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之中
李述見到賈珩,拱手一禮,說道:“大人,從油紙坊衚衕傳來的消息,國子監的監生最近想要聚衆鬧事兒。”
兩江總督沈邡不敢再令盧朝雲派人監視賈珩這位錦衣都督,但賈珩卻派了人留意着沈邡的幾位幕僚,在其暗中指使人煽動士子輿論之時,探事就過來通風報信。
賈珩擡眸看向李述,輕聲說道:“他們如何鬧事兒?”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所能持者,無非也是衝擊衙司,當然也可能圍攻着他的宅邸?
“國子監流言說,朝廷分南北中三地取士,而安徽新省一立,不知是南省還是北省,許是中省。”李述低聲說道。
賈珩聞言,眉頭皺了皺,心頭思索片刻,問道:“兩江總督衙門想要對士子推波助瀾?”
李述點了點頭,道:“似乎是這樣。”
“先靜觀事態發展,觀察士子的反應。”賈珩沉聲道。
這個沈邡應該不是通過此法給朝廷大計抹黑,否則,天子問罪起來,原就戴罪之身的沈邡勢必吃不了兜着走。
故而,沈邡更像是另有緣故,一時間他也有些不解其意。
其實這種自導自演之事,原就不好揣度。
賈珩思忖着,端起茶盅,低頭抿了一口,看向打着圈兒的茶湯。
縱然那些監生鬧將起來,他也能讓李守中出來平息輿論,然後……
念及此處,賈珩放下茶盅,沉靜面容上嘴角噙起一絲冷笑,心頭恍然大悟。
好一個沈邡,這是一出苦肉計。
既噁心了他,又摘清了自己,在天子那裡又賣了乖,一石三鳥。
賈珩放下茶盅,向着後宅內廳行去,此刻甄晴與甄雪正拉着水歆與元春說話。
這時,楚王妃甄晴正與北靜王妃甄雪,問道:“子鈺,出什麼事兒了?”
賈珩擡眸看向磨盤,心道,這還沒說着走,他也不好趕人。
“沒什麼。”賈珩低聲說道。
甄晴打量着那少年的臉色,眸光低垂,猜測着事情的緣由。
賈珩柔聲道:“我等會兒還有些事兒,大姐姐,你先陪着王妃聊會兒。”
今天是小年,得去見見晉陽。
元春目光殷切,柔聲道:“珩弟去罷。”
今天這般特殊的日子,珩弟也該去見見殿下了。
賈珩點了點頭,也不多言,然後收拾一番,前往晉陽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
晉陽長公主一襲丹紅衣裙,獨自坐在閣樓之中的一張梨花木太師椅子上,望向庭院中的雪景,手中針線稍稍停了下來,轉眸看向憐雪,問道:“憐雪,什麼時辰了。”
“殿下,未時了。”憐雪輕聲道。
晉陽長公主幽幽嘆了一口氣,目光眺望着庭院中梅花。
知道他忙,看來今個兒應該是不來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女官上了閣樓,喚道:“殿下,永寧侯來了。”
賈珩此刻在前院之中,正在與出來招待的傅秋芳敘話,輕聲道:“你兄長在信上都和你說了什麼。”
傅秋芳看向對面的少年,道:“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說讓我好好侍奉長公主。”
其實兄長的書信中說着,讓她伺候着眼前這位少年武侯,這是想讓她給眼前的少年郎做妾室。
賈珩看向眉眼文靜的少女,清聲說道:“等過了年,如果有機會,去看看你兄長,他也很念着你。”
傅秋芳點了點頭,輕聲道:“殿下等着侯爺許久了。”
據她觀察,長公主殿下與眼前這位少年武侯的關係,只怕不是因爲小郡主那般簡單,而這些貴人的事兒,她不好多說。
賈珩也不多言,起得身來,沿着綿長的迴廊,投映在青檐白牆的花牆之上的影子或長或短,舉步來到後宅。
登上閣樓,看向那坐在閣樓之上的麗人,賈珩輕聲喚道:“晉陽。”
晉陽長公主轉眸看向那少年,輕笑了下,問道:“忙完了?”
