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樹祥趕到海港分局的時候褚大雷已經走了一會兒了。
聽方建新說褚大雷拿走了筆錄的副本,高樹祥微微蹙眉,翻看着手裡的記錄,問:“誰搞的材料?”
方建新小心翼翼道:“是我們中隊的一個分隊長,叫任鐵軍,主要他負責的。”涉及大王莊老周家的案子,褚局和高主任又先後親自跑來過問,不能不謹慎,唯一鬆口氣的一點就是上級領導在自己沒彙報的情況下知道了這個案子,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然,由自己彙報上去,只怕會捅大簍子。現在,自己只管聽這些領導吩咐就是。
“任鐵軍?”高樹祥愣了下,問道:“是不是市委任書記的兒子?記得分巡警大隊了,原來在你們中隊。”
方建新忙說:“對,就是他。”
高樹祥翻着筆錄,緩聲道:“王金花說,她被輪姦被禁錮,周大瑞說,她偷了工廠的東西被開除,懷恨在心誣告,這可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了。
方建新跟着話風說:“是,是。”
高樹祥想了想說:“帶我去見見周大瑞。”
方建新忙點頭:“我這就安排。”
周大瑞就被銬在審訊室的暖氣管子上,半蹲着身子,不上不下的活遭罪,半邊身子都麻了,他咬着牙發狠,心說小兔崽子,你別等我出去,等我出去有你好看。
高樹祥進來看到這等情形不由皺眉,但爲了避嫌沒有吱聲。
周大瑞很是心明眼亮,眼見高樹祥進來沒叫放人便知道有點麻煩,唯有老老實實蹲着,苦笑道:“高主任,我是周大瑞,你還認識我嗎?你跟孟局下大王莊的時候我接待過你,剛纔給你打電話的也是我。”
高樹祥微微點頭,對方建新說:“這有點不人道吧,畢竟那個女孩子是片面之詞,還沒立案呢,他連嫌疑人都算不上,咱們還是要依法辦事,依程序辦事。”
方建新對身側民警使個眼色:“把手銬打開。”
民警過去開了手銬,高樹祥揉着手腕起身,卻又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右半邊身子木的厲害,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高樹祥咬咬牙,心說姓任的,你給我等着
這時審訊室門被推開,進來的正是任鐵軍,見到眼前情形立時瞪起了眼睛,吼道:“大劉,誰叫你放人的?”
方建新皺眉道:“小任,高主任在呢,別大呼小叫的咋呼。”
高樹祥微微一笑,說:“正好,小任,你來,我有點事跟你說。”拍拍任鐵軍的肩膀向外走,任鐵軍盯了正活動手腕示威似看着自己的周大瑞一眼,咬了咬牙,跟在高樹祥身後走了出來。
來到審訊室外,高樹祥和顏悅色的對任鐵軍道:“小任啊,雙方的口供我都看了,看你的意思,是不是相信了那個女孩的話,認爲她確實被人輪姦被人禁錮,周大瑞這幫人呢,就是禁錮她的人。”
任鐵軍點點頭,說:“我準備明兒一早把案子轉市刑偵去。”
高樹祥笑了笑,說:“可是我看雙方的口供,反而是那個叫王金花的女孩說法理據比較薄弱,沒有人證物證,只是她的一面之詞,而周大瑞他們呢,說王金花偷東西的事情,有公司的保安作證。要說我個人,還是比較相信周大瑞他們的說法,大王莊是先進村,是我們整個中國農村學習的典型,大隊書記、集團董事長周立仁,更是能人、改革開放涌現出的標兵,這樣一片欣欣向榮的土地,怎麼可能發生如此無法無天的事?”
