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旭日照耀在草原上。
露珠還在風中的草葉上閃爍着,一股微微苦澀,醒腦又清新的空氣襲面而來。
沈烈趨馬告別了赤列堅他們。
向着草原北部奔馳而去。
轉眼已經無影無蹤的。那匹旅遊馬還留在了那裡。烏列術幫着看管着。他那粗壯的老婆大呼小叫着,沈烈把昨晚的酒錢請肉攤的老闆轉給了他們。
赤列堅喝了一聲:“等紅袍回頭就是。”然後也走了。
他們沒離開多久。
南邊,三輛吉普開了過來。
沈烈奔出大概十里地的時候,赤列堅在營地口,看着幾個人下了車,向着這裡走來。
他凝目看去,身後幾個兄弟也涌了上來。
車內有幾個洋鬼子?看上去好像是老毛子。
赤列堅皺着眉頭,示意一個人上去問問。
對方答道,是遊玩路過的。赤列堅釋然了,露出了笑容,吩咐招待,生意是生意,禮節是禮節,一般的老毛子出手還是大方的。
能開車進草原這麼遠的地方,不會就輕易回頭的。
他吩咐了下。
然後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只不過,不久之後,烏列術沉了臉找到了他,低聲的道:“赤列堅兄長,好像是找紅袍兄弟的。”
“恩,我已經知道了。”剛剛聽完了一個兄弟彙報後,赤列堅已經沉了臉,看了一眼烏列術:“那些也不是老毛子,不知道哪裡的。吩咐下去,絕口不提紅袍兄弟的事情。”
“哎,大家全沒提。”
到了場內,幾個人分散着,裝着無意的,找着一些攤主在問着消息。打聽着是不是有個那樣的年輕人。
攤主們昨天晚上才和紅袍大醉一場的。
女人們在外邊做着生意,蒙古的女人耿直,卻也不是沒有心眼。看着來人好像路數不對,都搖頭,然後回去叫醒了自己的男人。
這下捅了馬蜂窩了。
無數的消息開始在市面下流着。
匯聚到了赤列堅這裡。
“一羣笨蛋。”一個馬臉,細長眼睛的西方人狠狠的罵着:“這裡的人很熟悉那個小子,你們看,那就是他們的頭。”
赤列堅正冷冷的站了那裡看着這邊。
一匹馬衝出了營地,正向着他們的來路奔去。
“追。”
這是個愚蠢的決定。
車剛剛發動。
路的那頭,幾匹馬上,幾條漢子陰沉着臉出現了。狠狠的看着這裡。
周圍的喧譁也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全看着他們。
這種沉默讓人要發瘋。發狂!這是他們無法瞭解的一個地方。永遠也無法瞭解。
這個地方的人。
身上流傳着奇怪的血。
這種血,能夠讓奸詐的小人變成好漢,能讓人膽怯的婦女變成母獅,能讓孩童變成男人,能讓老人煥發剛勇。當然,也能讓一切倒流。
不過,爲了昨天那個豪爽的漢家小子紅袍。他們選擇了第一種方式。
“你們找紅袍叔叔幹嘛?”手裡還拿着紅袍灑給他們的棒棒糖,一個孩子仰着頭叫着。然後被母親抱走了,但是年輕的母親狠狠的看了這羣人一眼。
她年輕強壯的丈夫,手裡拿着刀,繼續惡狠狠的看着這邊。
西方人覺得頭皮發麻。
他那悠閒的,搭在車窗邊上的手,青筋暴露,汗毛豎起,緊緊的抓着了鐵框,然後猛的伸手按住了身邊一個要掏出腰間東西的傢伙:“混蛋。”
推開了門。
他示意了下。
後面一個漢人走了上去,直接向着赤列堅走去。赤列堅鐵青着臉站在那裡不動。
周邊的人默默的讓看。可是年輕的男人全站到了前排。老人和婦女還有孩子,站到了身後。蒙古人天性裡的一些東西,在這種時刻顯現了出來。
只要赤列堅一聲令下。
這些被整個“部落”包圍的人,將屍橫遍野。
“你們找紅袍幹嘛?”赤列堅冷冷的問道。
漢人仰望着他。剛剛要說話。
赤列堅毫不客氣的開口再問:“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我們是一個考察隊的。那個小子,那個紅袍,恩,他。”
“他怎麼?”赤列堅的聲音更大了。
十分鐘之前,沈烈在撥轉着馬頭。
抽出了彎刀。
原因很簡單,突然覺得不爽,菊花癢。他有點不放心。黑風嘶喊了一聲,回頭向着這邊狂奔而來。
漢人無言以對。
赤列堅暗中做了個手勢。凝目看向了車內那個西方人,西方人伸出雙手,攤開,然後聳聳肩。
“進來的時候,你們找的理由不是這個。蒙古人不喜歡被人欺騙,這裡不歡迎你們,請走開。”
赤列堅下了逐客令。
周圍喧譁了起來:“滾出去,不歡迎你們。”
漢人驚慌失措的轉了頭,西方人招招手,苦笑着示意上車。他灰溜溜的轉身,在男人們的鬨笑裡,女人們的呸聲中,還有孩子們奶聲奶氣的罵聲裡,擠進了汽車。
路口的漢子們,讓開了路。
“殺了他們。”
“愚蠢,你想靠我們幾個?你想把事情搞得驚天動地?”
