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當然要抽。”面對索科夫表現出的善意,少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幾天沒煙抽,可把我憋壞了。”
索科夫剛幫少尉把煙點燃,安德烈就湊了過來:“索科夫,給我一支菸。”
三人開始吞雲吐霧時,索科夫望着安德烈問道:“安德烈,上尉如今的情況怎麼樣了?”
“已經派人把他送進了軍醫院。”安德烈神情黯然地說道:“但能否活下來,就要看他個人的運氣了。”
索科夫心裡也很清楚,上尉在德軍的炮擊中受了震盪傷,如果運氣好,只是輕度或者中度的震盪傷,那麼在醫院裡休養十天半個月,沒準就能痊癒出院;可要是重度震盪傷,就算華佗在世,也沒法救活他了。
“戰士同志,”雖說少尉是被索科夫所解救,但在前來涅任的途中,根本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因此他到現在爲止,都不知索科夫叫什麼名字。此刻他望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態度謙恭地問道:“不知該怎麼稱呼您?”
“少尉,你可以叫我索科夫。”索科夫說這話時,目光望向了旁邊的安德烈:“我的朋友安德烈,就是這樣稱呼我的。”
“索科夫,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和我的部下。”少尉用友好的語氣說道:“我叫丹尼斯,是小鎮的守軍排長。面對德國人的進攻,我們連只抵抗了不到二十分鐘,就有大半人員陣亡,剩下的人都和我一起當了德國人的俘虜。如果沒有你的解救,我想我們接下來將會面臨非常悲慘的命運。”
對於丹尼斯的這種說法,索科夫心裡是非常認同的。德軍在基輔戰役中,俘虜了幾十萬蘇軍指戰員。德國人可能做夢都沒想到,會在一次戰役中俘虜那麼多的蘇軍指戰員,沒有足夠的戰俘營容納那麼多的戰俘,肯定會有相當大一部分戰俘會遭到屠殺。
“丹尼斯少尉,不用客氣,大家都是自己人。”索科夫笑呵呵地說:“假如你看到我們遇到了危險,你肯定也會向我們伸出援助之手,將我們從危險中解救出來。”
幾人聊天時,跟着中校進入教堂的約西福夫少校,見到了涅任城的城防司令。
城防司令是一名上了年紀的上校,他走過來握住了約西福夫的手,笑着說道:“少校同志,我已經接到了來自基輔的電話,知道你們護送了幾百名傷員到這裡來。你們這一路還順利吧。”
“報告司令員同志,”約西福夫挺直腰板,畢恭畢敬地說:“我們的車隊在半路上,經過一個小鎮前,得知那裡已經被德軍的一支裝甲部隊所佔領,原以爲會經過慘烈的戰鬥,才能順利地通過那裡。誰知遇到了一位友軍的戰士,他依靠機智和勇敢頑強,在我軍沒有任何損失的情況下,消滅了德軍的裝甲部隊,並繳獲了10輛坦克和2輛突擊炮。”
雖說衛戍司令剛剛接到部下電話時,已經知道了此事。但此刻聽約西福夫親口說出,臉上還是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少校同志,快點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衛戍司令對消滅德軍裝甲部隊一事非常感興趣,約西福夫把當時的情況,繪聲繪色地向對方講述了一遍。
聽完約西福夫的講述之後,衛戍司令連連拍手叫好,隨後問道:“少校同志,不知你說的這名戰士,如今在什麼地方?”
“就在教堂外。”約西福夫說話時,目光盯着旁邊的參謀長,有些遲疑地說:“剛剛我本來想帶他進來的,但是……”
“但是什麼?”衛戍司令問道。
“司令員同志,這都是我的錯。”參謀長主動出來承認自己的錯誤,“剛剛少校想帶一名戰士進來,但卻被我阻止了。我覺得您要見的人是少校,帶一名普通戰士進來,顯然是不合適的。”
“我說參謀長同志。”衛戍司令得知自己的參謀長,剛剛居然把索科夫這樣的功臣攔在了教堂外,頓時把臉一板,有些不悅地說:“我們不能以軍銜,來判定一個人的能力如何。你現在快點去把請進來。”
等參謀長離開後,衛戍司令又繼續問約西福夫:“少校同志,不知那名戰士叫什麼名字,是哪支部隊的?”
