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工人新村方向炮聲隆隆,距離家屬區有一兩公里的廠門口,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殲擊營和民兵都進入了防禦陣地,做好了迎戰敵人的準備。
索科夫他們通過下水道,來到了廠門附近。看到出口就在眼前,薩莫伊洛夫停下腳步對索科夫說:“師長同志,從這裡出去,就是紅十月工廠大門的值班室。現在外面的情況如何,有沒有敵人,我們都不清楚,還是先派一名戰士出去觀察一下吧。”
薩莫伊洛夫說完這番話,見索科夫沒有反對,便叫過身旁的一名戰士,吩咐他說:“你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如何,是否還是我們的人控制這片區域。”
戰士點了點頭,快步地走到出口附近,藉助鑲在管壁上的鐵梯爬了出去。索科夫剛看到戰士的身影消失在出口,就聽到上面傳來一聲斷喝:“什麼人?不許動,舉起手來!”隨後便聽到一陣拉動槍栓的聲音。
“不好!”索科夫暗叫不好:“上面的人把我們的戰士當成敵人了。”
“別開槍!是自己人。”索科夫很快就聽到那名戰士的聲音傳來:“我是近衛第41師警衛營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最開始說話的人打斷了:“既然是近衛師的,爲什麼不在工人新村和敵人戰鬥,卻跑到我們這裡來了?我看你是逃兵吧!”
“我不是逃兵。”戰士連忙解釋說:“我是護送師長來這裡!”
索科夫覺得上面說話那人的聲音很熟悉,仔細一思索,立即想起原來是殲擊營營長鮑爾沙克,連忙朝樓梯走了過去,準備爬上去和對方打個招呼。誰知卻被薩莫伊洛夫緊緊地拉住:“師長同志,您等上面的誤會解釋清楚再上去,萬一有督戰隊的人,會把我們當成逃兵都打死的。”
“別擔心,少尉同志。”索科夫輕輕地掙脫薩莫伊洛夫的手,安慰他說:“上面說話的人我認識,我只要出去和他打個招呼,誤會就能解除。”說完,他走到了樓梯,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在探頭出去之前,索科夫衝着外面大聲地說:“鮑爾沙克,我是索科夫,讓你的人把槍都放下,免得走火了!”
在上面訓斥戰士的人,正是殲擊營營長鮑爾沙克,他聽到下水道里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不禁一愣。隨後扭頭問旁邊舉着槍的一名殲擊營戰士:“剛剛那人說他叫什麼名字?”
被問到的殲擊營戰士,用不確定的語氣回答說:“他,他好像說叫什麼索科夫……”
“指揮員同志,”那名探路的戰士連忙接着說:“在下面和您說話的人,是我們的師長索科夫上校。”
“是索科夫上校!”鮑爾沙克聽清楚是索科夫之後,連忙吩咐四周的戰士:“下水道里的是我們自己人,都把槍放下,不要走火了!”隨後他快步地衝跑到出口前,彎腰向攀在樓梯上的索科夫伸出手。
索科夫在鮑爾沙克的幫助下爬出了下水道,他剛站直了身體,鮑爾沙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面前一拉,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激動地說:“索科夫上校,您這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我簡直不敢相信,居然能在這裡見到您。”
“我也沒有想到,鮑爾沙克同志。”索科夫拍打着鮑爾沙克的後背,笑着說道:“從下水道里一鑽出來,就會遇到您。”
聽索科夫提到下水道,鮑爾沙克鬆開了他,好奇地問:“索科夫上校,您怎麼會從下水道里鑽出來呢?”
索科夫扭頭朝炮聲隆隆、硝煙瀰漫的工人新村看了一眼,回答說:“我是從工人新村那裡撤出來的。對了,我的部隊很快也會通過下水道,撤到這裡,請您給您的部下打個招呼,免得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什麼,您的部隊從工人新村裡撤下來了?”鮑爾沙克聽索科夫這麼說,頓時臉色大變,他向後退了兩步,把索科夫上下打量了一番,用警惕的語氣問:“您是打算當逃兵嗎?”