任鐵軍不服氣的道:“周立仁也不是萬能的,他有能力不代表他兒子就不違法,我錄口供的時候感覺得到,那個叫王金花的女孩子,沒有說謊話,她那種受盡屈辱後瀕臨麻木的狀態,絕不是僞裝的。反觀周大瑞幾個人,言詞閃爍,自相矛盾,避重就輕,心裡肯定有鬼。”
高樹祥就呵呵的笑了:“鐵軍啊,辦案子不能憑感覺,證據呢?一切都要跟着證據走。這樣吧,我認爲王金鳳的口供漏洞挺多,做不得準,你再重新找她談一談,這次要慎重,要仔細。”
任鐵軍愣了愣,漸漸的,明白了什麼,看着高樹祥微笑的臉龐,緩緩搖頭,說:“高主任,王金花的供述是在完全合理合法的情況下拿到的,我不認爲有什麼問題。”重新錄口供,不說誘導之類的,對受害人信心也是個沉重的打擊,尤其對一些意志薄弱的人來說,本來鼓足勇氣陳述的東西只怕也要收回了
高樹祥笑道:“謹慎點好,鐵軍啊,你就聽我的吧。”
任鐵軍沉默着,搖頭。
高樹祥臉上笑容漸漸淡了,轉頭對方建新道:“你來給王金花重新取口供。”方建新呆了呆,毫無疑問,這對第一次錄口供的任鐵軍來說,代表着不信任,代表着他工作出了錯。
任鐵軍咬緊牙關,用力握着拳頭,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顯然從工作那天開始,他還沒受過這樣的打擊。
然後,方建新突然反應過來,急忙道:“高主任,王金花剛剛跟褚局一起走了,褚局做的擔保,說她可以隨傳隨到。”
高樹祥一怔,失聲道:“什麼?”琢磨了一會兒問:“這個王金花,和褚局是什麼關係?”
方建新搖搖頭,說:“這我就不大清楚了。”
璀璨的吊燈,明亮柔和,映得豪華套房內纖毫畢現,卻也令紙箋上一行行黑字變得那麼刺眼,紙箋上,記錄受害者講述的文字硬邦邦的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受害者講述起那段經歷,同樣冷靜的可怕,但是這份口供,卻彷彿無聲的吶喊,字裡行間,受害者的絕望和麻木更令人心裡堵得慌。
陸錚慢慢放下了這份筆錄副本,菸灰缸裡十幾個菸蒂都是他剛纔這麼一會兒抽的。
“聽說你還被他們打了?”陸錚看向劉鐵。
劉鐵在醫院拍了個片,倒沒什麼事,額角捱了一拳略有些青腫,劉鐵處理了好一會兒纔上來,就是擔心被老領導注意到。
“老褚都跟我說了,你呀,不用什麼都爲我考慮,我發現我這次回烏山,你變了,瞻前顧後的,想法多了點。”陸錚這些話想說很久了,但心裡也知道,怨不得劉鐵,任誰經歷過劉鐵經歷的這些,都會變得謹慎起來。
劉鐵沉默了一會兒,說:“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怕你爲難。”
陸錚起身,來到臥室前輕輕推開門,卻見小花斜躺在牀上,已經睡着了,側躺着,蜷曲的身子好像蝦米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眉頭皺的特別緊,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陸錚又輕輕帶上了門。
小花是和褚大雷一起來的,陸錚和褚大雷聊天,便叫小花進裡屋休息會兒,褚大雷剛剛走,劉鐵又來了,看看錶,兩三個小時,想來小花等的倦了。
“咱們走吧,叫她在這休息。”陸錚說着話,把房卡遞給劉鐵:“叫嫂子費費心,照顧好她。”
劉鐵輕輕點頭。
小花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坐起身,額頭,已經被冷汗打溼。
雪白帶蕾絲邊的席夢思大牀,坐在上面特別鬆軟舒適,旁側,略微高出一截的空間有寬大的寫字檯和黑皮轉椅,銀白色金屬支架的可旋轉臺燈看起來,都透着高檔。
好一會兒,小花纔想起自己爲什麼在這裡,這是一家自己做夢也想象不到其豪華的大酒店,好像這樣的房間叫什麼商務套房,一個大蓋帽公安把自己帶來了這裡,又叫自己來屋裡休息下,他和叔叔在外間說話,卻不想,自己睡着了。
啊小花驚呼一聲,她突然看到,席夢思上雪白針織牀單,被自己弄得黑黑的,沾上了不知道是泥土還是油漬的一片黑乎乎的髒東西。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是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小花,你沒事吧?”
看着牀單上污漬,小花手忙腳亂的掀起天鵝絨被將它蓋上,可是,除了暫時不被別人發現外,這樣遮蓋住沒有任何作用。
就算自己洗於淨也不行吧?不知道,要賠多少錢?
