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都,彩雲國中原地帶和高原相接之處,氣候嚴寒,向北一百多裡,綿延着彩雲國海拔最高的山脈。就可以到達彩雲國千年冰封的世界——冰海雪原,那裡沒有生靈,沒有人煙,只是一片白色的沙漠。
到達介都之後,茗夜領着衆人住進了旅店。介都的房屋因爲在底下會放有保溫的褥子,因此大多數的房間都非常暖和,安頓好衆人之後,開始了進入冰原的準備工作。
裘皮襖,雪靴,乾糧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完畢之後,在即將出發的前一天,茗夜帶回來一隻雪橇,和十條大狗。
第一次聽說狗還可以拉雪橇的秀麗興致勃勃地開始了準備,把乾糧和熱酒全部裝進了雪橇上,冰原之行正式拉開了序幕。
捨棄了馬車,走出介都的北門,因爲即將面臨那有去無回的迷宮,秀麗不禁有些緊張。
“那……那個,茗夜小姐……”
“不用擔心啦,秀麗……”茗夜衝着她溫柔一笑,“一定可以到的……”
一旁的龍蓮靜靜的看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浮上嘴角,雖然茗夜看起來比秀麗可靠一些,但說到底,依舊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而已。
一直注意着路邊的清雅忽然開口道,“爲什麼從這裡去冰原的人有這麼多……你不是說那個地方……”
“哦,”茗夜含糊道,“這是試練的一種啦……”
“試練?”清雅皺着眉頭重複道。
“只有走過冰海雪原,才能被白家認可……這也是白家一直人丁凋零的原因嘛,相比門檻較低的黑家,想要學習武術的武者們,也是覺得‘這樣的家族一定很厲害’吧……”
清雅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看着路邊的情景,身強體壯的武者們,似乎結成了一個一個的團隊,開始向冰原進發。
“……這麼說的話,白家也間接性的害死了很多人吧……”蘇芳忽然開口道。
茗夜垂下眼簾,淡淡的道,“如果是自己的信念,身爲武者,即使是死去也沒有關係……如果連這個覺悟都沒有,白家是不會接受的。”
這次蘇芳也不說話了,低着頭,似乎在細細咀嚼着茗夜的話語,這個美麗的少女,穿了一身厚重的裘皮,卻沒有影響她絕世的姿容,淡淡的笑容,即使是舉手投足,亦讓人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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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白雪,不見邊際的茫茫白色,直到夜晚,茗夜才帶領衆人在一個避風的山洞中安歇下來。乾燥的火石輕輕打擦,一簇青蘭色的火焰立刻燃了起來——這是白州的特產,無論怎樣的大風或者寒冷潮溼的地方也可以很容易的燃燒起來。
秀麗發現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子,瞭解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南北的商業、人文無一不通曉一二,甚至很多事情連龍蓮也不是清楚。
“茗夜小姐真的知道很多東西呢……”秀麗和蘇芳興味盎然的在一邊聽着,尤其是關於白州的風土人情,秀麗和清雅均是認真的聽着,忽然,清雅話鋒一轉,露出了一絲深邃的神色。
“既然茗夜小姐對白州的情況如此瞭解……”清雅驟然停住語聲,銳利的視線緩緩地落在茗夜美麗的側顏之上,“對十年前白州爆發的‘神仙草’事件應該有所耳聞吧……”
秀麗不覺一驚,龍蓮在另一角撥弄着火堆,似乎對目前的事情漠不關心,不明所以得蘇芳重複道,“‘神仙草’?那是什麼?”
“十年前在白州風行的一種藥物……”秀麗垂下眼簾,因爲白州遠在千里之外,所以並未受到王權鬥爭的波及,然而開始由底下組織販賣的神秘藥物也開始控制白州,她微微沉吟,“ 那種藥草有一種淡淡的香氣……讓人沉迷不能自拔,開始會去收集這種藥草,做成香囊……但是,時間越長,人也會因爲這種香氣而越發虛弱……最後,會死。”
茗夜微笑着,像是完全不爲之所動,“清雅大人……對這件事情感興趣嗎?”那是有點調笑意味的口氣,女孩子可愛的笑容之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之色。
“哎,”清雅如同發現獵物的獵手一般露出了有趣的表情,“聽說茗夜小姐是在白家長大的吧?”