“報告司令員同志,他叫索科夫。”約西福夫語氣遲疑地說:“至於他是哪支部隊的,我還真不清楚。只知道他所在的連隊,是從烏曼地區突圍出來的,經過補充之後,才恢復了七十多人的建制。”
衛戍司令得知索科夫的部隊,沒有準確的番號,心裡不禁一動,既然這支部隊沒有上級,那麼不妨將他們留在城內,協助守城。相信有這麼一位了不起的戰士,就算城市守不住,也能給德軍以沉重的打擊。
很快,中校就帶着索科夫來到了教堂裡。
還隔着老遠,中校就衝着衛戍司令說:“司令員同志,我把索科夫同志請來了!”
“你好,索科夫同志!”衛戍司令主動向索科夫伸出手,微笑着說:“我向你表示祝賀,祝賀你在戰場上所取得的巨大戰果。你的戰績,我會向上級報告,併爲你申請授勳。”
雖說索科夫對勳章的興趣不是很大,但他也明白,此刻若是能獲得一枚勳章,對自己以後的生活會有極大的幫助,連忙向衛戍司令表示了感謝:“謝謝您,上校同志。”
衛戍司令看到索科夫身上的血污,有些驚詫地問:“索科夫同志,你負傷了嗎?”
“沒有。”索科夫搖着頭解釋說:“我穿的是犧牲戰士的軍裝,所以上面有血跡。”
“索科夫同志,”衛戍司令繼續說:“聽說你所在的部隊,是從烏曼地區突圍,又重新組建起來的。”
“是的,上校同志。”索科夫回答說:“那個連隊原來有150多人,但從烏曼突圍出來時,只剩下了不到20人。後來連長沿途收容被擊潰的部隊,以及招收平民入伍,將部隊恢復到70多人。”
從索科夫的回答中,衛戍司令看出他似乎對部隊的情況不太瞭解,臉上露出近前的表情,隨即問道:“索科夫同志,你能告訴我,你參軍多長時間了?”
“我是昨天才參軍的。”
“什麼,昨天才參軍的?”聽到索科夫的回答,衛戍司令震驚了,他扭頭看向自己的參謀長,與對方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他們都沒有想到,一個剛參軍的新兵蛋子,居然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
“沒錯,上校同志,我昨天剛參軍。”索科夫回答說:“由於參軍時間太短,以至於對連隊的情況不熟悉。上尉負傷之後,他將這支部隊交給了我指揮。正好遇到約西福夫少校路過,我就帶着部隊跟着他來了涅任這裡。”
別看索科夫說的輕描淡寫,但衛戍司令的心中卻是震驚不已。他心想別說是參軍剛一天的新戰士,就算是在軍隊裡待了十年以上的人,得知鎮子裡有德軍的一支裝甲部隊,恐怕也不敢輕舉妄動。誰知這名新戰士卻勇敢地闖入了鎮子裡,併成功地殲滅了這股敵人。
衛戍司令招呼索科夫和約西福夫坐下後,親自給兩人倒了茶水,隨後客氣地問:“不知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司令員同志,”聽到衛戍司令的問題,約西福夫連忙站起身回答:“我的護送任務已經完成,今晚在這裡休息一晚後,明天一早就要返回基輔。”
索科夫等約西福夫回答完畢,也起身說:“上校同志,我們本來就是散兵遊勇,願意聽從您的安排。”索科夫這麼說的原因,是他考慮到就算撤退到更後方的位置,也會被上級臨時編入某支部隊。若是自己運氣不好,被編入了某支註定當炮灰的部隊,自己在戰場上恐怕活不過24小時。倒不如先留在涅任城內看看形勢再說。
聽到索科夫的回答,衛戍司令的臉上露出笑容:“索科夫同志,我們城內的防守兵力空襲,能有你們的加入,那真是太好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這樣就能給德國人造成更大的損失了。”
幾人相談甚歡之際,忽然有一名尉官走過來向衛戍司令報告說:“司令員同志,外面有一位指揮員求見。”
“哪部分的?”參謀長問道。
“不知道。”軍官回答說:“但他是一位將軍!”
