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落葉飛舞,隨風飄得漫山遍野都是。移山中的小洞府也被落葉蓋上了厚厚一層。
周無憂在洞中沉沉混睡了一整天,才慢慢甦醒過來。一個多月的艱辛和痛苦,終於貫通了衝脈,那一刻,周無憂疲憊已極,困頓已極,什麼也顧不得,倒頭狠狠的睡了一覺。此刻醒來,只覺身上氣味難聞,肌膚間粘稠的沾着不知名的雜質,忙燒了些泉水,認真的擦洗起來,直忙活了半個時辰,足足燒了好幾罐熱水,纔算清洗乾淨。
衝脈既通,周無憂便覺身體輕便靈活了不少,洞中也不似以前那般昏暗,似乎明亮了少許,知道這是打通一條脈絡以後功效的體現,不禁長舒一口氣,一個月的折磨,畢竟還是值得的。
略略休整了一天,飽飽的吃了些食物,打坐靜養半日,周無憂下定決心,繼續衝擊帶脈。
隨着衝脈的貫通,周無憂在痛苦中已經忍耐了近四十日。對於那種撕裂和割刻般的疼痛,忍耐力也逐步提高。最初時,只敢一點點往前衝擊,前進一毫,便要歇一陣子,足足三天才衝破一處『穴』道,到了後來,已可以連續衝擊幾次再休息一陣,順利快速了不少。不是疼痛減輕,而是對疼痛已經有了些麻木。?? 鴻隙9
因此,周無憂有信心接下來的衝關更加快捷。
果不其然,待移山的冬夜裡飄起今年第一場雪的時候,周無憂已經完成了帶脈、陰蹺脈的貫通,開始向陽蹺脈衝擊。
當第二場雪在空中紛紛揚揚之際,周無憂已開始衝擊陽維脈——這最後一條脈絡。
當內勁如刀般割破中間最後一層屏障,再將周圍附着的各種雜質刮下來後,忽然如洪流般沖垮了最後一層屏障,匯入風池『穴』。全身慢慢一陣燥熱,汗水向外密密麻麻滲了出去,不知帶走了多少雜質。
周無憂只覺身體一輕,所有『穴』道、所有經脈中流淌的內力緩緩融入身體肌膚、內臟各處,漸漸消散開來,丹田處霎時一空。體內再無內力,卻又內力充盈全身,神識一片朦朧,卻又體察入微,那種玄妙的感覺令周無憂徜徉在極度舒適中,便如……嬰兒在母體之中。
周無憂歡暢得一聲長嘯,推開洞口的木門和灌木,緩步出來,輕輕一躍便是三丈之高,藉助山壁上藤蔓之力,數次攀爬之後便站立於山頂。
此刻正值冬未的清晨,一縷陽光從山那邊漸漸照過來,緊隨其後一輪紅日向上擡起了頭,瞬時便即光亮四野,白茫茫的移山上,彷彿灑滿了金輝一般,暖洋洋令人陡然生出無限渴望。
周無憂呆呆望着眼前一切,只覺得這天也變了,似藍非藍,白雲掛在天邊,似動非動,眼前的山石樹木依然是山石樹木,其間卻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感覺。天地間的一切都彷彿有了一種生機,這種生機帶動着萬物,萬物間隱隱發出某種律動,一切都是那麼和諧!
周無憂癡癡的在山崖絕頂上矗立良久,心中歡暢難言。
身已化爐鼎,內可煉元丹。十載耕耘癡向道,一朝得證吾心安!
回到洞府,周無憂將身體外附着的泥垢雜質洗淨,只見體表肌膚多了些潔白紅潤。這種潔白紅潤不是雙眼所能真實看到的,而是一種認知和感受,從此後諸病辟易,傷痛可除,長壽延年,可過百歲!
壓下心頭的歡喜,周無憂取出玉簡,神識進入,感悟下一步的修煉之法。
鼎爐已成,從此便可煉丹。所謂煉丹,便是以自身爲鼎爐,將天地靈氣納入丹田,以神識醅養,以呼吸導引,注重存、想、觀、念、引、控六字真訣,最終使靈氣在體內生根、成長,形成金丹。
八卦乾元總決對引納元氣的方法和線路都做了一一闡述,神識如何、呼吸如何、存想如何、觀念如何、引控如何,都很詳致,只需照做即可。
然後,周無憂犯愁了。鍋碗瓢盆都備好了,可是這煮飯的米……卻從何處去尋?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周無憂再厲害,沒有靈氣,如何煉丹?其實也不能說沒有,玉簡中倒是存有靈力,可功法中也講的明白,煉丹需要大量靈力!
