不能向東西兩市的稅吏換上我的人,只是不知賈子鈺的想法。”

東西兩市商稅稅收是由五城兵馬司代繳,交解至五城兵馬司稅務總司。

宋璟點了點頭道:“賈子鈺是聰明人,既然將功曹之位給了殿下,就默見其成,不會插手,殿下你看賈子鈺平常多往來於京營、錦衣府,對五城兵馬司可有太多停留,他如今領着這般多的差事,如事事攬權,也容易受得猜忌。”

魏王陳然語氣不乏豔羨道:“是啊,秉內外之權,父皇是真信任他。”

就在這時,閣樓響起官靴踩着樓梯的“吱吱”聲音,繼而映入陳然與宋璟眼簾的是一個麪皮白淨,眉眼略有幾分陰鷙的蟒服少年。

“三哥,舅舅。”

魏王看向樑王陳煒,疑惑問道:“六弟怎麼這般神色匆匆的?”

樑王一臉喜色道:“三哥,伱可知我打聽到什麼?”

“什麼?”

樑王嘿然一笑:“三哥,聽前往宮門的官兒說,這賈珩打了理國公家的柳芳,還有西寧郡王家的世子,科道言官正爲這事兒彈劾賈珩。”

宋璟聞言,放下手中的茶盅,皺眉問道:“賈子鈺爲何要打二人?”

因上午都在幫着魏王迎客,對賈珩與金、柳二人的爭執尚且不知。

樑王陳煒就將先前自己所見,一五一十說了,道:“不過,父皇倒沒怪罪他,反而還斥責了金柳兩人對軍機大臣狂悖無禮,理國公家的還被罰了俸祿。”

魏王陳然眉頭緊皺,將徵詢目光投向宋源,疑惑道:“舅舅怎麼看?”

“軍機處爲國政爭執,倒沒什麼,只是賈子鈺在軍機處,究竟提了什麼,引起這番爭執。”宋璟凝了凝眉頭,儒雅、白淨面容上現出思索之色。

樑王陳煒似笑非笑,道:“聽說是要領京營到河南備寇,賈珩還說前往汝寧府剿寇的河南都司官軍大敗虧輸,亂軍有可能席捲河南州縣,甚至打破開封府,提議京營調兵入洛防備寇亂。”

此刻,隨着時間擴散,或者說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神京城中多數官員已得知了一些細情,都在討論着賈珩的推演。

魏王面色微變,思量片刻,沉聲道:“舅舅,河南大亂?這是否有些危言聳聽了?”

宋璟眉頭緊鎖,目光閃爍了下,問道:“賈子鈺這般說,難道是得了河南的軍報?”

“哪有什麼軍報?聽說一切都是賈珩的小兒夢囈!”樑王陳煒說着,忽見自家魏王兄瞪了自己一眼,連忙收斂了下譏笑之態,說道:“這賈珩小兒說河南官軍不堪一擊,亂軍可能會趁着開封空虛打破河南府治。”

“這……”魏王手中剛剛端起的茶盅頓了下,與其舅宋璟對視一眼。

“三哥也覺得匪夷所思吧?”樑王陳煒譏笑一聲,道:“內閣閣臣和軍機大臣的施大人還有軍機司員,都覺得匪夷所思,要不都說他小兒夢囈呢。”

樑王說着,冷笑道:“聽說軍機處一個贊同的都沒有,這賈子鈺這次丟人丟大發了,理國公家的和西寧郡王家原就和賈珩不對付,我猜着多半嘲笑了幾句,這賈子鈺正在氣頭上,惱羞成怒,仗着錦衣都督的職權打了兩人板子,這也就是仗着父皇寵信他,這般妄爲,三哥就等着吧,只怕這幾天還有不少風波呢。”

魏王陳然面色凝重,一時無言,而宋璟也在思索着其中利害。

樑王陳煒道:“三哥,你說要不要去探望一下理國公家的和西寧郡王家的?這兩家一個在五軍都督府,一個在西北……”

魏王陳然猶豫了下,與自家舅舅對視一眼,搖頭道:“算了,打發管事探望一下就是了。”

這幾位,比起掌着京營以及錦衣府的賈子鈺,自然不能相提並論,而且沒有父皇默認,他也有些懼的慌。

宋璟端着茶盅,呷了一口,低聲道:“賈子鈺爲何會有這番推斷,河南官軍再不濟事,也不至於……”

“誰知道呢,他真以爲自己是神仙了,掐指一算,未卜先知。”樑王陳煒也提起茶壺,斟了一杯,輕笑說道。

魏王陳然想了想,忽而問道:“舅舅,四舅他現在是在河南做知縣?”

