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龔麗麗失蹤了,問前臺服務員,服務員就說沒看到剛纔大堂有這麼個女孩。
衛香秀可就急了,畢竟女孩子被綁架非同小可,尤其龔麗麗也挺漂亮的,如果時間長了,誰知道會出什麼事?
“怎麼辦?”衛香秀焦急的看向陸錚,只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界,陸錚便是天大的本事,只怕一時間也難以施展。
陸錚卻已經拿起前臺電話,撥通了馮聯營家裡,可老半天,沒人接,想來馮聯營愛人和孩子不在家。
陸錚沉吟了一下,現在通訊不便,馮聯營秘書想來已經不在辦公室,自己也不知道馮聯營在北京的電話,看來只能找顧守業這個線上的人了。
想了想,便從包裡摸出顧守業給留的號碼,撥號,響了幾聲後,那邊便有人接通:“喂,哪位?”一聽就是領導的嗓門。
“方局吧?我是烏山新區區委書記陸錚,顧局今天打過招呼了是吧?龔玉門的事情。”陸錚很少會跟人開門見山報自己的官銜,今天事急從權。
果然如陸錚所料,這位方副局長和顧守業便完全處於兩種爲官的境界,他笑呵呵的說:“啊,龔玉門的事情啊,對,顧局打過招呼,你是來接人的吧,來吧,我等着你。”顯然,他也不知道陸錚是哪個,便是說“烏山新區區委書記”,他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怕也就關心自家一畝三分地的事,不知道新區在烏山的政治地位,如果陸錚報“特區人大副主任”,只怕他更混不當回事,首先人大就是擺設,再一個這個副主任誰知道是哪個區縣的?
陸錚說:“是這樣,龔玉門的女兒被人綁架了,是順發貿易公司的方懷林帶人於的。”說着話,陸錚心裡一動,這位方副局長也姓方,不會同方懷林有什麼關係吧?所以,顧守業纔會特意跟他打招呼。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
那邊方局長怔了怔,說:“不會吧?你親眼看到的?是方懷林於的?”
“對,我親眼看到他帶人綁走的。”陸錚知道,如果說實話,現在龔麗麗失蹤都談不上,要立案也得二十四小時後,所以,只能將軍。
方局長又愣了下,說:“那行,你等等,我派人去調查,你現在在哪兒?”
陸錚說:“我在武鄉賓館外面,馬路對面看到的龔玉門女兒被綁架。”
衛香秀在旁邊聽着,好一會兒才明白,陸錚這樣說是免得大堂服務員的證供有什麼影響,心裡也輕輕嘆口氣,不怪陸錚步步高昇,從今天這件事,也可看出他反應多麼快。
可儘管如此,不一會兒,方局長電話就打了回來,語氣有些不善:”我說你這個人拿我尋開心怎麼的?明明剛纔你還在賓館的大堂找那位龔小姐,一直沒出過大堂,怎麼就說看到她被人綁架了?咱們都是國家於部,但也不能濫用警力幫你找人,我們沒義務,對吧?”
陸錚就笑,說:“你這都能知道?”現在基本能看出來,方局長必然和方懷林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方局長冷着語調說:“我給賓館大堂值班經理打電話確認過,這樣,明天早上,你們來領龔玉門,但也不要無理取鬧。”
陸錚琢磨着說:“方局,你有顧局長家裡電話麼?”顧守業打電話節奏很快,說了事情便放了電話,想來現在宅電在市區剛剛步入普通人家,還沒有互留聯繫方式的習慣,要真有事找對方,大家也都找得到。
只是沒想到,今晚就出了這等事。
方局長聽陸錚這話,更是呵呵一笑,說:“這呀,你得自己找老顧問,是不是?”