“鮑爾沙克同志,”索科夫沒想到鮑爾沙克說翻臉就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板着臉說道:“我們不是逃跑,而是暫時撤退。等到時機成熟,我們會重新回到工人新村的。”
“等到時機成熟?”鮑爾沙克把索科夫的話重複一遍後,冷笑着說:“工人新村一丟,德國人就會立即衝到工廠來,你們哪裡還有什麼機會重新回去。”
“我們曾經在組裝車間並肩作戰,我是怎麼樣的人,難道您還不清楚嗎?”對於鮑爾沙克的質疑,索科夫耐着性子向他解釋說:“敵人連續向工人新村發起了兩次進攻,都被我們擊退了。如今他們調整了進攻戰術,用炮火把工人新村的建築物一棟棟摧毀,如果我不把部隊撤下來,等到敵人摧毀所有建築物的時候,我的人也差不多死光了。人都死光了,我用什麼來擋住敵人的進攻?”
索科夫的這番話,讓鮑爾沙克意識到自己可能錯怪了對方,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索科夫上校,可能是我搞錯了,請您原諒。”爲了緩解因爲誤會帶來的尷尬,他主動示好說,“外面太冷,您跟我到值班室裡去取取暖,正好副廠長津琴科同志也在,您可以和他聊聊。”
“哦,副廠長同志也在。”聽說津琴科也在這裡,索科夫的眉毛往上一揚,說道:“快點帶我去見他。”
索科夫留下薩莫伊洛夫,協助鮑爾沙克的部下接應即將到來的部隊,自己和鮑爾沙克肩並肩地朝廠門口的值班室走去。在路上,索科夫好奇地問:“鮑爾沙克同志,我記得您以前是負責厂部大樓的防禦任務,怎麼會被調到廠門口來了?”他這麼的目地,是想知道鮑爾沙克是否得罪了彼得,所以被髮配到了這個位置。
誰知鮑爾沙克聽後,卻笑着說:“上校同志,其實我的殲擊營被調到廠門口,和您還是有一定的關係。”
“和我有關係?”鮑爾沙克的話把索科夫搞糊塗了,他不解地問:“怎麼會和我有關呢?”
“您在組裝車間所組織的防禦,已經把敵人打怕了,可能是擔心再吃敗仗,他們如今都不敢再從廠區的北面發起攻擊,只能把進攻的方向選擇工人新村。”鮑爾沙克解釋說:“既然敵人不敢直接向廠區進攻,那麼廠區裡的防禦任務就輕鬆多了。因此廠長同志把我們營調到這裡,以加強工廠的正面防禦力量。”
兩人說這話,已經來到了值班室的門口。鮑爾沙克衝站在門口哨兵點了點頭,上前推開了房門,他沒有立即進屋,而是衝着裡面說道:“副廠長同志,您瞧瞧,是誰來了?”說完,把身體閃到一旁,以便裡面的人能看清門外。
津琴科坐在一張辦公桌後,正在低頭寫着什麼,聽到鮑爾沙克的聲音,擡頭朝門外望去。等他看清楚站在門口的人是索科夫時,猛地站起身,繞過桌子,衝到門口來迎接:“是您啊,索科夫上校,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您。”
兩人來了一個擁抱後,津琴科把索科夫領到了屋裡的桌邊,招呼他坐下後,跑去倒了一個熱茶,遞到了索科夫的手裡,這纔好奇地問:“索科夫上校,您不是應該在馬馬耶夫崗指揮部隊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索科夫把手裡的茶杯放在了桌上,望着津琴科說道:“副廠長同志,我手下的一個團,接替了近衛第39師在工人新村裡的防禦。我有些放心不下,便留在那裡觀察戰況。”
“上校同志,您是一師之長,怎麼能待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呢?”津琴科向索科夫建議說:“當初近衛第39師負責工廠西面防禦時,他們的師部就設在離廠門不遠的地方,您可以考慮把您的指揮部設在那裡。”
“副廠長同志,謝謝您的好意。”對於津琴科的一番好意,索科夫向他表達了謝意:“我覺得指揮員還是應該和戰士們待在一起,這樣就能及時地瞭解戰場上所發生的一切,並根據實際情況進行必要的調整。”
“上校同志,”津琴科曾經和索科夫並肩作戰,瞭解他的性格,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有什麼原因,便好奇地問:“您到這裡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我已經命令部隊暫時放棄工人新村,都撤到這裡來。”索科夫輕描淡寫地回答說:“我是先來探探路的。”
他的話音剛落,沒等津琴科問撤退的原因,就從門外衝進一個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中年人,他一把揪着索科夫的衣襟,氣急敗壞地說:“索科夫上校,誰給您的權利,居然把工人新村留給了敵人?難道您不知道,一旦德國人佔領了工人新村,他們就能以那裡爲進攻出發點,隨時向廠區發起進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