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打雷的聲音,正在包廂裡睡覺的科帕洛娃被驚醒,她披上一件衣服,來到走廊上,隔着玻璃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自言自語地說:“還沒有到夏天,怎麼會有雷聲傳來呢?”
正好索科夫和謝廖沙站在不遠處聊天,聽到科帕洛娃的自言自語,謝廖沙笑着說:“科帕洛娃,你搞錯了,不是打雷,而是新趕到的坦克營,正在用坦克炮轟擊匪徒的巢穴。”
“新到的坦克營?”科帕洛娃有些吃驚地問:“他們是什麼時候到的,我怎麼不知道。”
“他們來的時候,你正好在睡覺。”索科夫關切地說:“我們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離開這裡,你先回去繼續睡吧。”
又等了兩個多小時,來自布達佩斯的鐵路工人終於趕到,開始修理列車頭,重新敷設被匪徒們破壞的鐵路。
鐵軌的敷設還沒有完成,尤里所指揮的坦克營,就浩浩蕩蕩地開了回來。
尤里上了列車,來到索科夫的面前敬禮後說道:“司令員同志,幸不辱命,匪巢裡的敵人已經被我們徹底消滅了。”
“幹得不錯。”索科夫向對方伸出手:“尤里中校,我代表那些死難的列車乘客們,向你和你的部下表示感謝,謝謝你爲他們所做的一切。”
“司令員同志,您太客氣了。”尤里說道:“如果聽任這幫匪徒再存在下去,還不知道有多少無辜者要喪命在他們的手裡。”
兩人說話時,步兵的指揮員也回來了。他興奮地對索科夫說:“將軍同志,幸好您給我們派來了坦克部隊,否則那些該死的匪徒,還會繼續躲在山坡上負隅頑抗。”
“指揮員同志,”索科夫等對方說完之後,試探地問:“不知你的部隊傷亡情況如何?”
“犧牲十幾個,負傷幾十個。”指揮員向索科夫解釋說:“雖然巢穴裡的匪徒沒有重武器,不過他們躲藏的地形比較好,我們的進攻比較吃力。好在您後來給我們派來了坦克營,在密集的炮火打擊下,匪徒們的防禦陣地很快就被摧毀。然後我就命令部隊發起了最後的進攻,徹底消滅了巢穴裡的匪徒。”
“指揮員同志,謝謝你。”索科夫和對方握握手,笑着說道:“我會向馬利寧將軍彙報你所取得的戰果。”
接着,索科夫轉向站在旁邊的尤里:“中校同志,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返回布達佩斯了。請代我向特羅菲緬科將軍表達謝意,謝謝他派部隊爲我解圍。”
“司令員同志。”尤里遲疑地說:“我接到的命令,是護送您前往維也納。”
“不用了,尤里中校。”索科夫指着站在旁邊的菲利克斯少校和那名指揮員,對尤里說道:“他們都是馬利寧將軍派來接應我的,有他們在我的身邊,前往維也納路上不會再有任何危險了。”
“那好吧,司令員同志。”指揮員見索科夫不願意讓自己護送,自然是求之不得,“那我就帶部隊返回布達佩斯,您的意思,我會向特羅菲緬科將軍轉達的。”
等尤里帶着坦克營離開不久,鐵軌便敷設完畢,被損壞的火車頭也修復了。
空降兵營陪索科夫乘坐列車前往維也納,而另一支部隊留下來處理善後,將那些死亡的乘客就地掩埋,並做好記號,以便將來他們的親屬可以過來尋找。
列車行駛了兩個小時後,終於進入了維也納,並停在了梅德靈站。
車停穩之後,菲利克斯少校帶着部下在站臺上佈置好警戒線,才重新上車邀請索科夫下車:“司令員同志,維也納的梅德靈站到了,您可以下車了。來接您的車,已經停在了站臺旁邊。”
索科夫向菲利克斯少校表達協議之後,就帶着科帕洛娃、謝廖沙和瓦謝里果夫等人下了車。
剛來到站臺上,就從旁邊走出一名中校,快步來到索科夫的面前,擡手敬禮後,畢恭畢敬地說:“您好,索科夫將軍,我是馬利寧將軍派來迎接您的。車就停在站臺旁邊,請您跟我來吧。”
“原來是你啊,奧尼先科中校!”沒等索科夫說完,身後忽然傳來了瓦謝里果夫的聲音:“真是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到你。”
接着,瓦謝里果夫越過索科夫,上前和那名中校來了個熱烈的擁抱。
“將軍同志,我來給您介紹一下。”瓦謝里果夫和對方分開之後,轉身對索科夫說:“這位是馬利寧將軍的副官奧尼先科中校,我們在柏林時就是好朋友,沒想到今天居然在維也納見面了。”
得知來接自己的人,居然是瓦謝里果夫少校的朋友,索科夫的心裡也踏實了許多。既然是熟人,那麼在見到馬利寧之前,自己的一切都是安全的。
不過去見馬利寧之前,索科夫還需要把謝廖沙、科帕洛娃等人安頓好,便對奧尼先科說道:“奧尼先科中校,我這裡還有幾個隨行人員,不知你能否先把他們安頓好?”