聽說來拜訪的人,居然是一位將軍,衛戍司令連忙帶着衆人前去迎接。
剛走到教堂門口,就有一名戴着眼鏡的將軍走了進來,從他紅色棱形領章上鑲嵌的兩顆金星,可以確認這是一名少將。
“您好,將軍同志!”衛戍司令擡手向對方敬禮說:“我是城市的衛戍司令,歡迎您到我的指揮部來。”
跟在後面的索科夫,看清楚來人的面孔之後,猶如遭到雷擊,整個人愣住了,時間彷彿停滯了一般。
他心裡暗罵,就算來的將軍不是羅科索夫斯基之類的熟人,至少也應該來一兩位自己不認識的將軍。但此刻和衛戍司令握手的這位將軍,是後世俄羅斯人都知曉的蘇軍叛將——弗拉索夫。
果然,對方與衛戍司令握手時,主動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第4機械化軍軍長弗拉索夫少將,奉上級的命令,從基輔返回莫斯科述職,正好經過這裡,所以過來歇歇腳。”
“弗拉索夫將軍,”衛戍司令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您。您趕了這麼久的路,一定很疲倦了吧。快點坐下,我馬上給您倒杯熱茶。”
弗拉索夫坐下之後,目光掃過衛戍司令身後的衆人,當他看到索科夫時,臉上不禁露出了驚異的表情。他有點好奇,一名普通的戰士怎麼能隨便站在幾名校官的身邊呢?難道這名小兵的身份特殊?
帶着這樣的疑問,弗拉索夫衝衛戍司令問道:“上校同志,你身後的那名戰士是怎麼回事?難道不知道指揮員在討論事情時,像他這樣沒有職務的小兵,應該離你們遠遠的嗎?”
“軍長同志,”衛戍司令連忙解釋說:“這位是索科夫同志,他不久前,在西面的一個小鎮裡,憑藉自己的機智和勇敢,成功地消滅了德軍的一支裝甲部隊,並俘虜了10輛坦克和2輛突擊炮。”
經衛戍司令這麼一提醒,弗拉索夫立即聯想到他進門前,所看到的一切,便試探地問:“教堂外面廣場上,停放着的那些德國坦克和裝甲車,就是在小鎮上繳獲的?”
“沒錯,軍長同志。”衛戍司令笑着說:“他基本是憑一己之力,完成了這項了不起的壯舉。”
弗拉索夫得到肯定的答案後,起身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
弗拉索夫將索科夫上下打量一番後,看到他身上的軍服有幾個彈孔,彈孔的四周都是血跡,連忙關切地問:“索科夫同志,你的軍裝上這麼多血跡,是負傷了嗎?”
“不是的,將軍同志。”索科夫雖然心裡很鄙視弗拉索夫,但對方此刻卻是史達林面前的紅人,這次返回莫斯科述職,不久之後就會被任命爲第37集團軍司令員兼基輔衛戍司令。就算心中再如何地討厭對方,但索科夫表面上依舊保持着足夠的禮貌:“我身上的軍服,是犧牲戰友的,所以有彈孔和血跡。”
“爲什麼不穿自己的衣服,要穿犧牲戰友的衣服呢?”弗拉索夫表情嚴肅地問道。
“將軍同志,我是昨天剛入伍的。”索科夫向對方報告說:“這套軍裝是連長臨時找來給我穿上的。”
“哦,是這樣。”弗拉索夫微微頷首,隨後側着臉對衛戍司令說:“上校同志,你看能否找人給這位戰士拿件新軍裝過來?”
“沒問題,沒問題。”衛戍司令答應得很爽快,隨即叫過一名參謀吩咐道:“你去後勤部門,從那裡拿一件軍裝過來,給索科夫同志換上。”
“好的。”參謀答應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索科夫同志,”弗拉索夫微笑着問索科夫:“你的部隊如今在什麼地方?”
“就在教堂外,將軍同志。”
弗拉索夫又問了一些關於那支部隊的問題後,忽然出其不意地問:“索科夫同志,我明天就要前往莫斯科述職,但身邊帶的人手太少。我想讓你的連隊擔任我的警衛部隊,護送我去莫斯科,不知你是否願意?”
索科夫聽到弗拉索夫的問題,頓時渾身一哆嗦,心裡暗想,自己若是答應弗拉索夫的要求,成爲他的警衛部隊,等將來他投降德國人之後,自己會不會受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