賈珩道:“過來看看你,吃飯了沒有?”
相比在府中陪着磨盤和雪兒包着餃子,晉陽這邊兒的確落寞了許多。
晉陽長公主還未說話,憐雪輕聲說道:“公主殿下一直等着侯爺呢。”
“憐雪。”晉陽長公主嗔白了一眼憐雪,制止說道。
賈珩聞言,連忙近前,擁住麗人漸漸豐腴款款的腰肢,輕聲說道:“晉陽,怎麼不吃這午飯?”
“本宮不餓。”晉陽長公主柔聲道。
賈珩笑了笑道:“餓着了我兒子怎麼辦?”
晉陽長公主:“……”
麗人眉眼橫波,羞嗔說道:“什麼兒子,生兒生女都不一定呢。”
賈珩輕聲道:“憐雪,讓後廚包了餃子,端上過來。”
憐雪低低應了一聲,然後,面帶笑意的轉身忙碌去了。
晉陽長公主盈盈轉過身來,關心說道:“你吃過飯了吧?”
賈珩笑了笑道:“吃過了,不過沒吃飽,再陪你吃點兒。”
如果不是擔心時間太晚,也得陪着晉陽包包餃子,唉,只能等下次除夕了。
說着,拉過麗人的手,來到鋪就這軟被褥的羅漢牀上坐下,輕聲說道:“你身子愈發沉着,就不要住在這等閣樓上了,上下樓十分不便,後宅不是沒有房子,住在其他房子裡。”
晉陽長公主柔聲道:“只是想一個人的時候,站在高處望望遠,不那麼無聊罷了。”
賈珩靜靜看向麗人妍美的容顏,似感受那寂寥的一絲心緒,說道:“是一個人在家孤獨了?”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道:“有一些,元春在這兒的時候,還能說說你,究竟是喜歡和誰在一塊兒癡纏?”
反正她瞧着這人挺喜歡抱着元春的,也不嫌沉,抱着就……
也是,她趴在元春背上抱着的時候,元春的觸感是綿軟和細膩一些,怪不得他愛不釋手。
賈珩:“……”
賈珩伸手握住麗人的纖纖柔荑,觸感細膩溫軟,目中喜愛流溢,輕聲說道:“這幾天讓大姐姐過來,也多陪陪你說話。”
其實,麗人這是委婉地向他說着這些,讓他多過來陪陪自己。
只能說晉陽懷孕以後,心態似乎也變得更小女人了一些。
晉陽長公主嫣然一笑道:“你最近操持着江南分省設三司的事兒,是怎麼說的?”
шшш ¸т tκa n ¸c o
賈珩道:“這幾天差不多就能有結果了,我儘量不拖到過年,將三司官員大致確定下來,原江左布政司的官員也不能一概不留,轉至司衙。”
晉陽長公主點了點頭,面色頓了頓,柔聲說道:“這般也好,貿然大動,容易釀成亂子來,上下都不體面,這都快過年了。”
這會兒,憐雪將一碟餃子端了過來,輕聲說道:“殿下,餃子煮好了。”
說着,放在小几上。
賈珩溫聲道:“晉陽,吃點餃子吧。”
晉陽長公主落座下來,笑道:“你別說,這會兒還真有點兒餓了。”
賈珩這時也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餃子,咀嚼了一口,低聲說道:“晉陽。”
晉陽長公主看了一眼那小口嚼着的少年,笑了笑說道:“既是吃飽了,不要再強行吃着了,反而吃膩了。”
賈珩吃着餃子,說道:“怎麼會膩的,我飯量其實很大的。”
說到最後,隱隱覺得這話有些古怪。
晉陽長公主則是美眸瑩潤流波地看向那少年,輕輕笑了笑,也不再多言,低頭吃了一口。
她其實也想看看,他什麼時候和她說說那甄家兩姐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當初與甄家明明因爲楚王而拒絕了元春的親事,一副敬甄家而遠之的模樣,現在卻與甄家姐妹儼然“通賈之好”的模樣。
還有她前天從歆歆口中聽到一些,她大姨和孃親一過來,頻繁在書房中談事,她就納了悶兒,哪有那麼多的事兒和甄家姐妹談?
