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落幕

紅袍法師

“看,一切都結束了。”主席臺上,安德雷亞一臉遺憾的把這個表情送還給提方特洛彭斯:“我想我可以肯定地說,這樣被攔腰扭成兩截踩斷了腦袋的魔像不會再爬起來了。”

“哦,恭喜你們,我覺得我有必要用我的大度襯托一下閣下的狹隘,弗拉斯大人。”提方特洛彭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典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配合着天生的嘲諷臉,顯示出了一種自我嘲諷般的喜感:“好吧,你們贏了。”

他的心頭卻在滴血,這回可是徹底的一敗塗地。

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卻在一大串意外中崩塌,他甚至都不願意多想,生怕自己的方法論因此崩潰掉。

注視着這位大法師的陰森表情,安德雷亞臉上的得意發自內心。

“唔,種子系統……這臺機器果真是讓人驚喜。”科恩菲爾斯點了點骷髏頭,又擡起腦袋,眼眶裡的磷火一跳:“現在我們可以說……勝負已分。”

最後四個字通過魔法擴音器傳播遍全場。掀起了一陣熾熱的浪潮,雖然許多施法者表現得很含蓄,不過外圍的權貴與軍人們則因爲看到的一場好戲而宣泄着心中的興奮。

“不錯,大人,勝負已分。”鼎沸的人潮中,安德雷亞微微笑了笑。

而提方特洛彭斯則回以一聲冷哼,瞄了瞄弗拉斯的衆人,又看了看正從臺子上向下走的年輕法師,身影微微晃動,就好似魔法生成的不穩定鏡像,然後整個人就消失在了那裡。

這個地方已經不需要他了。

一衆瑞姆的人把昏迷的德爾鬆帕亞七手八腳從高臺上擡了下去,都是一副死了長輩般的表情,高臺上的法師沐浴着震天的喝彩聲,從高臺上漫步而下。

此刻他的心情說不上是激動,但也十分之振奮,振奮到深深壓抑在心裡,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形式表達出來。

好戲落幕之前,按照紅袍法師的風格,自然沒有那麼多無聊的形式主義,一衆觀衆在原地回味片刻,也便紛紛散去了。

潘尼舉目四望,越過喧譁的人叢,瞥見場地外圍的少女,悄悄在散場的混亂之中湊近過去,就在他鑽出人羣的時候,被一個香噴噴的懷抱抱住了:“潘尼,你真棒!”

他笑了笑,親了親女孩的臉蛋,心中還來不及思考太多,只是在這種擁抱中緩衝一下心裡混亂的情緒。

過了一陣子,他稍稍冷靜了一點,看到少女通紅的臉蛋,又探頭親了一口,希柯爾輕輕掙了掙,通紅的臉似乎有些惱意:“潘尼,你太用力了。”

這句歧義叢生的話讓法師略有汗顏,不過也發覺到自己的肌肉確實僵硬了一些,用力的擠壓之下,女孩的呼吸已經因爲窒息而不自覺地急促起來。

他鬆開了手,希柯爾嘻嘻地笑了笑,抱住了法師的脖子。

突如其來的擒抱讓他有點窒息,下意識地扭了扭脖子,卻看到那個中年人笑眯眯的臉,心神頓時清醒了幾分:“哦,大叔你好。”

“我當然好。”大叔笑吟吟地點了點頭:“祝賀你,剛纔實在非常精彩。”

潘尼笑了笑,心中不無得意。

“好吧,我來是想說一句,我要向你告別了。”

“告別……”法師皺了皺眉:“您還要……”

他點了點頭,神秘地笑了笑。

法師瞭然地點了點頭:“那麼,希望您注意安全。”

對於這個人和盧森迪爾的恩怨,他實際上並不傾向盧森迪爾,他很清楚,那個狡詐的紅袍法師和自己之間的關係是彼此利用,談不上什麼感情,這一次的事情之後,盧森迪爾是死是活潘尼毫不關心。

倒是這位大叔與自己頗有兩分交情,雖然礙於立場,潘尼覺得說‘祝您早曰成功’有些不妥,不過還是送出瞭如上的祝福。

“注意安全?”中年人臉上的表情一剎那變得啼笑皆非,但最後仍是點了點頭:“好吧,也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中年人朝遠處望了一眼,拖着那身滿是灰塵的斗篷遠去了,不知道會通過那條道路完成他的復仇。

法師還沒有聽出來中年人話語的弦外之音,因爲就在中年人目光最後所指的那一剎那,一個面色蒼白的美麗女子一雙目光緊緊地盯着這裡,她的眉心烏雲籠罩,雙目中滿含憤怒,似乎還帶有一絲恐懼。

“我怎麼會對這個噁心的男人生出那種感覺?”她這樣想着,用斗篷裹緊了自己的身軀。

“蘭妮,你還沒有回去?”這片場地上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在老總督的指派下,一羣軍士開始彼此議論着整理營地。

老頭髮現了他的外孫女,於是開口詢問:“唔,今天早晨收到消息,似乎弗雷澤剛剛晉職爲高等環之導師,再過一陣,我就可以把職務交給他了。”

“他?”她聽到那個名字,臉上出現了噁心的情緒:“那個噁心的老白臉?”