“沒問題。”奧尼先科很爽快地答應了索科夫的請求,隨後叫來一名上尉,湊近他的耳邊低聲地吩咐了一番之後,對索科夫說:“索科夫將軍,請您的隨行人員跟着這位上尉,他會幫他們安頓好的。”
“謝廖沙、科帕洛娃,”索科夫轉身對身後的幾人說道:“你們跟着這位上尉走,他會給你們安排住處的。”
等謝廖沙、科帕洛娃等人跟着上尉離開之後,索科夫才和瓦謝里果夫坐進了來接自己的黑色轎車。
車輛啓動之後,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奧尼先科扭頭說道:“索科夫將軍,馬利寧將軍得知你們遭遇危險之後,心裡非常着急,立即派出了部隊就救援您。部隊出發之後,他基本每隔半小時就要詢問一下部隊的進展情況,看有沒有把您救出來。如今看到您平安無事,我想馬利寧將軍也會感到高興的。”
十幾分鍾之後,索科夫就出現在馬利寧的面前。
“米沙!”見到活生生的索科夫之後,馬利寧上前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擁抱,隨後說道:“看到你平安到達,我心裡也踏實了。”
“馬利寧將軍,謝謝您!”面對這位老上級,索科夫表現出了應有的禮貌:“如果沒有您及時派部隊增援,想必我是凶多吉少。”
馬利寧招呼索科夫坐下之後,讓人送來兩杯咖啡,然後開始聊正事。
“米沙,你從莫斯科來,知道的消息一定很多。”馬利寧望着索科夫問道:“你能告訴我,爲什麼最高統帥部會突然搞一次如此大規模的實兵軍事演習呢?”
聽到馬利寧的這個問題,索科夫不禁一愣,隨即反問道:“怎麼,您還不知道組織這次軍事演習的原因?”
“當然不知道。”馬利寧有些不高興地說:“半個月前,我接到來自最高統帥部的命令,說將在四月底搞一次大規模的軍事演習,因此是實彈演習,因此讓我提前準備好演習時使用的武器彈藥。我就搞不明白,歐洲的戰事結束快一年了,還搞這樣的演習,有什麼意義,難道真的準備和盟軍開戰嗎?”
從馬利寧的講述中,索科夫發現一個問題,別看到馬利寧如今擔任駐奧地利集羣的司令員,但上級很多事情並沒有向他通報,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上級搞這場演習的目的是什麼。
“馬利寧將軍,”索科夫覺得有些事情,對基層指揮員保密就可以了,對馬利寧這樣級別的指揮員,還是應該實話實說:“本月初,在米國訪問的英國前首相丘吉爾,發表了對我國非常不友好的演講,宣佈我們與盟軍是敵人而不是朋友。爲此,我們的外交部向英方提出了嚴厲的抗議,希望丘吉爾能收回他的發言。
但令人遺憾的是,英方對我國的抗議置若罔聞,根本不加理睬。正是因爲如此,最高統帥部經過討論研究,才做出了在歐洲進行大規模軍事演習的決定。”
“哦,原來是這樣。”馬利寧聽後緩緩地點點頭,隨即又問:“丘吉爾演講的內容是什麼,你知道嗎?”