賈珩輕輕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看向那溫婉如水的麗人。
晉陽這是起疑於他了,等會兒和晉陽說說。
他對晉陽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這都給自己生孩子了,先前是擔心驚到晉陽。
晉陽長公主吃了幾塊餃子,鳳眸擡起,看向面上現出思索之色的少年,問道:“北方那邊兒有消息嗎?”
賈珩放下筷子,說道:“已派了探事前往察哈爾蒙古,現在還沒有遞送過來消息,南邊兒的事需要儘快了結了。”
他需在元宵之前趕過去,然後領兵北上,前往大同和太原。
其實,時間還是比較趕的。
晉陽長公主想了想,美眸秋波瀲灩地看向對面的少年,芳心有些悵然,問道:“年後幾天走?”
賈珩輕聲道:“過了初二吧,江南這邊兒,我將考察過官員的奏疏會一同遞送至京城。”
晉陽長公主輕輕嘆了一口氣,晶瑩玉容上現出一抹悵然若失。
聚少離多不說,外面還有着狐狸精勾引着,來江南攏共也沒有陪着她幾天。
賈珩看出麗人溫寧眉眼間的一絲幽怨,近前握住麗人的纖纖素手,輕聲說道:“這幾天沒什麼事兒了,我在這兒多陪陪你。”
麗人輕輕“嗯”了一聲,放下筷子,將螓首靠在賈珩的肩頭,柔美玉容現着一絲笑意,說道:“不是本宮黏着你,是你孩子鬧騰,本宮最近孕吐的厲害。”
說着,素手輕輕撫了撫小腹,臉上卻現出幸福和甜蜜之色。
賈珩問道:“你可曾看了太醫?”
晉陽長公主柔聲說道:“醫官說思慮過甚,最近當飲食清淡,少思少慮,還有就是晚上睡的踏實一些。”
她這幾天一來是思念着他,二來也是想着將來孩子的前途。
賈珩輕聲道:“那我這幾天晚上陪着你睡罷。”
反正晉陽與他一起睡着的時候,睡的是十分香甜。
晉陽長公主道:“你那邊兒忙完了沒有?”
“都忙的差不多了,這兩天本來去看崇明沙的水師學堂,但還等着一場好戲,回頭再去看着不急。”賈珩笑了笑,說道。
晉陽長公主面色訝異說道:“什麼好戲?”
賈珩將事情經過解說了一遍,說道:“國子監的監生想要鬧事兒,以此裹挾朝廷國策大計。”
“這……”晉陽長公主美眸凝露,柔潤盈盈地看向那少年,問道:“你有了應對之策吧?”
賈珩輕聲說道:“已有了一些應對之策,到時讓李世伯去安撫,此外安徽一省先爲南方,再改爲北方,算是一點點兒瓦解江南士人的抱團之勢。”
既然是南北分野,從科舉之制上也當有所改觀。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賈珩面色淡淡,輕聲說道:“憐雪,讓廚房煮碗銀耳蓮子羹過來。”
中午不能一點兒東西不吃。
憐雪輕聲應是,然後盈盈而去。
賈珩說着,拉過麗人的手來到裡廂,坐在被褥柔軟的牀榻上,擡眸看向麗人那雙嫵媚動人的鳳眸,低聲道:“其實,想和你說一樁事兒。”
如果晉陽知曉甄晴與甄雪的事來,也能幫他應對着,畢竟麗人在宮中見到這樣的事多了。
晉陽長公主似笑非笑的看向少年,柔聲說道:“你說吧,也好讓本宮聽聽,你做了什麼驚世駭俗之事。”
賈珩:“……”
“此事說來話長,要從當初我河南之戰回來時說起……”賈珩整了整言辭,開始敘說了原委。
晉陽長公主彎彎秀眉之下,鳳眸眨了眨,微微抿着粉脣,凝神細聽着。
直到聽到楚王妃甄晴邀請着眼前少年赴宴,然後給他下藥之時……
“這個甄晴,連自己親妹妹都這般算計?還想着要挾你?”晉陽長公主柳眉倒立,目中現出煞氣,顯然十分惱火。
這說是催情之藥,如是毒藥呢?
