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芳這些日子心情不好,和陸學有大吵了幾架,也是因爲單位的煩心事。
她就是靠着姿容靚麗在招工時被選進去的,但在頂樓服務時得罪了縣領龘導,便被髮落了下來,幸好那位縣領龘導很快調走了,不然她被開除都有可能,饒是如此,所裡領龘導知道了她的脾氣,也就不再安排她去頂樓值班。
對於沒有什麼社會關係的她來說,這次轉正的希望很小。
唐根水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明日張膽的糾纏她。
而如果再和唐根水徹底撕破臉,她轉正的事肯定便會泡湯。
艾芳準備支走陸錚,和唐根水好好談談,要送禮便送禮,談別的就免談了,大不了不幹了,總能找到份工作,但他當着自己的半個親人這麼令自己難堪,那可不行。
聽到艾芳叫陸錚走,唐根水臉色漸漸緩和,說:“就是,什麼事咱倆還不能商量?就算有些小誤會,也總能解決的嘛!”嘴角,漸漸露出得意之色。
陸錚微怔,沒有動,反而又慢慢摸出一顆煙。
“啊,小弟,你先別走。”看着唐根水令人討厭的笑容,艾芳突然省起,如果就這麼叫小弟走掉,那以後自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說着話,艾芳就看向唐根水,說道:“唐所兒,所裡改制,按資歷按能力也該把我轉合同工,如果還有什麼達不到轉正的要求,我明天和我家老陸去您家裡看您,到時候您給我講講。”
唐根水本來見艾芳要支走陸錚,心裡正癢癢,誰知道這騷娘們又突然叫住了那小白臉,如此顛三倒四,就好似推牌九本來心裡篤定是一對兒至尊寶,誰知道揭開卻是癟十,怎不令人氣惱?
話裡話外,這騷娘們都他家老陸他家老陸的,擺明就是拒人千里之外。
唐根水冷着臉,哼了一聲道:“你離轉正的要求還差得遠呢,生活作風就不行,和你小叔子勾勾搭搭的,像什麼話!”他見陸錚穿着土氣,便沒放在心上,說話也就不怎麼客氣。
陸錚漸漸也聽明白了,聽這位唐所長又出言涉及自己,微微蹙眉:“唐所長是吧?你說話客氣些!”
唐根水正要借題發揮呢,轉過臉,冷冷看着陸錚:“怎麼的?我批評我們單位職工,你插什麼話?!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單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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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咱們走。”艾芳拉了拉陸錚衣袖,她隱隱有個印象,聽陸學有說過,這個一直養在他家的小弟,從小就愛打架。別說僵了最後動起手來,那可就麻煩了,唐根水社會關係複雜着呢,惹不起。
陸錚深深看了唐根水一眼,便順着艾芳手勁兒,轉身和艾芳向禮堂那邊走去。
“你趕緊回家,我看快到我們排舞的時間了,排練完我就回去。”進了禮堂時艾芳小聲跟陸錚說,一直想不起小弟名字,艾芳也就不好意思問,等回家問問老陸就是了。
陸錚點點頭,和艾芳分開,眼見艾芳走上了燈光花花綠綠的舞臺。
隔着一排長椅,坐在觀衆席第二排的徐愛妮直接跳了過來,直把陸錚嚇了一跳。
“陸縣長,你認識艾芳?”徐愛妮顯然看到了陸錚和艾芳一起走回來的情形,有些奇怪的問。
陸錚笑道:“是我本家嫂子,嗯,我從小在她愛人家長大的。”
徐愛妮就笑,“那可巧了,她就是我們領舞的女伴,我還以爲沒來呢,原來,一直在外面練呢吧?”陸錚點點頭。徐愛妮看了看錶,有些着急的說:“這個小陳,也沒個準點。”見陸錚面露疑惑,有些訕訕的說:“就是您嫂子的搭檔,文工團的,形象氣質都不錯,聽說,吵吵着要不幹了,要去市裡走穴去,這次排練可消極了。”
陸錚笑道:“其實,我看了我嫂子練的舞步,探戈是吧,確實比較熱情比較華麗,但是我有個意見,咱們是青年聯歡會,主題思想還是要健康向上,太成人化太奔放的舞步不太合適。我看,還是正統的快三吧,節奏比較快的舞步,要不然,就跳恰恰恰,咱們選選動作,偏向趣味和詼諧,少點熱情,就算是孩子,也能喜歡不是?”
徐愛妮聽着連連點頭,說:“是,還是您考慮的全面。”
看了看手錶,徐愛妮說:“那就不等小陳了,要不這樣,您先跟艾芳說說換舞步的事兒,看她會不會,男伴呢,我看回頭叫小王頂上。”陸錚微微點頭。就在這時,旁側腳步聲響,卻是唐根水進來了。剛剛在外面值班室給城關所的朋友打了個電話,準備查查那小白臉的底兒收拾收拾他,回到禮堂,卻見小白臉還沒走呢,正跟團委書記徐愛妮說話。
確實這三年多來,陸錚遠離戰場,儒雅之氣漸重,在唐根水眼裡便成了小白臉。
唐根水怔了怔,便湊了過來,笑道:“徐書記,聊着呢。”徐愛妮雖然是正科級幹部,但團委幹部,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若論能量,還不如他這個實際主持招待所工作的副科幹部,更勿論,他的社會關係很紮實,就更是徐愛妮一個小姑娘比不了的了。
所以唐根水對徐愛妮並不怎麼看在眼裡,以前,還喊過一陣子“小徐”。
“喂,咋了,原來認識徐書記啊?怪不得這麼牛氣呢。”唐根水笑呵呵的點了點陸錚,就等一會兒說開了,叫徐愛妮逼着他跟自己道歉。
徐愛妮愣住,皺眉道:“唐根水,你怎麼說話呢?這是陸縣長你不認識啊?”