陸錚緩聲很認真的說:“方局,我覺得,你最好還是給顧守業打個電話。”
方局長愣了下,旋即就有些着惱,“你呀,別無理取鬧了,有什麼事,自己跟老顧去說”說着,啪就掛了電話。
陸錚微微蹙眉,現在通訊不便,可真是想不到的事都能出來,現在已經過了深夜零點,要說找老顧家裡電話,或許能通過種種關係找得到,但可就不知道耽擱到什麼時候了,何況就算找到顧守業又怎樣?這不是動動嘴皮放人的小事,涉及綁架,萬懷林後面站的是誰?未必就是區區一個方副局長,顧守業只怕十有八九不會趟進這渾水。
又想了想自己一些關係,甚至包括家裡的,好像,都有鞭長莫及的感覺,要解決,都要等明天。
轉頭,看到衛香秀俏臉上的不安,知道龔麗麗若是出什麼事情,只怕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一咬牙,陸錚側頭低聲問衛香秀:“你帶了槍麼?”
衛香秀呆了呆,下意識點頭。
陸錚說:“有子彈?給我。”
“你於什麼?”衛香秀緊張的捂住了胯部那微微鼓起來的一團。
陸錚卻又轉頭問前臺的小服務員,說:“這個點,去哪裡能找到方懷林?”
小服務員一直注意着這邊動靜,神色有些慌張,只是搖頭,目光,卻不時瞥向不遠處有值班經理臺牌的桌臺,桌臺後,坐着一名少婦,趴在桌子上好像正在打盹。
陸錚便走過去,敲了敲桌臺,那名少婦慢慢擡起頭,生的還挺漂亮的,好似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一樣問陸錚:“先生,有事情嗎?”
陸錚說:“走,出去聊聊。”少婦微一猶豫,陸錚笑道:“放心,我不是方懷林,不會綁了你。
少婦就咯咯一笑,看了眼那邊穿着警服的衛香秀,而且剛剛接到市局方局電話,知道面前青年是烏山來的於部,當下便也跟着陸錚,走到了一個角落。
這是上樓的一個小拐角,衛香秀和前臺值班的服務員都看不到這裡情形,陸錚便笑着說:“請問您貴姓?”
少婦笑孜孜的,挺風騷的指了指紅制服高聳酥胸處的胸牌,說:“我叫王貴香。”
陸錚便道:“打聽個事,我現在去哪裡能找到方懷林,放心,就是想和他談談。”說着話,就從包裡摸出一紮鈔票塞給她,都是五十元一張的,足有上千元。
剛剛龔麗麗就是在這裡被帶走的,就不信這個值班經理沒看到,她應該清楚很多事,而且,看她現在反應,和前臺服務員不同,看來她並不是懼怕方懷林的勢力,沒準是有什麼淵源。
少婦呆了呆,拿着錢想收又不敢收的樣子,“這,我不能要。”語氣,卻變得很軟弱。
陸錚便又摸出了一紮塞給她,說:“告訴我吧,你想,也不是什麼秘密事,就是現在天晚了,要大白天,他這種名人,住在哪兒還不好打聽?”王貴香這種人,是必然有個價錢的。
果然,王貴香眼見左右無人,便飛快的將錢揣進了褲兜,說:“你去黑馬歌舞廳吧,他現在應該在那兒。”旋即便飛快回了大堂。
陸錚走過去時,卻見王貴香正訓丨斥小服務員,要去辦公室拿什麼日誌,想來是找藉口上去放錢。
衛香秀走過來,說:“我跟你一起去。”
陸錚不禁一笑,說:“看來你現在是神探呢,我想於什麼都瞞不過你。”
衛香秀現在卻沒心情開玩笑,說:“帶我去,不然我這輩子都不安心。”
陸錚便點點頭,“那行,走吧。”
也沒驚動已經住下的焦磊,陸錚打了兩個電話後,便僱了賓館的車,說去黑馬歌舞廳。
武鄉沒什麼夜生活,麪包車到了黑馬歌舞廳外,卻見歌舞廳霓虹招牌燈光剛剛暗下來,一羣嘰嘰喳喳衣着暴露的女孩子從裡面說笑走出,應該都是陪酒的小姐,顯然,歌舞廳正準備歇業呢。
陸錚和衛香秀進了歌舞廳前廊,這裡有接待臺,長沙發上還坐着幾名正聊天的小姑娘,想來平時陪酒小姐會在這裡坐一遛,供進來的客人挑選。
一名穿着紅馬甲的男服務員滿臉狐疑的跑過來,說:“您二位是來玩兒的?”看着衛香秀的警察制服,眼裡更是疑惑。
陸錚笑道:“我們來找老方的,在呢兒,你叫他出來。”
見有名女警,陸錚又稱呼自己大老闆爲“老方”,服務生立時變得恭謹起來,引着陸錚和衛香秀進了歌舞廳大廳,便走邊問:“您二位是?”
