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功封一等侯,不平靜的不僅僅是鳳紈二人,卻說東路院,自從賈赦被流放以後,原本在榮國府一牆隔斷開來的黑油大門院落,爲了方便往來,也被鳳姐在牆上開了一道門,用以便宜出入。
而迎春與岫煙則是同居在東路院中的一間廂房中,此刻燈火明亮煌煌,兩個少女坐在牀榻上。
司棋正在與迎春說話,道:“剛纔大爺問姑娘,姑娘怎麼不回話?”
迎春弱弱說道:“我是回了話的吧。”
司棋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姑娘也積極一些纔是啊。”
迎春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那我明天去寧府多走走就是了。”
邢岫煙在一旁正在洗着腳,手中拿着一本書閱覽着,聞言,凝眸看向不遠處的司棋,目中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外間迎春的奶嬤嬤喚道:“二姑娘,表姑娘,大太太來了。”
正在說話的主僕二人暫且不言。
不多時,邢夫人在王善保家的陪同下,進入廂房之中,這位榮國府的大太太,自從賈赦被流放以後,誥命夫人也被拿下,在府中地位頗爲尷尬。
迎春在司棋的扯動衣袖中起得身來,朝着不遠處的邢夫人說道:“見過太太。”
這邊兒,邢岫煙也放下書,將一雙泡在水盆中腳出來,顧不得擦,穿在鞋子,盈盈福了一禮,說道:“姑母。”
邢夫人笑道:“好了,都別行禮了,這麼晚了,本來不該打擾着你們兩個歇息,但過來尋岫煙你有些事兒。”
邢岫煙容色微動,訝異說道:“姑母有事兒尋我?”
邢夫人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迎春,說道:“司棋,你領着你家姑娘先去歇着就是。”
司棋應了一聲,然後拉着迎春去了,這時丫鬟端去了邢岫煙的腳盆。
說話間,近前,坐在邢岫煙身旁的牀榻上坐下,拉過邢岫煙的手,面上帶着笑意說道:“岫煙,咱們姑侄兩個今天說說體己話。”
邢岫煙抿了抿脣,略有幾分侷促,柔聲道:“姑母,您吩咐。”
在邢家人當中,少女原就是乖乖女。
邢夫人笑問道:“岫煙來府上多久了。”
邢岫煙想了想,神情認真道:“應是有一年了,去年冬天來的。”
邢夫人笑着點了點頭,問道:“岫煙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邢岫煙眸光閃了閃,柔聲道:“姑母,虛歲是十五了。”
心頭隱隱有幾分猜測。
“岫煙,你到了及笄之齡,也該訂下一門親事了。”邢夫人笑了笑,看向自家侄女。
她瞧着那秦氏過門一年多,肚子都沒有動靜,珩哥兒也該是納着妾室,不然將來侯爵的爵位怎麼傳承?一旦秦氏始終無所出,那她家岫煙也就得寵了。
縱然秦氏有出,岫煙成了那珩哥兒的妾室,她這邊兒日子也就好過許多。
邢岫煙聞言,芳心微跳,驚聲道:“姑母……姑母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邢夫人打量着少女,白淨面皮上笑意繁盛,說道:“其實就是想問問你的意思,岫煙什麼想法?”
邢岫煙臉頰漸漸通紅如火,恍若出雲之岫的恬然眉眼早已爲羞意密佈,低聲說道:“姑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聽着二老的吩咐。”
這是這個時代女子的本分,就是聽着父母所言。
“你爹和你娘是本分老實的,還是我得給你做主纔是。”邢夫人笑了笑,說道。
這話其實一點兒沒有說錯,邢岫煙家境貧寒,邢父邢母原是沒有多少見識的莊稼人,如果不是如原著中那般薛姨媽橫插一槓子,一般來說就是要聽邢夫人的做主。
邢夫人安靜片刻,忽而問道:“岫煙,你覺得你珩大哥怎麼樣?”
邢岫煙:“???”