茗夜冰冷的視線讓秀麗微微一顫——清雅如此直接的發問讓茗夜散發出了一股奇怪的氣息,無法感知,但就存在於那裡……彷彿只要輕輕一動,人就會被撕碎。
——殺氣……
她淡然的視線似乎穿透了自己——清雅不禁握緊了腰間的長劍,可是就連把劍從鞘中□□也難以做到……
吧嗒。
“對不起……”當所有人把詫異的視線落在龍蓮身上時,把冰塊丟進火堆的俊俏的男子只是淡淡的道,“手滑了……”
——太假了……
當所有人爲龍蓮笨拙的藉口而唏噓不已時,茗夜卻有些難過的垂下了眼眸,靜靜的把頭轉向一邊。
雖然因爲這個冷到要命的藉口而冒出了冷汗,秀麗還是毫不掩飾的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龍蓮巧合般輕鬆的化解了茗夜的殺氣/
但是這沒有能緩解尷尬詭異的氣氛,然而,龍蓮沉默片刻,突然對着茗夜開口道,“能不能跟你說幾句話?”
茗夜以眼神向着秀麗和清雅示意之後,跟着龍蓮走出了洞穴。
來到一片平原之上,茗夜微笑着開口了。
“你想要說什麼?”
龍蓮難得的皺起眉,淡淡的掃過女孩子單純的面容,“……陸清雅只是在履行本職的工作……所以你沒有必要認真地對待。”
茗夜輕輕挑眉,“你是在教訓我嗎?”
“這有什麼差別嗎?”龍蓮冷然道,“本來我也不想讓心之摯友和你攪在一起,但是就目前而看,白家是唯一的口子了……所以……”
“嘛,所以我們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只是相互利用啊~”茗夜輕輕一笑,如同撒嬌一般拉了龍蓮的手臂,“還是你真的很喜歡她……”
“這不關你的事情。”把手臂抽了回來,龍蓮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猶豫,也第一次無法看透一個人。
“……”茗夜鬆了手,沒有說下去,低頭看了半晌自己的鞋子,忽然臉色一變,“糟了!”
龍蓮跟着茗夜回到營地的時候,狗和雪橇都已不見,而秀麗、清雅和蘇芳也沒有了影子!
“……”龍蓮雙拳緊握,聰慧如他,早已猜知了這出自何人之手。
茗夜沉默着,檢查了差不多被全部毀掉的乾糧行李。
“……真的是想讓我死在這裡呢……那個傢伙……現在蓮奧一定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這樣一來更加必須儘快了……”龍蓮突然彎下身子,開始檢視所有剩下的物品,“儘快趕到州都,否則,他們也會有危險……”
看着龍蓮翻找着行李,茗夜如同想到什麼一般——美麗的琥珀色眼眸中,浮起一絲深深的擔憂。
貴陽,皇宮。
曜世推門走進了房間內,甚至沒有注意到他走進來的男人,正是那個關係不太好的同僚,白雷炎。
“你在做什麼?”少見的開口說話,被嚇了一跳的雷炎立刻露出了羞慚之色。
——反應變慢了……
“哼,我在這裡做什麼你看不出嗎?整天一副目中無人表情的你根本不會了解啦……我在做武術的修行!修行!”
“如果你擔心,可以請教回去一次。”
曜世的話讓雷炎在第一時間噤了聲,苦笑着搖搖頭,“我回去又能做什麼呢?叔父大人和茗夜的一戰在所難免……回去也只是白費力氣而已……”
曜世頗爲認真的點了點頭,“是白費力氣,但是你在擔心……”
“……”
雷炎揮了揮手,示意曜世可以出去了,黑大禁衛連一絲表情都沒有,漠然的走出了房間。
“喂!”
曜世沒有開口,只是緩緩地側過頭。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曜世沉默片刻,轉過身,繼續向前邁着步子。
“……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會讓她回去……”
他如此表示,輕輕帶上了門,只留下一臉沉寂的雷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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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在白州的州都蓮奧,身在白本家府邸的白家代理宗主終於等來了他需要的消息。
一抹純淨的微笑浮現在臉上,他隨手把信箋扔進了火盆。
“大人……”一旁的隨從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跟隨主人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主人露出如此開心的笑容。
“他們已經得手了?”坐在一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俊秀男子,貓一般慵懶的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對方,“你還真是壞到骨子裡了呢……”
“別這麼說啊,”他微微一笑,“你不也很想見一見紅邵可的女兒是什麼人嗎?這次就派你去好了……”
俊秀男子輕輕挑眉,“你不怕我跑了?沒有人幫你訓練殺手?”
