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察小組返回了河邊,準備渡河時,阿扎馬特對斯頓說道:“中士同志,如果我們就這樣上船直接劃回去,肯定會被德國人發現,要是他們來上一頓炮火,我們就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阿扎馬特,那你說說,我們該怎麼辦?”
“昨天來的時候,我試了一下西奧得河的水深。”阿扎馬特說道:“很多地方的水位剛剛淹到我們的胸口的位置。我建議把小船翻個個兒,然後我們藏在船裡擡着船的邊緣朝中間的淺灘走去。”
對於阿扎馬特的奇思妙想,斯頓搖搖頭說道:“不行,阿扎馬特同志,你所說的辦法,的確可以讓我們躲過德國人的炮擊,但你想過沒有,我們加上俘虜一共有九個人,那麼狹窄的空間裡的氧氣,又能維持多長的時間?”
斯頓所說的這種情況,阿扎馬特倒沒有考慮過,他只想着船翻過來,人躲在船裡,涉水前往淺灘地段,肯定不會被西岸的德國人發現,卻忽略了船體的空間有限,裡面的氧氣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一時間,他顯得尷尬異常。
“阿扎馬特,”好在斯頓看出了他的爲難,安慰他說:“你也是爲了我們大家的安全着想,不過這樣做,我們可能走到半路,就會因爲缺氧而窒息,所以必須想其它的辦法,悄悄完成渡河行動。”
但斯頓思索良久,始終想不出比阿扎馬特更好的方案。但爲了能儘快將俘虜和文件送到對岸,他決定冒一次險:“同志們,司令部還等着我們抓的俘虜,以及所繳獲的文件,就算渡河行動再危險,我們都必須冒險一試。現在,所有人聽我的口令:立正!向右轉,全體依次登船!”
等所有人都完成登船之後,斯頓又小聲地說:“爲了防止被德國人發現,我們划船的聲音小一些!”
當小船來到了西奧得河的中央時,天空中忽然升起了一個照明彈,照亮了小船的上空,接着德軍的大炮就開火了!炮彈落在小船的四周爆炸,掀起一根根沖天的水柱,整條河猶如開鍋似的,落下的河水把小船裡的每個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斯頓見行蹤已經被敵人發現了,連忙大聲地說:“加快速度,儘快地駛離德軍的炮火封鎖區域。”
說着簡單,但做起來就很難了。在河上划船本來速度就快不了,再加上德軍的炮彈不斷落在河裡爆炸,掀起的巨浪讓小船上下顛簸,以至於戰士們拼命劃了許久,小船也不過向前移動了十幾二十米的距離。
見到小船始終無法擺脫德軍的炮擊區域,斯頓不免着急了,他心裡開始暗暗後悔,早知道就該聽從阿扎馬特的建議,將船隻反扣,人躲在船裡涉水過河。就算是遇到缺氧的情況,大家輪流出來換氣就可以了,那樣就能極大地降低被德軍發現的可能。但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斯頓此刻後悔都有些太晚了。
就在斯頓陷入絕望之際,東岸方向忽然傳來了隆隆的炮聲,隨後就聽到頭頂有炮彈劃破空氣所發出的尖嘯聲。“炮兵,我們的炮兵。”一名偵察兵興奮地叫了起來:“是我們的炮兵對德軍的炮兵陣地實施炮火壓制了。”
聽說是己方的炮兵對德軍的炮兵陣地實施炮火壓制,斯頓不禁喜出望外,他扯着嗓子喊道:“同志們,我們的炮兵正在用炮火壓制敵人的炮兵,大家使勁劃啊,爭取早點劃出德軍炮火的封鎖區。”
其實他的這種說法都是多餘的,自從遭到炮擊開始,所有的偵察兵都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拼命划動手裡的船槳,都想快點擺脫炮火的區域。但東岸的蘇軍炮兵開炮之後,德軍就無暇再對河面進行炮擊,畢竟只有一條小船,就算白天都不見得能打中,更何況還是能見度極低的夜晚。
就算不再遭到德軍的炮擊,但偵察兵們還是拼命劃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船,纔到達東岸地區。
所有人一登上東岸,立即橫七豎八地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恢復在划船時消耗掉的體力。
這時有一支十幾個人的巡邏隊朝他們跑過來,還隔着老遠,他們就大聲地問:“你們是哪部分的?”