何謂大量?多大量纔算大量?周無憂小心翼翼以玉簡中所授的功法試着吸收玉簡中的靈力,只覺靈力瘋狂涌入體內,進而下至丹田,這一步倒是順利,可不到片刻,眼看着玉簡的綠『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淡了下去,他駭的馬上停住,膽戰心驚的試了試,玉簡還可用,他卻不敢再試了。施展內眼察探丹田處,剛纔涌入體內的靈力一絲都看不見,更別提凝練成丹了,可見需求量之大,絕不是手中區區玉簡可以供給的。
可這樣一來,卻怎生是好?看來只能離開移山洞府了,周無憂打定主意,是該到了外出遊歷的時候了。那些名山大川、深湖幽洞,都需尋找,一切一切,只爲靈力。
周無憂首選還是從最近的黃山開始。
黃山是爲“天下第一奇山”,日出、奇鬆、怪石、雲海、溫泉是爲山中五絕。周無憂前世曾經遊覽過,對這座名山鍾情不已。在他眼中,黃山深豁幽谷、崔巍雄奇、俊俏秀麗、巧然天成,是中國最具代表『性』的經典名山,也最能體現和代表中國古典傳統文化的風格。?? 鴻隙9
這一世,就在數月前,他也曾隨揚州鄭家的車隊,到過黃山取『藥』,只不過取『藥』之後便趕赴金華,沒有入山。
此刻,他便揹負着乾糧和繩索,行走在入山的山道上。
明初之際,黃山便已天下知名,古老相傳,軒轅黃帝在此山中採『藥』煉丹,得道昇天,故名黃山。詩仙太白慕名登山,尋仙訪道,留下了“黃山四千仞,三十二蓮峰。丹崔夾石柱,菡萏金芙蓉。伊昔升絕頂,俯窺天目鬆。仙人煉玉處,羽化留遺蹤。亦聞溫伯雪,獨往今相逢。採秀辭五嶽,攀巖歷萬重。歸休白鵝嶺,渴飲丹砂井。風吹我時來,雲車爾當整。去去陵陽東,行行芳桂叢。回溪十六渡,碧嶂盡睛空。他日還相訪,乘橋躡彩虹”的動人詩句。
江湖中有名的黃山派便在山下開枝散葉,出了許多武林中著名的俠客高人。山中還有不少道觀寺廟,匿居着一些高人隱士。只不過,此時的黃山,大部分地區尚無後世開鑿的山路索道,行走攀援極其不便,許多險峰絕谷,都杳無人煙。
周無憂沿小徑而上,起初尚能碰到少許慕名前來的江湖豪俠、文人遊客,向山中行了一日,身周便寂寂無人,只餘怪石奇鬆、泉水叮咚。
冬雪尚未化去,黃山之上,鬆掛雪霧、石罩銀毯,清澈的溪泉在薄冰雪層下歡快的流淌,在帶給周無憂清新愉悅的同時,也將山路阻隔得寸步難行。再向裡走,連路都沒了。
若是常人,便到此爲止,留下“某某到此一遊”的字句,便即返回。可週無憂不同,他是來尋找靈氣的,也順道看看能不能巧遇謫仙。當然,這種可能『性』萬中無一。
此刻他已然先天之境圓滿,內力充盈身體四肢,輕輕一躍便是數丈高下,實在遇到無法逾越的難關,將繩索取出,便即如履平地。
他步入先天大圓滿後也明白了,當日在去往聚源觀的途中,和師兄玉元老道瘋狂追尋的身影,其實並非真個神仙,也僅是先天大圓滿之境而已。腳踩枝頭,一躍數丈,重重險關,如履平地,看起來便如飛過一般,此刻的他,已然能夠做到。
也不知那位高人是何方人士,若是能找到他,一起交流切磋成仙之道,想必應當進益不少。