他幽幽道,“如果你跑了……茗夜怎麼辦的?如果落入我的手裡,她可是會連皮帶骨被吃的一乾二淨啊……畢竟,我從來沒有憎恨一個人到這種程度呢……”
男子不說話了,沉默着起了身。
“……雷炎大概不久之後也會來吧……”他低喃一句,純淨的笑容一如孩子般清亮可愛。
黑色的屋子內,飄來了很淡的香味。
是茗草……
她癡癡的望着坐在牀邊的男子,雖然已經年過七旬,但依舊那樣儒雅,輕言淺笑的神色一如昨日。
保養的很好的左手拿起白玉製的酒杯,溫柔的笑容淡淡浮現,一頭銀髮飄逸依舊。
以優雅的姿勢飲下酒水,他望着窗外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又要來殺我了?”如同年輕人一般的笑意,他輕輕地瞥了一眼她手中握着的白刃,放下酒杯,磕碰桌角,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被這種奇異的節奏左右,直到他輕笑出聲,纔再度回過神來。
“……你總是喜歡幹傻事呢,茗夜……”以深沉的聲音呼喚自己的名字,男子起身向她走了過去,大手輕輕地摸着自己有些凌亂的長髮。
——是啊,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總是做一些任性的事情……逃離白家也好,憎恨離開自己的父親也好……爲什麼想要的這麼多呢?明明在之前和自己約定好,絕對不能因此而心軟的……
必須要殺了你……
說了太多遍,多到自己都不由自主去相信的謊言。
風疾……大人……
那是很遙遠的聲音,沉寂到讓人無法感知的氣息——僵硬的呼喚出這個名字,眼前的身影卻越來越遠,光亮卻越來越濃。
“……”
茗夜猛地坐了起來,因爲無法適應亮光而不由自主地伸手擋住了視線。
“睡着了嗎……”喃喃着開口,因爲很少需要睡眠,茗夜基本上不會做夢,但是……如果有夢的話,一定就是那個人。
——真是霸道的傢伙,連夢也不能放過我嗎?
苦笑着搖搖頭,因爲雪原上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她已經有差不多七天沒有合上過眼睛了,過於疲勞的趕路,恐怕是原因吧。
“醒了嗎?”抱着木柴的龍蓮走了進來,因爲雪原上基本沒有什麼植物,要找到可以燃燒的東西要步行很遠的路程。
“啊……”茗夜趕緊站了起來。
“沒關係……你已經差不多守了七晚上,休息一下吧。”波瀾不驚的聲音,龍蓮向火堆裡面加了柴禾。
火頓時旺了起來,上面架着的松果和菌類也散發出了香味。
“唔……果然自然纔是最美麗的,就算是沒有了乾糧,也能讓人活下去呢……”龍蓮輕輕地瞥了一眼少女,似有深意的答道。
茗夜笑了,“不錯呢,竟然能在這個白色荒原上找到食物……”
“自然總會有所賦予交給有心人的,如果善於發現就能找到……”龍蓮用細枝輕輕地戳了戳火架上的蘑菇,然後取下了串成一串的食物,輕巧的拋給了茗夜,“喂,吃吧。”
茗夜有點不滿的撅起了嘴巴,“你太低估我的胃了吧……這麼一點……”
龍蓮摘下一個松果塞進嘴裡,“將就點吧,現在能找到食物就不錯了,如果不想餓死的話……呃……”
當他轉過頭去的時候,茗夜的棒子上已經空空如也,反倒是她有些不滿的望着龍蓮。
“……”他看了看自己的那份食物,傳說中的天才頗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遞上了自己的那份,“喂……”
“哎?”茗夜有點無辜的睜大眼眸,囁嚅道,“可以嗎?這樣你的話……”
“都說了沒關係吧……”他抱着頭,在一邊躺下閉上了眼睛。
茗夜露出了笑容,“謝謝你。”
躺在一邊的龍蓮微微睜開一隻眼睛,看着茗夜吃完之後,緩緩道,“……你剛纔做什麼夢了?”