索科夫點點頭,將自己所聽到的演講內容,向馬利寧重複了一遍。
馬利寧聽完索科夫的講述,用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生氣地說:“不像話,簡直不像話。我們犧牲了數以百萬計的指戰員,才徹底打敗了德國人,沒想到丘吉爾居然翻臉不認人,甚至還想和我們兵戎相見。”
“我們的演習,就是爲了震懾盟軍方面,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米沙,這裡沒有外人,我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地回答我。”
“請問吧,馬利寧將軍。”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馬利寧表情凝重地說:“如果我們真的和盟軍開戰,你覺得取勝的把握有多大?”
雖然後世有八一軍演,但索科夫卻不清楚此刻的蘇軍,似乎有實力對抗整個歐洲的盟軍,只能委婉地說:“馬利寧將軍,如果我們和盟軍開戰,英國和法國不足爲慮,我們的軍隊能將他們輕易地打垮。”
馬利寧顯然對英國和法國也不看好,聽索科夫這麼說,便使勁地點點頭,表示認可。隨即又問:“米沙,如果我們的軍隊對上美國的軍隊呢,你覺得勝算有幾成?”
“美軍中會打仗的,首推巴頓將軍,不過他在去年年底就因爲車禍去世了。”索科夫繼續說道:“至於其餘的美國將軍,我不太瞭解,所以我給不了您明確的答案。”
“美軍有着令人恐怖的工業實力,他們能在短時間內生產出足夠多的飛機、大炮和坦克,以及配套的彈藥。”對於蘇軍和美軍之間的較量,馬利寧顯得沒有多少的底氣,“雖說我們的兵力比他們多,但在戰場上取得最後的因素,並不僅僅在於兵力的多少,還與部隊的裝備有關。因此我對我軍能否打敗美軍,持懷疑的態度。”
馬利寧的說法,與索科夫心裡想的不謀而合。
馬利寧說完自己的看法之後,見索科夫沒有說話,便繼續問道:“米沙,你覺得如果曼斯坦因和朱可夫元帥相遇,在兵力和裝備相等的情況下,誰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索科夫沒想到馬利寧突然把話題轉移到蘇德高級指揮員誰更優秀這一點上,遲疑了許久,纔開口謹慎地說道:“馬利寧將軍,雖然我很崇拜朱可夫元帥,但如果讓我站在中立的地位來評論,我覺得在兵力和裝備相等的情況下,朱可夫元帥還真不是曼斯坦因的對手。據我的觀察,朱可夫元帥要想取得戰役的勝利,勢必要動用超過敵人兩到三倍的兵力。”
說完這番話,索科夫停了下來,神情有些緊張地盯着馬利寧,擔心對方因爲自己的看法而勃然大怒。但過了一陣,馬利寧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相反,馬利寧見索科夫不說話了,反而催促他說:“米沙,你怎麼不說了?繼續說下去。”
“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索科夫小心翼翼地說:“朱可夫元帥和曼斯坦因元帥並沒有面對面地較量過,因此討論他們的指揮水平誰更高一點,需要從諸多的方面進行討論。”
“嗯,你說的對,朱可夫元帥的確和曼斯坦因沒有正面交過手。”馬利寧想了想,又問出了一個新的問題:“那我們就換兩個人,你覺得莫德爾指揮五十萬大軍,能突破羅科索夫斯基元帥指揮的一百萬大軍的防線嗎?”
索科夫聽到這個問題,差點笑出聲:“馬利寧將軍,我記得庫爾斯克會戰時,您是羅科索夫斯基元帥的參謀長。當時你們在兵力相等的情況下,莫德爾都沒有在北線佔到什麼便宜,更別說兵力只有一半的情況下了。莫德爾被人稱爲‘防守大師’,是因爲他指揮的部隊在勒熱夫地區,給朱可夫元帥指揮的部隊以重創,成功地避免德軍在莫斯科保衛戰結束後,就被趕出我們國境的命運。懂得防守的指揮官,不等於他懂得進攻。”
爲了增加說服力,索科夫繼續舉例說明:“比如說我軍第44集團軍的司令員,就是公認的防守專家,他所防禦的地段,敵人必須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達成目的。但最高統帥部任命他擔任某個方面軍的司令員之後,在戰場上的表現就差強人意,以至於很快就被撤銷了司令員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