斯頓艱難地坐起身,衝着對方喊道:“我們是偵察處派往西岸的偵察兵,剛剛從對岸返回來。”
巡邏隊的隊長得知他們是剛從西岸返回的偵察兵,連忙快步跑過來,關切地問:“你們有傷亡嗎?”
“沒有。”斯頓搖搖頭,回答說:“就是划船劃得太累了,大家躺下休息一會兒。”
巡邏隊長接到了通知,讓他們沿着河岸尋找從西岸返回的偵察兵。此刻確認了他們的身份之後,立即叫過一名戰士,吩咐對方說:“你立即回去報告,就是派往西岸的偵察兵回來了。他們此刻太疲憊,希望能派輛車來接他們。”
“上士同志,”巡邏隊長對斯頓說道:“我已經派人回去報告,你們先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等接你們的車到了,你們再前往集團軍司令部也不遲。”
等了十幾分鍾,一輛卡車搖搖晃晃地開了過來。
車停穩之後,從駕駛臺裡下來一名中尉,大聲地問道:“從西岸回來的偵察兵在什麼地方?”
“中尉同志,”斯頓看清楚了軍官的軍銜後,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到對方面前擡手敬禮,隨後說道:“我是偵察小組的組長斯頓中士。”
“上車吧,中士同志。”上尉客氣地說道:“我送你們去集團軍司令部。”
但偵察兵們早已累得手腳發軟,根本爬不進卡車的車廂。好在巡邏隊的同志並沒有袖手旁觀,而是主動協助他們爬進了車廂。
等卡車來到了司令部門口時,斯頓的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從車廂裡下來後,拿着繳獲的公文包,讓兩名體力恢復得差不多的偵察兵,押着那名德軍參謀,跟着自己一起走進了司令部。
索科夫見到斯頓的出現,上前和他握了握手,客氣地說道:“中士同志,辛苦了!”
“爲蘇維埃祖國服務!”斯頓響亮地回答一句後,讓偵察兵把俘虜押過來,並將手裡的公文包遞給了索科夫:“司令員同志,這就是我們抓獲的德軍參謀,可惜我們聽不懂德語,所以無法對他進行審問,而他所攜帶的公文包,我也看不懂是什麼意思。”
好在索科夫事先得到了報告,知道偵察兵帶着俘虜朝司令部而來,便事先安排了德語翻譯待命。他接過斯頓手裡的公文包,從裡面抽出了一疊文件,看清楚上面都是德文之後,轉身交給了身後的一名翻譯:“翻譯同志,你來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隨後又衝着另外一名翻譯說道:“你問問他,叫什麼名字,是哪支部隊的,在軍隊裡擔任什麼職務?”
俘虜聽完翻譯的內容之後,毫不含糊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軍銜,以及所在的部隊。
見俘虜如此配合,索科夫感到很滿意,他接着對翻譯說:“你再問問他,西奧得河西岸的佈防情況。”
當俘虜說出了佈防情況之後,讓索科夫不禁大吃一驚。他原以爲德軍在西奧得河西岸構築了縱深10公里的防禦地帶,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但沒想到實際的防禦縱深已經達到了四十公里。也就是說,即使蘇軍的主力部隊成功渡河,併成功地突破了西岸的十公里防禦縱深,也不過是勉強佔領了德軍的第一道防線。在蘇軍的前方,還有縱深三十公里的第二道、第三道防線。
索科夫讓人把俘虜帶走,又誇獎了斯頓幾句後,對他說道:“中士同志,你們這次的偵察任務完成得非常不錯,集團軍司令部會對你們的勇敢行爲和所取得的成果予以表彰。我想你肯定累了,先回去休息,我有什麼事情需要你配合時,再派人去叫你。”
送走了斯頓中士後,索科夫親自撥通了方面軍司令部的電話,打算將自己剛剛獲得的情報,向羅科索夫斯基彙報。
電話接通後,裡面傳出了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是米沙嗎?我是羅科索夫斯基,你有什麼事情要向我彙報嗎?”
