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旁的人都還在夢鄉,趙姨娘喊了人起來,老嬤嬤一邊差遣着人收拾,回頭便見着賈環穿着一身大紅色的單邊夾襖,滾着黑色的狐狸毛,脖子上掛着趙姨娘新打的銀圈,中間扣着賈政當初給的墨玉,手上也掛上了兩個銀圈,腳上穿着繡金的高靴。
“母親可起了?”賈環的臉色確實不太好,老嬤嬤心想,怎麼之前大家都沒覺得環少爺的臉色不對呢,蒼白得沒有半分的血色。這回大半的臉捂在豎起的毛領裡,更是明顯了。
“自然是起了,少爺怎麼不多睡一會。”老嬤嬤走到賈環面前,伸手握着賈環的手,捏着也有些涼。“不過是到了晌午纔出發,少爺這麼早起,凍病了可怎麼得了。”
趙姨娘自從聽着賈環身子不好,便一直愁在了心裡,正巧又是過年她問了自己老子娘,聽聞雞鳴寺很靈驗,便安排着衆人去廟裡過年,這不,一大早的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賈環穿過忙碌的衆人,小心地避開了差點撞着的下人們,一腳踏進了趙姨娘的屋子,她恐怕廟中寒冷連着被子都讓人裝了去,更別說剛剛入手的皮子,說是帶去廟裡自己給賈環縫製,連着那洗漱的鍋碗瓢盆之類的,皆裝上去。
“我前個就給你父親去了信,你父親道既然身體不好,不妨遲半年再去,只吩咐你將信收好了,等着後年再去,我知曉你原本便是個懂事的,等着咱們在廟裡過完年回來,你便將那些個書啊本啊的暫且放下了,好好調養身子是真。”趙姨娘見着賈環,忙上前摟了在懷,一邊摸了他的臉將吩咐人拿來的湯婆子塞進他懷裡,一邊說道。
早一年,遲一年都不過是走個過場,賈環自己心裡有數,聽着趙姨娘說完便點點頭:“母親可跟廟裡的方丈打過招呼了,他們可接待外人在廟裡入住?”
“原本也是不肯的,只是聽着是你的原因又進了些香火錢便同意了,只是吩咐了我們,裡頭有着貴客不可打擾,等到了廟,可不要亂走。”趙姨娘仔細地吩咐了一遍,外頭的玉指進來回稟:“姨奶奶,都收拾好了,春總管讓奴婢來問您,是不是早些出發。”
賈環聽着春總管還有些不明,擡頭看着趙姨娘:“便是你院子裡的春耕,我看着他是個好的,便讓他掌了,只是平日多了一些雜活。”說完回頭對玉指道,“你且吩咐衆人上馬車,早些出發早些到。”說着便拉着賈環起了身,一齊往外走了。
連着趙姨娘一輛馬車,賈環一輛馬車,伺候的丫鬟們一輛馬車,又有裝着行李的一輛,四輛馬車慢慢地啓程朝着雞鳴寺駛去。一路上旁人皆未說話,等行到傍晚便到了山裡,賈環抱着衣服跳下了馬車,看着眼前雄偉的建築,一時看花了眼,一個穿着僧衣的小和尚走了過來,對着衆人就是一合掌:“來的可是賈施主。”
趙姨娘忙道是,小和尚掛着微笑道:“師傅安排了賈施主一衆住在後山處,那裡有兩排香客住的宅子,請隨小僧前往。”他說完又是合掌一躬,轉身走在了前頭。
這裡的樹皆是聳入雲霄,賈環發現自己努力地擡頭纔看見樹冠,遮天蔽日的感覺,雖然是冬天樹葉卻是常綠的,很是稀罕,寺廟周圍打着高牆,金黃色的,途中可見着幾個掃地僧人,見着衆人皆合掌躬身。
“寺中人員較少,平日吃食皆是自給自足,宅子右側便有一個竈間,施主們可自行使用,只是柴火等還需各位親自劈砍。”小僧倒着賈環等人到了地方便告辭了,趙姨娘替賈環選了最中間的那個,自己則在他的右邊,春耕等就在賈環的左邊,剩下的奴僕皆在春耕的左邊。衆人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沒帶做飯的娘子,趙姨娘擼了袖子親自上陣,結果等了一炷香都沒點着火,老嬤嬤嘆了口氣勸了趙姨娘回屋,自己則喊了秋收,做了四個菜,給趙姨娘跟賈環上了一份,剩下的幾個僕人用了一份。
