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回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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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人,殺氣騰騰,兇悍無比,看之就讓人生畏。

比如天主教堂內的那三個蒙面男人。殘忍的帶着紅絲的眼神,寬闊的肩膀,粗大的手腕。

但是還有種人更可怕。

那個白種人,薄薄的脣。看似一般的身材,卻長腿蜂腰,身體的比例在有型的襯衫下,比例分外的不起眼卻養眼。彷彿一個衣服架子似的。

眉宇間,淡淡的傲氣。

正平靜的注視了沈烈的手,揚起了眉毛:“這就是你們中國男人說講究的情義麼?那位是你的未婚妻?”

“是的。”吃驚於對方的漢語流利。

沈烈更露出了一副震驚,回答後才呆滯了表情,張口結舌的看着他,再驚駭的回顧躲避在死角的另外三個人:“這,這?”

“呵呵。身體不錯。不過太嫩了點,是警察?”

沈烈搖搖頭:“我,我是健身館的教練。”

“哦,還是個高手。”

清楚的看到他輕微的一揮手。猛然的,沈烈感覺到了眼角那個人一腳踹了出來。努力控制着想反抗的情緒,沈烈吸了口氣。相對慢慢的回頭,然後舉起了胳膊去擋。臉上有着點慌亂。

作爲一個身在花叢中的演技派,沈烈男人女人都能騙倒,“綁匪”自然也不例外。

分外敏感的他,反應其實極其的快。在有限的時間裡,他甚至來得及調整面部的表情,然後真實痛苦的被重重的側踹,踢了肩頭,狼狽的側出了三四米,抱着胳膊呻吟着倒了地上。

白種人滿意了。微微的一笑,這個笑容分外的殘忍,用着不知名的語言說了一句什麼,沈烈只看到其他的人恭敬的點點頭。留下了一個人看着自己。

然後其他的人衝向了一邊的階梯。

上面這個時間段內,打鬥聲不斷。

沈烈呻吟着,捂住了胳膊,坐了地上,看着白種人靠近,連忙向後退去,還是痛苦的扯動了下嘴角。

“你剛剛的勇氣呢?”白種人抵笑着,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站起來。

沈烈在另外一支槍口的脅迫下,不得不爬了起來,卻看到對方的腿抽了上來,他連忙的閃開了臉,卻還是被踹到了肩頭,再次的四腳朝天躺了地上,本來白皙的臉越發的白皙。恐懼。緊張。

瞳孔內的神色飛快的變化着。

對着那個白種人時刻觀察的眼神。白種人終於放鬆了下來:“站起來吧。老實點。我們自然不會殺你。”

“是,是。”

“虛僞的男人。在女人面前表現勇敢,在敵人面前卻如此懦弱,這是僞騎士精神。是敗類。”白種人好像有點神經不正常似的,突然咒罵着瞪了沈烈一臉。

沈烈滿臉窘迫的通紅。裝孫子的不敢吱聲,一隻手抱住頭,另外一隻手垂着,在那裡恐懼着:“不要,不要殺我。”

“看着他。”

白種人厭惡了看了沈烈一眼。轉過了頭去,看向了上面。

沈烈屏住了呼吸集中了全部的精神。上面的打鬥已經接近了尾聲。腳步聲響起,隨即是二聲槍響。和一陣嚎叫。

立即的,樓下的蒙面按住了沈烈,槍頂在了他的腦袋上,然後推到了窗口。示威似的大聲叫着:“誰敢過來,也殺了他。”

遠遠的,能看到羅莉呆呆的看着這邊。羅剛也努力的看着這邊。沈烈收回了注視,垂下了頭,再次被從窗口拽走。

上面響起了幾句外語。和一個男人沙啞的笑聲:“講什麼鬼子話?巴特你不就是要那枚戒指麼?給你,給你。不過你的手下要給我陪葬!”

“哼。很頑強。”

“不錯。”隨即是劇烈的咳嗽聲,那個男人沙啞的笑着:“巴特,哈哈,巴特。你的手下只有一個人了,他有槍,我也有槍。要上來看看麼,這種小魚蝦也想殺死我?”