宋璟道:“是在開封府治下的祥符縣做知縣,這又快要秩滿一任了,如果按着秩滿得遷,這次京察大計,至少應遷轉一任同知或者知府,說來,原先就任着知縣,這都兩任了。”

不同於宋璟沒有功名在身,先前只能在鴻臚寺做六品典客,宋家老四宋瑄是正兒八經的科甲出身。

魏王陳然問道:“四舅舅兩榜進士,遷轉兩縣,升遷怎麼這般慢?”

如能有他四舅舅過來幫襯,想來他也能有着左膀右臂。

宋璟嘆了一口氣,道:“誰讓他有着一個做皇后的姐姐和做貴妃的姐姐。”

宋皇后姐弟四個,宋皇后爲宋家大姐、端容貴妃爲宋家二姐、宋璟爲老三,宋瑄爲老四。

宋瑄比已三十出頭的幾位姐姐、兄長,年齡要小許多,也才二十五六歲,二十歲就中了二甲進士,算是宋家的讀書種子,但因爲其有一個皇后、一個貴妃的姐姐,難免要受更多的目光注視,反而影響了仕途,沒有選入翰林院爲庶吉士,而是去了地方。

崇平帝先前甚至派宋瑄爲偏選縣的知縣,後因政績卓著,考評上等,遂在吏部的強烈推薦下,最後崇平帝還是壓了一下,調至開封府祥符縣。

如今秩滿兩任,再往上就升遷的快一些了,或爲同知、知府,再不濟也能爲知州。

魏王陳然忽而想起一事,皺眉道:“舅舅,方纔聽六弟說,根據賈子鈺的推演,如是汝寧府官軍潰敗,賊寇通往開封府之路就是一片坦途,舅舅在祥符縣,豈不是在危牆之下?”

樑王陳煒皺眉道:“三哥,你聽那個賈珩胡言亂語!那是他虛言恫嚇,我都打聽了,河南都司官軍整整派了幾個衛,一兩萬兵馬,保證萬無一失!賈珩在那自說自話,軍機處和內閣這麼多人,可一個信的都沒有,就連父皇那般寵信他,都沒信着他的鬼話。”

魏王陳然放下茶盅,面色凝重,徐徐道:“賈子鈺先前好像料中過京營生亂,當初王子騰整軍出了亂子,賈子鈺就提前料中,果斷派兵鎮壓。”

因爲在五城兵馬司待了不少時日,作爲“舔狗”的的魏王陳然對賈珩的一些事蹟瞭如指掌。

宋璟接話說道:“當初,他好像藉着錦衣府的探事耳目,錦衣府在神京遍地耳目,在地方上恐怕鞭長莫及了。”

樑王陳煒拿起茶盅,呷了一口,說道:“舅舅說的是,他離了錦衣府,什麼也不是。”

魏王陳然思索了會兒,眉頭舒展開來,喃喃道:“一省府治,重兵把守,是我多慮了。”

然後,看向樑王陳煒,正色說道:“六弟,你也不要太針對賈子鈺。”

樑王陳煒辨白道:“王兄,我可沒針對他,你看父皇對他寵信成什麼樣了,還有五姐爲着他可沒少給我甩臉色,我都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當初要不是走了姑姑的門路,見了父皇,他可還在柳條兒衚衕窩着呢,現在倒是威風起來了,在你跟前兒都冷着臉,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兒。”

宋璟搖了搖頭,沉聲道:“也不能這般說,賈子鈺還是有本事的。”

“糊弄父皇的本事罷了。”樑王陳煒道。

魏王陳然怒道:“胡說什麼,以父皇之聖明,豈容無能之輩糊弄?”

樑王陳煒癟了癟嘴,伸出手,道:“好好,你就服着他罷,等過幾天,河南軍報過來,臉都給他扇腫了。”

這就是他看着膩煩的原因。

五姐幫着那個賈珩,還能說女大不中留,結果三哥也這般維護着,真以爲人家掌兵勳貴幫你入主東宮?