西方人嘀咕着,示意開車離開。
後視鏡內,他突然看到了赤列堅的臉色一變,高聲的喊叫起了什麼。他吃驚的回頭去。卻什麼也沒有發現,還是鋪天蓋地的笑聲,罵聲。
西方人聳聳肩:“這些臭烘烘的蒙古蠻子。”
“就那樣的傢伙,輕易就可以打倒。”他身邊的那個,一直躍躍欲試的人在蹦躂着。拳頭捏着嘎巴嘎巴的響,對此,帶頭的西方人沉默着。
車緩緩的在幾座蒙古包之間開動着。
時不時的有小孩尖叫着穿梭過車前,挑釁着,跳着,嚇的司機一聲冷汗。
車繼續的開車。
赤列堅低聲的在問:“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
赤列堅眼神向着前方看去。烏列術站了他身邊緊張着:“赤列堅大哥,紅袍到底是幹嘛的?”
“不知道,但是,他是我們的兄弟。”赤列堅皺着眉頭:“他會給我們解釋的。”
沈烈的身手,氣度,自己父親對他功夫的肯定和讚歎,讓赤列堅覺得,紅袍兄弟絕非一般的人。沒有純粹的友情,沈烈的武力和他想象的背景在那裡。
他怎麼能不賣這個人情呢?
他想的一點也沒錯,雖然沈烈一個月之前,是個普通人。
老人和孩子好像全回了蒙古包了。
西方人的車緩緩的開着,就這麼點距離,卻已經開了五分鐘了。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了。他的心卻在跳着。
突然的。
一道人影閃過。
飛快的,轟一聲。
一道光,一道光,沈烈拖着刀,從左邊轉出,斬馬刀在手,橫在手心,飛快的沿着車身向後跑去,一瞬間割裂了三輛車,六個輪胎。
聽到撲哧撲哧的聲音。
然後是咔嚓咔嚓的雜音。
西方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看不起的這些土著,從後面成半圓形,包圍了上來。除了正面,其他的角度,有着好多黑洞洞的槍管。
獵槍,步槍……
弓弩!
長刀!
“下車。”
沈烈大喝一聲,猛的掄起了砍刀,一刀劈在了最後一輛車的車頂上,咔嚓一下,刀刃砸進了車廂頂,竟然把車頂砍裂!
“下車!雙手抱頭。”赤列堅終結者似的端着槍帶頭怒喝着。
西方人無可奈何的嘆息着,打開了門舉起了手:“我是外國人。”
“我們是少數民族。”烏列術叫道。
沈烈差點被笑歪了嘴,抽出了傢伙,檢查了下,這鋼火好的,加上自己的臂力,速度,砍進了車頂又幾乎按着原路收回。刀刃居然沒事!