“哦。”

巴特猛的旋風似的回身一掌劈向了沈烈的脖子。沈烈努力的調整着呼吸,僞裝着神情,然後喉頭一甜,感覺到眼前一黑,頸部受到了重擊後,覺得一陣強烈的窒息感突然襲來。他砰一下倒了地上,卻其實沒有昏迷。

巴特在低聲說着:“上。”

“是。”一個男人越過了沈烈的身子,向着另外一邊“無聲”的走去。

“你們還有一個人,連你巴特,是二個。這不公平。咳。”

砰,又是聲槍響。

“不要殺人,你們的車已經準備好了。”

“閉嘴!”

砰!顯然是急了,那個蒙面人對了外邊就是一槍。也同時停住了腳,因爲包圍的意圖已經被樓上的人說破。外邊立刻再次安靜了下來。沈烈趴了那裡靜靜的聽着,

巴特站在死角低聲的笑着。

“還有一個。”說完,他踢了沈烈一腳,沈烈翻身轉了過來,眼白向上,眨也不眨巴,死狗似的躺着那裡。他在等,等最後的機會。

好像樓上一槍又擊斃了一個?沈烈無法想象那是個什麼樣的高手,能面對這些精幹的人,還能如此囂張。他們很熟悉?

爲了戒指?沈烈半張着嘴,口水已經流了耳根了,他癡癡呆呆的想着,想到了那個紋身。

巴特已經向上走去,第一時間,把那扇天主教堂的花窗關上了。那個蒙面人,也跟着,巴特回身吩咐:“你等着。看着他。”

沈烈繼續腦癱狀,躺了那裡,裝死。

豎起了耳朵,聽着“巨響”的腳步聲向着自己,然後停下,那邊樓上,拉風箱似的二個呼吸聲,還有巴特細細綿綿的呼吸,然後巴特開了口:“你已經要死了,還是自己上路吧。”

“誰知道呢,命運,理解中國人說的命運麼?”

“哼。這是我們帝國的信物,和你們亞洲有什麼關係?”

樓上那個聲音在嘶啞的笑着,上氣不接下氣的,中間似乎還有氣泡泛起炸裂的聲音:“帝國?亞洲?哈哈,難道它們來自亞瑟王麼?來自羅馬麼?他來自頤和園!搶來的寶貝,作爲信物?哈哈。”

它們?

劍和盾?

沈烈想着,然後呻吟了一聲,迷糊的張開了眼睛,擡手去擋“刺眼”的光,卻突然醒悟了似的,又縮了那裡,驚恐的看着槍口:“不要殺我。”

“閉嘴。”

樓上輕輕的傳來了咔嚓一聲。一個呼吸停止了。槍落了地面的聲音。

砰!

又是二聲槍響。巴特悶哼了一聲獰笑起來:“你還能動麼?”

沈烈卻能動。

現在只有三個人了。再拖下去,自己遲早是死。不如搏一把了。

蒙面男已經知道了沈烈的所謂身手,隨意的用槍口對着他,眼神正斜斜的看着上方。卻在這個時候,眼角餘光看到了一道黑煙。

沈烈已經飛快的曲身而起。單手死死的扣住了對方的手腕。大拇指深深的掐進了對方的脈搏處,逼的對方不得不張開了手,槍要滑落。

他的頭顱已經撞上了對方的下巴。隨即曲起了手指,手掌前部瘋狂的擊打在了對方的喉結處。動作快的幾乎只有一秒。二個最脆弱的地方被這個變態擊中了。蒙面男眼神呆滯着。喉嚨裡淺淺的作響。

感悟着自己聚精會神時發出力量,那酥麻的“氣”在身體裡飛快流轉的滋味。沈烈哭嚎着:“不要打我。”狠狠的又是一擊。劈手奪了對方的槍。那個男人已經緩緩的跪倒了下來,臉擦着沈烈的胸口向下。到和肘平的距離上,沈烈的雙手飛快的按住了對方腦袋的二邊,用力一扭:“不要打我。”