什麼珩大哥…怎麼樣?這……
旋即,明悟過來,一張溫婉寧靜的臉頰騰地紅若煙霞,垂下螓首,一時間不知如何說話。
只是心湖中不由想起那身形挺拔的蟒服少年,身上的銳氣好像一柄銳利無匹的寶劍,而性情又如松柏堅韌不拔。
他在許久以前,好像說過她神情散朗,有林下風氣。
少女也不知什麼感觸,平常倒是打趣着妙玉師傅,但輪到自己,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哪怕從這時代的盲婚啞嫁而言,賈珩不管是相貌還是權勢,單論硬條件就已是世所罕有,屬於相親市場的頂級獵食者。
但是少女原是閒雲野鶴的恬淡性子,與賈珩之前也沒有太多互動和接觸,故而既然不是什麼花癡的性格,自也談不上什麼怦然心動和念念不忘,而此刻少女的臉紅,也更多是來自女兒家提及婚事的生理羞澀。
嗯,說白了,就是賈珩沒有怎麼撩撥過邢岫煙。
邢夫人笑道:“你珩大哥他現在封了一等侯,但現在寧國府,也需要添丁進口的,岫煙這般文靜懂事的性子,珩哥兒肯定會喜歡,如是過門爲着平妻,將來再誕下一兒半女,你爹和你娘也能少操許多心。”
雖然是妾室,但這要看是誰,如果是尋常之家肯定是要正妻,但侯府門第,縱爲妾室,將來也不會受得薄待。
她想要下半輩子有所依靠,還真要看這個侄女的了。
邢岫煙已是羞得面紅耳赤,聲音微微顫抖說道:“姑母,我年歲還太小,倒也不急着的。”
姑母怎麼說着說着都扯到生孩子了……
她也不知該怎麼說,心頭亂糟糟的。
邢夫人又道:“也不小了,也就這一二年了,過了年就該定着了,我瞧着你珩嫂子也頗是喜愛你,這身上的衣裳都是她給你添置的,還說讓你到東府陪着惜春丫頭,是也不是?”
邢岫煙紅着臉,嘴脣囁嚅了下,道:“秦嫂子她……當我是妹妹看的。”
顯然少女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對。
邢夫人笑道:“那也是喜歡你,將來也是能姐妹相稱,鳳丫頭那麼凌厲的人,也喜愛你的安靜性子,逢見我一次就誇你一次,咱們也不說就爲了攀高踩低的,東府你珩大哥也瞧不上那樣的,我瞧着岫煙過去正好。”
越說越覺得自家侄女最爲合適不過,如是那等厲害的,反而過門不是省油的燈,那秦氏大概也不喜。
邢岫煙已是羞得臉頰通紅,眉眼低垂,顫聲說道:“姑母,我……”
一見自家侄女垂着螓首,臉頰嫣紅如霞,手裡更是來回絞動着手帕,邢夫人笑了笑,眸光微動,心底覺得有了六七分成算,拍了拍邢岫煙的素手,說道:“倒先不急,離過年還遠着,我抽時間幫你和珩哥兒還有可卿說說,試探試探他們兩口子的心思,這個事兒不能急。”
說着,也不多待,領着嬤嬤離開。
等邢夫人離開,邢岫煙一張俏臉紅撲撲,幾如二月盛開其時的桃花,擡眸之間,心思複雜莫名。
這時,迎春緩步過來,蹙眉看向邢岫煙,關切問道:“表姐,大太太她說了表姐的婚事?”
