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沒想到顧安寧的關注點居然不在這件事會有多大後果上,而是在於細枝末節上,紛紛露出了輕蔑的神情。顧安寧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繼續追問,鬧事的那人只能隨口說了幾家。顧安寧裝作疑惑的樣子:“他們都是我們的老客戶了,爲什麼會突然發難,不能讓他們理解一下我們嗎?”
那人冷笑:“顧主管,這是我們的錯誤,我們當然要承擔。”
顧安寧皺眉:“退款的話客人會答應嗎?
“當然不答應,要是違約的話必須支付20倍的違約金,會把這家公司的所有財產都花光。到時候,大家都要離職,那麼多家庭都要遭殃!”
他的話引起了人羣的躁動,而顧安寧只是說:“想不到對於公司的財政狀況,你一個設計師比我一個主管知道的都多。”
這話實在誅心,那人不敢再說下去,而顧安寧起身:“這件事是我負責的,我會負責到底,大家不用擔心。”
周欣嵐忍不住說:“顧主管,你說要承擔,難道你要承擔那麼鉅額的違約金嗎?這樣是不是太……”
顧安寧根本沒說她要承擔這個責任,周欣嵐就這樣挖坑給她跳,顧安寧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可是,衆目睽睽下,她只能再吃了這個虧,硬邦邦地說:“我不會讓公司受到損失。”
周欣嵐露出了轉瞬即逝的微笑,而顧安寧站起身:“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嗎?”
大家都知道顧安寧心情不好,急忙散開,而顧安寧頭痛地按着太陽穴。花清晨沒有離開,試探地問:“顧主管,你真的要賠償那筆鉅款嗎?”
“把我賣了也許能賠得起。”顧安寧沒好氣地說。
花清晨猶豫地說:“以前客戶都不會一下訂那麼多,這次怎麼會……”
顧安寧嘆氣:“所以說,我們是上了別人的當了——現在說這個也沒有意思,關鍵是怎麼解決問題。你去找找哪裡還有這樣的布料。”
花清晨倒是爽快地說:“我已經去打聽了,類似的布料還有一個工廠出品,但是所有存貨以及未來的訂單都被我們這兒的一個土豪買走了。”
“是誰?”顧安寧好奇地問,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顧子朝啊。”
花清晨漂亮的嘴脣果然說出那幾個字,顧安寧閉上了眼睛,只想大笑。
顧子朝啊顧子朝,你非要這樣陰魂不散?如果說這事兒沒你的手筆,怕是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你想怎麼樣,想讓我對你低頭嗎?
當顧安寧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靜:“除了他這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渠道?”
“沒有。”
“其他人知道顧子朝手裡有這批貨嗎?”
“暫時只有我知道,不過這事兒也不是秘密,很快大家都會知道。”
“嗯。幫我約……顧子朝。”顧安寧有些艱難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顧安寧並沒有把她遇到的難題告訴倪珈,也下意識沒有告訴他自己和顧子朝碰面的事情。因爲,她幾乎可以想象倪珈的盛怒。只是,倪珈到底不瞭解,做好目前的崗位對她幫助李睿獲得李家有多大的幫助——就算李睿從來不說,但這是她欠李睿的,她必須幫助李睿完成心願。
花清晨得到了反饋,顧子朝果然爽快答應了會面,時間和地點都由顧安寧來決定。顧安寧選了市區一家較爲僻靜的餐館,這樣既保證了安靜,又能保證萬一出點什麼事情的話,她能及時脫身。她對着鏡子裝扮自己,嘲諷地一笑——現在,又要靠美色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嗎?
與5年前的青澀不同,現在的顧安寧就好像是綻放的玫瑰,每一寸肌膚都嫵媚動人到了極點。爲了今晚的約會,她選擇了紅豔的真絲長裙,手腕上戴着相應的紅寶,幽幽的熒光讓她的氣色好到了極點。她想了下,還是在包裡放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防身,然後開車出門。她深吸一口氣,朝着餐館走去。
這時她第一次……主動邀請顧子朝。
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這家餐館價格極爲昂貴,所以來這的賓客很少,顧安寧預定的靠窗位子更是僅此一張。她到的時候,發現顧子朝已經在此等候了。她笑着對顧子朝打了個招呼,然後優雅坐下,叫服務生遞過菜單。她隨便點了些東西,問顧子朝想吃什麼,顧子朝無所謂地說:“和你一樣就好。”
“好,那就各來一份吧。”
顧安寧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顧子朝計較,隨手拿起紅酒杯,好像這樣才能緩解她的緊張一樣。等待上菜期間,顧子朝看着顧安寧,而顧安寧專心看着窗外的竹林,好像盯久了那裡就會有花。顧子朝的眼神實在太令人難受,顧安寧心想絕對不能再讓他佔了上風,主動對他微笑:“顧先生,很久不見。”
“寧寧對我避而不見,我真是很失落啊。”顧子朝淡淡得說。
顧安寧急忙說:“我哪裡會對你避而不見,只是覺得……有時候並沒有再接觸的必要罷了。”
“怕倪珈不高興?”