陸錚說:“你就說烏山來的衛局長就行。”
“好,好,您二位稍等。”服務生把陸錚和衛香秀引到一張桌臺旁坐下,吩咐着叫人上樓給老闆送信,又送來兩罐飲料,甚是會做人的樣子。
歌舞廳環境不錯,舞池燈光還在閃爍,散臺黑沙發小圓茶几,充滿時尚氣息,包廂看起來也頗爲豪華。
不大工夫,破鑼似的笑聲中,方懷林在幾名壯漢簇擁下下了樓,陸錚便站起身,說∶“方老闆,我們去包廂談?”
方懷林哈哈一笑,無所謂的說:“成走,去至尊房。”
所謂至尊房自然是黑馬歌舞廳最大最豪華的包房,裡面有獨立的衛生間,還有帶按摩牀的休息室
進來後,方老闆叫他的隨從都出去等,然後便大咧咧往寬敞無比的沙發上一坐,又做手勢,說:“你們也坐。”目光看向了陸錚,笑着說:”您不會就是陸書記吧?是陸書記的秘書?”
陸錚說:“我是陸錚。”
方老闆愣了下,方纔猜得是這位美女警官衛局長是烏山陸姓區委書記的情人,而陸書記呢,通過一些渠道和顧局聯繫上,顧局給了面子,這才放人,至於這個年青人,應該是幫陸書記跑腿的,可沒想到,是陸書記本人?
方老闆本來懶洋洋大刺刺靠在沙發上的,這時卻不由得坐起來,說:“陸書記很年輕啊?已經是正處級於部了?”臉上,露出不怎麼相信的表情。
陸錚笑了笑,說:“濱海新區是副廳級行政區,我是副廳級於部,還兼了特區人大主任,還有衛局,也是副處級於部。”說着話,伸手指了指坐在自己身側的衛香秀。
方老闆更是呆了呆,副廳?這年青人,就算再面嫩,也沒有三十吧?
陸錚又說:“我呢,一向沒有自報家門的習慣,今天破例,就是跟你方老闆要個人情,龔麗麗是我的好朋友,你給我個面子,幫我找到她,送到這裡來,好不好?”
方老闆面色陰晴不定,顯然,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
陸錚慢慢點起一顆煙,說:“最少,你現在也應該想辦法,叫她別受什麼傷害,不然事情就不大好辦了。”
方老闆猶豫了一下,便站起身,說:“您稍等。”便走了出去,在門口好像說了幾句什麼,又回來,這次卻是不坐主位了,在陸錚對面的側坐長沙發上坐了,笑着說:“陸書記,您今年沒三十吧?