賈珩輕聲道:“你別激動,她以往是蛇蠍毒婦了一些。”
晉陽長公主眸光瑩瑩如水,凝眸看向少年,心頭恍然,驚訝道:“怪不得,所以她們姐妹兩個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了。”
以她男人的性情,這樣要挾肯定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賈珩被麗人看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弱弱說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那後來呢?”晉陽長公主美眸秋波流轉,盯着少年,心頭也不知什麼滋味。
她就說怎麼一下子兩姐妹都有孕,合着兩個全是她男人的種?這也太……荒唐了吧?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既有甄晴抓着不放,我擔心魚死網破的緣故,又有……甄雪那邊兒實在無辜,許多事終究也是陰差陽錯。”
甄晴一開始搞晴雪綁定,他也無計可施。
晉陽長公主輕笑了下,輕聲道:“本宮說她們兩姐妹頻繁找着你,你做的好事兒。”
賈珩卻嘆了一口氣,一時沉默不語。
這件事兒,他其實也有責任。
“這還不高興了?瞧把你給委屈的。”晉陽長公主眸光中帶着幾分好笑,輕輕抓了抓那少年的手,也用上現出憂慮,柔聲說道:“不過這等事的確有些棘手,不能張揚出去了,玷辱天家血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兒,現在的你還有些兜不住。”
賈珩聞言,轉眸看向玉容華美豐豔的麗人,心頭涌起一股感動,低聲說道:“晉陽。”
晉陽總是以她寬闊的胸懷包容着他,不管他做了什麼。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晉陽長公主柔潤盈盈的目光關切地看向少年,低聲說道:“不過,甄晴這個陰毒性子,你最好要防備一點兒,她現在懷了你的孩子,自持有了依仗,將來說不得會多行險計。”
賈珩緊緊抱着麗人,輕聲說道:“我心頭有數。”
他會好好教育着甄晴,不能再用那些下作手段對付着自家人。
晉陽長公主轉眸看向少年,幽幽嘆了一口氣,柔聲說道:“你不知道,女人有了孩子以後,爲了孩子將來有個好出身,是多麼狠毒,宮裡那些慘絕人寰的惡毒之事,你不知道的。”
那個甄晴如是,她將來也不知……
賈珩輕聲說道:“你放心好了,我會看好她的。”
晉陽長公主將螓首靠在少年懷裡,低聲道:“你最近也收斂一下,別讓人看出一些端倪。”
賈珩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音。
就在兩口子說着話之時,因爲今日是小年,此刻國子監監舍之中的監生,已經陸陸續續離了監舍,返回家中,但在個別帶頭人的串聯下來,一股暗流正在醞釀。
此刻,在朱雀大街南邊兒的梧桐巷中,前國子監祭酒方堯春宅邸之中,卻無多少過年的熱鬧氣氛,只有寥寥幾個僕人打掃着門楣上的灰塵。
府中更是一派愁雲慘淡之景。
後宅廳堂之中,方堯春已被革職有一兩個月,現在賦閒在家,只能看看書,下下棋,寄情山水,聊以自慰。
方家本身也是江南望族,族中良田萬頃,鋪子幾十家,吃喝自然不愁。
而方堯春同樣也是士林清流,在國子監中的同年、朋友、門生也有不少,甚至這次被革職,如果不是賈珩彈劾,再過一二年重新啓用,就有些法定休假的意味。
正如《紅樓夢》原著中的賈雨村,因貪酷之罪而被罷官去職,但過上幾年又重新起復,這就是官場。
朝廷培養一個官員不容易啊。
唯有,“追毀出身以來文字,永不敘用”的“雙開”,纔是真正的結束政治生命。
方堯春之子方曠,進得屋中,恭謹行了一禮,說道:“父親。”
方堯春凝眸看向自家兒子,面色現出詫異,輕聲說道:“曠兒,怎麼了?”
