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你看看能不能在市長面前探探風,我這心裡,是真沒底。”周方正深深嘆息了一聲。
趙平凡點點頭:“我找個機會吧。”也不知道老周陷進去多深,但這兩年在青龍形影自吊,也就老周這麼一個摯友,能盡心總要儘儘心。
看趙平凡情緒不高,周方正試探着問:“老張又不同意你的意見?”
趙平凡端起茶缸喝水,沒吱聲。
周方正搖搖頭:“這個老張,霸道慣了,咱們老書記回來了,他還不懂得收斂,不過也難怪,他是不知道咱老書記的厲害。”
趙平凡苦笑道:“老書記上面不還有親羣書記嗎?老張又哪會在乎。”
正說話,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秘書小楊推門進來,他拿着一摞文件,放在了趙平凡的桌頭,看了周方正一眼,猶豫了下,說:“剛纔,市調查組的人把張書記帶走了。”
趙平凡點點頭,“又循例問話?”
小楊搖搖頭:“我看不像,還從張書記辦公室搬走了兩箱材料。”
趙平凡一怔,琢磨了一下,拿起電話撥號,又做個手勢,小楊就退了出去
周方正也噌的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向樓下看,但僅僅看到,一輛黑色小車和一輛銀色麪包車緩緩駛出縣委大院。
趙平凡放下電話,神色凝重的道:“老張應該是出事了,農經集團副總王弘煒自首,好像交代的東西牽涉到了老張。”
周方正怔住,一時不知道是該爲平凡這位老朋友開心還是該爲自己擔心。
一直壓在趙平凡頭上的這座大山就這麼輕易的倒了下去,想來就算不死也被扒層皮,老朋友終於可以透口氣,就算不被扶正,以後的日子想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難捱,畢竟新的一把手,多多少少也要參考老書記的意見。
但是,老張這座青龍官場的真神都能被打回原形,那麼自己呢?
周方正,深深嘆了口氣。
“姐夫,你說,我該怎麼辦?”小舅子周彥軍哭喪着臉站在王慶祥面前,就好像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犬,現在,也就姐夫能救自己了,姐夫是市財政局的局長,而且是霍書記提起來的,幫霍書記看管着整個特區的錢袋子,要說誰能救自己的話,非自己這個姐夫莫屬。
周彥軍在下面一些縣有很多生意,尤其是在青龍生意最多,因爲姐夫和青龍縣委書記張濟南交情最好。
現在,張濟南突然被停了職,周彥軍清楚這裡面的門道,作爲縣委書記都被停了職,那必然不可能矇混過關,一定得吐出一些東西交代一些問題,而往往最初交代的,就是些邊邊角角不太重要的人和事。
自己,就鐵定在這邊邊角角里面。
“姐夫,反正你放心,就算我進去了,我也肯定不會說你的事兒的。”周彥軍用力撓着頭。
王慶祥立時瞪起了眼睛:“混賬話你再這德行就給我出去”
書房外,傳來敲門聲,是王慶祥的愛人,周彥軍的姐姐,“老王,怎麼了?又聽你罵小軍。”
王慶祥憋着火,說:“沒你事兒,做你的飯去”
門外婦女嘟囔了幾句,腳步聲漸漸離去。
王慶祥用力搔了搔頭皮,好像就在不久前,自己還和小舅子開玩笑似的談起陸錚,對他大是不以爲然。
而且,陸錚交代的事情,自己都是第一時間向霍書記彙報,但凡霍書記不同意的,自己就找藉口推,便是當初籌備國際市長論壇,自己這個財政審覈組組長,也沒少給秘書長劉鐵添堵,實則,就是給陸錚添堵。
可現在,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變成了自己的圈子四面楚歌了。
“你也出去吧,我打個電話。”冷着臉,王慶祥對周彥軍說。
董寬掛了電話,對林嵩道:“是王慶祥,剛剛問張濟南的事,幫張濟南說了幾句話。”
這裡是常委5號院董寬的家,林嵩住u號院,兩人時常互相串門子。
喝了口茶水,董寬皺起眉頭,說:“老林,再這麼下去不行啊,於部隊伍不穩,會破壞我們烏山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的。”
可不是麼,拔出蘿蔔帶出泥,大王莊的事情再這麼查下去,可不知道會牽涉到誰,一個張濟南就挺讓人吃驚了,現在看,王慶祥又好像和張濟南的事沾點邊,這樣下去,一串串的,誰知道查到誰頭上?這些人,可都是霍書記提起來的於將。
不過本也是,周家結交的於部,牽涉比較深的,必然是這兩年當時得令的權貴,而這兩年得勢的,也肯定是得霍書記歡心被霍書記重用提拔的於部。