司棋也在一旁看向那眉眼溫婉寧靜的少女,目光見着羨慕之色。
邢岫煙搖了搖頭,櫻脣翕動了下,柔聲說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不好說什麼的。”
她也不知姑母會怎麼着?不過是聽之任之罷了。
司棋笑了笑道:“表小姐,大奶奶剛纔的這話真是爲表小姐着想呢,珩大爺那人品格端方,又這般有能爲,定不會埋沒了表小姐的品格。”
邢岫煙聞言,心頭再次涌起說不出羞意,顫說道:“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兒,別說了,別說了。”
少女聲音越來越輕,擡眸看向那搖曳不定的燭火之時,手帕已經絞成了麻花,心頭終究幽幽嘆了一口氣。
她也不知自己在猶豫什麼,或者說在……期待什麼。
妙玉姐姐似也傾心於那人,她如今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翌日,寧國府
一大清早兒,昨晚一場漫天的大霧並未散去,乳白色的霧氣從蒼穹連綿至屋脊,而庭院之中,視線十米之內都不可視物。
西南角的一棵梧桐樹枝頭掛滿了白霜,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颯颯作響之間倏而劇烈搖晃幾下,抖落一地霜花。
帷幔四及的牀榻上,賈珩醒來,轉而看向一旁牀榻上的麗人,溫香軟玉一般的嬌軀在冬天頗爲暖和、舒服。
玉簪早已鬆開,散下的一縷縷青鬱秀髮成綹集於鬢角,彎彎秀眉下的美眸緊緊閉着,睫毛長而密。
那張猶如春花秋月的明媚玉容上似還殘留着昨晚的玫紅綺韻,那是驚濤駭浪之後的漣漪輕波,麗人豐潤、粉膩的臉蛋兒睡着之後有幾分粉嘟嘟,而挺直、秀拔的鼻樑之下,兩片脣瓣瑩潤微微,頸下一抹雪梅在刺繡肚兜裡乍隱乍現。
賈珩看向麗人眉眼間的酣然嬌媚之態,目光有着幾許失神。
昨晚夫妻重逢,差不多折騰到後半夜。
可卿這會兒明顯困得不行。
賈珩輕手輕腳掀開被子,緩緩起得身來,拿過棉袍衣衫穿着,可儘管已是小心翼翼,牀榻上仍是響起一聲“嚶嚀”。
聽聞到動靜的秦可卿醒轉過來,伸出一隻雪白藕臂,一手揉着略微惺忪的睡眼,玉頰上現出甜美笑靨,說道:“夫君,你起來了?我伺候你更衣。”
說着,撐起胳膊就要起來。
賈珩凝眸看向慵懶的麗人,側坐在牀榻邊兒,拉過被子給麗人掖好,溫聲說道:“你多睡一會兒罷,我自己來就好了,乖。”
說着,輕輕蓋着被子,對上那芙蓉玉面,不得不說,這曲眉豐頰漸有盛唐氣象的雍美端華之態。
秦可卿兩隻纖纖玉手抓着被子,粉膩如雪的臉蛋兒上紅潤如霞,聲音有着說不出的酥膩和嬌媚,說道:“夫君,別把我當小孩子啊。”
賈珩笑了笑,輕聲說道:“我收拾一會兒,還要進宮面聖。”
今個兒除卻去見天子商議太廟獻俘以及和議等事,以及將有功將校的名單和事蹟遞送至軍機處,其實也沒別的正事。
“嗯,那夫君去吧。”秦可卿秀眉之下的美眸,眸光柔潤帶着甜蜜,目送着少年離去,這會兒才伸手輕輕撫着仍有幾分微漲的小腹,芳心不由再次涌起羞喜。
這次應該會有着孩子了。
想起昨晚那令人顫慄,幾如江河洶涌,長虹貫日……麗人心頭如是想道。
賈珩出了廂房,讓丫鬟打了一盆水,洗漱而畢,讓後廚準備着早飯,看向庭院中濃厚而籠的霧氣,想了想,舉步前往惜春院落,他打算去看看妙玉。
其實除了惜春院落,別的倒也不急。
甄蘭和甄溪兩個是隨着他一同過來的,在船上就有不少時候相處,而惜春以及妙玉與他許久不見。
當賈珩沿着迴廊來到妙玉所居的庭院,妙玉無疑起得十分早,這會兒兩個老尼以及丫鬟開始伺候着妙玉的起居飲食。
賈珩一身蘇錦交領長袍,緩步進入其間,小丫鬟素素正端着一個冒着熱氣的木盆,見得賈珩,驚喜說道:“大爺,您怎麼來了?”
賈珩沿着青磚鋪就的小路走到廊檐下,問道:“你家師太呢?”
