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陶子文不停的問周無憂是什麼事情,周無憂將他拉走,本就是無奈之舉,哪裡有什麼事情好說的,只是支支吾吾不說話。這一來,陶子文更加好奇,心裡癢得難受,便如千百隻螞蟻不停在胸口處爬來爬去。
周無憂被逼無奈,只得隨口問他課堂上學了些什麼神通,這一下撓到陶子文的癢癢處,當場就給周無憂示範起了許多神通技巧,一會兒是火球變火鴉,一會兒又是煙霧化形,再過一會兒又在自己身上結了一層光罩,興奮的讓周無憂過來攻擊試試。他倒是天才得緊,才一個月的工夫,便學會了這許多技巧,手訣也使得十分順暢熟練,便如一個苦練多年的老手一般。
周無憂這番純屬自找苦吃,卻只能耐着性子陪着他折騰。等陶子文賣弄完了,卻發現周無憂有些心不在焉,便問周無憂到底有什麼心事,大家都是師兄弟,說出來或許可以幫得上忙。周無憂三言兩語敷衍過去,便自回房了。
陶子文這下可就上了心了,他琢磨着這位周師兄肯定有事瞞着他,周無憂越是不說,他就越是想知道。等到了飯點,便在周無憂房前等着他一起去吃飯,路上旁敲側擊,弄得周無憂不甚其煩。他哪裡知道,周無憂是因爲莊師叔的眼色,纔沒奈何找了個藉口將他帶走,卻真以爲周無憂有事情,一開始想要告訴自己,後來不知怎麼,卻又不說了。
陶子文極度八卦,連修煉的心思也沒了,晚上就在自己房內,開着一條窗戶縫,耐心的隔着庭院的樹枝看着周無憂的房間,苦苦等候着。這般苦等,對於別人來說是件很煩的事情,在他這裡,卻感到興味很濃。他一邊瞪大了眼睛偷偷瞧着,一邊暗自猜測,不停的想象着各種可能性。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陶子文看見周無憂從房間裡出來,邁步往院外走去,心頭不禁怦怦狂跳,也小心的從屋子裡出來,躡手躡腳的跟在後面。
周無憂哪裡想得到,自己白天隨便找的藉口,居然會引得這位好奇兼極度八卦的師弟幹起了跟蹤的活計,只是埋頭向山門處行去,心裡還在猜測三吉道人所說的法子。
問心崖就在山門向內不遠,屬於三清山的外圍山麓,周無憂向外行了半個時辰,纔來到崖下。擡頭看去,月如鉤,兩旁的崖壁陡峭黝黑,正中一條石階小路綿延而上,石板在月下泛着青色的光澤。四下寂靜無人。
這條山路周無憂當初曾經走過,整個過程痛苦異常。只不過爲了能夠通過考驗,他強忍着劇痛爬了上去,當時可是逼着自己往上爬的,爬不上就不能被招錄,所以實在是下了狠心。如今沒有什麼事情逼迫自己,更沒有人催促自己,自己還能忍受得了麼?