顧安寧轉動紅酒,巧笑嫣然:“是啊,畢竟和你這樣的優秀男人有所接觸,會讓每個男人都有些擔心。”
“你和我吃飯,他已經會誤會。”
“他雖然會不開心,但當然會相信我。”
“是嗎?”
顧子朝似乎冷哼了一聲,滿臉嘲諷,顧安寧決定不理他。她不住想着到底要怎麼開口,才能勸說顧子朝把那批布料給她,突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到了餐館。她突然渾身放鬆了。
“子朝,顧主管,好巧。”周欣嵐對他們靜靜笑着。
周欣嵐明顯是經過了精心的裝扮,清爽而雍容,正用一種正室縱容丈夫找小三的眼神看着顧子朝和顧安寧。顧安寧根本不想看到這個女人,乾脆不理會她,周欣嵐有些尷尬地看着顧子朝:“子朝,你們是來談業務的嗎?”
“不,是來重燃舊情的。”顧子朝慢條斯理地說。
他的不要臉讓顧安寧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後專心致志地吃手中的牛排。沒有人客氣得邀請她一起入座,周欣嵐心裡憋屈到了極點,但只能自我解圍:“我和朋友約好一起來這裡,沒想到會遇到你們。”
“寧寧,你怎麼吃得滿嘴都是。”顧子朝突然寵溺地說。
他拿着紙巾,擦去了顧安寧嘴角的黑胡椒汁,親密的動作讓顧安寧整個人都僵硬。可是,只要能看到周欣嵐的壞臉色,她當然要配合。她一把推走了顧子朝的手,故意嬌羞地說:“這裡有那麼多人呢,你幹什麼啊。”
“別管。”
顧子朝旁若無人地說,殷勤地招待顧安寧,那深情的眼神就好像陷入了熱戀的男人一樣。周欣嵐就算脾氣再好,也受不了這樣的當衆羞辱,臉一紅就跑開了。當她走後,顧安寧第一時間笑着說:“你的未婚妻跑了,還不去追嗎?”
顧子朝做出疑惑的樣子:“你說誰?”
顧安寧嘖嘖有聲:“你和周欣嵐的事情全城都知道,你現在抵賴,她可是會傷心的。”
“如果沒有遇見你,也許我確實會和她訂婚。可是,你的出現讓她的心意都落空,她記恨你也是人之常情。”
顧安寧只覺得顧子朝話裡有話,乾脆冷笑:“記恨我,卻不記恨那個拋棄了她、傷害了她的男人,她實在有夠可笑。”
顧子朝微笑:“不光是她,每個女人都是如此。她們不會找那個依然愛戀的男人的麻煩,卻會對無辜的女人下手,這也算是女性的通病吧。”
“呵。”顧安寧只是嘲諷地笑。
顧子朝看着顧安寧,突然笑了:“寧寧,我們很少能這樣平和地說話——真是要感謝周欣嵐,不是嗎?”
顧安寧一愣,然後輕聲說:“是啊,平和地說話——其實,在我18歲之前,我們一直很平和地說話。可是,有人打破了一切。”
她的聲音實在太低,顧子朝沒有聽清楚,但是他看到,她分明被一種叫做寂寞的東西做包圍。他心中一揪,而當顧安寧再次擡頭的時候,已經恢復如常:“顧總,我們來聊一些正事吧。”
“好啊。”顧子朝認真地看着她。
“我想,公司出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顧安寧簡單說了一下她目前面臨的狀況,提出要正價購買顧子朝手中布料的請求,但顧子朝單薄的嘴脣微動:“不。”
顧安寧愣住了。不死心地說:“價格還可以商量,適當貴一點也是可以的……”
顧子朝笑着說:“除非你吻我。”
饒是顧安寧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幾乎控制不住怒氣,想把盤子往他臉上砸!她氣得發抖:“顧子朝,我在和你談公事。”
“確實。這就是我公司的要求,你答應嗎?”
顧安寧憤恨地看着顧子朝,突然笑靨如花:“好啊,如你所願。”
然後,她走到了顧子朝身邊,踮起腳尖,在他的脣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