這時,廂房裡間已經傳來妙玉清泠如碎玉相碰的動聽聲音,“素素,在和誰在說話?”
賈珩輕輕道了個噤聲,從已經漲紅了臉的素素手裡接過水盆,挑開簾子,進入廂房。
這時,妙玉坐在梳妝檯前,攬鏡梳妝,少女一頭秀鬱如瀑的青絲並未盤起道髻,從後面看坐姿如蓮臺,寧靜柔美。
“素素,放那兒就好了。”妙玉輕聲說着,忽而秀眉蹙了蹙,心有所覺,猛然轉臉過去,見着來人,欣喜道:“你……你怎麼來了?”
妙玉說着,急忙起身。
賈珩放下臉盆,看向妙玉,輕聲道:“怎麼冒冒失失的。”
說着,近前拉過妙玉的纖纖素手,攬過麗人纖美腰肢,對上那張妍麗的容顏。
妙玉個頭不低,身形苗秀娉婷,五官容貌哪怕是在十二釵當中也是薛林這一檔。
妙玉如霜玉容上的喜色緩緩斂去,扭過螓首而去,道:“賈侯爺今天怎麼有空尋貧尼?”
賈珩看向一副傲嬌之態的文青女,湊到妙玉的耳畔,低聲說道:“想師太了,就過來看看,既師太不喜,那我回去了。”
說着作勢欲走。
妙玉急聲說道:“你……”
賈珩再次將妙玉帶入懷中,看向那孤傲如寒梅的眉眼,笑了笑。
妙玉情知是少年方纔是在相戲,惱羞成怒說道:“你這登徒子,真是可惱,唔~~”
話未說完,清音蘭辭就被堵進了口中,攪碎一團,旋即少女睫毛彎彎而闔,閉上明眸,雙手輕輕攀繞着少年的肩頭。
過了一會兒,賈珩看向玉顏微紅,妙目熠熠的少女,道:“妙玉,想你了。”
妙玉聽着簡單的幾個字,卻已如遭雷殛,一下子就恍若抽盡了全身力氣,軟在原地,秋水凝露的眸子柔潤盈盈,似有小橋流水,青磚黛瓦的江南暮景。
正要說着,忽見那溫軟氣息再次而來,似帶着恣睢和掠奪。
兩個人說着,就向着裡廂而去,坐將下來。 шшш ¸тTk án ¸¢ ○
賈珩拉着妙玉的手,輕輕撫着妙玉的臉頰,微燙的細膩肌膚在指間寸寸流溢,笑着說道:“這趟我去了姑蘇,尋到了二老,但遷墳一事還要你來操持。”
因爲當初的蘇州織造常進是牽涉到廢太子、趙王一黨造反之事,所以縱然是同族也不敢收屍,而屍體則是安葬在蘇州城外五六裡的象山山腳的一個亂葬崗,雖有着常家親朋立下的墓碑,但很是破敗荒涼。
妙玉凝睇看向那少年,道:“我原是想着過去的,但你那邊兒忙着軍中的事兒,我去了也是給你添亂。”
賈珩道:“其實我這個做女婿遷墳也是可行的。”
妙玉嗔白了一眼少年,芳心之中卻有陣陣暖流涌動,低聲說道:“等明年開春,你如有空暇,我們一起去姑蘇。”
她也想與他一同去江南走走。
“明年如果沒有戰事的話,或者戰事結束,咱們去一趟。”賈珩應允此事,拉過妙玉的纖纖素手,看向眉眼如畫的少女,心頭生出一股喜愛,一段時間不見,妙玉愈發明媚動人了。
才華馥如仙,氣質美如蘭,嗯,還是饅頭虎。
賈珩拉過少女的手,坐在自己懷裡,問道:“妙玉,你去那櫳翠庵看了沒有,以後就住在那兒,那裡環境幽靜,罕有人至,你在那兒清修最好不過了。”
“還沒看呢。”妙玉被少年堆着雪人,芳心也有些羞怯,清霜玉容微微泛起紅暈,清聲嬌斥道:“你別…別鬧。”
“師太,我暖暖手,這天怪冷的,師太只當是佈施罷了。”賈珩湊在妙玉的耳畔溫聲說着,逗弄着妙玉。
他與妙玉早已有更爲親密的肌膚之親,這等程度的親暱,於他而言都算得上消費降級。
妙玉嬌軀輕顫,清麗眉眼之中滿是羞喜之色流溢,說道:“你這人……堂堂大漢永寧侯。”
但也只能由着賈珩,彎彎秀眉之下的目光滿是關切,轉眸看向那少年,說道:“你在南邊兒打仗,怎麼生擒的那女真親王多鐸?”