到了寺廟的第一個晚上,賈環又掉了一顆牙,這次是下面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偷偷地跑出了房間,想把牙齒丟到寺廟中大雄寶殿的屋頂,因爲這是他找到的最高的地方了。他算着距離往後走了兩步嘗試着要丟,結果沒成功,他低着頭找了半晌才找到,又退後了幾步正想丟,後背就撞到了一個人,賈環回頭,發現對方是個鬍子花白,頭光光的老和尚。
“大師安好。”賈環默默地把自己的牙握在手心,對着和尚合掌恭敬地拜了拜。
“小施主安好。”和尚慈眉善目,便是沒有表情也像笑着,“小施主清晨便到這大雄寶殿,可見是個心誠的,不若告訴貧僧,看看所求爲何?”
“我只是想把我的牙丟到屋檐上,他們說這樣長出來的牙便不會歪。”賈環瞅着和尚,覺得挺稀罕的,跟上輩子那些拿着手機,開着跑車的和尚有所不同。
老和尚點點頭,對着賈環伸出了手,賈環驚訝地看着老和尚,偏頭想了一會,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一顆乳白色的小牙。和尚退後了一步,伸手便將牙丟了上去,一會那白色的一點在空中閃了一下,砸在了屋檐上,並沒有掉下來。
“上去了。”賈環將手放在眼睛上面,微眯着看着牙齒在空中劃過的拋物線,確定那東西沒有再掉下來。
老和尚伸手搭在賈環頭頂,默默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你與我佛有緣,小施主,若是閒得無聊便可來找我,我住在前面。”他一指大雄寶殿前頭那個精緻的小屋,賈環看了一會,點點頭,對着老和尚擺擺手便跑開了。
他們來的時候離過年還有三天,等着過年當晚,寺廟中便多了一些人,賈環不願意跟人交集,便每日鑽到老和尚處聽他講經,每次聽完他便覺得自己比以前更舒服一點,至於哪裡舒服便不曉得了。等着除夕,寺中衆人皆嚴陣以待,夜半鐘聲剛過,一窩蜂的人都哄搶着要上新年第一天的頭香。
趙姨娘想着賈環身體到底不好,便沒有讓他去,只是拉着在自己房裡請了一尊菩薩,拉着賈環跪着磕了三個頭,自己則順着那條去山頂的階梯,三步一磕的磕了上去,山頂看着並不遠,賈環也數着不過是一千多的臺階,可是趙姨娘愣是磕了一個上午,他想着索性一起來了,便也跪下磕頭,趙姨娘磕一個,他磕一個,娘倆慢慢地就上去了,到了萬佛洞,趙姨娘跪在佛祖面前捂着臉,嘀嘀咕咕地說着什麼。
賈環看着金身的佛像,可能剛剛磕暈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施主如此誠心,貧僧可爲施主指一條明路。”趙姨娘正磕着,那裡頭居然出來了一個和尚,賈環一看便發現,正是他認識的老和尚,此刻他身上並沒有穿那件深藍的粗布僧衣,而是換上的金色紅色相間的袈裟。一個廟裡有好幾個長老卻只有一個方丈,他忽然想起能住在大雄寶殿前面的,自然只有方丈了。
“請方丈指條明路。”趙姨娘見着老和尚,便上前,跪了下來。
跪菩薩是沒問題,可是跪人就很成問題了,賈環覺得有些彆扭,可是到底在家裡跪老爺,跪賈母的跪慣了,這會趙姨娘一拉,便跪到了老和尚面前。