陸錚點點頭,說:“我二十六歲。”
方老闆看起來就吸了口氣冷氣,說:“真是年輕有爲年輕有爲啊”
陸錚本來是準備若方老闆夾雜不清,就武力解決的,挾持方老闆,叫他放人,也不排除在他非致命部位來一槍,想也能鎮住他,然後,也自想妥瞭如何善後。
但現在看,方老闆也不是一味耍橫的人,不怪在武鄉能經營出偌大的勢力。
只是今天救人最緊要,能和平解決最好不過,其他的,以後再說。
“陸書記和龔老闆挺熟?”方懷林又小心翼翼試探。
陸錚點點頭:“對,是我好朋友。”
方懷林就於笑兩聲,拿起茶几上啤酒杯,喝了兩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包廂內陷入沉寂,大概十幾分鐘的樣子,外面有人敲門,方懷林便起身走出去,回來時臉上俱是笑容,說:“好了,龔小姐找到了,一會兒就到。”
陸錚點點頭,其實心裡明白,他第一次出去時肯定叫手下師爺之類的人物託烏山朋友打聽自己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現在,是消息得到了確認,他便不想把事情鬧大,準備放人。畢竟二十六歲的副廳級於部,這個來頭,可就難說了,最起碼,也有省裡領導賞識。
衛香秀卻是心下苦笑,就這麼就解決了?來之前,可是琢磨着無論如何,保護好槓頭的安全呢,甚至進這包廂時,每根神經都繃得很緊,看來,槓頭是準備用暴力解決,雖然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但自己自要跟槓頭同進同退,要殺人放火又如何?這本就是自己的事情,事後自己倒是要想辦法攬下責任,別影響槓頭仕途就是。
可是槓頭就報了報自己職務,看來老方就要放人,看來槓頭的官威真是越來越大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門被輕輕推開,一名長髮披肩眉清目秀的少女走了進來,陪她進來的,卻是武鄉賓館那個大堂經理王貴香,進了包廂後,王貴香還對陸錚眨了眨眼。
“衛姐?”少女本來一臉驚惶,看到衛香秀就好像見到親人,立時撲到衛香秀懷裡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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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心說,這就是龔麗麗了,也不知道怎麼和衛香秀成了朋友。
衛香秀連連拍着她後背安慰她,又問:“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龔麗麗臉上卻是有些迷茫,說:“誰啊?我就記得在酒店大堂王姐給我喝了杯茶,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剛剛是王姐喊醒我,說帶我來找你。”
王貴香嬌笑道:“可不是呢,這小丫頭,隨便找了個房間就進去睡了,我剛發現她,正好方老闆的人打電話來問,這不,就帶來了,毫髮無損。”
陸錚便點點頭,站起身,說:“那就這樣吧,方老闆,今天這事兒算你光棍,我也給你條活路走,一個月時間,結束你的生意,好好養老去,你雖然不在我的轄區,但我想拔你就能拔了你”
包廂內的人都怔住,方老闆臉色頗不好看,這王八蛋這不翻臉不認人麼?
陸錚好像看得出方懷林心裡,說:“老方,我不虧欠你什麼。你綁人勒索,我不跟你追究,算是給你的面子,看你這陣勢,你這些年做了什麼心知肚明,你最好是聽我的,不然,也別怪我話沒說在前頭。”
方懷林悻悻的說:“走着看吧。”
陸錚便不再多說,和衛香秀、龔麗麗上來外面剛剛載龔麗麗和王貴香來的賓館的車,王貴香跟出來,猶豫了一下,也上了車。
“您挺厲害啊?”王貴香此時說話也加了小心,她跟了方懷林幾年了,從來沒看到過有人在方懷林面前這般說話,而方懷林,好似都不敢還嘴。
陸錚卻是笑着對衛香秀說:“算他識趣,少挨個槍子。”
衛香秀抿嘴一笑,“你呀,真是翻臉不認人,方懷林肯定鬱悶死了。”
陸錚淡淡道:“他算是人麼?不過今天不好再搞他了,要不是怕你朋友有閃失,我會耐心跟他講好久?他算什麼東西?”
衛香秀輕輕一笑,說:“知道委屈你了。”確實,霸氣的槓頭什麼時候會跟一個涉黑團伙的頭頭報官銜要人情?在槓頭眼裡,他們螞蟻都不如,更談不上是人。
“快,麗麗,謝謝你槓頭哥哥,你槓頭哥哥今天可委屈了,跟不是人的東西說了半天話。”衛香秀抿着嘴笑。
龔麗麗不知道前因後果,疑惑的看着陸錚。
陸錚有些無奈,說:“和不是人的東西說話?你這是罵我還是在誇我?”
衛香秀更是輕笑,其實想想,和槓頭關係如何又怎樣?能認識槓頭,自己這輩子還能再說什麼呢
王貴香在旁邊聽着幾人對話,再不敢插嘴,聽得出來,這年青人驕傲着呢,什麼方老闆之流,在他眼裡,真的如草芥一般。
這種氣質卻不是能裝的出的,更不是在說大話。
這人,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