“這說來就話長了,從當初多鐸一戰在海門大敗以後,他領朝鮮水師捲土重來,中間還有許多事兒,我和你慢慢說。”賈珩溫聲道:“你先梳妝、洗漱,別穿着身僧袍了,穿着女兒裝束,我等會兒看看。”
雖說僧袍似乎更有情趣一些,但真不是至尊紅顏,尤其這麼冷的天,哪來的透視裝。
“那我等會兒去換身衣裳,誰知道你今個兒過來看我。”妙玉玉頰微紅,嗔惱說道。
賈珩看着那嬌嗔薄怒的少女進入裡廂,不大一會兒,伴隨着窸窸窣窣,少女換下了僧袍,換上一身素藍色的衣裙。
“大白天的,別被人瞧見了。”妙玉嗔惱說着,不過見着那少年目中的欣然和喜悅,心底也有幾分甜蜜和自得。
賈珩道:“瞧見就瞧見罷,我和你又不是見不得人。”
說着,拉着纖纖素手進入懷裡,湊到麗人鬢角的耳畔低聲說道:“我家妙玉還是穿着俗家衣裳好看。”
妙玉芳心歡喜更勝幾分,玉頰丹霞氤氳,輕聲道:“不過是五色之迷,不想你始終看不透。”
賈珩道:“那師太願不願化爲天魔之女,渡我一渡,於大寂滅中參得禪意?”
妙玉聞言,芳心一跳,羞嗔道:“又胡說八道,拿着佛祖亂開玩笑。”
這人總是不正經,可偏偏總能接着她的話。
賈珩探入麗人衣襟,摘花飛葉,低聲說道:“師太最近清減了許多。”
妙玉嬌軀漸漸有些發軟,按住了賈珩的天山折梅手,低聲說道:“你先別鬧了。”
賈珩輕笑了下,說道:“嗯,那先不鬧了。”
說着,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條項鍊,道:“妙玉,這個送給你。”
“這……這是什麼?”妙玉看向少年手中亮晶晶的寶石項鍊,眸光凝了凝。
賈珩道:“在金陵之時,給你買的,想着你戴着應該會好看一些。”
妙玉明眸微動,怔怔看向那少年,粉潤的脣瓣翕動着。
賈珩笑道:“來,我給你戴上,在我不在你身邊兒的時候,你時常拿出來看看,也就是我在你身邊兒了。”
雖然妙玉從不見戴這些珠光寶氣的寶石,但未必不喜這些,當然在金陵時候不是沒有想過買一些名人字畫,以爲風雅之事,也是投文青女之所好。
但他就喜歡“移風易俗”,而且文青女未必不喜這些珠寶首飾,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給妙玉戴上項鍊,看向那少女眼眸中喜愛又有些新奇的目光。
妙玉抿了抿粉脣,語氣難掩欣喜道:“我是出家人,平常不戴這些的,珠光寶氣的,也太俗了一些。”
賈珩目光溫潤,他就猜妙玉會這般說,輕聲說道:“那你就戴給我一個人看。”
如是看着妙玉戴着項鍊寶相莊嚴,晃動之間,五光十色……
妙玉“嗯”的一聲,說話間,兩人來到梳妝檯前,問道:“你今個兒不去衙門嗎?”