翻着白眼,脖子發出咔嚓一聲不正常的低響。蒙面男人死不瞑目。頭罩已經被沈烈拽下。一頭短髮,黃種人的面目。眉宇裡有着陰鬱之氣。

沈烈扶住了他,無聲的放下,套上了頭罩。提前了槍,直接脫了皮鞋,悄悄的向上走去。

對下面的動靜,巴特似乎已經無暇顧問,或者信心十足吧。沈烈看上去很正常,那嫩的滴血的雙手已經能說明他的經歷了。一把槍,一個身經百戰的高手在下面,還能有什麼問題?

巴特和那個男人的對話還在繼續,透露着讓沈烈欣喜的信息:“戒指。你的人全死了,我的也死了。還有下面一個和一個廢物。會有人給你收屍的。”

“戒指。戒指。拿到戒指有什麼用?”

“那不要你操心,看看這是什麼。”

“你怎麼會得到的?”

“哈,拿出來吧。或者我自己動手。”

沈烈人影一閃,清晰的看到了裡面,一個亞洲人,該是個中國人吧,胖子,和一地死屍。鮮血滿地。揹着門站着的是巴特。一條肩膀已經垂下。還有隻手抓着槍,還舉着一樣東西。好像是張羊皮紙?

只來得及看這一眼。沈烈已經毫不猶豫的對着他的背後開了槍。

火器的後坐力讓沈烈的手腕生疼,本能的要甩起,卻隨即控制住了。子彈旋轉的撞進了巴特的身體,然後打到了另外一面的牆壁上。沈烈甚至能看到血線飆飛出來,灑落了他身前的地上。

大步向前,狠狠的一個正踹。

巴特的身體反相的摺疊着,向前飛去,讓人無法相信的飛過四五米的距離,紙張似的貼了牆壁上,然後滑到。

一秒是天堂,一秒是地獄!

佔了上風的他,死在誰的手裡也不知道。而沈烈已經自信的握住了槍看着地上的胖子:“中國人?”

胖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彷彿在譏諷沈烈問的幼稚:“中國壞人。我要死了,你是誰,幸運或者不幸運的傢伙。”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沈烈放下了槍,對方胸口二處槍傷在不停的冒出血液,甚至是氣泡。對方的嘴角也滲出了血跡。

不死已經是奇蹟了。沈烈自信,他就是想拿槍,也快不過自己的反應。

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戒備着走到了那邊,把那張巴特手上的羊皮紙拿了過來,果然是羊皮的,上面彎曲的畫着一些標誌,彷彿藏寶圖一樣的東西。和幾個簡單的符號。象形文字還是其他?

沈烈蹲下到了胖子的面前:“什麼意思?”

“你是那個人質?哈,咳,巴特死在你的手上,不可思議的命運。給你,年輕人。在門邊,那個鎖的扣槽內。”說着他示意沈烈去拿。

沈烈不動:“就放在那裡吧。除了你我,已經沒有活人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是警察?”

“不是,只是一個神經發作,想做英雄,也許還能夢想成真的年輕人。”

“記得,年輕人。這些秘密要放在心底。假如有興趣。假如有興趣。”這個中年胖子的聲音已經微弱了下來:“假如有興趣。你很警惕。”

這些人是什麼樣的人?

沈烈的眼神凝了起來,剛剛是胖子把聲音說的越來越低,想吸引自己過去,然後發出滅口的最後一擊?他的汗毛豎起,野獸似的瞪着對方。

看到那個胖子慘然的一笑,認命的鬆開了手,那肥厚而粗糙的手掌,紅的發紫,掌心裡滾落一枚細小而黑沉的鐵釘,讓人看了就知道他的目的。胖子喘息了幾下,精氣神算是真的鬆懈了,默默的看着沈烈:“真的是命,這對你,也許不是好事,千萬記得,不要被別人知道。不要做英雄。不要被別人知道。”

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麼?