收斂了心神。沈烈把刀丟給了烏列術。差點被把他嚇的跳起來。
然後走到了那個西方人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和他的人,被一個個捆綁起來。身上的傢伙,還有一些零碎,被一個個的取出。
攤開放了一邊的車廂蓋上。
沈烈不屑的走了過去,想看看。剛剛走過西方人的身邊,卻發現他要動。猛的擡手,啪一下,拍飛了他的拳頭,突然旋身,轉到了他的背後,轟一下把他按倒在了車蓋上。
惡狠狠的揪住了頭髮,把他的頭砸在了車蓋上,砰砰的敲了二下。
一邊的人衝了上來,立即接過了西方人,開始搜查捆綁。
沒多久,一羣白癡被捆住了。
沈烈卻第一時間回頭,對了赤列堅:“我欠你們一個人情,和一個解釋!”
赤列堅得意的看了下烏列術,烏列術老臉一紅。沈烈目光如電,瞪了烏列術一眼:“又玩小聰明瞭?”烏列術尷尬的舉着刀示意絕對不會。
赤列堅哈哈一笑:“問問吧。”
“恩。”
沈烈對着赤列堅的兄弟示意道:“麻煩三個人一組,幫我把他們分開,然後我一個個的問,免得串供。還有,兄弟一起的時候,一定要加強戒備。”
“好。”
西方人眨巴着眼睛,怒火中燒的看着沈烈。沈烈回報以中指。
其實一看到這個西方人。
沈烈就感覺了,他們是誰,吃驚於他們的追逐能力。
不過沈烈還是裝的很懵懂。
“麻痹,煩不煩啊,是你們啊。找我幹嘛?恩?找抽是吧?”沈烈惡狠狠的,只問了一個人,立即就不問了。
和一邊的赤列堅掏出了手機。
然後請他把所有的人押解到一起。
隨即當着赤列堅的面打出了電話:“喂,羅哥,內蒙古有熟人不?”
“你在哪兒?”羅剛恨不得跳樓。
正滿世界找他呢,他居然跑內蒙古去了?小姨子不能給他,這種人不僅僅人品不好,還是流竄級別的。羅剛還沒見過這麼能亂竄的人呢。
聽着沈烈在那裡唧唧歪歪的講完了,羅剛抹了把汗:“真的?”
“是啊,我朋友就在邊上,哎,你內蒙古有熟人不?”
“哼,你好像很信任我,我可沒那麼大本事。”
“得了吧,羅哥,我又不傻,我也不問你到底是幹嘛的了,快叫你的兄弟來接手啊。再憋不住我又殺人了啊。”沈烈惱火的罵着:“一羣蒼蠅,怎麼找得到我的?”
“你在哪裡,算了,你把電話給你朋友。”赤列堅接過了電話,和羅剛交流了幾句,報告了自己的履歷,曾經服役的部隊,番號,長官姓名。然後放下了電話吩咐着:“看好點。”
把沈烈拖了一邊:“紅袍。前後到底怎麼回事情?”
沈烈也不瞞他,除了戒指之外,把所以的事情全說了一遍,然後無辜的看着赤列堅:“你說這些人煩不煩啊?整日蒼蠅似的跟着我。搞得我日了他似的。”
赤列堅吃驚的看着沈烈,想想也釋然了,憋出了一句:“他們怎麼惹你的?”
一句話說完,兄弟二個相視大笑起來。
只把地上的白癡氣的死去活來。
沈烈纔不管,就坐了那裡,當着他們的面,和赤列堅侃侃而談。然後笑道:“馬上人來,又要煩我了,哦對了,你知道麼,前段時間我發現個寶藏。”“什麼?”
“哎。事情這樣的。”
沈烈拍着赤列堅的肩膀,把自己流竄的原因又講了下。赤列堅激動了:“是你?對,對,央視也報道了,說發現這個寶藏,但是私下有流傳,說一個神秘人發現的。”“誰的舌頭這麼長?”沈烈吃驚的看着他。
赤列堅微笑着:“世上最長的,就是人的舌頭!而不是其他東西。大汗在的時候,他的疆域寬廣到,由東到西,快馬要跑一年,可是流言卻只要幾個月時間。”
沈烈苦笑着:“也是。那天也就無聊,不火麼,內部人也懷疑我似的。全怪這些王八蛋。”說着瞪了那幾個人一眼,沈烈繼續道:“我又喜歡安靜,也不怕什麼。就一個人翻山越嶺,溜達着玩,傳說神龍架不是有野人麼,我還想找個試試身手呢。”
“不是試那玩意吧?”赤列堅壞笑道。
沈烈連忙做嘔吐狀,然後罵道:“你得了吧!結果半夜,爬了上去,下不來了,下面石頭鬆動了,嚇的我連忙竄了進去,可是進去卻出不來,我找不到路啊。正傷心呢,手機又沒帶,在瀑布後面叫的驚天動地的誰能搭理到。然後碰巧發現了。”
“裡面那麼多寶物你沒拿?”