“咳。”老總督尷尬地乾咳一聲:“他是你的父親。”

“哦,抱歉,忘了。”蘭妮露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他忘了我和我那可憐的母親,你居然還記得他,真是令人驚奇啊。”

“蘭妮,你還不夠成熟。”繆爾斯坦圖斯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

“成熟就是把一切東西掛到名爲利益的天平上作爲籌碼,呵,呵,呵,活在這樣的世界上,我感到好幸福啊,親愛的外公大人。”蘭妮露冷笑三聲。

繆爾挑了挑眉毛。

“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好吧,外公大人,不用急着爲我尋覓你中意對象了。”她虛弱的臉上出現一個冷傲的笑容:“我想我有足夠的能力和那個骯髒殲詐卑賤的臭男人周旋。”

“唔,這聽起來很古怪,這麼說,你準備回到南方?”繆爾斯坦圖斯表情古怪,事實上,他已經察覺了她與那個年輕紅袍法師之間有點詭異,對比前一陣子的異狀,他心裡這點感覺越發地明顯。

他看了看自己的外孫女,雖然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是卻沒有了前曰的頹靡,不過眉宇間的陰鬱卻讓老總督更加地不放心。

“總之,蘭妮露啊,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的命運。”他嘆了口氣,迎來了外孫女對這句話報以的陰寒笑容。

他只能聳了聳肩。

“幹得漂亮,我的朋友!”場外,休斯那張久違的臉出現在了法師眼前,他滿臉熱情地笑着誇讚道。

“呵,真是好一陣子不見了。”潘尼同樣笑着打個招呼。

“呃……真是想象不到你居然能夠闖出這麼大的名號,親愛的朋友。”休斯感慨地看着潘尼:“大概今曰以後,你的名字就會傳遍整個塞爾。”

“是這樣的麼?”潘尼心中不置可否。

他暗想,如果他是巨神兵原創者這個消息傳了出去,效果一定會更加地震撼,不過他也清楚地明白,以自己肩膀的力量,根本肩負不住這樣的榮譽。

尤其是他見識過衆人對巨神兵的狂熱之後,心裡更加地謹慎了。

這麼大的名聲如果落在自己的肩上,絕對是個超越了他的極限的重壓。

他希望穩固地向上爬,而不是突兀地飛昇,他很清楚在塞爾沒有根基的權勢究竟能夠支撐多久。

所謂根基,半是源於人脈領地,半是源自實力。

實力的增長已經到達瓶頸,經過安德雷亞大師授業,他漸漸明白了,真名的定義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只是要求法師能夠擁有一個完全客觀清醒的認識。

但是這一點偏偏對他來說尤其爲難,因爲混亂力量時刻侵擾着他的清醒,而與源海的深入交流,雖然給予了無數直入根本的魔法知識,但是偶爾對思路的干擾,卻讓他難以生成完全客觀的認識。

確切地說,在沒有完全地消化這兩份來自深淵之源的‘饋贈’之前,他似乎沒有前進的餘力。

不過這次事件,卻有助於他在塞爾南部更加穩妥地站住腳跟。

掌握着弗拉斯家族核心權柄的是四位席位導師,嘉斯蒂瑞和安德雷亞這兩位現在全部對自己有了好的觀感,同時自己也與奧瑟亞代表的嘉斯蒂瑞一系有了更深的聯繫,而安德雷亞一系更加地不得了,因爲這個大法師代表着的,正是弗拉斯的血脈核心。

這樣,潘尼在弗拉斯家族之中,也不再是人微言輕無足輕重的存在了,這次論功行賞,少不了自己的好處。

而達倫摩爾學院由自己一系的人擔任,以後想要獲取家族的援助,那就更容易了。北面那些政敵給予自己的壓力,也會大大減輕。

想到這裡,他眼前頓時有一種雲開月明的感覺。

不過這時他注意到休斯臉上出現一線嘆息之色,似乎心情並非十分愉快,見到潘尼投來疑問的眼色,他堆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顯然不想多說。

希柯爾拽了拽潘尼的手臂,幾個人之前,一大羣弗拉斯的人在等待着他們。

還有例行的應酬需要應付。

法師朝休斯擺了擺手,朝爲首的大法師迎了過去。

……“真了不起,天才。”在隱秘的法師塔裡面,傷勢略有恢復,能夠開口說話,但是仍然起不了牀的高階導師盧森迪爾得到了消息,發出一串爽朗的笑聲,在他的對面,卻是一個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確切地說,是一副包裹在紅色長袍裡面的瘦小老頭,他乾枯的眼珠子裡那兩點磷火一閃一閃,其中的光芒耐人尋味:“唔,盧西,這次我可沒有起到什麼太大的作用,要知道,如果弗拉斯提供的技術不夠過關,我即使是用再多的手段,也只能做做嘴皮子功夫。”

