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縣的領導於部把工作組進入南坡當做頭等大事來抓,縣委常委碰頭會專門研究了這個問題,衆常委對如何配合保障外經貿部工作組工作的順利開展進行了討論,爾後,也拿出了一些具體的措施,比如給工作組領導配發縣委食堂的就餐證,儘可能調配縣委職工宿舍,解決他們的食宿問題;比如工作組大院的保安問題,也由縣委辦保衛科負責;比如爲工作組招募工勤人員派出專人協助等等。
而在工作組開始爲辦公室和貿管處招募在編和不在編工勤人員的同時,陸錚同南坡口岸各查驗單位主要負責人碰了頭。
南坡口岸查驗單位有海關、邊防檢查站、省進出口商品檢驗局南坡口岸工作組、省動植物檢驗所南坡口岸工作組、省衛生檢疫局駐南坡口岸衛生檢疫所等等。
陸錚的工作除了援外,還有發放進出南坡及臨近口岸的進出口許可證之責,自要同這些單位進行溝通和合作。
工作組前期準備工作就進行了一個多月,到ll月底,工作組才正式掛牌。
一些消息靈通的企業,很快得到了消息紛紛上門,尤其是瀾江周邊做邊貿生意的企業,以前需要去省城找外貿部特辦辦各種手續,現在口岸縣城便可申報進出口許可證,自然方便了許多。
陸錚,也很快熟悉了新工作的業務流程。
在南坡縣郊邊貿市場對面漸漸形成的店鋪林立的商業街,有一座富麗平酒店,紅色三層樓,裝修的金碧輝煌,甚是氣派,菜是正宗的川菜,陸錚不吃縣委食堂的話,通常就來這裡用餐,這家酒樓是虎子發現的,這段時間虎子把南坡城及周邊地區轉了個遍,幾乎快成了半個南坡人,本地一些方言也能聽懂個大概。
今天中午,陸錚便和杜小虎來了富麗平酒樓吃飯。
正是飯口,酒樓大堂內觥籌交錯,生意甚好,來這裡吃飯的,都是賺了些錢的邊貿商人,在南坡來說,這家酒樓算是高消費的去處了。
陸錚和杜小虎選了靠窗座,杜小虎點菜,陸錚則拆開了剛剛取來的信看。
快下班時,郵電局工作人員給工作組辦公室打了電話,問工作組有沒有一個叫陸錚的人,說是有從北京寄來的一封信,但信的地址寫的街名不存在,投遞員將其作爲疑難件選了出來。
正是下班時間,陸錚便沒叫工辦的人去取,而是和杜小虎一起,開了自己花錢自備的麪包車去郵局拿了信,這纔來富麗平用餐。
信是白小霜寫來的,她現在讀北科大少年班二年級,去年入學時十五歲,剛剛好是少年班的年齡限制段,實際上,聽白小霜說,她們班上還有三個16歲入學的學生,其餘都是十五歲以下,十二三歲的“神童”也很有幾個。
實際上,陸錚並不同意白小霜去考什麼少年班,多年後的實踐證明,所謂神童教育有利有弊,少年班固然後來成就了許多人才,但同樣也有些“神童”因爲心智尚未成熟就揹負上巨大的壓力,一些神童結局並不怎麼美好,有人出家,也有人患上了精神病。不過小霜很要強,陸錚便沒說出自己的想法,免得傷了她的自尊心。
信裡,白小霜彙報了她的學習情況,在第一學年結束今年暑假選系時,白小霜選了生物學系,從信的字裡行間能感受到,白小霜對現在的學習生活環境感覺還不錯,白小霜也提到,她們班上有個十二歲入學的神童,神神叨叨的,熱衷於研究神秘主義的“星相學”。
陸錚心裡也不禁嘆口氣,去年時,這個神童的事蹟報紙上多有報道,但看來,今生,也難逃走火入魔之命運。
“哥,小霜現在挺好的吧?”杜小虎看陸錚嘴角笑容,就知道小霜這封信令錚子哥心情不錯。
陸錚笑着點點頭,將信收了起來,小霜生活進入正軌,自己總算安了心,還有白素娥,經過兩年的培訓丨進入了空乘班的第三年,基本上,這一年的學習都會在實習中度過,剛剛十六歲的白素娥已經在幾個月前進入烏山航空實習,聽說主要便是在烏山飛春城這種國內短途支線上學習。
看來,這對兒小姐妹以後都不用自己操心了,也不枉自己從青龍將她倆帶出來。
“哄”,遠處一桌隨着女孩子的尖叫爆發出鬨笑聲,卻是那桌的客人有人摸了正上菜的女服務員的屁股。
剛剛進大堂陸錚就注意到了那桌客人,十幾個人,有四五個黑黝黝的漢子穿着綠軍裝,應該是果邦那邊的軍人,有的武裝帶上還掛着手槍槍套呢,只是裡面沒有槍,看來過口岸時下了武器。
除了果邦軍人,餘人都是便裝,其中有一位西裝革履的於瘦青年,看來是那桌的主人,方纔對服務員毛手毛腳的也是他,此時正得意的淫笑。
杜小虎皺了皺眉頭:“什麼玩意?”