唐根水一時沒反應過來,笑道:“什麼陸縣長?”
“陸錚陸縣長!還什麼陸縣長?!”徐愛妮瞪了他一眼,也懶得理他,對陸錚說:“那我去把艾芳喊下來,您跟她講講?”見陸錚點頭,便轉身上了舞臺。
唐根水笑容立時凝固在臉上,陸錚?他就是陸錚?
唐根水就覺得脖頸子一個勁兒冒冷風,腿肚子發軟,情不自禁的就有癱坐地上的傾向。
陸錚,那是和馬書記掰腕子的人物,便是他死命巴結的塗盤石塗主任,在人家眼裡也和螞蟻沒什麼兩樣,隨便動動小手指,就差點給碾死。他這個小小招待所副所長,那更是微不足道的空氣了。
“陸縣長,我,我剛剛不知道是您……這,我……”唐根水幾乎都要抽自己嘴巴了,越是想着這位縣長的傳說,心下越是害怕,他聽塗主任說,在廣寧時,陸縣長的一個手下直接要拿龘槍龘崩了高志凱,而事後,陸縣長和那行兇者都全身而退,陸縣長僅僅沉寂了不到一個月,便再度復出,而且,很快便被提升
這樣的人物,哪是他唐根水能惹得起的?
陸錚看了一眼唐根水,沒吱聲。
這樣的市井小人物陸錚見得不少,最底層的小幹部,裝腔作勢欺軟怕硬,猥瑣好色又往往有賊心沒賊膽,就說艾芳吧,若真答應他怎麼怎麼着,只怕他就得好好想想沾惹了人家的後果,想着想着說不定就打退堂鼓,現在的社會氛圍,吃公家飯的想搞婚外情,可不是人人都玩得起的。
“我,我真不知道是您,也,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和,和艾芳開個玩笑。”唐根水解釋着,突然,伸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渾不管或許就有所裡的職工看着這邊呢。
“陸縣長,您,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唐根水幾乎都要跪下了,他這輩子,還沒惹過這麼大龘麻煩,驚嚇過度,腦子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是想着,趕緊給陸縣長賠禮道歉給他消氣,最好,最好今晚的事沒發生過。
“我,我給您跪下……”唐根水真的要作勢下跪。
陸錚怔住,皺眉道:“你現在應該清醒一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幹部,簡直醜態百出,不知所謂。
跟在徐愛妮身後走過來的艾芳恰好見到這一幕,不由怔住。
“唐根水,你幹什麼呢?!”眼見有人向這邊看過來,徐愛妮臉上都覺得有些發燒,畢竟,唐根水也算國家幹部了。
唐根水腦子混沌一片,但在陸錚嚴厲目光下漸漸清醒了一些,看了眼四周,幸好,沒多少人注意這邊,他哭喪着臉,說:“是,是,我,我太激動了。”
徐愛妮不再理他,對艾芳說:“早知道您是陸縣長嫂子,我也不用這麼犯愁了,以後啊,您可得多請陸縣長指導指導咱們聯歡會的籌備工作。”
艾芳感覺到了這位小徐書記突然的親熱和尊敬,再看看旁邊如喪考妣畏懼的看着小弟的唐根水,心裡,有些茫然,又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就是,不大敢相信。
陸錚咳嗽一聲,說:“嫂子,這個舞步吧,我覺得是這樣……”把剛剛跟徐愛妮說的話講了一遍,又說:“小徐書記也同意了,快三,恰恰恰,你都會珧吧?”
艾芳呆呆聽着,心裡卻一直翻江倒海一般,陸家小弟,原來就是縣裡新來的那個年輕縣長,早聽招待所的小姑娘們議論過,都豔羨的很,一直議論新縣長要找對象應該多漂亮多漂亮,多了不起了不起,只是,新縣長在招待所住了不幾天就搬走了,想想,可不正是小弟去家裡找老陸打聽門路租房子的時候麼?這,這可真是不可思議。
“嫂子,你覺得怎麼樣?”陸錚講了好一會兒,不見艾芳吱聲,不由微覺奇怪的看過去。
啊,艾芳回過神,突然說:“不如,不如咱們跳一下吧。”
陸錚笑道:“也好。”
艾芳慢慢伸出手,被陸錚溫暖大手握住,隨即覺得腰間一動,卻是面前的年輕縣長同時也是以前她以爲的小弟輕輕摟住了她的柔軟腰堊肢,雖然陸錚刻意拉開了距離,手更是虛扶,但艾芳,仍能感覺到,攬自己入懷的這個高大男人的溫暖懷抱。
眼角瞥處,看着一向令自己又懼又怕的唐根水,馬上鼓掌叫好,就好像,一隻哈巴狗。小徐書記一干人,則都在,討好的拍着拍子。
艾芳突然有些恍惚,小弟這樣的男人懷裡的女人,永遠不會有煩心事吧?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幸福的生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