“小花?”外面女人的聲音好像有點着急了。
小花猶豫着,還是過去拉開了門,外面廳裡吊燈特別明亮,耀得小花眼睛一花。
站在門外的,是一位挺漂亮的女人,眼神很柔和,笑容很溫暖,客廳沙發那邊,站起來的是和好心叔叔在一起的那位小眼睛叔叔。
“好了,那我就走了,小花,這是我愛人,她這幾天陪着你,你有什麼需要就和她說,就當她是你親嬸嬸。”小眼睛叔叔又對漂亮的姐姐說:“裴曉,我走啦。”
在漂亮姐姐對那位叔叔招招手後,小眼睛叔叔就開門離去。
“小花,你別怕,怎麼了,做噩夢了?”漂亮姐姐的眼神特別溫柔,還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多麼髒,看她雪白的手指,和玉雕的一樣,修長纖細,特別好看。
“嗯,沒發燒,那你可以先洗個澡,我給你帶衣服來了,內衣什麼的都有,老劉說你和我高矮胖瘦差不多,太晚了,商場也都關了,我就拿來的我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試試,放心,都是新衣服,我沒穿過的。”
聽着漂亮姐姐的話語,小花很迷茫,呆呆的問:“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是因爲那個好心的叔叔嗎?他,他呢?”弄髒屋裡牀單的事情,要跟好心叔叔交代下的,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賠。
旋即,又想起了昨天在公安局做筆錄的情形,不過肯定不管用的,也許今天,也許明天,老周家的人就該來了吧,就好像那次在鄉派出所一樣,把自己抓回去,關起來,而這次,肯定還要吃比上次更厲害的苦頭。
但是做筆錄的時候,自己還是想說出來,什麼都想說出來,有人在旁邊聽聽也好,不管他們信不信,大王莊就是這個樣子,老周家的人就都是畜生。
“好心叔叔?”裴曉愣了下,旋即愉快的笑起來,說:“你說的是和我家老劉在一起的人?”
小花用力的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問:“我,我能不能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裴曉笑道:“他叫陸錚,你見了他,叫陸叔叔就可以了,好心叔叔?”不禁抿嘴一樂,家裡老劉這位老領導,聽說在省城時雙手沾滿了官員的鮮血呢,有名的殘酷,被人稱作酷吏。自己雖然因爲老劉的關係算是和他挺熟,偶爾還跟他開幾句玩笑,但心底深處,其實很懼他的,在這個小姑娘眼裡,他卻是很溫柔的好心叔叔了。
說着話,裴曉又把大袋小袋的一堆紙袋塞給小花,說:“洗澡間在臥室裡面呢,快洗個澡吧。”想想面前小姑娘的悲慘遭遇,心裡又沉沉的。
小花抱着大袋小袋,滿臉的迷惘,這些衣服看布料就是高檔貨,都是以前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市裡女人的洋裝,時髦洋氣,可是肯定挺貴的。
“姐,我,我不要,你有舊衣服嗎?新衣服我穿壞了賠不起。”小花把衣服想塞回給裴曉。
裴曉笑道:“喂,輩分亂了啊,叫我嬸子,怎麼喊起姐來了?”
小花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我看你大我沒幾歲。”
裴曉不禁一笑:“還沒幾歲呢?我都三十多了,聽說,你還沒二十呢是吧?”
小花驚奇的道:“三十多了?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你的皮膚好好啊。”
確實,裴曉是個懂得保養知情知趣的女人,這也是因爲家裡比較富裕吧,劉鐵在北斗星給陸錚打工時,很是攢下了些家底,這些年雖然官途起伏,但投資上,有陸錚指點,自然是錯不了的,僅僅存款、股票等等劉鐵就有幾十萬身家,在烏山於部中,清清白白的家產如此富裕,劉鐵也算獨此一份了。
優越的條件,才造就了裴曉現在的小資生活。貧賤夫妻百事哀,有時候,金錢委實是基礎。
聽小花誇自己,而且,絕不是平時自己聽的那些恭維話,是這孩子發自內心的讚歎,裴曉不禁笑得花枝亂顫,將大包小包再次塞進小花懷裡,笑着說:“行了,你就穿吧,你陸叔叔的錢海了去了,到時候正好敲他一筆我瘋狂購物去,有個兩千多的包看上好陣子了,老劉小氣,不給買。”
小花驚訝的舌頭都縮不回來,幾千元就買個包嗎?
裴曉這時已經笑着,推小花進臥室洗澡間,又說:“我在外面等你。”
坐回到客廳沙發上等小花,裴曉臉上笑容漸漸消失,輕輕嘆口氣,這孩子,心裡不定多苦呢,可是,就自己承受着,很難對外人打開心扉,只能慢慢開解吧。
小花從臥室出來的時候,裴曉剛剛好衝了兩杯咖啡,見到穿着自己職業套裝亭亭玉立的小花,裴曉笑道:“小花,你看,你這一打扮多漂亮?就是,怎麼說呢,沒有自信,別佝僂着腰,挺直了,要有我就是最好的,就是最漂亮的那股勁頭,懂不懂?”