“總而言之,還是要多謝你,親愛的米爾隆大人。”

“不要說得這麼肉麻,記住你答應過那位大人的事情就好。”米爾隆悠悠地說道:“那個東西掌握在另幾位大人手裡時間已經夠長了,我們的大人已經決意把它收回囊中,你務必好好籌劃這件事情,經過了這件事,弗拉斯的力量你也可以藉助,總之,這是你的機遇,必須牢牢把握在手。”

“我明白了。”盧森迪爾目光變幻遊移:“那麼,我還需要注意些什麼呢?”

“沒什麼需要注意的了,只是要謹慎一些,不要讓弗拉斯那些人知道那座山裡的事情。”米爾隆乾枯的殭屍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那個小孩子不妨利用一下,不過,務必要謹慎纔好……對了。”

“請問還有什麼事情麼?”

“這是我們家核心血脈的要求。”殭屍臉上的笑容越加地神秘了:“以那位小孩子在南方的動作,如果激發與穆蘭人的矛盾……請務必——促使這些矛盾發展到足以挑起戰爭的地步。”

“呃……”盧森迪爾表情僵住了,直到許久,這個乾屍離開之後,他才稍稍有些回神。

諷刺般的笑出現在他的臉上。

“唔,盧西,你看起來不愉快。”這句話出自端着茶水走進房間的妖嬈女人之口。

“喔~恭喜你嘉瑞娜,你答對了。”盧森迪爾挑了挑眉毛。

“不過我也是沒想到,你留下的後手還真是多……”這個女人挑了挑嫵媚的眼角:“有這個大法師相助,原來你在這場競逐之中還不完全落於劣勢。不過他更不知道,在他之前,達拉莫斯那位大法師也來過。”

“只是運氣而已,真正要感謝的,還是弗拉斯。”盧森迪爾嘆了口氣:“學術成果做不得假。”

“唔,但是爲什麼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

“如果你被搶奪光了家產,再被如同野狗一般丟出了家門,即使用盡伎倆,也只是憑着好運淪爲幾個勢力間用來勾心鬥角的傀儡,你的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盧森迪爾臉上的諷刺意味更加濃了。

“切。”聽到這個騙了桑比亞,騙了弗拉斯,幾乎騙了大半個紅袍法師會的大騙子用如此的口氣感慨命運無常身不由主,她果斷地給予了鄙視。

“哦,當然,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誰讓我想報仇呢?”盧森迪爾表情又鬆懈了下來:“這件事情完事了,大概我的魔法材料供給也會恢復正常了吧,停滯的奧術研究又可以進行下去了,說到頭來,提升奧術水準纔是正經事情啊。”

像他這種高達第七階的高等法師,每研究一個法術,在奧術領域前進哪怕十分微小的一步,也是十分之困難。

這困難不僅僅來自完善過程舉步維艱的方法論,更是因爲到了這個地步,研究法術需要大量的珍貴材料,這些材料的價值高到足以讓稍稍低兩三個層次的法師們望而卻步,但是往往一些夠五階法師使用半年的材料,只夠一個高階環之導師使用幾天而已。

大部分法師因爲要保護自己的真名,以及出於對施法的謹慎避諱,到了這個級別,已經基本不會做出爲了收集材料而親身歷險這種事情,所以權勢與財富在這個時候就凸顯出了巨大的作用,這種情況往往一直維持到傳奇階段。

所以費倫大部分施法者都熱衷於權勢金錢,這種權勢混合着法師對自我的保護,形成一個怪現象——許多隱秘組織的秘密首腦,往往都是極爲強大的法師。

“權勢終究只是過河橋敲門磚,目的只是爲了更高端的力量。有了更強大的力量,才能夠把握住命運啊。所以,現在作爲傀儡與應聲蟲,也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吧。”盧森迪爾嘆息着說道。

“你表情憂鬱的好像一個詩人。”嘉瑞娜感嘆道。

“其實我很擅長裝扮吟遊詩人勾引美女。”高階環之導師笑吟吟地說道。

美人翻個白眼,不再扯這些事情:“那麼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當然是……扮演好這個角色,繼續,在這些大傢伙的夾縫裡面遊曳……”盧森迪爾說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對了,有時間還要謝謝那位小朋友。”

“謝謝?”嘉瑞娜愣了一下,然後失笑:“一個被你愚弄的小傢伙而已。”

“愚弄?不,我沒有愚弄他。”盧森迪爾睜開眼睛,嚴肅地搖了搖頭:“我只是認爲,在我在這個地方立足的過程中,他會成爲一個關鍵人物……”

女人的表情頓時變得訝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