做夢呢?

人家那是吊着你!

事實上,舔狗是叫不醒的,反而旁觀者清的兄弟恨鐵不成鋼。

不提魏王和樑王兄友弟恭。

卻說楚王妃甄晴與北靜王妃甄雪在嬤嬤以及丫鬟的相伴下來到後院,由着宋璟妻子沈氏接待着,作爲魏王陳然的舅母,雖位份兒僅僅是六品誥命夫人,但仍然是楚王妃的長輩。

甄晴看向一旁的宋妍,年方十二的少女,着淺黃色衣裙,梳着齊碎劉海兒,耳垂見着兩個耳釘,修眉鳳眼,眼神明亮,長着一張白膩如雪的鵝蛋臉,五官柔婉安靜,略有些像宋皇后。

甄晴打量着宋妍,笑道:“舅媽,妍兒一瞧,都這般大了,可曾許了人家?”

按照禮法,楚王妃要喚宋皇后爲母后,那麼宋皇后的弟妹自就是甄晴的舅媽。

“還沒有呢。”宋璟之妻沈氏笑了笑,說道:“倒也不急,這不還沒到及笄之年呢。”

其實她倒看中了外甥樑王陳煒,等二年樑王陳煒開府,她家女兒正好再大一些,親上加親。

甄晴笑了笑道:“也是我家那個年歲太小,不然這般好的品格,非要定下來纔是。”

北靜王妃甄雪在一旁聽着,捏了捏手帕。

暗道,先前姐姐還說要和她家歆兒親上加親,不過知道這只是說着討巧湊趣兒的話。

然而,哪怕是一母同胞的甄雪都不知自己姐姐甄晴心頭所想的是,她家兒子將來是要爲太子的人,宮妃成羣,綿延子嗣,還不是正常中事?

聽到提及自家親事,宋妍芳心微羞,垂下螓首,小姑娘白膩如雪的臉頰染上一層緋紅。

這時正與北靜王妃甄雪的女兒水歆,原正翻着花繩,糯糯問道:“姐姐,你臉怎麼紅了?”

宋妍:“???”

宋妍聞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水歆粉嘟嘟的臉蛋兒,柔聲道:“姐姐幫你翻花繩。”

沈氏這邊兒又問道:“今個兒怎麼不見楚王?”

甄晴笑了笑,道:“他這不是剛接了個監修皇陵的差事,天天忙的腳不沾地的,這幾天都跑往渭南縣,不怎麼着家,大嫂,大哥不是也去了恭陵?”

說話間,一雙狹長、晶瑩的清眸,看向不遠處着水綠色衣裙,雲堆翠髻的向氏身上,這位麗人淺笑盈盈,看着甄氏與楚王妃甄晴說話,安靜聽着。

這時,聞聽詢問,道:“王爺他說差事打緊,不敢耽擱,最近都在恭陵附近的知事處住着,等恭陵那邊兒各項事務開始後,才能輕鬆一些。”

相比性情強勢的甄晴,言笑無忌,聲音清越,向氏面如小月,眉眼溫寧,一副小家碧玉模樣,聲音柔軟、酥糯,與大嫂這個身份略有幾分反差。

甄晴玉容幽幽,眸中閃過一絲清冷光芒,道:“說來都怪工部那些官兒,什麼都動手腳,連恭陵都敢動着,簡直膽大妄爲,無法無天。”

沈氏好奇問道:“前段時日,錦衣府不是拿捕了不少官員,工部和內務府的不少人都被下了詔獄?”