林嵩臉色有點沉,這個陸錚,姿態擺得挺高,一副做壁上觀的樣子,實際上,這些於部出事,難道沒有他推波助瀾?就不信,短短時間,大王莊就暴露出如此多的問題,而且,好像問題越來越多。
“這事兒,親羣書記肯定不會管,就得咱自己想辦法引導。”董寬慢慢放下茶杯,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嵩。
林嵩沒吱聲,默默的吸菸。
綠洲會所咖啡室,靠窗座,陸錚正同陳家強聊天。
陳家強說是來同陸錚喝咖啡,其實更多的是來彙報工作,就一些問題私下交換看法。這個常務副市長,在陸錚到任後覺得工作特別舒心,陸錚就是這樣,該放的權肯定放。只要肯配合他的工作,其實和陸錚搭班子比跟誰搭班子都讓人順心,當然,陸錚的問題就是思路太活躍,有時候讓人跟不上,但你跟不上想不通的時候也一定要跟,不然,只怕很快就會被陸錚當絆腳石拿下。
不過要是跟陸錚在一起工作時間長了,對陸錚的思路脈搏一般還是能把握的,陳家強無疑就屬於這種。
“嗯,市長熱線要專人管理,而且,不能只有一部電話,不能人民羣衆打電話就佔線,在辦公室專門設一個部門管理熱線,初期也要有兩到三個電話臺,而且二十四小時要有副秘書長以上的於部值班。”聽着陳家強對市長熱線管理上的想法,陸錚很有興趣。
陳家強連連點頭,又說:“還有就是咱們正爭取在烏山落戶的期貨交易所,我準備再去北京跑跑。”
陸錚琢磨了下道:“你過幾天去吧,這兩天我想回家探探親,咱大院不能沒人站崗。我回家呢,順便,期貨交易所的事,我也託人催催。”
陳家強笑道:“市長催一句,頂我們一百句了。”
陸錚笑着看他一眼,說:“家強,你也開始給我灌迷湯了是吧?這都是國家金融佈局的事,具體到個人,就是通天的門路吧,也很難說想上就上,不過咱們烏山,我覺得條件是具備的。”
其實這次回北京,是因爲衛香秀預產期到了,自己自然要回去照顧她,同時也等待小寶寶的降臨。
陳家強突然看着門口笑了笑,說:“那不是杜銀澤嗎?”
陸錚轉頭看去,可不是,咖啡屋入口處,站着個畏畏縮縮的中年男人,正賠着笑臉看向這邊,正是建委常務副主任杜銀澤。
當初霍親羣拿下楊文學,便有意提杜銀澤上位,誰知道出了暴力拆遷的事,最後被陸錚的老部下張怡保修成正果。
但是在暴力拆遷事件上,終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顯示其與杜銀澤有牽連,如此杜銀澤過了這一關。
陳家強笑着起身,說:“看來是找您的,我先撤了。”
陸錚點頭。
陳家強走到門口時和杜銀澤打了個招呼,杜銀澤這才快步的走過來,來到陸錚桌前,賠笑道:“市長,沒打擾您吧?”比起當初楊文學剛剛被免職時的上躥下跳,此刻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陸錚知道聶海勇和他是老同學,在自己耳邊,聶海勇也幫他說過幾句好話,微微頷首,說:“坐吧。”
杜銀澤如蒙大赦,忙在陸錚對面,挨着半邊屁股小心翼翼的坐了。
大王莊事件,雖然杜銀澤不沾邊,但在旁邊也看得膽戰心驚,這兩年紅得發紫的於部,好像各個危如累卵,就沒一個不危險的,這可真夠老霍喝幾壺的了,偏偏陸錚又好像點了火頭後,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的厲害,可見一斑
所以,得老同學指點,杜銀澤知道,自己的事,沒有陸錚點頭,怕也行不通。
其實杜銀澤倒也不是想提什麼過分的要求,他只是想換個崗位。
在部委辦局來說,當正職空缺,如果設了常務副職,而常務副職沒能轉正,那通常便是從外面調人進來任一把手,而提拔了排名靠後的副職,那麼常務副職也會被調走,這也是爲了班子的團結穩定,不然這個單位,工作根本沒法於。本來的下屬成了上司,誰能服氣?被提正的副職指揮起自己原本的上級,也會覺得威信不足,如此,班子裡的矛盾不可避免的產生。
杜銀澤現在就面臨這種情況,建委主任提了原來排名第二的副主任,自己這個常務要在他手下於事,心裡的彆扭別提了,可偏偏最近烏山官場事情特別多,打聽來着,自己調職的事根本沒上組織部的議程。
杜銀澤無奈下,只能來找陸市長探探口風,現在親羣書記那邊,心情怕不怎麼好,去了也不會給自己好臉色。
陸錚放下咖啡杯,笑道:“你的事我會跟霍書記提提,你能力是有,但就是有時候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
杜銀澤忙道:“是,是,陸市長您放心,我已經有了慘痛的教訓丨以後一定記住市長的話,嚴格要求自己。”
陸錚微笑點頭:“這樣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