小花聽裴曉這麼說,心裡反而很高興,剛剛換上衣服照鏡子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和城裡漂亮女孩就是不一樣,一看就是農村來的,但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她也不知道。
聽這位漂亮嬸嬸說話,小花知道,她真正把自己當成了平等的人,而不像以前接觸過的幾個城裡人,表面上客客氣氣,甚至她們的衣服多少錢買的都不跟自己說實話,好像怕自己自卑一樣,其實,是從心裡瞧不起自己。
“來,過來喝咖啡,我跟你說,我們家老劉就喜歡喝我衝的咖啡,而且啊,你陸叔叔還誇過我的咖啡呢。”裴曉笑着對小花招手。
小花心裡奇怪,聽這位漂亮嬸嬸說話,對陸叔叔特別尊重,好像她泡的咖啡被陸叔叔誇了好喝是一件特別值得自豪的事,陸叔叔,到底是什麼人呢?
第二天一大早,孟慶海就來到了市委大院,他覺得,高樹祥跟自己反映的情況,電話裡說不清楚,應該向親羣書記當面彙報。
進了親羣書記辦公室的時候親羣書記剛剛放下電話。
“大王莊的事你知道多少?”孟慶海剛剛進屋,霍親羣就皺着眉頭問。
孟慶海心裡一突,臉上一片迷惘的說:“是昨晚的事嗎?還沒調查清楚呢
“不是昨晚的事。”霍親羣盯着孟慶海,話裡有話。
看來,昨晚的事情霍書記全知道了。孟慶海搖搖頭,說:“那我不大清楚,不過我個人認爲,輪姦禁錮婦女,逼着寫自願書這些事應該不存在,這也太荒唐了,好像土匪窩一樣,這能讓人相信嗎?而且,按照那個女孩子的口供,事情發生應該有段時間了,她也被禁錮了挺長時間,大王莊那邊呢,還派了保安來市裡,那麼如果女孩子說的是真的,周立仁不可能完全不知情,老周這個人親羣書記應該比我瞭解,他是一位黨性很強的老黨員,又是帶領大王莊走上致富路的領路人,爲人雖然都說霸道了點,可改革嘛,就有人會想不通,霸道些也是工作需要,但要說大王莊是個土匪窩,我怎麼都不相信,難道去過大王莊參觀的中央領導和省領導對大王莊的讚譽是假的?難道中央媒體和咱們地方媒體記者對大王莊的報道都是假的?這簡直給人黑白顛倒的感覺,倒好像,有人故意要抹黑大王莊。”
霍親羣聽着孟慶海的話,眉頭皺了起來,琢磨了會兒說:“剛纔陸錚打電話來,要求幾個書記碰碰頭討論大王莊的問題,昨晚的事情你清楚,你也來聽聽。”
孟慶海點點頭,說:“好。”
書記碰頭會在市委一號辦公樓的小會議室召開,與會的人員除了霍親羣、陸錚、任忠華、徐峰瑞、董寬幾位正副書記外,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張盛和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孟慶海也列席旁聽,此外,秘書長林嵩也在座。
陸錚等大家落座後,就看向孟慶海,問道:“昨晚衝突雙方的筆錄帶來了吧?”