說到最後,臉上見着心有餘悸之色。

她小時候也聽家裡說過大獄一興,真是慘不忍睹。

北靜王妃甄雪柔聲說道:“這幾天還在抄家呢,不少犯官在附近的宅邸都被錦衣府查封了,內務府的人跟着清點財貨。”

沈氏感慨道:“聽我家老爺說,從這些犯官家裡抄了不少財貨,比國庫一年支出都多。”

“可是抄了不少好物件兒,這會兒有一些在東西兩市變賣着,我這兩天想着打發人去買兩件兒。”甄晴笑了笑說着,然後瞥了一眼齊郡王王妃向氏,問道:“大嫂,什麼時候咱們也去挑兩件兒。”

這是拿話刺着向氏,因爲當初齊王被削爵郡王時,要填補從三河幫分來的利銀,從家中不少變賣物件兒。

向氏明眸凝了凝,柔婉一笑道:“王爺他不喜這個,如是有着古籍字畫,我倒想着挑幾件,讓王爺陶冶下性情。”

顯然,這位向氏也不是傻的,雖是小家碧玉,但卻綿裡藏針,不動聲色。

甄晴笑了笑,感慨道:“那真是可惜了。”

心頭冷哂,這話說反了纔是,齊王什麼品行,她還不知道?貪鄙財貨,生活奢靡。

她家王爺纔對這些古董字畫感興趣,這是在拿話反擊她呢。

甄雪隱約聽着一些不對付,就是凝了凝秀眉。

一堆婦人聚在後宅,除了說着兒女就是說着爺們兒在外的官場中事。

就在幾人敘話時,一個嬤嬤繞過屏風,說道:“王妃,夫人,南安太妃過來了。”

沈氏也趁機岔開話題,笑了笑道:“我想着老太妃這時候該過來了。”

因爲南安太妃的小孫女,前不久剛被天子冊封爲魏王正妃,南安郡王也就與魏王結了親,如今魏王喬遷新居,南安郡王奉旨出京查邊,那麼南安太妃就不可能不來過來。

而且最近都要議着大婚之日,畢竟是皇后元子,藩王娶着正妃,也要舉行隆重而熱烈的大典。

說話間,南安太妃在一衆嬤嬤進入廳中,但讓甄晴、甄雪意外的是,身旁除卻陪同而來的南安郡王正妃羅氏外,還有鎮國公牛繼宗之母許氏以及牛繼宗之妻楚氏。

原來,鎮國公太夫人許氏,前往理國公府看望柳芳,碰到南安太妃,在柳家用罷午飯,就隨着在理南安太妃來給魏王道喬遷之喜。

當然,也是想着攀附魏王,隨着南安、北靜爲代表的武勳臣服天子,甚至南安郡王還和崇平帝成了親家,鎮國公、繕國公等也改弦更張。

至於羅氏,南安郡王正妃早逝,羅氏是前二年由側妃扶正的,其所生女兒許給了魏王陳然,如論出身,魏王也是先庶出後嫡出,倒與魏王妃身世仿若。

南安郡王進入廳中,一衆婦人寒暄而罷。

甄晴笑道:“老太妃,我方纔就聽着樹梢的喜鵲兒叫,可就是您老來了,怎麼過了晌兒纔來,我們這都吃了午飯了。”

南安太妃臉上笑意卻斂去幾分,說道:“晌午時候,先去了趟兒柳家還有金家,他們兩家出了事兒,柳芳侄子還有金家小王爺,讓那寧國府的珩大爺打了幾十杖,請着太醫診治。”

甄晴聞言,心頭微震,清眸閃了閃,問道:“這是怎麼一說?”

甄雪也好奇地揚起一張溫婉如水的玉容,美眸柔波盈盈地看向南安太妃,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怎麼還在宮裡動起手了?”

雖然先前說落着自家姐姐甄晴總是關注着寧國的珩大爺,但耳濡目染下,甄雪也生了幾分好奇。

一旁的沈氏也看向南安太妃,靜待其言。

其女宋妍放下手中的花繩,擡起一張肖似宋皇后的俏臉,望了過去。

南安太妃一邊兒坐將下來,一邊兒說道:“賈家東府的那位珩大爺一朝得了勢,小人得志,六親不認,前不久工部那檔子事兒就不用說了,現在理國公家的、西寧郡王家的,他因持異見,得罪着。”

前日工部案中,南安太妃去榮國府求情,結果折了面子,今日一去理國公府,與其交談得知理國太夫人孫氏也差不多,這就尋到共鳴。

牛繼宗之妻,楚氏說道:“老太妃說的是,寧國府的那位,你說憑什麼?論功勳沒有數得着的功勳,眼下就封着一等男,今個兒還說我家老爺去了汝寧府必敗,這不是咒着我家老爺出事兒?”