茗夜微微一怔,“……怎麼問這個?是不是,我剛剛說了什麼……”
他淡淡地視線輕輕掃過她美麗的容顏,短暫的沉默之後,平靜道,“……沒什麼。”
“是嗎。”
她抱着膝蓋在一邊坐下,潔白的手指輕輕撥弄着遞上的白雪。
龍蓮不知何故“唔”了一聲,像是要找一些話題來說一般,開口道,“……現在那個白家的代理宗主,應該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吧。”
“你是說玄武哥哥嗎?”茗夜眨了眨眼睛,“但是,如果說是同父異母的哥哥,你應該比我多的多吧。”
他輕哼了一聲,淡淡的瞥了一眼茗夜,“白家的第七子,被譽爲彩雲國第一天才武者之人,白玄武,在你出生之前,幾乎是被既定爲下一任白家宗主的繼承人……但是,先代白家宗主卻因爲非常寵愛下嫁的公主而立下遺囑,只要公主生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資質是劣是佳,均選定爲下一任宗主的繼承人……”
“誒,是啊,看來你對白家的事情瞭解不少呢。”茗夜微微側過臉,沒有讓龍蓮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
“……就在你出生之後,白家的公子小姐們一個一個的離奇死去……其中也包括了白雷炎的父親,昔日的白家長子……之後的白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只剩下你和那個白玄武了,而你,在八年前,就是王權鬥爭差不多結束的時候,管家的當家,管風疾暴斃……而你,突然宣佈要離開白家,去繼任管家的當家……白玄武就理所當然地稱爲了白家的代理宗主……我沒有說錯吧。”
“真是的,太多話的男人會被人討厭呢……”茗夜沒有敷衍的起身,靜靜地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那麼,你想問我什麼呢?”
他微微沉下眼眸,“行刺十三姬的刺客,在被抓之後的一段時間,都先後發生了精神混亂的狀態,最後,無一不在痛苦中死去……據驗屍者的分析,他們均是服食了一種特殊的藥物,會使人上癮,而且,如果一旦停止服食的話,就會因爲體內毒素激增而死亡……”
“而這一點,和昔日在白州猖獗的藥物‘神仙草’非常相似吧,”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連陸清雅也想到了這一點,你應該早就知曉了吧?”
龍蓮輕輕挑眉,對此既未承認也未否認。
“嘛……不過我也沒有能夠長期瞞住你們的打算,但是,有關‘神仙草’的事情,因爲我答應過另外一個人絕對不會泄露,所以,恕我不能直言……至於有關那些‘幽靈’的事情……我保證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覆,這樣可以了嗎?”
“……”龍蓮凝視着她半晌,賭氣一般的轉過頭去,“就算這樣,如果你有什麼對她不利的舉動,我也不會饒了你的。”
茗夜哎呀呀的笑了,“我好怕啊,就算是藍龍蓮,也不要小看我的實力哦,一旦進入白州,可是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呢。”
“……睡了。”沒好氣地說道,龍蓮就此閉上了眼睛。
“喂,現在可是早上啊,應該上路了吧!”
“你睡得那麼香,我可是累得要命呢。”他沒好氣地應道。
“但是……這樣的話,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到達蓮奧啊!?”
“我纔不管呢……”
“任性的話也要有個界線吧!這裡可是荒無人煙的白色沙漠呢!”即使是拼命的推搡,龍蓮也視若無睹。
“……真是的……”終於放棄的茗夜嘆了一口氣,“嘛……隨便你好了……”
秀麗睜開眼眸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超級豪華的房間內,清雅和蘇芳都已不見蹤影;因爲頭痛的要命,她“唔”了一聲,揉揉腦袋坐了起來。
“你醒了……看來睡得不錯啊……”
她被嚇了一跳,詫異的轉過身,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笑意盈盈的坐在一邊,正悠閒的喝着茶水。
“你……你是……”突然回憶起發生的事情,秀麗神色一緊,“是你把我擄到這裡來的嗎?和我一起的兩個人怎麼樣了?”
