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兩條道路的選擇

莊檜正在屋中品茗。一邊聞着茶香,一邊隔窗賞雪。端着茶盅,他細細啜了一口,讓茶水在脣齒間翻滾片刻,才緩緩吸入,然後深深嘆了口氣。陶師侄雖說煩擾得厲害,但爲人卻是極好的,特意着人從家鄉天目山捎來的天目龍團味道極佳,細細品味,甘甜醇久,香溢滿室。

一壺水泡了三通便已告罄,他正準備起身再去燒一壺後山運來的雪水,就見院中茫茫雪花裡走進一個身影。那身影有些飄忽,一步一步,卻又像沒有擡腳。莊檜再看時,身影已經來到窗前,衝自己微笑道:“莊師叔好興致,可有弟子一杯?”

莊檜見是周無憂,笑着取過一隻新茶盅,往裡面添着茶水,道:“快進來吧,下那麼大的雪還要過來討我的茶水,你這雅興比我還高。”等周無憂進門,便將茶盅遞了過去,卻發現周無憂渾身上下似乎與原先有些不同,至於何處不同,卻說不上來,驚疑不定的看了良久,方恍然大喜道:“周師侄,你這是……入築基了?”

周無憂喝完茶,將茶盅放回桌上,深深一躬道:“多謝莊師叔十年照拂,無憂在這裡拜謝了。”

莊檜忙將周無憂攙起,喜不自勝道:“這是說哪裡話來,全在你自身啊,我做的卻是極少,不值一提…….恭喜恭喜!師侄可是本組中頭一個入築基的,也是這一批新入弟子中的第三個啊……”說着,莊檜又拍了拍自家額頭,笑道:“以後該稱呼你周師弟了。”

他這番喜懷確實發自肺腑,與這組弟子相處十年,其中的細心關懷和耐心指導,無不浸透了他的心血。這幫弟子的每一步成長,他都歷歷在目,便如一位家長般,眼看着孩子從幼小時的步履蹣跚到成熟後的大步流星,那份感動和期許是如此讓人開懷。如今自己所帶的這組弟子中出現了第一個邁入築基的,他如何不高興。這十年間所付出的一切,他忽然都覺得值了。

周無憂雖按修真界規矩改了稱呼,但仍然恭恭敬敬的執弟子禮,這讓莊檜越發高興,這是他承接事務中第一次引帶新入門弟子,十年一期,不久就要交卸了,沒想到完成時感覺竟是那麼的好。他忽然期盼起幾個月後即將舉辦的新一批弟子入門招考來,暗暗打定主意到時候仍然接下這麼份事務。

入了築基期,自然是要作出將來修行路上的選擇。對於周無憂是否能進內門,莊檜一點都不擔憂,三百名新入弟子中第三個邁入築基、觀門弟子大比中奪得小組頭名!更別提十年時間從引起一層到築基初期的修煉速度了,就憑這個成績,申請遞上去,隱心樓肯定不會稍加阻攔。然而事實卻令他很驚詫!

“師弟,你可要想好啊!你的這份天賦,去做執事就太過糟踐了,聽師兄勸,踏踏實實進入內門,一心苦修,將來凝結金丹、甚至孵化元嬰都有希望!畢竟執事弟子事務繁雜,實在分心……你們這一批弟子中,張小白和婁東白都選擇了內門……”莊檜苦口婆心,替周無憂十分着急。

婁東白是同期中第二個邁入築基的弟子,上月已入內門。對於婁東白選擇內門,周無憂並不關心,他唯一想着的是金光上人閉關前對他的叮囑。所以,最終莊檜也沒有辦法勸得周無憂回頭,只好怏怏的陪着他來到執事堂報備。

報備的執事聽說周無憂不打算申請進入內門修煉,甚爲不解,但最終也只能幫他辦理了執事的身份。不進內門是不用向隱心樓遞交申請的,所以一切都很快,沒有多久,周無憂就正式成爲了一名執事,並分配到一座單獨的小院。

周無憂報的是山廳,山廳在執事堂中主管後山事務,說白了,就是管理後山的一應日常雜務。乾的雖是伺候人的活,但因爲能夠經常接觸到後山那些高階大修士,在執事堂中受人追捧的程度較高,僅在州廳之下。

執事堂各廳中,最熱門當屬州廳,其下爲山廳,最苦莫過海廳,最富則爲工廳。州廳掌管對乾州各門派打交道的事務,在乾州誰最大?自然是三清觀!三清觀出來的弟子,哪個門派不巴結着?

報備的執事只是到後房查閱了一下卷宗,便迴轉來告訴周無憂,山廳早已將其列名其中,專門負責夾竹谷的事務。這一聽,周無憂就明白了,金光上人兩年前閉關時,估計就已經做好了安排。一切妥當,周無憂便去查看自己新分到的小院,莊檜則回去籌備一個晚宴,讓大家好好慶賀一番,並囑咐周無憂晚上早一些過去。按照周無憂的性子,慶賀他邁入築基的晚宴,自然要他掏腰包的,於是將銘牌交給了莊檜,裡面已經積攢了近千個工分,怎麼吃喝都足夠了。

作爲三清觀這樣豪門大派的執事,享受的待遇雖然遠遠不如內門弟子,但仍舊讓周無憂喜不自勝。除了每月十塊靈玉的份額外,可以增進修爲的靈藥也是一月一瓶,居住的院子裡,靈力濃郁度更高,承接事務的工分也漲了很多,比如周無憂承接山廳夾竹谷事務,每年都會有穩穩三百個工分到手。

想要進入山廳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後山那麼多山峰深谷,住着許多觀門中的大修士,但並不是每一處都會有專門負責的執事。原因無他,大修士們不喜歡。他們不願意被別人打擾,在需要人手的時候,也只是到執事堂中發佈一下任務,找人臨時做事。尤其是那些尚未開創流派,獨自居住的修士們,更是單獨來往慣了。

所以,整個後山真正有專門修士料理事務的大都是那些開創了流派的地頭,比如天機坪,如今的執事是黃冠。同樣,也有許多流派一直不曾接納執事的常年打理,比如爻金派。

周無憂能夠成爲夾竹谷的執事,可以說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據說夾竹谷已經有兩百年沒有專門的執事打理了。他花了幾天時間收拾手尾,整理出自己新搬入的小院,與原來同組的弟子們宴飲告別,拜訪三吉道人並送上禮物,再分別去天機坪和赤陽峰上一一稟明,纔開始正式履行自己的職責。

職責很簡單,定期清掃夾竹谷各峰各丘,往來通稟和回傳夾竹谷與觀門的消息,夾竹谷上的修士有什麼事情要辦的,他就要盡力去辦,辦不了的便要到執事堂上報,讓能辦的人去辦理。一切都是雜物,一切都很瑣碎,周無憂卻已經習慣,這些事情他做了好幾年,都已然十分趁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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