“是的,元帥同志。”索科夫回答說:“我們的偵察兵已經成功地返回了東岸,並給我們帶回了一名德軍參謀和幾份繳獲的軍事文件,其中有防禦地帶的地圖……”
“有防禦地帶的地圖,這真是太好了。”羅科索夫斯基說道:“米沙,你立即派人把文件送過來。”
“好的,我會立即派人把文件和地圖送過去的。”索科夫說完這話,又謹慎地說:“經過對德軍參謀的審問,我才搞清楚德國人在西奧得河西岸的防禦縱深,並不是我們所看到的那樣只有十公里,而是足足有四十公里。也就是說,我們原先以爲是德軍的全部防禦陣地,其實不過是別人的第一道防線。”
羅科索夫斯基聽索科夫這麼說,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沒想到德軍的防禦部署居然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嚴密。他沉默了一陣後,重新對着話筒說:“米沙,同樣的情況,我們在解放東波美拉尼亞時也曾經遇到過。既然當初我們能打敗敵人,我相信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我們還是可以打敗敵人的。”
“元帥同志,”索科夫謹慎地說道:“如今的情況和當初還是有區別的,敵人的防禦縱深再寬闊,但他們的前方卻沒有寬達五公里的河流擋路,我覺得要想突破德軍的河防陣地,恐怕我軍會付出巨大的傷亡。”
“米沙,不要這麼悲觀嘛。”羅科索夫斯基在電話裡安慰索科夫說:“你們正面的河流的確太寬了,但等到進攻戰役打響時,我們可以讓你左右兩翼的友軍先發起進攻。只要他們能牽制和轉移德軍的注意力,你們再發起進攻時,就能把部隊傷亡降到最低。”
“是啊。”索科夫頗爲無奈地說:“只有讓德國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友軍的方向,我們正面的防禦力量纔會變得薄弱,等到我們實施強渡行動時,所受到的阻力就會大大地減弱。”
“米沙,巴托夫的第65集團軍將在今天中午,進駐你的左翼。而費久寧斯基的突擊第2集團軍,也將在兩天後,到達你的右翼位置。”羅科索夫斯基提醒索科夫:“既然你們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要進行配合作戰,你有空去他們那裡走動走動,討論一下該如何作戰的事宜。明白嗎?”
“明白。”索科夫慌忙答道,“我會去與巴托夫將軍和費久寧斯基將軍見面,共同協商聯合作戰的事宜。”
索科夫放下電話後,就對西多林和盧涅夫說:“元帥同志剛剛告訴我,說巴托夫將軍和費久寧斯基的部隊,很快就能到達指定位置。他指示我們,要加強與友軍的聯繫,搞好彼此間的協同作戰。”
“這是應該的。”盧涅夫說道:“就算我們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會協同作戰,但作爲友鄰部隊,搞好彼此間的關係,我覺得也是完全有必要的。”
說完這話,盧涅夫停頓了片刻,又問索科夫:“米沙,這支剛從西岸返回的偵察小組,爲我們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況,你看是否應該給他們申請嘉獎?”
“僅僅是嘉獎令還不錯。”索科夫說道:“我覺得最好每人都能授予一枚勳章,以表彰他們在執行這次偵察任務時所取得的成果。”
“我同意司令員同志的說法。”西多林立即附和道:“如果不是這個偵察小組冒險到達了西岸,恐怕我們此時對德軍的兵力部署和裝備情況還一無所知呢,給每人都授予一枚勳章,我覺得是完全必要的。”
“假如你們都不反對,”盧涅夫說道:“那我就起草給他們的嘉獎令,並準備好授予他們的勳章。”
“軍事委員同志,”索科夫補充說道:“對他們的嘉獎和授勳,要在整個集團軍內部進行通報,以此來鼓舞我們部隊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