“噓”,鄰桌一位老客轉過頭,對杜小虎做手勢,“阿拉喂,小聲點,別被他們聽到,當心有麻煩。”
鄰桌這位老客應該是本地人,努力卷着舌頭說普通話。
杜小虎問:“他誰啊?”聲音兀自不小,不過離得遠,那桌自然聽不到。
鄰桌老客臉色卻有些白,畏懼的向那邊看了眼,低低說了聲:“他是個寨子鬼,別招惹他。”然後,就轉過頭,不理杜小虎了。
陸錚知道,寨子鬼在本地方言就是流氓、恐怖人物的意思,對杜小虎使個眼色,杜小虎也就不吱聲了。
匆匆用過飯,陸錚結了賬和杜小虎往外走,因爲於瘦青年那桌就在大廳中央,陸錚和杜小虎從其桌旁走過時,那於瘦青年打量着陸錚,突然問:“朋友,挺面生啊?從哪兒來的?”他說的是帶滇南口音的普通話。
於瘦青年那桌立時站起了幾個人,攔住了陸錚和杜小虎去路。
陸錚笑了笑,說:“南州。”看這個於瘦青年做派,能和果邦軍方搭上關係,又這般毫無顧忌,想來是頗有門路的邊貿商人,背景怕不簡單。
於瘦青年盯着陸錚打量了一會兒,揮了揮手,他的馬仔這才讓開條路。
陸錚現在漸漸感受到了,滇南尤其是滇南邊區,山高皇帝遠,人也好,社會規則也好,果真和內地大相徑庭。
或許,更像個弱肉強食的叢林。
下午,陸錚來到了車輛進進出出,剛剛搬遷而來的“承順貿易公司”。
陸錚遠遠便看到方向東在公司院門前踱步,陸錚就笑着走過去,喊了聲:“方經理。”
方向東回頭見到陸錚就是一怔,這位集團繼承人,好端端的在一個多月前辭職,誰也不知道他去向,集團內和陸總接觸的於部不多,很多人,完全就當沒這回事,方向東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在想着陸總的事情,這位陸總,實在太神秘了,而且,便如風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真令人懷疑和他相處那段時間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然後,半個月前,方向東被任命爲集團投資控股的承順貿易公司副總經理,這更令方向東鬱悶無比,本來,他是直屬集團總裁的公關部副經理,而現今被髮配到窮鄉僻壤就不說了,主要便是這個新搞起來的貿易公司,無非是做做邊貿生意,和緬甸人做生意,規模必定小的可憐,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被髮配來這裡,而且,還是個副手。
方向東已經打定主意,來這邊先看看,如果實在沒意思就辭職跳槽,北斗星集團固然好,可若是沒了發展前途,這份工不做也罷。
卻不想,會在這裡看到陸錚。
“陸總,你怎麼在這裡?真是太巧了。”方向東怔了好一會,才急忙用雙手,握住陸錚含笑伸過來的手。
陸錚笑道:“不是巧合,我在這裡,你纔來了這裡,你是我點名要過來的
方向東呆了呆,一直在琢磨誰背後使壞,也在肚子裡罵了無數次的娘,可沒想到,是陸總要自己過來,那,這可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向東,你是個人才,我琢磨了好久,覺得你過來幫我最合適。”陸錚笑着,指了指街對面的佤山茶樓,說:“走,去喝杯茶,聊聊。”
方向東連忙點頭,心裡陰霾一掃而空,未來的大老闆點名叫自己過來,怎麼看,都是個驚喜。
走了兩步,方向東猛地省起,說:“啊,我下午要去瀾江接張總。”猶豫了一下,問:“陸總,張總是不是會來南坡任職,他是貿易公司的新老總?”
陸錚笑道:“他是來辦希望工程的事吧?跟你的工作沒關係,這個新貿易公司,暫時不設老總,你這個副總是決策人。”
方向東怔了下,卻聽陸錚又笑道:“這段時間估計咱倆會經常打交道,我不在北斗星了,還要請你多照顧啊。”
方向東這才漸漸明白,承順貿易公司,看來陸總纔是真正的掌舵人,是不是老總的老總,自己,只是來掛個名,配合他工作的。
方向東隨即笑着說:“陸總,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陸錚微微點頭,自己看上方向東的,就是這一點,常年在公關部工作,百鍊成精,很多事情,一點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