“你這個兒子並不好養,生來多殺戮,懷胎十月時便有一劫,養到四五歲雖有一劫可到底有貴人相助,七八歲時有一劫,好在你兒子心智堅硬不肯死,等到了十五六歲還有一劫,若是想要他平平安安長壽,你只能捨去了。”老和尚說得慢條斯理,視線落在了賈環的發頂。
趙姨娘忙道:“還請大師指點,只要環兒能平平安安,便是要我折壽,也是願意的。”她到底是個婦人,方丈又說到了她的心坎上,當初懷着孩子四五個月的時候確實摔了一跤,疼了一夜,太醫都說不好了,沒想到等着第二天愣是留了下來,至此那太太便對她的肚子多了幾分的仇視。
“只要你捨得將他留在寺中一年,等着明年今日你再來接了去,便可保他這輩子衣食無憂,雖有波折卻不傷及性命,只是子孫後代延綿確實是不成的。”老和尚嘆口氣,摸着自己的鬍鬚又道,“他這輩子殺戮太重,須得多做善事,你回去每逢初一便到那街頭巷尾施粥一次,一次只需一斗的米,施完便可。”
趙姨娘忙點頭稱是,一邊又拉過賈環跪下磕了幾個頭,那老和尚慢吞吞地又走了回去,坐在角落敲起木魚。
賈環跟着趙姨娘出了山洞,從山頂看着底下從山腳到山中廟門口的延綿不覺的人流,趙姨娘忽然就摟住了賈環:“你且乖乖在此呆上一年,娘也不知道這和尚靈驗還是不靈驗,可是哪怕有一萬分之一的機會,娘也想試試,等着回家我便吩咐春耕讓那個大夫上山來給你開藥方,留在這裡到底比那院子中更少人算計,這寺廟原本旁人是不可進的,此次若非你父親求了北靜王的手帖,恐怕咱們也進不來。”
她摸着賈環的臉:“娘原本是不想告訴你的,因着你父親並不願意讓你知道,我雖不清楚他的心思,可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最是孝順,若是爲了娘,便在廟中待上一年,可好?”
“可若是如此,明年我便不能參加鄉試了,若是不能考取功名,便又要再等三年。”賈環看着趙姨娘,將自己原本的打算說了出來:“我原本便想着明年考取了秀才,若是明年不去,那隻能等到了十四歲纔好參加鄉試。”
“如此便好,這次就讓爲孃的,做這個決定吧,若是老爺問起,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她抱着自己兒子的頭,摟在了懷裡,小心地用自己的臉貼着賈環的頭頂。
作者有話要說:(⊙v⊙)嗯~我又來更新啦
於是繼續八卦,如果是康熙是個好皇帝,乾隆是個好皇帝,兩者在戰場上都比較突出的基礎上來說,雍正確實很憋屈
在他手裡,跟準格爾交戰其實是幾乎木有勝利的。
但是在治國方面,不管是攤丁入畝方面還是改土歸流什麼的,都是考慮到基層老百姓的生活。雍正的記憶力極強,眼光非常敏銳,對國家的政務瞭如指掌不說且對自己首席督撫的能力都一清二楚。
雍正在位時間不過十三年,是雍正十三年八月去世的。關於他的死,其實很奇怪,有謠傳說他是被害死的,因爲在此之前,他的身體非常好- -
當然作爲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他的仇人太多,如果真的暴斃,只能說是因果了
紅樓夢中的皇帝的原型,其實就是雍正,太上皇是康熙0 0不過怎麼說,在我這本小說設定上,把他在位的年限直接就拉長了,所以皇帝只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帥大叔!!
這點很重要,事關木頭的下一個坑,~麼麼噠~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