“幹嗎說的那麼難聽?”男人輕輕的撇了撇嘴,接着輕笑出聲,“我只是很享受和可愛女孩子一起共度時光而已。”
“對不起呢,我一點也不可愛,所以,請你讓我走吧。”
男人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示意秀麗坐下。
少女深吸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男人給她一種很危險的感覺,掃過自己臉龐的視線帶上了估量斤兩的意圖。
“你就是紅邵可的女兒吧……”
“誒?”她略帶遲疑道,“你認識家父嗎?”
男子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嘛,應該算是舊識了吧……聽說你在茶州任職的時候,得到過茶州禿鷹的幫助,是吧?”
“哎……你是說,翔林他們嗎?”
“那兩個小鬼……”一絲淺笑浮上脣瓣,彷彿參雜了默契和懷念的情愫,“那麼,他們的父親怎麼樣了?”
“父親嗎?聽說是去世了……”
“是嗎?北斗你……也不在了嗎?”男子喃喃自語,沉靜的面容之上流露出一抹憂傷。
“那麼,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名字?”男子歪着腦袋想了想,“不介意的話,就叫我‘新月’好了……反正名字什麼的,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新月……嗎?”秀麗不覺得嚥了一唾沫,因爲新月的存在,房間裡如同窒息了一般,讓人很不舒服。
“誒……是啊,新月……”男子微微一笑,擡起手,像對待小輩一般輕輕的摸了摸秀麗的腦袋,“在茗夜解決事情之前,你就暫時的留在這裡吧……”
在趕了連續三天的路之後,飢腸轆轆的茗夜和龍蓮終於到達了白州州都——蓮奧。
蓮奧城,是白州高原上的一處盆地,因爲盛產雪蓮而得名,無論是交通還是通訊都非常的不方便,甚至連白州的州牧府邸,都沒有選擇這個破落嚴寒的地區……然而,這裡卻是彩雲國第一武道世家和第一極道世家本家府邸的所在地。
這千山萬壑,冰天雪地就成爲了各種武者們,爲了修行更加高深的武術而選擇的修煉之地,每年都有數不清的人從四面八方出發,來到這裡,希望可以一睹第一武道世家的風采。
也是因爲這些遠道而來的人們,造就了白州州都蓮奧畸形的繁榮。
在這裡,你可以吃到幾乎彩雲國所有的美食,可以睡上天鵝絨的舒適大牀,洗到全國最好的溫泉……很多商人都會把視線投在這裡,但是,因爲管家的絕對權威,這裡的金融,即使是全商聯也難以插手……有人算過一筆帳,光是管家一天所收的保護費,就可以在貴陽最繁華的街市建一座豪華的酒樓。
即使如此,南來北往的客商對管家並沒有什麼不滿,相反還非常的感激。
出於蓮奧的地理位置和富裕到讓人眼饞得金錢,藏身於山中的盜匪沒有少對蓮奧的商家打過主意,但是,因爲有管家在這裡,如果是有管家通行證的商旅武者,一旦有盜匪對之行事,便會遭受彩雲國八州所有黑道勢力的圍追堵截……深諳道上規則的強盜們,當然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因爲管家再這裡的威信,拿着管家家徽——“飛龍天翔”的茗夜,在蓮奧的任何地方吃飯不僅可以免費,還可以享受店家最高的待遇。
因爲是盆地,所以,蓮奧城中氣雖談不上溫暖如春,但是,相較那冰海雪原,這蓮奧成對連續步行了幾十個時辰的龍蓮和茗夜而言,幾乎成爲了天堂。
“……我回來啦!!!”非常豪邁的吆喝聲,讓大街上所有人爲之側目,女孩子一臉魚兒回到水中的興奮表情,在街上到處亂看亂逛,幸好龍蓮早就習慣了被路人“駐足觀看”,否則,換成秀麗或者別的什麼人的話,大概會哭着跑掉吧。
“……”對於龍蓮的沉默,她有點不愉快的挑起了眉。
“喂喂,這個時候,至少要說一句‘歡迎回來’之類的吧,太傲慢的小子不會惹人喜歡哦……你這樣下去一定會變成給人添麻煩的惡黨少年啦!”