深吸了口氣,他邁步就上了第一級石階。同樣的山路,同樣的石階,同樣的登山之人,一切都沒有變化,唯一的變化只是所受的痛楚,那份疼痛更加強烈了。那種痛,如一股鋼針般猛然扎入周無憂的心頭,疼得他一激靈,渾身都顫抖起來。周無憂強忍痛楚,邁上第二級石階,又是一股鑽心的疼痛,讓他額頭、鼻尖全滲出了汗水。
他一步一步,緩慢的向上攀爬,劇痛一次又一次襲來,讓他好幾次都疼的輕呼出了聲音。繼續向上,還是就此退下?他想起三吉道人那番話,決定對自己狠一些,不管怎麼說先登完一次山路,其他的,等下去後再說。
周無憂運氣全身真氣抵擋疼痛的侵襲,這股疼痛則一陣一陣的消磨着他的真氣。等他登到山路的一半時,體內的真氣已經消耗殆盡,疼痛依舊襲來,他只能憑藉本身的理智和毅力抵擋,強撐着自己的身體不會就此跌倒。
當他四肢並用,繼續向上爬的時候,忽然感到全身劇痛,彷彿已經不是一根鋼針在狠扎自己,而是數百支鋼針同時扎來,頭頂、臉頰、脖子、身上、四肢,無一處不感到難以忍受的煎熬。緊接着,後脖子處一股涼意泛起,鼻子中聞到濃濃的海水腥味時,立刻意識到,馬上就要重演海中那一幕了,連忙止住了攀爬的腳步,停了下來。
這就是三吉道人所說的前半段麼?自己已經看來已經走完了,可是怎麼疼痛還在撞擊自己呢?他趕忙轉身向下,然而,那疼痛還是沒有停止,下山的路依然難熬,並不比之前有一絲的減輕。
當週無憂疼得有些意識模糊的時候,他一個踉蹌,終於站在了平地上,身上的痛楚才逐漸減輕,自己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透,轉眼將所站立的地方淋溼了一灘。他在原地稍作休息,然後蹣跚着迴轉住所。
陶子文悄悄跟着周無憂來到問心崖下,一路上激動的渾身戰慄。太刺激了!太好玩了!周師兄果然有事情瞞着自己!他心裡撲通撲通的跳着,好幾次都難以呼吸了。
然後,他吃驚的看見周無憂開始攀爬山路,不禁張大了嘴。周師兄這是在做什麼?這條山路陶子文也曾經攀爬過,他在這裡可是吃到了大苦頭。
他的爹孃都是大修士,雖說不是三清觀的大修士,但家底也極其豐厚,從小就對他百依百順,他何嘗吃到過這種苦?但這次不一樣,爹孃鐵了心讓他到三清觀應考,當時就守在山門之外,自己進山門時回頭望見的那兩雙期盼的眼神一直在腦海中出現着,終於讓他咬着牙爬了上去。他當時發誓,說什麼也不能再遭這份罪了。
可現在,周師兄卻又去攀爬這段山路了,他難道感覺不到痛楚麼?陶子文躲在一旁看着周無憂上山下山,然後蹣跚着往回走,自己也從藏身處走了出來,來到崖下,看向地上那一灘周無憂留下的汗水,再擡頭看看山路,試探着登了上去,然後“哎呀”一聲,痛得跌了下來。他躺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勁,搖了搖頭,便往回走。
周師兄喜歡自虐,自己可不能學!對了,聽說周師兄還曾經在問心崖頂捨身跳崖!乖乖,這人怎麼這麼奇怪?還真是看不透啊。走着走着,他不覺追上了周無憂的身影,然後慢了下來,遠遠綴着,心底裡忽然升起一絲敬佩。
周無憂回到房內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稍作休息之後,他咬着牙開始修煉。此刻他真氣耗竭,渾身痛楚,但爲了驗證三吉道人的話,還是強撐着運起了八卦乾元總決。
功法運轉,靈力從口鼻處涌入體內,在丹田中轉化爲透明無色的一絲絲真氣,儲存下來。因爲是補充耗竭的真氣之故,靈力轉化爲真氣的過程就特別迅速,周無憂全神貫注的引領着真氣進入丹田內,看着它們快速轉化爲真氣,身上的疲勞和痛楚也迅速消散。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這種轉化速度才放緩了下來,逐漸接近平常。周無憂收功調息,以內視查看丹田,驚喜的發現,這一次行功果然是大有收穫,真氣量比平時竟然曾加了很多,速度趕得上平時修煉的一倍還多。看來三吉道人所言不虛,這法子管用!
周無憂心情大好,睜眼下牀,出了房門,卻發現陶子文正在門口等候自己一同去珍饌館用飯。兩人一路走着,一路說着,周無憂才吃了一驚,自己這一趟行功,竟然足足三天。
當晚,周無憂再次前往問心崖,從第一步石階開始攀登,登到山路的一半,然後咬着下轉身下來,蹣跚着腳步回到住處,繼續修煉。既然知道了自己修煉的時間,爲了防止別人輕易打擾,便在修煉前將房門閉緊,將“勿擾”的牌子掛在門口。
三天後,周無憂繼續前往問心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