鎮國公太夫人許氏,說道:“聽說這位原就是個庶出,這等突然發跡的窮措大,猛一下子得了權勢,就不知怎麼好了,心性偏激。”

“老太夫人這話說的在理,人言三代養不出一個貴族,這等原是國公府八杆子打不着的庶支,突然得了勢,可不就是輕狂得天上去了。”南安太妃電了點頭說道。

鎮國公太夫人許氏道:“可現在宮裡寵信的給什麼似的,咱們去探望柳家侄子的時候,聽說宮裡還罰了柳芳侄子的俸祿,這不就是拉偏架嗎?”

“這話也不能這般說。”沈氏凝了凝眉,止住了這怨懟之言,暗道,這牛家太夫人好不曉事,這話是能亂說的?

許氏也自覺失言,連忙道:“老身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說也寵信太過了,現在的年輕人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榮國太夫人也是個性情寬宏的,也不怎麼管着他。”

她方纔說那話,自也是藉着沈氏這股風兒,向坤寧宮的那位耳邊吹。

“這賈家老姐姐,也有難處,不太好管着呢。”這時,南安太妃接話說着,低聲道:“這等庶出,正是得了勢,聽說原本都快出了五服,進了寧府,賈家老姐姐估計也沒少受着他欺負。”

南安太妃之妻羅氏接話道:“我倒是聽王家媳婦兒說,這位珩大爺在家裡可是霸王一樣,想訓斥哪個訓斥哪個,連西府姑娘的婚事都管着。”

說着,擡眸看向楚王妃甄晴道:“甄妃娘娘,上次好像是有這麼一遭吧,楚王爺……”

楚王妃甄晴不置可否,臉上笑意淡淡道:“這個,我不知道。”

南安太妃放在几案下的手,扯了扯自家兒媳婦兒的衣袖。

羅氏連忙笑道:“那是我記錯了,好像是王家媳婦兒給榮國府二房大姑娘說了一門親,說是大同參將,結果讓這位珩大爺給推了,說來這榮國二房大姑娘也是可憐的很,都二十好幾的人了。”

這話自是找補,找補不成,就開始道人是非,轉移傷害對象。

甄雪在一旁聽着,瞥了眼羅氏,心頭甚至都生出一股厭惡。

這位甄家二小姐,當年與元春也算是閨中密友。

南安太妃搖了搖頭,說道:“賈家老姐姐也不容易,前不久,榮國府不是剛剛出了一樁事兒,父子流放貴州,就連榮國爵位也都沒了,賈家老姐姐該多難受,這東府愈發得勢,這纔出了這等以庶凌嫡的事來。”

鎮國公太夫人許氏道:“是這麼個理兒,庶支凌辱嫡支,看着都讓人不落忍。”

甄晴眸光微冷,什麼叫以庶凌嫡,要知道父皇也是庶出,他家夫君也是庶出,庶出怎麼了?

而南安太妃、鎮國太夫人許氏,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儼然藉着魏王府,開起了賈珩的批鬥大會。

沈氏聽着幾人敘話,笑了笑道:“老太妃,你們說的是?有些聽不懂,這說的是哪一家的事兒?”

南安太妃道:“???”

合着她白活了半天,白忙活?

甄雪柔聲道:“是寧國府的那位珩大爺,不過這裡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宋妍擡眸看了一眼自家母親,貝齒咬了咬粉脣,暗道,自家母親故意這般說,想來是不願參與這些背後道人是非的事來?

倒不知那位寧國府的賈珩,怎麼得罪了這般多人?

甄晴清眸閃了閃,看着這一幕,不知爲何,心頭反而有些想笑。

甄雪秀眉蹙了蹙,看着南安太妃,心頭嘆了一口氣。

這位老太妃是因着前日工部的事,記恨上了賈家和那位珩大爺。

向氏端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一言不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南安太妃卻看向沈氏,說道:“沈夫人有所不知,你當這位珩大爺今天朝議時說了什麼?聽說京裡官員正因爲這事兒,在彈劾他們呢。”

甄晴修麗的柳葉眉凝了凝,美眸閃爍,竟是要彈劾?

鎮國公太夫人許氏接話說道:“彈劾他做什麼?”