雖然說得內容亂七八糟,本來就不屬於正常範疇的龍蓮並沒有十分的在意,他報以冷淡的態度,“我可是在擔心心之摯友呢,如果你不能幫上忙的話……就閃開吧。”
“啊,真絕情!”她撇了撇嘴,“我們怎麼也算是患難之交吧……”酒足飯飽之後的茗夜立刻從萎靡不堪變成了精神奕奕,對此覺得有些好笑的龍蓮因爲面部肌肉的抽動而把臉轉向了一邊。
“哼,說到底還不是你造成的……你應該能找到心之摯友吧?”
“你是笨蛋嗎?對方的目標既不是秀麗也不是那兩個御史……當然不會對他們怎麼樣啦,只是想把我從暗處引出來而已啊。”
“你在暗處?”龍蓮咋了一下舌,這麼明目張膽的在街上亂逛。
她摸了摸腦袋,露出了相當微妙的表情。
“因爲白家大多數的人沒有見過我……在管家,我也很少露面,事情都是龍天在處理啦……”
“管尚書的弟弟嗎?”龍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然你有主意的話,那就按你說的做好了……”
“那麼我們先回管家吧……真是的,那麼久沒有洗澡我都已經受不了了呢……”茗夜抓了抓腦袋,小孩子般的撅起了嘴巴。
同一時間,貴陽。
工部侍郎歐陽玉推門進入房間的瞬間就呆住了。
即使角落裡成堆的酒瓶,或者是酒氣沖天,散發着難聞味道的房價都不是他驚訝的理由。
“……你在……看什麼……”終於看到毫無節操的上司那着一張信箋模樣的東西,漫不經心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凝重之色。
“……”明明注意到歐陽玉走進來,飛翔卻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難道真的是轉性了……”小聲嘟囔了一句,歐陽侍郎半帶疑惑的坐在了對面,已經被拆開的信封上寫了“吾兄親啓”的字樣。
“是你弟弟?”陡然意識到什麼的歐陽玉斂了神色,微微沉下眼眸,“你……”
“我要請假,你幫我去跟紅黎深說好了……”飛快地把信箋揉成一團,塞入懷中,飛翔很快的那起了放在屋角的那間皺的不能再皺的官服。
“你要去白州嗎?”歐陽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以爲你已經不管管家的事情了呢……”
“哼,你以爲我想管嗎?那個臭丫頭……”雙拳徐徐緊握,飛翔露出了一絲憤怒之色,“白雷炎這個笨蛋!居然真的讓她去了……”
“臭丫頭?你說得是紅秀麗嗎?”一抹疑惑的神浮上歐陽玉的面容,“聽說……她好像在調查那個幽靈的事件。”
“哼,這件事情是誰做的,多半紅黎深和御史臺的一幫混蛋都知道是什麼人,但是……有些事情他們並不知道。”飛翔猛地收住語聲,“總之,你告訴紅黎深我生病了,要請十……不,一個月的病假……就這樣。”
語罷,他丟下一臉哭笑不得的歐陽玉,轉身走出了房間。
已經三天了,已經三天了!
秀麗狠狠地盯着坐在自己對面等待自己泡茶的悠閒男子,貓一樣慵懶的笑容帶了幾分說不清的風情,雖然臉很俊俏,但是和靜蘭劉輝比也算不了什麼……這個男人帶了一股淡淡的危險氣息,只是,儘管如此,她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
“喂,你至少告訴我我在什麼地方吧……”威逼利誘,裝死耍賴,幾乎所有能用的方法秀麗都一一試過了,即使推開窗戶大叫一聲,卻還是被他從牀底下拽了出來。
我玩調虎離山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帶了調笑意味的聲音,他淺灰色的短髮靜靜的貼在額邊,笑眯眯的表情讓秀麗很想一拳打歪他的鼻子。
“我可不叫‘喂’啊……”作弄人的神情出現在他的臉上,很誇張地捂住了心口,“真是傷心,我連讓一個女孩子叫一聲名字的本錢都沒有嗎?”
“我已經說了,我一點也不可愛,性格極端差勁,爲人暴躁……”
“沒有關係啊……”他笑着的樣子活像一隻狐狸,“我就喜歡你這樣很精神,很努力,又有點笨有點呆的小姐啊……”
她的額角立刻非常配合的暴出了青筋,“真是對不起呢,我就是這樣有點笨有點呆……所以你快點讓我走吧,把我關在這個莊園裡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要到蓮奧……”
“這裡就是蓮奧啊……”他笑得無比開心。
“唔……”被耍了!秀麗憤憤地想着,像狐狸一樣狡猾的傢伙甚至比晏樹更難對付。
冷靜。
她深吸一口氣,對付麻煩的對手一定要用特別的手段才行,至少,先要知道清雅和蘇芳的下落。
“那、那麼……你只把我和另外兩個人帶來了嗎?”
