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食物較之京都更爲古樸、厚實,粗狂一些,那些僕人都是實在人,在賈環到了西寧的第一餐就讓他見識了本地的特產,因此地多以玉米,小麥爲主,體諒着賈環的身份,便上了一份小米飯,一份桂花蒸麪,正中的是一大盤的烙餅,跟一大盤的炒雞。
賈環端起米飯就開吃,大口的讓寶玉看得目瞪口呆。
也許是真餓了,賈環還將桌上的大部分的飯菜都吃空了、吃光了,然後又將剩餘的飯菜裝盤帶走,想着等着休息之後再吃。
賈寶玉見賈環吃完,便湊上前問道:“我是真心對林妹妹的,若是日後見着林妹妹,我該如何呢?”
賈環道:“你對她是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愛?”
賈寶玉道:“我對林妹妹自然是想着天長地久。”
賈環道:“如今府中遭難,恐怕,林家兄長輕易不會允許你娶了他家妹妹,不如等過些日子再做打算。”
賈寶玉嘆了口氣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賈環看着寶玉皺着眉頭似乎很不開心的樣子,在心裡默默地想了一會兒,感情之事不是旁人能勸的,亦不是旁人能看懂的,也只能等船到了橋頭再說了。
他站起身,端起了桌上收拾好的剩菜剩飯,拍拍寶玉的肩膀道:“你若真是喜歡,只要林妹妹自己答應,他哥哥想來也是不能多阻止的。”
那賈寶玉聽道此話眼睛一亮道:“我跟林妹妹的感情自然不是旁人能夠了解的,她一定是願意嫁給我的。
賈環看着賈寶玉道:”你不要忘了當初雖是甄寶玉跟史湘雲成的親,你家林妹妹卻以爲是你跟史湘雲成親,恐怕輕易不會許諾於你。”
寶玉頓時又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兒道:“若是如此,我便請那甄家寶玉幫我一忙,若是我倆親自站到林妹妹面前,她便會知道真相了。”
賈環道:“若是如此,你不如請動史湘雲親自與林黛玉解釋,她們倆都是女子,也好見面。”
賈寶玉眉開眼笑道:“果然還是環兒你最聰明瞭。”用得上了便是環兒,用不上了便是賈環,外人那處是弟弟,自己府上則是,我並無兄弟,賈環在心中哼了兩聲,到底沒在面上做出來,如今兩人一同遭了難,好歹同命相連,便不要再窩裡鬥了。
兩人告辭,賈環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東西往桌上一擱,便躺在了牀上。流放的路程花了將近三個多月,途中並沒有睡得很好,因此日漸消瘦如今,便是再多的照顧也不會在野外給你找張牀來伺候,因此賈環好久都沒有躺在牀上睡覺過了,更不要說以前那擇席的毛病。如今難得睡牀,這腦袋才沾了枕頭,便直接進入了夢鄉。
他到了西北,自然有旁人知道,此人如今也駐紮在西寧。
等着賈環睡醒了,眯着眼睛在牀上躺了半晌也不想起,可肚子已經咕嚕嚕地叫喚了起來,不得不起,他擡起頭看着窗外,天已大黑。外頭伺候的人也不見了蹤影,他摸索着點起了蠟燭,就着中午吃剩的飯菜將肚子填飽之後,又沒了當初的睡意,想着好歹知道自己住的是什麼樣的地方,便是細心地觀察了自己住的房間。
裡頭的臥室連着外頭的客廳,再往外走似乎還有一件書房,不過只有一張書桌的大小,賈環走到書桌旁,看了看似乎有許多的名人字畫,這靠牆的一面都是書架。書架上都放着許許多多的書,賈環看着那些熟悉的書,覺得自己果然白浪費了十年。
如今若是已經考上了狀元這書才叫沒白念,可惜沒考上,既然到了戰場自然就沒什麼用了,他這樣想着手卻自然而然地身到了書架上拿起一本翻開,唉,這虛浮的心被書上熟悉的字體慢慢安撫了,不管當初自己做的是什麼決定,不管之後自己會遇到什麼,總歸是自己的選擇,既然是自己的選擇,也沒有什麼錯誤,既然沒有什麼錯誤有什麼好後悔的呢,雖然對不起池宸,可自己的人生畢竟是自己的人生,再怎麼樣,都要靠自己走下去。
他安靜地翻着手裡的書,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着,也許是因爲心境不同,在對着書上所說的話也有了不同的見解,既然有了不同的見解,看書便多了幾分趣味,那甄應嘉此刻正巧站在賈環的窗戶外頭,透過窗戶上的身影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幹什麼,他的眼神多有蹊蹺,臉上也沒有了白天那熟悉的笑容。
同福站在甄家身後,小聲地問道:“老爺是不是……”
那甄應嘉回到:“不可,雖說如今他到了西寧,那南王世子沒什麼表示。可若危及性命,難保對方不會追根究底起來,若是如此,你我便有性命之憂,我們倒是沒什麼,總不好連累了寶玉。”
那同福看着甄應嘉道:“當初應當由我帶着少爺去賈家,如此便不會讓少爺到了這苦寒之地受苦。”
甄應嘉道:“他命中真有此劫也是無法避免的,如今你我在身側,總能保他平安的。”
那同福點點頭道:“不知聖上是否知道了少爺的身份?”