此刻,兩個老妖婆一唱一和,幾乎逗哏和捧哏,這也是甄晴剛纔又覺得好笑的緣故。

“不彈劾他彈劾誰?”南安太妃說着,又看向沈氏,問道:“沈夫人,老身記得宋家四郎現在是在開封府祥符縣做知縣吧?你瞧瞧他先前說的什麼話?說如寧府官軍必定大敗,一路打到開封府,河南大亂……這話,軍機處的同僚都不信他的,他還在那嘴硬,結果就因爲柳家侄子想着和榮國府的老交情,想着提點他兩句,不要太輕狂了去,他倒好,耍起他錦衣都督的威風來了,打了柳家侄子和西寧郡王世子板子。”

南安太妃說到此處,搖了搖頭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得了點兒權勢,就了不得了。”

沈氏凝了凝眉,道:“這……”

羅氏接話道:“沈夫人,彈劾他的奏疏,這幾天估計還有不少。”

南安太妃看着一旁嫺靜而坐,不發一言的向氏,問道:“齊王妃,如果老身沒記錯的話,當初是這賈珩和齊王爺不對付?”

甄晴看着這一幕,面色幽幽,暗道,這是拉幫結派,要對付那位珩大爺?

而甄雪的女兒水歆則是放下花繩,瞪大了眼睛看向幾人,粉嘟嘟的臉上就有幾分好奇。

“宋姐姐,這是說的誰呀?”水歆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軟聲問着一旁的宋妍。

宋妍捏了捏水歆粉嘟嘟的臉蛋兒,甜甜笑道:“大人的事兒,姐姐也不知道呀。”

甄晴這邊兒連忙轉移了個話題,問道:“老太妃,舅母,魏王弟的好兒,定了什麼日子?”

“已初步定了,這月底,正是黃道吉日,宜嫁娶,那時候各家誥命都到宮裡,宮裡也要舉行藩王冊封的典禮。”南安太妃笑道。

總說着那個賈家的事兒,也有些犯晦氣,說說喜事也好。

甄雪感慨道:“那典禮可真是盛大了。”

沈氏也連忙岔開話題,說道:“聖上還要在熙和宮賜宴百官呢。”

甄晴面色不變,心頭卻涌起一抹異樣。

記得她當初被冊封爲楚王妃,雖也有宗室冊封大典,但百官可沒有賜宴,也沒有這般熱鬧,這皇后元子,終究有些不同。

向氏也在一旁捏了捏手帕,眸光低垂之間,分明心頭也有一些想法。

鎮國公太夫人,笑了笑道:“那天,估計秦氏也會來,聽說這位原是小門小戶之女,估計頭一遭兒見這般大的典禮吧。”

當初賈珩從牛繼宗手裡奪去果勇營,一直被牛家引以爲恨。

相比南安郡王只是看不慣賈珩的輕狂,牛家對奪了果勇營的賈珩幾乎恨之入骨,甚至已經不和寧府來往。

“現在不是小門小戶之女了,這次謀了個三品官,工部一案可讓寧國那位撿着漏兒了。”南安太妃說着,輕笑了下,說道:“只怕這幾天,估計不少言官拿這個兒事兒彈劾。”

沈氏看着這一幕,皺了皺眉,暗道,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又開始了?

甄雪抿了抿櫻脣,也有些無奈。

(本章完)