如果不是因爲自家兒子與甄家的婚事,得罪了那位永寧侯,他這個國子監祭酒也不會被去位。
方曠道:“國子監最近起了流言,父親可知?”
方曠現在就在國子監讀書,聽得同年的一些瑣碎聲音。
“什麼流言?”方堯春皺了皺眉,沉吟說道。
身爲前國子監祭酒,雖然被革職,但注意力仍然忍不住落在先前的國子監中。
方曠說道:“我聽監中的邵象先、楊舟等兩位同年敘說,安徽新省一立,科舉名額取制將動,如是在北卷還好,與北人相較,我南方士人才華橫溢,反而容易了一些,但聽說安徽會取着中卷,監中太平府、池州府、安慶府等籍貫的監生已經羣情激奮,想要尋那位欽差永寧侯給個說法。”
說到最後,方曠白淨面皮的面容上,陰鬱之色籠罩,目中閃過一抹恨意。
甄蘭那個賤人!說着不願做他的妾室,結果跟着姓賈的去了神京,還不是做着人家的妾室?!
而且一場衝突,還連累了父親丟了國子監的官兒。
一想到那柳眉細眼,冷豔俏麗的少女在旁人身下婉轉承歡,方曠心頭的怨毒就如毒草一般瘋狂滋生,纏繞了內心。
方堯春眉頭皺了皺,放下手中的書冊,問道:“此事可曾屬實?”
“監中監生都這麼說,說是朝廷欲抑南人。”方曠低聲道。
方堯春默然片刻,問道:“那些監生打算做什麼?”
方曠輕聲說道:“都說要圍了寧國府,讓那賈珩小兒給個說法,甚至驅逐小兒回京。”
方堯春面色倏變,目中現出一抹懼色,說道:“這……那賈珩小兒可是錦衣都督,如果派來了錦衣緹騎,該當如何?”
方曠冷笑一聲,說道:“父親,如果真的出現流血衝突,那小兒勢必要背上千秋罵名,這不是一兩個士子,這次大約有着二三百人,如果再加上一些看熱鬧的,大約有着四五百人。”
方堯春起得身來,來回踱着步子,心頭輾轉來回,思忖着其中緣故,冷聲說道:“不管如何,那時候那小兒的差事也就辦砸了,縱天子寵信殊異,不忍罪責,但小兒也勢必威信掃地!”
在革職在家的這段時日,他無日不想着報復,那小兒太過可恨,他不過是因爲甄家之事起了爭執,何至於狠辣至斯,彈劾他去職?
可那小兒正是如日中天,天子對其佞言偏聽偏信。
奸臣當道,朝綱敗壞啊!
方曠輕聲說道:“父親可以趁勢安穩人心,這落在士林之中也就有了名聲。”
其實,這是他的好友杜鼎給他出的主意,以此高風亮節之舉收攏士林之心。
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
當沈邡想着藉助國子監監生鬧事之時,展示顧全大局,相忍爲國之時,智謀之士也敏銳察覺到了其中的關節。
方堯春打定主意,低聲道:“曠兒,你去留意着,看他們什麼時候圍了寧國府,爲父就去勸說監生。”
當初永寧侯彈劾他,而他不計前嫌,以德報怨!
方曠聞言,拱手一禮,連忙說道:“父親,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