“沒有。”
沈烈正色起來:“赤列堅兄長,我看你也是個好漢。換了早生幾百年,你我註定誓不兩立。蒙元的時候,宋朝被滅,那邊該是宋人的武庫軍餉。不管現在如何,那是我們漢人民族氣節所在。我沈烈,不敢妄取。”
“中!”赤列堅認真的看着沈烈:“真該再和你好好喝一頓。”
停頓了下,赤列堅豪爽的一笑:“我不是你對手。不過,那個時候,蘇魯錠長矛之下,我就算打不過你,也要衝上來。”
“每個民族有每個民族的英雄。我雖然是漢人,也敬仰大汗的武功。”
“我知道,你喜歡草原?也許你上輩子是個蒙古人。”赤列堅道。
沈烈不甘示弱:“那你一定就是個漢家兒郎。”
赤列堅爲之一楞,轉眼抓了頭苦笑起來:“好好,反正我們現在是兄弟,不是麼?哎,他們來了,你怎麼辦?”
電話響了。
羅剛的電話,在電話裡,羅剛警告着沈烈:“你幹好事你跑什麼?你偷什麼東西的?沒偷,沒偷你有本事就在那裡等我。”
話才說完。沈烈直接把電話掛了。
看着赤列堅,一把拉起了他:“走。”
出了大帳,沈烈低聲道:“激將法,肯定來找我,我走了,別說出去,晚上我悄悄的再來找你玩。哦,我卡上還有九千,密碼給你。”說着按着赤列堅的手機,然後丟給他。
沈烈翻身上馬:“去幫我取錢,有人問道,就說我送給你的,然後晚上我們喝酒吃肉,哎,你別出賣我啊。”“你爲什麼要走?”赤列堅不解了。
“你還是個蒙古人麼?你願意做草原上的馬王,蒼天上的雄鷹,還是主人手邊的獵犬?自由!”沈烈嚷嚷道。
赤列堅失笑着:“好。但是人家留下等你,我可沒辦法。”
正糾纏着,遠方几列綠色的軍車向着這邊疾馳而來。
沈烈低頭看看被赤列堅抓住的馬繮,惱火的看着他。
赤列堅仰頭笑着:“退役軍人,也是軍人,服從長官指示,奉命留下你。要不,你砍斷我的手?”
“誰是沈烈?”
“我!”沈烈懶洋洋的看着他們。
一隊軍人跳下了車,直接闖了進來。
帶頭的尉官立正敬禮:“我等奉命前來接交人犯。”
赤列堅笑着捶了那個尉官一拳:“紅袍,下來吧,這是我的親兄弟!來,哈吉臺,這是沈烈。”
“你弟弟?我說你怎麼賣了我的。”沈烈惱火的翻身下馬。
那個尉官也笑了起來:“你好,沈烈。上級指示我,前來帶走人犯。另外。另外問你什麼時候玩夠了。”
赤列堅撲哧一笑。
邊上,赤列堅的媽媽,和父親已經走了上來,和二個兒子一起,笑眯眯的看着沈烈。赤列堅又介紹道:“哦,我的父親,邊防軍的騎兵連老連長。”
“我說的嘛,背後有軍隊,在草原上當然通吃了。老爺子你瞞着我。”“你不是沒問?不問過去將來,只問杯中美酒,手裡長刀,胯下烈馬。是小夥子你說的吧?”赤列堅的父親笑的壞壞的。
沈烈沒有辦法,借過了赤列堅的手機,乖乖的再和羅剛聯繫:“喂,我說羅哥,你到底是幹啥的?軍隊也調動得了?”
“恩?沒跑掉?”羅剛笑着:“我沒那麼大能力,不過,恩,等下,你好好說話知道麼?”
“什麼?”
“川蜀軍區司令長官要和你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