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爲什麼,只是因爲這條命是他給的。
黑曜石蹙眉,對他的回答充滿不理解,“忠誠是好的,可也不該愚忠。蘇溱沅接受了你在亞洲的地盤,不讓你再‘插’手一份,可見他對你根本不信任,你覺得對你連最基本信任都沒有的人,值得你爲他賣命嗎?”
根本不值得。
這些話,墨堯炻作爲當事人比誰都懂,可是黑曜石啊,不管蘇溱沅對他是否有一份信任,不是因爲他當年的出手相救,他和他母親早就死了,哪怕是爲了他母親臨終前的遺言,他此生也要爲蘇溱沅賣命至死。
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他故意話鋒一轉,充滿警惕地望着他,一臉嚴肅,“你幹嘛突然說起這個?想在我和蘇溱沅之間挑撥離間麼?黑曜石,你覺得我有那麼容易上當嗎?”
他誤會他了,黑曜石想解釋,被墨堯炻出聲打斷:“省省口舌吧,這是我的事情,我也沒你想象中那麼容易被挑破。”
黑曜石沉默……
他話里根深蒂固的執念太明顯了,他知再怎麼多說也無意,有些人一旦認定了一個想法,便是一生。
墨堯炻,大概就是這種人吧。
他再多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甚至還會覺得他另有所圖,還不如成全了他的愚忠……
根據傷口的潰爛程度來推算,黑曜石猜測自己已經被困四天了,這四天除了墨堯炻和幾個‘抽’查的人按例巡查,蘇溱沅一次都沒有來過,黑曜石從墨堯炻的口中知道蘇溱沅困住他一半的原因是想知道黑手黨基地所在,他早做到了被拷問的心理準備,然而,墨堯炻一次也沒有針對這件事問過他。
他也不如蘇溱沅吩咐的24小時不間斷的折磨他,更多的時候,他都是獨自坐在一個位置想問題,沉思着什麼,隨着時間的推移,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糾結複雜,害他‘挺’好奇他在想什麼。
這天,墨堯炻給黑曜石送飯之前接到了蘇溱沅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邊問:“黑曜石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嗎?”
墨堯炻回答:“是的。”
“既然如此,那就殺了他,永絕後患。”
墨堯炻愣了下,他一直以爲這件事情可以拖得再久一點,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下定決心站位,然而,它竟來得如此之快。
一走進山‘洞’,黑曜石就注意到墨堯炻今天的臉‘色’跟密佈烏雲一樣難看,覺得很奇怪,不等他問,墨堯炻把碗一放,讓其他人給他餵飯,就離開了。
這一離開,就是一下午不出現。
黑曜石問那個不客氣‘抽’打他的黑衣人,墨堯炻去哪了?
他狠狠一鞭子‘抽’過來,罵道:“問問問,他去哪了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現在只是一個階下囚而已,以爲自己還是黑手黨教父嗎?我沒義務回答你。”
黑曜石便不再問了。
在這裡人眼中,他就跟個將死之人差不多,誰也不會把他放在眼裡,問了,不如不問。
默默承受着鞭刑。
他猜測,墨堯炻這麼久不出現,或許是被蘇溱沅召回美國處理別的事情了,外面突然傳來鬧哄哄的聲響,濃煙從‘洞’口涌進‘洞’內,拿着鞭子的人一頓,疑‘惑’走出‘洞’外查看,黑曜石眸光一眯,心裡想到,這情況,莫不是東方律他們找他來了吧?
沒一會兒,‘洞’內突然走進來一個人影,煙霧太大,看不清臉,黑曜石警惕問道:“誰?”
“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令黑曜石倍感意外,那人熟練的過來給他解鎖鏈,神情專注而堅定,他心裡百感‘交’集,各種滋味都有,開完鎖,墨堯炻拉他走,倏爾被他反抓住手。
“爲什麼?”黑曜石目光充滿了好奇,目不轉睛看着他,深眸處還藏了一絲看不太真切的期待。
他一直以爲救他的人會是東方律他們,怎麼都想不到竟然是墨堯炻,既然抓了他,爲何又救他?
他真心不懂。
“出去說。”看了眼外面濃煙四起的狀態,墨堯炻說道,黑曜石也明白此刻不是個能夠好好說話的時刻,同意了他的提議。
墨堯炻曾經在這座島上受訓,對此地很熟悉,如今又有濃煙相助,更便於隱蔽,沒費多大勁就沿着一條小路逃出來了。
這個小島多以岩石黃沙居多,樹木極少,所以看起來備現荒涼,兩人此刻就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墨堯炻指着其中一條小路對黑曜石說:“你沿着這條小路一直往前走,只要不被抓到一直走到別國的界內,就可以獲救。”
黑曜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對他這句話恍若未聞,他更在意的是,“你爲什麼救我?”
他還記得他曾經下黑手殺他,所以怎麼都無法理解這樣一個人會突然救他的行爲?
難不成真應了他的話,良心不忍了?
可能嗎……
知道黑曜石在想什麼,墨堯炻說道:“不管你信不信,你在醫院被抓的事情不是我泄‘露’出去的,我救你,權當還你那日在海邊放我之恩。你走吧。”
他這幾日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救他,身爲蘇溱沅的屬下,他本不該救他,可身爲他的兄弟,他曾多次饒他,此事若不是因他,他也不至於被困於此,他終究是愧疚的,所以才下定決心救他一次。
黑曜石一直以爲他這次醫院行蹤泄‘露’是因爲墨堯炻,畢竟只有他知道他在醫院,而他又是蘇溱沅的屬下,如令聽他一說,才知不是,心裡掠過一絲異樣,小小的愉悅……
“你不走?”黑曜石沒漏聽他話裡另外一層的意思,他放走了他,卻不打算跟他一起走,他怎麼想的?
“我說過,我不會離開蘇溱沅的,你走吧,下次見面,我們任舊是敵人。”墨堯炻說道,語氣分外堅定。
他這話讓黑曜石很有一種想要扳開他腦子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結構的想法。
他救了他,卻不跟他一起走,他以爲蘇溱沅會放過他?
“明知是死?”他無法理解地問。
墨堯炻知道他不理解,他也沒想讓他理解,這是他的堅持,他點頭道:“哪怕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