甄應嘉想了一會道:“應當已經知曉,否則那賈寶玉在我這裡不會如此太平。既然聖上讓寶玉也到了西寧,想來是要放他們一條生路的。”
那同福感嘆了一句:“如此便好。”兩人言語之間竟不像是主僕。
甄應嘉道:“你吩咐人看好這兩個人,他們對你我有大用處。”
同福道:“老爺放心,小的自然會安排妥當的。”兩人說完,便離開了,他們並不知道身後,甄寶玉正巧來找賈環說話,聽到了自己父親跟總管說的開頭兩句,可惜之後的因爲聲音太低,沒有聽清。頓時覺得有些心裡不爽,有隱隱升騰起擔憂,可這畢竟是父親的心思,自己似乎也做不了什麼阻攔。只能靠着多跟賈環一起,不讓父親有所行動纔好。
甄寶玉這樣想着,推開了賈環的房門走了進去,見到賈環正認真的看着書,便湊上前道:“你不好好休息天天看書浪費精力,小心以後長得比我還矮呦。”
一個男孩子你居然還呦,那賈環頭也不擡道:“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矮呀。”
那甄寶玉賈賈環互相瞪着對方看了一會,瞪着的眼睛發酸,那甄寶玉先開口:“你且不用說我,不如等你到了十七看看有沒有我高!”
賈環笑着說:“便是不如你高,想來也不會比你矮的。”
甄寶玉也笑着看着賈環道:“這可說不好,不過我看着你對你家哥哥,還不如對我熟悉一些,可是有什麼內情?你的態度,似乎還不如對着我來得自如吶。莫非你我的情分比你親哥哥還要好?”
那賈環嘆口氣道:“我哥是嫡子,我是庶子,彼此之間自然是要多些距離的,若是嫡庶不分,府上又怎能太平呢。”
甄寶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你也辛苦,平日沒有看出來啊。”
那賈環道:“不過是投胎太不給力罷了,所以之後便要多一些努力。”
wWW.TTκan.℃O 甄寶玉道:“你若能努力,便是頂好的!”
賈環笑道:“我比不得你好,你自然是比我更好的。”
甄寶玉疑惑地看着賈環道:“你且說說,我哪裡好了,若是應付的,還是早早告訴我真相吧。”
賈環想了一會認真回答:“你比我更多一些善心罷。”他說完認真地看着甄寶玉。
在他看來甄寶玉比賈寶玉,好之處在於甄寶玉比旁人多了一份細心,更能接受旁人的好意。若是你對他好一分,他也能便一一記在心中,而且有所回報。
那賈寶玉從小被賈母寵在掌心,旁人對他再好,他都覺得是理所當然,半分不會回報了,如此便覺得跟他相處,不如跟甄寶玉相處來得自在一些。
甄寶玉伸手將賈環面前的書拿到手中看了看,翻了兩頁道:“這也是我看習慣的,當初父親想讓我考科舉,可惜之後便沒了機會。”甄寶玉一邊說着,一邊嘆氣,又把書塞回了賈環手中。
賈環道:“你比我還好些,我當初努力許久,想着這次科舉總能一舉成名的,誰知道府中被抄,如今我是戴罪之身,一輩子也不能科舉。”甄寶玉跟賈環兩人,互相看了一會兒都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這科舉,若是自己不想考便罷了,如今是自己想考卻不能考,自然多了幾分傷心,甄寶玉湊在賈環身邊聊天,呆了半個時辰這才告辭,等他出門這天已大黑。
賈環想着如今反正不能出去,不如早早休息,便又睡了過去。第二日起來,他先去寶玉那處,知道賈寶玉有事外出了之後,便又到了甄寶玉那處,又聽聞甄寶玉也有事外出,他挑挑眉,將心裡的想法藏了起來,又跟管家打了一聲招呼出了門去,到底要熟悉一下西北,也好知道自己之後的路要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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