賈珩溫聲說道:“今天不是發了大霧,等過晌以後,去趟宮裡面聖。”
這時,妙玉梳妝而畢,轉過臉去,問道:“你吃早飯了嗎?”
賈珩道:“還沒的,等會兒一同吃點兒。”
說話間,素素端上早飯。
待兩人用罷早飯,重又坐在一起敘話。
妙玉凝睇看向那少年,溫聲道:“你要不和我說說南省的事兒吧。”
賈珩想了想,說道:“那就從上次離京處置鹽務一事提起。”
說着,將自己帶領錦衣府衛前往揚州整飭鹽務,最終遭遇多鐸刺殺的事兒說了,中間又是如何計誘馬家、程家等鹽商,然後是江北大營擊退了來犯的虜寇
妙玉聽着,秀眉時而蹙起,時而舒展,聽到扣人心絃之處,芳心砰砰直跳,握住賈珩的手不由攥緊了幾分。
轉眸而望,目光關切地看向賈珩,柔聲說道:“這般一聽,兇險莫測到了極致。”
賈珩道:“其實還好,許多事兒都在我謀算之中。”
妙玉蹙了蹙眉,擔憂問道:“最近京裡好像還在說着議和的事兒。”
“你在家裡也聽到了?”賈珩問道。
妙玉輕聲道:“我最近讓素素在外面找了一些邸報來看,京城現在傳的沸沸揚揚,想着你回京以後當有綢繆纔是。”
賈珩笑道:“不愧是官宦之家的小姐,見識不凡。”
說着,輕輕捏着妙玉的下巴,那張帶着江南婉約之美的瓜子臉,線條略有些冷清,眉梢間滿是孤傲,鼻樑之下的粉脣微微抿着。
妙玉盈盈如水的眉眼對上那少年的目光,只覺甜蜜和羞澀在心湖交織着。
卻見那少年又是湊近了臉頰,溫軟的觸感在櫻脣之上綻放,那溫熱的氣息撲打在臉上,幾乎讓她心驚肉跳。
也不知他怎麼就這般喜歡親她,嗯,好像怎麼都不膩似的。
少頃,賈珩看向清霜玉顏漸至酡紅的少女,對上那煙波浩渺、霧氣潤生的眸光,說道:“我不在京裡的時候,你在家裡怎麼樣?”
“平常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念唸經,還有下下棋什麼的。”妙玉定定看向少年,聲音有些微微發顫說道。
賈珩在冬日裡打起雪仗,道:“等這幾天有空暇,咱們四下走走?”
他不想妙玉成爲籠中鳥或者金絲雀,但是這個時候的古代,原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纔有在家中迭造莊園,廣置樓閣一說。
妙玉清絕玉顏上紅暈如霞,說道:“你平常那般忙,也未必有閒暇,況且冬天萬物凋零,並無可賞玩之地。”
賈珩輕聲道:“上次你沒跟着一塊兒去金陵,真是可惜了,在江南時候去了不少地方遊玩,當初逛着的時候,就在想你在身邊兒就好了,你學識淵博,博古通今,定是知曉不少典故。”
聽着那少年真誠的讚美之語,妙玉芳心生出陣陣歡喜,將螓首靠在少年的懷裡,道:“你在南邊兒打仗,帶着我算什麼。”
賈珩道:“等過幾天,我去看園子裡能不能先搬進去,明年春暖花開時候,園子景色美不勝收,對了,櫳翠庵還有一樹紅梅,你肯定喜歡哪兒。”
妙玉看向那少年,聽着少年敘說着,心頭涌起甜蜜。
兩個人正說着話,不知覺已是上午漸至,日出東方,陽光普照,而庭院中的溫度漸漸升高,旋即,白色霧氣漸漸散去。
忽而丫鬟素素隔着簾子,紅着臉說道:姑娘,四姑娘過來了。”
妙玉聞言,心頭一急,連忙說道:“我去換身衣裳。”
賈珩說道:“這還換什麼衣裳,四妹妹又不會笑你。”
妙玉顯然不想破壞在惜春心頭的觀感,否則,一個出家人穿着這身俗世衣裳,就不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