第1070章 賈珩:金將軍,這是要教本帥治軍?第52章 三日之後,中秋迎親!第972章 三等衛國公!第454章 賈珩:就該自裁一謝君恩,以免禍延第1637章 待衛王返京,再論忠奸不遲!第1127章 黛玉:以後還怎麼打趣寶姐姐?第587章 賈母:這是打了個大勝仗?第1122章 賈珩:你這倒是有孔融讓梨之風。第1579章 魏王:八弟尚年幼,不能君天下第1058章 這大漢沒衛國公主持大局,那是真不第1433章 至此,盛京城破!第166章 記錄在案第121章 鳳姐:咬人的狗不叫求訂閱,求保底月票第1690章 秦可卿:當真是別人的媳婦兒,容易生龍鳳胎第687章 宋皇后:這個賈子鈺真是……色膽包第1184章 晉陽:你這是嫌本宮年歲大,老了?第651章 賈珩:願爲聖上駕車御馬,披堅執銳第29章 賈珍:不出這口氣, 我誓不爲人!第1364章 甄晴:只是那個沒良心的,將咱們姐妹給忘了……第965章 李瓚:觀此頭顱,可下酒兩斤!第66章 中秋前夕第303章 林妹妹人品貴重,怎麼當不起?第1313章 賈珩:他真是被這個小丫頭死死拿捏第101章 戴權:這是……詔書!第1433章 至此,盛京城破!第520章 搬弄是非未果第1453章 寶釵:她是不是太賢妻良母了?第58章 機事不密則害成第1689章 釵黛生子第713章 甄晴:他就是想着一直佔她的便宜!第1047章 賈珩:此生有幸,得你青眼第344章 世上竟有這等厚顏無恥之人?第918章 李紈:這這難道是因爲她?第479章 代號中山狼第361章 黛玉:倒獨顯得我事多,討人嫌的了第1510章 建興元年第39章 如非良人,只是三尺白綾,紅顏薄命第231章 賈政:好孽畜!取棍子來!不好意思,發錯章節了第439章 賈赦:榮府女眷,全員惡人第1127章 黛玉:以後還怎麼打趣寶姐姐?第1472章 宋皇后: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第794章 甄晴:哼!真夠可悲可憐的呢第1612章 魏王:難道真是上天要絕他陳然之路?第1379章 宋皇后:那小狐狸何止是好色貪花……第1266章 忠順王:老四,我在黃泉路上等着你第721章 賈珩:在王妃心中,我與楚王孰……第1498章 山陵崩,天子賓天了第25章 我只怕事情鬧不大!第335章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第978章 寶釵:是我不配。第626章 上下同欲,同甘共苦第1225章 秦可卿:這是躲出去了?第283章 晉陽長公主:別鬧了……第1626章 晉陽:誰讓你先前和皇嫂那般胡鬧?第1536章 宋皇后:現在說話不算話是吧?第1276章 賈珩:你非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第1550章 妙玉:嫌她的孩子礙事了,是吧?第57章 賈珍:讓那賈珩小兒迎親,我去做新郎第592章 咸寧公主:其實……她也早有此念第1529章 李紈:上蒼保佑,一定要是兒子不可第648章 兩江官場同氣連枝,豈能見死不救?第167章 勢大難制第210章 該用飯用飯,該聽戲聽戲第661章 賈珩: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不爲國第760章 寶釵:這秦姐姐,讓她跟過去做什麼第478章 賈珩:師太,要不擡擡腿?第1091章 賈珩:他這個爹當的第1298章 湘雲:寶琴姐姐,你也不想寶姐姐知第1065章 賈珩:全部叉出去!第1160章 宋皇后:這個時候怨天尤人,又有什第918章 李紈:這這難道是因爲她?第206章 人在東城,嫖到失聯第1169章 陳瀟:就這,還不承認呢?第1675章 賈珩:鳳姐這是得意上了第891章 賈珩:當然,也是方纔一時恍惚第1357章 李紈:自家親孩子,卻要說是撿的第699章 寶玉:林妹妹走了,走了,再也不會第1549章 賈珩:盛世之基奠定,天子生前已然第305章 自有章法,也不多言第350章 賈珩:師太好修行(求月票!)第1115章 崇平帝:子鈺這一路辛苦了。第545章 洛陽不容有失!第1673章 陳澤:是兒臣心浮氣躁了。第773章 賈珩:你這兩天,掉醋缸子裡了?第534章 賈珩:……容易授人以柄第256章 在東而不在西第1294章 賈珩:天下者,非一家一姓之天下第59章 人以善意待我,我必善意待人第1298章 湘雲:寶琴姐姐,你也不想寶姐姐知第715章 甄雪:子鈺,我,我是個壞女人……第1368章 賈珩:若清,你還不信我嗎?第531章 崇平帝:……朕其可乎?第1364章 甄晴:只是那個沒良心的,將咱們姐妹給忘了……第1174章 賈珩:只怕一生江湖漂泊,紅顏薄命第795章 晉陽:江南江北大營可有備戰?(求第1419章 多爾袞:上蒼何其薄待於他!第762章 賈珩:甄璘世兄節哀……第1339章 陳瀟:如倭國故事?(祝各位讀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