沈烈感受到了他的悲哀,很真心的勸告。默默的點點頭:“好的。”

“秘密藏在心底吧。那張地圖,根據指點,找到起伏一樣的山勢,就能找到入口。”胖子帶着點嘲弄看着他:“天主教堂外邊,第三排右邊數第二張椅子的鐵腿內,有着我留下的東西。看了你就知道了一切。”

“你在開玩笑呢?”沈烈不得不再次懷疑了起來。

“也許吧。也許吧。也許……..”喉結滾動了下,他無聲的歪過了頭去,沈烈凝望着他,蹲在一地的屍體和血泊中。確認,他已經徹底的沒有了心跳。

究竟什麼人?

沈烈默默的想着,回憶咀嚼着他的話,把那張羊皮紙貼身藏好了,走到了門邊,果然,在那裡面躺着一枚戒指,貼着外口,廝殺時,沒有人能注意到這裡是他們的目標。

把它取了出來,攤開在手心,沒有花紋,沒有編號,微微的銀色,卻有點發黑,年代久遠的銀器?可是質地卻又好像很晶瑩透徹。沈烈舉了起來對着光灑進來的地方看去,正如自己所想,質地絕非普通,而裡面似乎有煙霧在繚繞着,不是自己的眼神,肯定無法發現。

來不及多想,沈烈把它放進了褲兜內。提着槍走了下去。

八條人命,轉眼在自己的面前灰飛湮滅,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情,一頭霧水的沈烈突然知道了一個迷霧似的秘密,心裡很緊張,這份好奇和對危險的感覺,讓他忘記了其他的一切,他看了一眼第三排的座位。鐵鑄的椅子連成了一排,加上了木板,被沉沉的壓在了水磨石的地面上。

那裡的秘密是安全的。

低頭看看自己淡薄的衣衫。沈烈壓抑下現在啓處那份東西的想法,穿上了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拉開門,就是地獄之外的一個世界了。

而這片地獄,自己已經來過,經歷過,以後還會陷入這樣的世界麼?胖子的忠告,還有那些,那些太多自己還不明白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情?

暫時把一切先拋棄了腦後。沈烈猛的拉開了門。

外邊天色已經黃昏。

一排警車的警燈在閃着,無數的警察默默的看着打開的門,還有遠處那些圍觀的羣衆。夏天的熱浪撲面而來,天主教堂門前那片草地上,青草的土腥味都是那麼的讓人覺得親切。

沈烈默默的站在那裡。

衣衫被風吹起來。

槍口向下。

他的出現讓人羣出現了騷動。讓警察們也警戒了起來。

面對那麼多的槍口,沈烈卻想笑。隨手把槍丟了一邊,他突然加快了腳步,向着前面走去。一步步走的堅定。剛剛經歷過生死的他,沉穩了許多。

誰從地獄歸來,也會如此的平靜而又不平靜吧。

羅剛凝目看着他,突然的動了,向他走來大聲問道:“阿烈,裡面什麼情況?”

“境外黑幫內訌死光了。”沈烈微微的一笑舉起了手,和羅剛擊掌。

他的笑容在這麼長久的等待,焦急,期待,和剛剛的吃驚意外後,現在讓人是覺得,如此的燦爛。夕陽照耀着他的臉龐閃閃發光。

周圍,山呼海嘯!

羅莉向着這邊跑來。羅剛彷彿有感覺似的,笑眯眯的讓過身子看着,沈烈被這道淺藍色的身影觸動了,他擡起了頭來看去,不僅僅看到了奔跑而來的羅莉。他還看到了人羣前站着的,陳斌,琳琳,當然還有紅衣如火的唐豔。

衆目睽睽之下,羅莉撞進了他的懷裡,嚎啕大哭。周圍是一片善意的鬨笑。那邊的人羣又響起了掌聲。

遠遠的,能看到唐豔的臉色慘白,紅了眼眶隨即轉身而去。

琳琳也一跺腳追了出去,陳斌忙着趕緊也轉身而去。

沈烈僵硬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