新月微微一笑,“不知道啊,因爲不是我把你們帶來這裡的。”
秀麗眼睛一亮,“這麼說,是有人讓你來的咯……”
“呵呵……”新月微笑着颳了一下秀麗的鼻子,“確實是很聰明的小姐哦,只是,還不夠聰明……如果這樣問我的話,也許會因爲知道太多而被滅口呢。”
秀麗閉上眼睛,修行……還要修行。
“在我醒過來之前,新月先生來這裡很久了嗎?”
“也沒有很久吧……”
果然,秀麗暗暗道,如果這裡真的是蓮奧,那麼,新月應該就是住在這裡……這樣豪華的大宅即使在貴陽也不多見,應該是什麼貴族的府邸,然而就她所知,在蓮奧能得到這樣的豪宅,也只有兩個家族而已。
看到秀麗愈發嚴肅的表情,新月笑得好像更開心了。
“看到你這樣我覺得很愉快呢……好好努力哦,如果讓我滿意的話,說不定我不會殺你呢……”
她心下一凜,額角滲出了冷汗,“你是奉命來殺我嗎?”
“呵呵,只是不要讓你做多餘的事情而已……如果你太多事的話,殺掉你也是被允許的……只是我不太喜歡這樣的事情啦。”
“多餘的事情?”她緊緊地盯着他,“是指什麼?”
“在這個莊園內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只是不能離開,否則我就可以殺掉你。”
“任何地方嗎?”秀麗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她還是想試一試。
“啊……但是我必須跟着,這是唯一要在莊園內遵守的。”
——這個混蛋……
秀麗有點泄氣,果然事情沒有那麼容易啊……
“不過,你也可以賄賂我一下哦,我可是一個很貪財的傢伙……也許會行個方便也說不定。”新月的眼眸閃爍不定,狡猾的笑容慢慢浮出水面。
完全把自己當成傻瓜了!秀麗幾乎要叫出聲來,當她的視線落在桌上的酒壺時,已經有了打算。
“那麼……我們來拼酒好了……”她擡頭挺胸道,“每喝十杯,互相問一個問題,對方要給出回答,怎麼樣?”
新月居然想也不想,立刻點了點頭,“好。”
太順利了。秀麗有點心虛,這個男人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事實證明,她的猜想完全正確。
“那麼……是什麼人讓你來的?”秀麗搶先喝完了十杯,認真地問道。
“啊,其實我的主子是王……他讓我秘密來保護你,然後再暗地中把壞傢伙解決掉。”
“真、真的嗎?”
“假的。”他笑得開心急了,“你又沒有說一定要回答真話。”
“唔……”她不禁扶住了太陽穴,可、可惡!
新月居然很能喝,十杯酒很快的就下了肚子,這樣的烈酒,他的膚色還是跟原來一樣,一分紅色也看不見。
輕輕的放下最後一格酒杯,秀麗咕嘟的嚥了一口唾沫。
“……吏部尚書一家,過得還好嗎?”他淡淡地口氣聽來竟然有幾分惆悵,遙遠的視線落在了遠方,看着秀麗的眼神也變得有幾分溫柔。
——還是,他通過秀麗看到了什麼別的人?
“吏部尚書?”秀麗立刻皺起了眉頭,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我不認識他啊……不過聽說那是一個很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至於家裡怎樣就不是很清楚了。”
“是嗎?”新月的聲有些空洞,轉過頭,看着秀麗微微一笑,“你沒有能回答出我的問題,所以,遊戲結束了。”
“唔……我、我認真回答不行,難道我編一個假話就可以了嗎?”
“所以說你有點呆嗎,而且繼續這個遊戲對你並沒有好處,雖然知道你不可能乖乖的聽話,至少在這裡再留幾天吧,到了那個時候,會有人救你們出去的。”
名喚新月的神秘男子淡淡的口氣卻帶了不容置疑的絕對權威,秀麗正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很快的站起來走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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