孟慶海便起身,將身前那摞材料挨個的發,嘴上說:“其實吧,王金花的供述漏洞挺多,刑偵那邊看了,覺得暫時還不夠證據立案,需要進一步調查。
徐峰瑞和董寬聽着都有點摸不着頭腦,霍親羣在旁笑着說:“是這樣,這次碰頭呢,主要是因爲大王莊的事情,昨天從大王莊來的幾名保安,和大王莊的一名村民,在火鍋店發生了肢體衝突,雙方被巡警帶去分局後,這是他們雙方分別交代的事情的因果,大家都看看。”又對孟慶海道:“慶海,你介紹下具體情況。”
孟慶海清清嗓子,說:“衝突的雙方呢,一方是大王莊的村民,叫王金花;另一方是大王莊農經集團保衛處的保安,由處長周大瑞帶隊。晚上八時三十一分,l10接警臺接到報案電話,由距離最近的海港中隊二號車出警,八時四十五分,二號車到達現場,出警於警現場見到的情況各位領導材料裡都有,當時雙方衝突已經結束,沒有再發生肢體接觸。但是衝突雙方被帶到海港中隊做筆錄時,王金花突然報案,稱半個月前,在大王莊被村民周秀波、周文波等人輪姦,後遭到周大瑞等農經集團保安處保安的禁錮,她想盡辦法逃了出來,周大瑞等人追來烏山想抓住她繼續禁錮她。”
說到這兒孟慶海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值得注意的一點是,王金花稱被強姦的當天曾經報案,但我今天早上打電話覈實過,青龍縣公安局馬頭營派出所,並沒有她的報案記錄。”
清了清嗓子,孟慶海又道:“周大瑞等人在海港中隊接受調查時則稱,王金花因爲在工廠偷東西被開除,懷恨在心,屢次散播大王莊農經集團管理層的謠言,家人多次規勸仍不知悔改,又隻身跑來烏山市裡,家人很不放心,這才委託周大瑞等人接她回家。”
孟慶海還想說什麼,霍親羣已經手放下壓了壓,自是不想他發表太多的主觀意見,插話道:“好了,慶海把情況大致介紹了一下,這個案子呢,應該是有人向陸錚同志彙報過,陸錚同志呢,覺得案情很嚴重,下面我們聽聽陸錚同志的看法吧。”
前面有孟慶海說的那番話,再說什麼“陸錚同志覺得案情很嚴重”,自不免有人心裡想,陸錚還真是小題大做,這點事還用開書記會討論?不知道又想於什麼。
陸錚一直在吸菸,這時掐滅了菸蒂,說:“親羣書記有一點沒說對,並不是有人專門向我彙報這個案子,而是因爲我本人就在現場,所以,跟市局的同志通通氣,想了解下案子的進展。”看向孟慶海道:“慶海,我呼你幾次,你都沒回話。”
孟慶海一臉迷惑的說:“是嗎?啊,可能昨晚呼機沒電了。”心裡卻一突,陸錚在現場?什麼時候的事?
在座的人,聽到陸錚說他“本人在現場”,也都是一怔,霍親羣眉頭就皺了起來。
陸錚說:“不僅僅我在現場,外事辦主任劉鐵也在,而且,被周大瑞等人當着出警警員的面羣毆,你們認爲,周大瑞等人真是供述裡說的,僅僅是想帶王金花回家?”
劉鐵被打了?孟慶海愣住,看向霍親羣時,卻見霍親羣也正用非常不滿的目光看着他。
“劉鐵被打我沒在現場,但出警警員還有火鍋店的老闆、顧客應該都可以作證,而在我有事離開前,我親眼見到周大瑞等人抓犯人一般扭打王金花,這也能僅僅用一句想帶她回家解釋嗎?”
陸錚語氣漸漸嚴厲,“如果周大瑞這些人認爲這沒什麼問題,這就是他們工作的常態,那我真要問問了,農經集團的保衛處,保衛的是什麼?他們是保安,還是打手?“
在陸錚質問下,孟慶海一句話也說不出,陸錚竟然在現場,劉鐵捱了打,這太出乎意料了,完全令人措手不及,不知道作何反應。
任忠華目光閃爍,正想說話,張盛咳嗽了一聲,說:“也許都是意外而已
任忠華放下茶杯,說:“我就不這樣看了老張,這幫人簡直就是土匪作風,今天一個意外,明天再來一個意外,那會出問題的。市局處理這個案子上,是不是太草率了?憑什麼就認定王金花的口供不可信?”
孟慶海微微皺眉,總覺得任忠華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哪不對勁,想想這陣子,自己應該沒得罪他纔是,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還真是句句戳向自己。
霍親羣看了任忠華一眼,這個任忠華,一直不大好把握,給他弄人大去以爲能消停消停等退休了,但他還是閒不住,總在不應該的時間說些不應該的話
霍親羣敲敲桌子,說:“市局的同志只是按程序走,沒說不查,只是證據不足嘛。不過按照陸錚同志反映的新情況,我也覺得周大瑞這幫人有問題,連我們的市長助理都敢打,太不像話先拘起來,慶海啊,叫刑偵認真核實相關情況,儘快掌握確實的證據。”
孟慶海默默點頭,親羣書記一句話,終究是幫他摘了下責任。
霍親羣琢磨着,繼續道:“這個案子啊,不管真相如何,都值得我們警惕啊,這樣吧,咱們書記辦公會給市局出個紀要,由市局派工作組進大王莊,查查這個保衛處,案子真也好假也好,都給他們敲敲警鐘。”又看向陸錚:“你覺得呢?”
陸錚點點頭:“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